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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族融合在服饰方面的反映

2017-11-14王秋阳

都市家教·下半月 2017年9期
关键词:魏晋服饰时期

王秋阳

魏晋南北朝作为一个南北分治,政权分离的时代,最显著的特征就是民族融合。其中不光有北方的“五胡乱华”带来的北方少数民族与汉民族的融合,还有就是由于“永嘉南渡”大量北方人口的南迁促进了南北方各民族间的交流。民族交流与融合表现在各个方面,大到统治者的政治方针,经济政策和思想文化,小到衣食住行,柴米油盐。笔者此次就从衣着服饰入手,浅谈一下魏晋南北朝时期,民族融合在服饰方面的反映。

提到民族融合,首先想到的是汉民族与其他少数民族的融合过程,那么我们可以先简单说一下汉民族服饰的基本特点。《后汉书·舆服志》记载:“上古穴居而野处,衣毛而冒皮,未有制度。后世圣人易之以丝麻,观翚翟之文,荣华之色,乃染帛以效之,始作五采,成以为服。”[1]所以,由此可见汉民族服饰的起源应当始于夏商時期的冠服制度。由于当时为了区分人的贵贱高下,形成了与之相对的冠服制度,通过不同的服饰,帽子,和衣服花纹作为等级的区分。《礼记·深衣》孔氏正义曰:“所以称深衣者,以余服则,上衣下裳不相连,此深衣衣裳相连,被体深邃,故谓之深衣。”[2]这便是最早的关于汉民族服饰的记载,其中所提到的深衣应当是汉服最早的雏形之一。汉服的确立在汉高祖时期随着礼仪制度的确立而确立。西汉时期的男女服饰,仍然沿袭着深衣的形式。其中,男子的服饰西汉男子深衣外衣领口詹宽至肩部,右衽直裾,前襟下垂及地,为方便活动,后襟自膝盖以下作梯形挖缺,使两侧襟成燕尾状。[3]这幅图片所示文物为首都博物馆“美·好·中华——近二十年考古成果展”中的一个西汉时期的墓葬文物,所示为一个正在忙碌的厨师形象的人俑。该人俑的服饰便完全展现出了汉族服饰右衽,外衣领口詹宽至肩部,袖口宽阔肥大的特点。

与之相对的,少数民族由于崇尚左为尊,左衽服饰便是少数民族与汉民族最大的最显著的区别。《汉书》有云:“《春秋》内诸夏而外夷狄,夷狄之人贪而好利,被发左衽,人而兽心。”[4]从这段记录可以得知,衣服的左衽右衽区别甚至被上升到了文明与野蛮的高度,可见对于衣服右衽左衽的区分到了多么严苛的程度。

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服饰,相较于秦汉时代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依旧承袭宽袍大袖的衣着习惯。因为在南北朝初期,北方由于连年的征战讨伐,并没有统一的强力的中央政权。在北方建立政权的各少数民族由于战争不断和政权未稳的关系,并没有改变本民族的服饰习惯依旧穿着本民族服饰。而北方在北魏统一之后,由于深受汉文化的影响于孝文帝改革期间,开始改变穿着本民族服饰的习惯,从而改着汉服。太和十八年(公元494年),孝文帝自平城迁都洛阳,为了加强统治和维护政权的稳定,开始实行全面的汉化政策,其中就包括“易服”。并于次年十二月甲子,举行了“班赐朝服”的易服仪式。《北周书》记载,当时“群臣皆服汉魏衣冠”[5]。从这时起,汉族服饰开始和少数民族服饰融合,并且影响了少数民族的穿着。

除此之外,中原民族的服饰也受到了北族人民衣着习惯和服饰特点的影响。传统服装样式已经开始逐渐的消失,因为由于南北朝时期连年不断的征伐战乱,人们为了躲避战争祸乱而离家逃跑时,穿着过去以往的服饰不容易逃难,所以在于少数民族接触之后,百姓的服装裁剪样式变得更为贴身合体,便于劳作和活动。与此同时,西北少数民族的服饰——胡服,由于其轻便得体,胡服开始流行于军队之中,后来成为南北朝时期社会上的普遍装束并被广泛使用,其中以“裤褶”和“裲裆”最具有代表性,不仅用于家居服饰,更成为了礼见朝会的衣着。[6]

