APP下载

解构主义视域下解读《隔世情缘》

2017-11-15刘彦博

电影文学 2017年10期
关键词:利奥波德凯特纽约

刘彦博

(河南农业职业学院,河南 郑州 451450)

《隔世情缘》是由詹姆斯·曼高德2001年执导的浪漫爱情喜剧,讲述了奥尔巴尼公爵利奥波德从1876年穿越到现代纽约,与现代纽约女性凯特彼此相爱的故事。在电影行将结束之际,凯特由于对爱情的向往和对现代纽约生活的极度失望,从布鲁克林大桥跳下,通过时空隧道回到了100多年前的纽约。凯特从布鲁克林大桥的纵身一跃,用自己的身影明示了这部电影的意识形态目标。“意识形态通常被定义为反映社会需要和个别的个人、团体、阶级或文化向往的一组意念。”[1]这部电影的核心意识形态建构目标就是通过理想化的田园牧歌式的过去来谴责美国当代生活,因为堕落的世风永远替代了19世纪的人文传统。但是,这部电影通过怀旧的情绪对19世纪晚期的风物进行了理想化的再现,理想化的记忆总是有失忆、健忘、误导及误植。美国社会心理学家丹尼尔·夏科特著有《记忆七罪》专门讨论记忆的缺陷与危机。“记忆暗示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意味着对事实的回想与发现,与不可靠性有密切的关系。”[2]理想化的过去比腐化堕落的当代更美好这一意识形态目标被记忆的缺陷所破坏,带来了文本意义的不确定性,从而使文本带有自我解构的性质。

一、现实世界:单向度的生活

凯特是纽约一家广告公司的市场调研主管,年轻有为,是当代成功女性的典范。美国尽管宣扬平等,但仍是一个分层的社会。许多研究将美国的阶级划分为五类:下层阶级、工人阶级、下层中产阶级、上层中产阶级、统治阶级。马克斯·韦伯认为:“一个人的阶级位置很重要,因为它帮助确定生活机会,预期未来”[3]。凯特作为一个白人女性,身处上层中产阶级,而这一社会定位决定了她的态度、情感和对其内隐及外在状态的认识。

就爱情而言,凯特与相恋四年的斯图尔特处于刚刚分手的状态。而从种种迹象来看,凯特陷于其中不能自拔,不能很快忘掉这段爱情,时常感到绝望、沮丧。当凯特对斯图尔特的关系由爱情转化为友谊之后,她经历了与自己上司的一场“现实之爱”。“现实之爱是十分讲求实际的爱情类型。他们会站在现实的角度,选择最符合其条件的情人。这些条件包括家世、学历、能力、未来成就等。”[4]其上司J.J.Camden无疑有获得现实之爱的条件,他年富力强、朝气蓬勃,拥有雄厚的经济资本与社会资本。为了获得提拔,凯特对其上司的追求选择了暧昧的态度。在其上司J.J.Camden眼中,凯特只是一个性别凝视(gaze)的对象,其中蕴含了复杂的“主宰”与“被主宰”关系。上司J.J.Camden有权利去观看凯特,首要的是观看凯特的肉体。在看与被看之间,蕴含着女性的柔弱、服从与被动。通过性别凝视,一系列的二元对立被建构起来,如男性/女性、欲望主体/欲望客体等,二元结构建立的同时也建构了凯特在其上司眼中的性玩物形象。

凯特所从事的广告业一般被批评为用来操纵消费者的工具,只是使人们购买本来不需要的东西的一个行业,这一点在凯特拍摄“慷慨农夫”牌低脂肪黄油广告过程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这种黄油像肥皂块一样难吃,但是凯特明白消费不仅需要对商品的功能进行确认,还需要对商品的精神或文化方面的价值进行确认。于是凯特巧妙地利用利奥波德的英俊、诚实、谦虚来代言这种商品,从而赋予这种商品崭新的符号价值。此外,凯特在广告中还诉诸消费语境中的身体文化观念,即“躯体的特征是可塑的而不是固定的,人们通过努力以及躯体制作(body work),可以达到特定的、自己想要的外形”[5]。凯特作为现代资本主义经济体系构建者的一员,不停地制造着“虚假需要”,同时这种过程也吞噬着她的生命及对生活的敏感感知度。

