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和红豆还有大碗羹
2017-11-14贺琪
贺琪
“年糕年糕,红豆红豆,还有热乎乎的大碗羹。”
熟悉的童谣唱遍整个小巷子,长长的弄堂飘着红豆汤的味道,放学回来的小孩子早就钻进了自家的小屋,等待阿婆用勺子轻轻舀出红豆汤。红豆汤在刮着瑟瑟寒风的冬天自是最受孩子们的欢迎,细心熬制的红豆汤中,偶见一小块一小块奶白的年糕,糯糯的年糕早已在时间的流淌中變得柔软,用筷子一戳,弹弹的,甚是惹人喜爱。
窗子上不知何时染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外面的人儿早已看不清,只是并不隔音的墙壁外会传来一阵一阵的谈话声,还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调皮的孩子们伸出小手指在窗上面画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雾气没了,再哈一口气,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街上的孩子们裹着大棉袄和厚厚围巾,长而厚实的围巾几乎把他们小小的脸遮住了大半,从围巾里哈出的气早已变成了一团白白的雾,原本机灵可爱的嗓音似乎因为长时间喊叫而变得有些沙哑。不过暖暖的红豆汤也许会滋润嗓子吧?
红豆汤上方慢悠悠地荡着属于红豆本身的香甜,小火熬制的锅子里“咕嘟咕嘟”起着水泡,浓浓红豆汤裹挟着小巧的年糕块,看上去格外诱人。
阿婆用围裙擦了擦手,从碗柜里拿出几个碗,一勺一勺,小心谨慎地盛入红豆汤,像是不想让这顺着碗壁滑落的汤汁破坏美感。
在外嬉闹的孩子们终于回来了,蹦蹦跳跳地换了鞋子跑进厨房,用鼻子猛吸一口红豆的甘甜,舔舔嘴巴,犹豫再三,走到洗手间洗了手,吃力地爬上高高的高脚凳,端端正正坐好,接过阿婆给的小勺子舀起一勺,火急火燎地送入嘴巴,这样做的下场便是被这还带着些许高温的红豆汤烫了嘴,隔天小嘴里就会顶出一个小泡。
提到红豆,就不得不说起我的祖母了。
祖母是个慈爱的老人,脸上总是挂着笑,一双并不大的眼睛笑起来更是没了踪影,只见两条缝儿露在外面。我喜欢看祖母笑,这一笑起来,脸上的细纹随处可见。
祖母平时总是忙碌着的,有时候一天都见不着祖母的影儿,只有天快暗下去时,远远瞧见祖母扛着长长的扁担,一晃一晃朝家的方向走来,瘦瘦小小的身子挑起扁担来却是驾轻就熟。祖母扁担旁边的两个小竹篮,里面有很多好吃的,有甜得腻人的板糖、炒好的香喷喷的栗子,还有酥酥的千层糕,不过还是以红豆居多。
我不是很理解祖母为什么要买那么多红豆,家里的米不是够多了吗?我也不懂祖母为什么不多买一些千层糕。
即使我理解不了,但是我知道祖母熬制的红豆年糕汤,比千层糕好吃无数倍。印象中的祖母老是围着布兜,站在灶台前面,一面往火焰里加些稻草,一面用小铲子搅弄着锅中的汤。
祖母喜欢在初秋的时候做很多很多年糕,等到了深秋,餐餐便变成了年糕,不过都不曾重样过,祖母总是变着法子研制新的年糕菜品。
祖母做的年糕比外面买来的多了份糯糯的感觉,比那些商贩做的平添了几分亲切感。用我的话来讲,商贩做的年糕,简直就像小馒头变硬了一般。
就这样熬呀熬呀,从早上到傍晚,从公鸡打鸣到夕阳渐落,温暖的红豆汤也便完成了,刚出炉的红豆汤有些烫口,于是我只好眼巴巴地瞧着那腾腾上升的热气,咂咂嘴,想偷偷尝一口。就这样等个一刻钟,温度差不多了,用筷子挑起一块年糕,放入口中,幸福的感觉充满口腔。
祖母有时也会做大碗羹,用自家鸡下的蛋打一碗蛋液,然后放入小鱼仔,不需太多。这小鱼仔无刺,原本平淡无奇的蛋羹加入它们之后便变得鲜美无比。
何为大碗羹?
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用大碗装的羹,这种食物在平常我总是吃不到,但每逢春节时期还有一些热热闹闹的节假日,家里人都到齐了,祖母便会做大碗羹,一做就是十几个鸡蛋。
如今年糕和红豆以及大碗羹依旧,可祖母却苍老不少,脸上的细纹再也数不清楚了,每逢春节回家时,祖母都会给我熬红豆汤,佝偻着背,小小的背影站在灶前一杵就是一整天。
“年糕年糕,红豆红豆,还有热乎乎的大碗羹。”
记忆中的味道,永远都不会变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