(1)裤褶。裤,上古作“绔”又作“袴”。《说文解字》有云:“绔,胫衣也。”[7]《释名·释衣服》记载:“绔,跨也,两股各跨别也。”[8]汉族原本的“绔”是没有裆的,有裆的称之为“裈”,《释名·释衣服》曰:“裈,贯也,贯两脚,上系要中也。”[8]在秦汉以前,长裤多用于西北少数民族的穿着之中。这种裤子裤身紧窄,适合骑乘。在汉代以后传入中原,为汉族人民采用。南北朝时期,长裤广为流行,而裤子的形制变得较为宽松,尤其裤管变得肥大,俗称“大口裤”。[9]而与其配套的上衣则较为紧缩,称之为“褶”。《释名·释衣服》记载“褶,袭也,覆上之言也。”[10]褶与大口裤穿在一起的装束,统称为“裤褶”。褶的样式通常采用交领、窄袖,长不过膝;而大口裤由于宽松肥大,人们在穿着的时候通常采用在膝盖处系紧的方式,所以也叫“缚裤”。裤褶最初只用于军旅之中,不分官兵皆可穿着。《晋书·舆服志》有云:“裤褶之制,未详所起,近世凡车驾亲戎,中外戒严服之。”[11]同样是在《晋书》,《杨骏传》中也有关于裤褶用于军旅的记载,“骏弟杨济,尝从武帝校猎北芒下,与侍中王济俱着布裤褶,骑马执角工在辇前。”[12]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裤褶不再作为军旅专用的服饰,开始广泛运用于民间,而且无论男女皆可以穿着。《太平预览》卷六九五引《西河记》:“西河无蚕桑,妇女以外国异色锦为裤褶。”[13]就是妇女穿着裤褶的例证。

(2)裲裆。魏晋南北朝时期,除了裤褶之外,常用的服装还有裲裆。又作“两当”。是一种背心式的服饰,《释名·释衣服》中关于裲裆的描述是:“裲裆,其一当胸,其一当背,因以名之也。”[14]《释名疏补正》记载:“今俗谓之背心,当背当心,亦两当之义也。”[15]裲裆在汉代已经出现,但大多为女性穿着,且用作内衣。魏晋以后,妇女改变以往的穿着习惯,开始逐渐将裲裆用作外衣,使之成为便服的一种。《宋书·五行志》记载:“至元康末,妇人出两裆,加乎颈之上,此内出外也。”[16]就是妇女将裲裆作为外衣穿着的真实写照。另外晋代《上声歌》中也有“裲裆与郎著,反绣持贮里。汙汙莫溅浣,持许相存在”[17]的诗句。裲裆作为一种男女普遍穿着的常服,其材质种类繁多,较为普遍的制作材料有罗、绢、绫、锦等等,贵族和有钱人还会施以纹绣。除此之外,由于季节的不同,裲裆种类有单、夹、绵的区别,用以适应四季不同的天气。《搜神记》中有关钟繇斩鬼的故事,就有关于绣花绵裲裆的描述:“颍川钟繇……使人寻迹之。至一大冢,木中有好妇人,形体如生人。著白练衫,丹绣裲裆。伤左髀,以裲裆中绵拭血。”[18]endprint

相较于汉朝时期流行的深衣,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服饰更加贴近于生活便利和穿着舒适的特点。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男性服装在这一时期改变了古人服袍外罩衣裳的习惯,去掉衣裳直接以袍衫作为外服。服装以宽松和舒适作为首要目的,从而做出转变。汉族男性的日用装束主要有襦、袄、衫、袍、单衣、半袖、裘、裳(裙)、袴等。[19]其中衫与袍在魏晋时期由于吸收了少数民族的特点而有了一些明显变化。衫为汉代延续下来的一种日用服饰,刘熙《释名·释衣服》中说到:“衫,芟也,衣无袖端也。”[20]说明衫是敞口的。而这个时期的汉族男子的服装主要是袖口宽大、不收衣祛约束的衫。衫由于其不受束缚,舒适的特性在魏晋时期开始越来越向着贴身,合体的方向发展。从而变得越来越宽博,而且成为了各个阶层通用的服装,上至天子,下至黎民百姓都将其作为便服而穿着。南京西善桥南朝大墓中出土的砖印壁画上的玄学领袖们都穿着十分宽大的衣衫,袒胸露背,敞开衣领。而一般百姓由于劳作的需要其所穿衬衫较为短小,狭窄一些。而袍在款式方面与衫相比有明显的区别。按照汉代习俗,凡是称之为袍的其袖端均较为收敛。并在领,袖以及下摆处装有装饰祛口,服装整体宽松,柔软,纹饰也多为亮丽鲜艳的色彩。袍不仅作为朝服,一般百姓也可穿着。在形制上,袍有里子,内绪丝绵,通常的制作材料有绢,布,绵等。在南北朝后期的时候,由于吸收了少数民族服饰的特点和文化之后,袍的制作样式开始出现大的改变,款式为圆领,小袖,而且大多省去了原有的装饰祛口。