凯特的弟弟查理·麦凯以及秘书达西虽然属于叙事意义上的功能性人物,但是影片还是深刻地表现了他们由生存条件及阶级定位而形成的习惯(habitus)。如查理·麦凯是一位事业失败的演员,其无意识接受的是美国大众文化及其意识形态。他喜欢看的是美国职业棒球联赛、低俗的舞台剧等。悖论之处在于身为演员的他却丧失了语言能力。他的语言语调不仅带有中下层阶级的特征,更重要的是他的语言往往是表述句(constatives)而丧失了述行(performative)的能力。一个典型的例子是,在俱乐部里他对自己喜欢的帕特里斯只能做出描述而无法要出电话号码。他邀请帕特里斯外出约会,只能通过念利奥波德为之代笔的讲稿才得以实现。

赫伯特·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于1964年出版了《单向度的人》,其中他提出了“单向度的人”的概念。“单向度的人”指的是“丧失否定、批判和超越的能力,不能辨别本质和现象、潜在性和现实性、社会的和自然的、现状和对现状的超越之间的界限,因而处于一种受技术统治和支配境地的人。这样的人不仅不再有能力去追求,甚至也不能想象与现实生活不同的另一种生活。”[6]通过对现实世界的分析,我们发现电影描绘了肤浅而又单向度的生活在现代纽约人群像。

二、记忆世界:诗意地栖居

影片中利奥波德的语言、仪容、饮食、骑术等生活场景,体现了19世纪的都市生活经验,蕴含着丰富的日常生活美学内涵,倡导的是本真的生活状态和“诗意地栖居”生存方式。

利奥波德第一个特点是语域变化丰富。现代纽约人在影片中往往沉溺于自身的话语范围中不能自拔。如凯特时时提到的是工作与提拔;斯图尔特念念不忘的是科学话语,甚至在精神病院中他还在宣讲自己的科学发现。另外,就话语的体式或者说话语的正式程度而言,现代人往往分不清何时该用正式、随便或者亲密的文体。一个典型的例子是,查理·麦凯在与人的初次交际中大量使用俚语、省略句法,这种语体把陌生人视同为自己人,容易威胁对方的社会空间。反观利奥波德,他可以和斯图尔特谈科技、和孩子讲海盗王的故事、和艺术学院毕业生谈论古代经典作品,其话语范围丰富多彩,体式因人而异。

利奥波德第二个特点是日常生活审美化。日常生活的审美化消解了艺术与日常生活的界限,审美活动超出所谓的纯文学、艺术范围。其浅层结构表现为物质的、具体的审美,而深层结构实质为精神意识的审美化。在利奥波德的日常生活中,艺术与生活的界限是十分含混的。如影片中现代纽约的日常饮食为速冻食品及快餐,追求的是吃饱。这种饮食文化离健康饮食的观念相差甚远,更谈不上饮食的审美趣味。而利奥波德则提醒现代纽约人“我来的那个地方,每顿饭都是沉思研究的结果。菜单提前就准备好了,时间上也卡的正好。据说如果没有烹饪艺术,现实的残酷性将会无法承受”。此外,在休闲思想上,利奥波德无疑会赞同荷尔德林所说的“诗意地栖居”价值取向。因此,在初次试拍广告回来时,凯特着急打出租车,而利奥波德要求乘坐马车回家。他像鳄鱼邓迪一样迫切地试图窥探现代城市的秘密,但是令他念念不忘的实则还是家园的慢节奏生活。

利奥波德第三个特点是行动的价值理性模式。相比之下,现代纽约人奉行的却是目的理性模式。价值理性行为模式以道德驱动或特定文化目的驱动,而目的理性则以效率为基础,以纯粹功利主义为目的。影片中,行为模式不同首先表现在人们对待学习的态度上。利奥波德的学习是以创造发明、自我完善为目的,因此他擅长的数学、物理、法语、骑术构建了一个百科全书式的人物形象。与其形成鲜明对比的是J.J.Camden,他学习法语完全是为了知识的符号价值,从而把知识贬低到一般商品的地位。行为模式不同更重要的表现在工作伦理的不同。在影片中凯特的同事们为了拍摄黄油广告不择手段、不惜造假,并把这一切视为理所当然。而当利奥波德知道这种黄油的真实品质后,毅然决然地拒绝了继续担任代言人。

三、意识形态的消解

分析至此,我们看到在文本中导演构建了各种二元对立,这些二元对立包括过去与现在的对立、粗俗与优雅的对立等,它们构成了电影意识形态目标的基础。其主旨是对人的关注,倡导通过人文传统认识人的价值、尊严,批判人的丑恶面,诸如情欲、物欲、权欲等。然而影片通过遗忘、错置等技术在建构意识形态的同时又摧毁了它。

影片一再使用遗忘、错置策略来解构自己。如利奥波德是来自1876年4月28日,他的姓Mountbatten在1876年还不存在。影片中,利奥波德必须回到19世纪发明电梯、结婚,以他的管家奥蒂斯命名自己的电梯公司。然而,真正的奥蒂斯在1853年发明了安全电梯,并成立了奥蒂斯电梯公司,有着和电影情节完全不同的历史。利奥波德和斯图尔特在布鲁克林大桥第一次看到对方,共同聆听罗布林的演讲,但实际上这位著名的工程师已经于1869年去世,大桥到1883年才得以开放。影片中这样的错置有很多,这些错置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穿帮,而是文本有意设置的句法,其目的在于告诉我们其文本的游戏性及利奥波德的虚拟性。

电影通过利奥波德这位百科全书式的人物来展现田园牧歌式的过去,为的是以今昔之间的对比来凸显当代纽约生活的空虚。但是并非每个人都具有人文精神,都可以展现田园牧歌式的过去,利奥波德的叔叔米拉德就是一个例子。在封建等级制度瓦解和贵族意识逐渐淡薄的过程中,米拉德仍然重视贵族血统。新资产阶级的代表罗布林、爱迪生、迪塞尔、贝尔,在他看来只是暴发户,而自己的阶级则天生应该享有经济特权和政治特权。所以说,重温19世纪的人文主义,需要遗忘的是当时阶级歧视的现实与观念。

凯特重返1876年后,为了能赶上利奥波德的订婚舞会,在晦暗的街道上疯狂地奔跑。高跟鞋、长裙以及丝巾的现代晚礼服,裸露着她的身体,强化着她的性别。这种搭配使她呼吸急促、脚步缩小、踉踉跄跄,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奔向的是更为窒息与压抑的服饰,而这些服饰普遍出现在利奥波德的订婚舞会上。返回19世纪,她要面对的是克里诺林裙、紧身胸衣、吊肩式无袖上衣、塔袖衬衫、长短衬裙、臀垫以及裙罩,紧紧捆住她身体的某一部分——腰、腿、腹部、乳房、颈部或脚。这些服装与其说让女性优雅迷人,不如说是确认女性为第二性的从属地位而封闭女性的围墙和樊篱。

电影使用了时空穿越这一浪漫手法,让利奥波德从19世纪穿越到现在,对凯特产生人际吸引。凯特经历了自我反思、自我发现,最终从布鲁克林大桥跳下,返回过去的好时光。这一跃,在浪漫主义看来对凯特意味着新生,意味着现代人与人文主义的再次结合。而这一跃不仅是浪漫的一跃,也是现实而又沉重的一跃,因为它不仅实际意味着又一个生命的消逝,也意味电影对单向度生活批判的失败。

猜你喜欢

利奥波德凯特纽约
成为纽约人
凯特数码印花
凯特数码印花
凯特数码印花
凯特的小店
我把纽约搬走了
纽约往事
环境伦理学何以可能?
纽约双管齐下防治拥堵
关于利奥波德生态伦理思想的翻译、解析与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