魏晋时期妇女服装基本承袭秦汉的遗俗,在传统基础上有所改进,一般上身穿衫、袄、襦,下身穿裙子,款式多为上俭下丰,衣身部分紧身合体,袖口肥大,裙为多折裥裙,裙长曳地,下摆宽松,从而达到俊俏、潇洒的效果。[21]但是随着北魏的统一和民族融合过程的发展,妇女的服装有了明显变化。例如在北朝就曾有身着左衽衫襦者,如北魏远邵墓出土的“V”型女侍陶俑和舞蹈陶俑皆着左衽衫,且“V”型女侍陶俑衣袖宽大,显然为胡汉合璧式服装。北齐娄睿墓出土的女侍陶俑以及北齐张肃墓出土的女侍陶俑皆着窄袖衫、襦、下穿长裙,裙腰几乎达到腋下。除了出土的陶俑反映了上述情况以外,传世的六朝绘画作品如《女史箴图》,《洛神赋图》中都有类似的反映。衣袖的宽窄长短反映了女性社会地位的高低,例如窄袖,短袖的女性形象一般出现在杂役女陶俑身上,而宽袖一般为女官陶俑,长袖的则为伎乐俑。而前面所提到的裤褶和裲裆在此时期已经开始出现,在西晋时期裤褶已经在一定范围内开始使用,十六国时期其范围开始扩大,据《邺中记》记载:“石虎皇后出,以女骑一千为卤簿,令冬月,皆著紫纶巾,蜀锦裤褶。”[22]而且山西太原北齐张肃墓出土的女侍俑则反映北朝时期裤褶已经普遍流行于妇女的穿着之中。

该图为首都博物馆“美·好·中华——近二十年考古成果展”中的两尊元朝人俑,其中左侧为女子形象,该女子人俑就为左衽衣着的形象。元朝作为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一直带有原始的民族色彩并未接受和融合于汉民族文化之中,所以这个元朝女俑也能够从侧面反映出南北朝时期少数民族妇女的穿着特点。

除了体衣方面的变化之外,南北朝时期的服饰变化还显著表现在足衣上面。足衣顾名思义指穿着在足上的衣饰,先秦时期,足衣泛指鞋袜的统称,汉以后足之内衣称为袜,足之外衣称为鞋。三代秦汉时期,人们主要穿着的鞋子为屦,舄等等。其中屦在《说文解字》中的记载为:“鞮,革履也,胡人履连胫谓之络鞮”[23]。表明了最早出现于记载的少数民族穿着的鞋子,为皮革制成。而魏晋六朝时期,男性的主要鞋子是履,屐,屩等,材质方面多使用丝,麻,草,木皮等制成。供各种人在不同场合使用。因为在少数民族进入中原地区并接受了汉文化之后,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原有的衣着服饰习惯,再加上前文所提到的孝文帝提出的“易服”举措,皮制的革履已经不再那么普遍和流行了。取而代之的是履,屐,屩等。

其中履主要用于各种重要的正式场合,例如上朝,拜见长辈,参加大型典礼,在官署办公或者谒见上司等等。《史记·萧相国世家》:“於是乃令何第一,赐带剑履上殿,入朝不趋。”[24]就是对于履出现在正式场合的描述。相较而言,屐的穿着就显得很随便了。除了丝履,木屐也一样是盛行的男子足具。《急就篇》颜师古注:“屐者,以木为之,而施两齿,可以溅泥。”[25]这里面所说的两齿就是木屐底下的两个木齿,用以调节来适用于不同的路况从而达到轻便的作用。南朝刘宋时期,名士谢灵运曾灵活运用木屐的木齿,上山去前齿,下山去后齿,所以人们通常将这种高齿木屐称为“谢公屐”。[26]除此之外,还有不安木齿的平底屐。男女所穿木屐通常以屐头的方圆形制加以区别,后来逐渐混同不再区分。这一时期由于仍然保持着秦汉以来的古仪,着装代表着相应的尊重,所以木屐一般只用于居家穿着。

屩指的是材质粗糙的麻,草,藤等东西制作而成的鞋子。[27]供人们出行时穿着,而且由于其价廉易得,走路轻便等特点一般为劳动者所穿着。《三国演义》中开篇提到刘备曾经“贩履织席为业”[28],《三国志·先主传》原文记载:“先主少孤,与母贩履织席为业”。[29]所提到的“履”很有可能就是屩。《晋书》卷七五《刘惔传》载:“惔少清远,有标奇,与母任氏寓居京口,家贫,织芒屩以为养,虽草门陋巷,晏如也。”[30]又据《南史》卷二八《褚裕之传附侄孙彦回传》记载:“宋元嘉末,魏军逼瓜步,百姓咸负担而立。时父湛之为丹阳尹,使其子弟并着芒屩,于斋前习行。或讥之,湛之曰:‘安不忘危也。”[31]由于芒屩是贫苦人家的百姓常用足具,因此有的士族官员为了表示简约,不拘礼数和对寒门的尊重也常穿芒屩。据《梁书》卷四八《范缜传》所言,范缜“在瓛门下积年,去来归家,恒芒屩布衣,徒行于路”[32]。《梁书》卷五一《何点传》也记载:“点虽不入城府,而遨游人世,不簪不带,或驾柴车,蹑草屩,恣心所适,致醉而归,士大夫多慕而从之,时人号为‘通隐。”[33]

与之相对的,是妇女足衣方面的变化,较为典型的是,汉朝的妇女普遍穿着圆头鞋。《宋书·五行志一》云:“昔初作履者,妇人圆头,男子方头。圆者,顺从之义,所以别男女也。晋太康初,妇女皆履方头,此去其园从,与男无别也。”[34]从中我们可以知道,到了南北朝时期,由于接受了少数民族开放的思想,妇女不再单单处于从属于男性被支配的地位,男女有别在鞋子上的反映已经消失了。

通过以上,我们可以看出,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所处的战乱频仍的时代和少数民族入主中原建立政权的影响,多民族的融合已经真正的展开。不光体现在诸如“孝文帝改革”这类政治生活之中,也反映在了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服饰的变化和穿着习惯的改变,也间接体现了南北朝时期民族融合的过程。而服饰的改变是在大体承袭秦汉的基础上做出的。只不过在此基础之上,少数民族的文化特征,穿著习惯开始逐渐成为了汉族传统服饰文化的一部分,并且使之更好的融合到汉族整个的文化体系之中。以上就是笔者对于南北朝以来民族融合在服饰方面反映的一点愚见,望批评指正。

参考文献:

[1]《后汉书·舆服志》

[2]《礼记·深衣》

[3]《中国服饰史》沈从文著

[4]《汉书》

[5]《北周书》

[6]《中国衣经》

[7]《说文解字》

[8]《释名·释衣服》

[9]《中国衣经》

[10]《释名·释衣服》

[11]《晋书·舆服志》

[12]《晋书·杨骏传》

[13]《太平御览》卷六九五引《西河记》

[14]《释名·释衣服》

[15]《释名疏补正》

[16]《宋书·五行志》

[17]《上声歌》

[18]《搜神记》

[19]《魏晋南北朝社会生活习俗研究》张宏慧著

[20]《释名·释衣服》

[21]《中国服饰史》沈从文著

[22]《邺中记》

[23]《说文解字》

[24]《史记·萧相国世家》

[25]《急就篇》

[26]《中国服饰大全》

[27]《中国古代服饰辞典》

[28]《三国演义》

[29]《三国志·先主传》

[30]《晋书·刘惔传》

[31]《南史·褚裕之传附侄孙彦回传》

[32]《梁书·范缜传》

[33]《梁书·何点传》

[34]《宋书·五行志一》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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