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花又开
2017-11-14周楚怡
周楚怡
静候时光的流转,四月的树,馨香灿烂的凤凰花开满了枝桠,绿叶开始一叶一叶地长满了枝头。夏日的风里,柔柔飞花如虹散落,绿草如茵的地毯,便缀了朵朵嫣红,煞是好看。
凤凰花开了,就这样地开在我不经意的路口,美丽而炫目。而这一树的繁花,像极了我记忆深处的那棵,我站在它的下面,仰望着这一树繁花,情思悠悠,莫名地让自己增添了许多愁绪,越是感到忧郁,就越感到自身的落寞。此时的我,唯一特别想念就是每年母亲为我准备的烤糍粑,因为想念,两眼模糊。
儿时,老家的大杂院里也有一棵高大的凤凰树。母亲总是能够根据现有的条件为我们做出许多好吃的东西。一袋白白的面粉,一包金黄的玉米,一碗微微泛苦的荞面,一经母亲的手就能变成各式各样不同风味的糕点,又香又甜又酥,让我们姊妹在那个时候感受不到生活的清苦。同院里的小伙伴们呢,他们也一闻到从屋里飘出的香味,就会往我家里窜,还没有等母亲发话,手里就拿着刚出炉的糕点,又一溜烟跑到院子里边吃边玩了。母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每一次都会为我们准备许多,有时,看到哪一个小伙伴还没有来过,她就会十分牵挂,嘴里念叨着,然后叫我送过去。我也十分乐意当这份差使,看到伙伴脸上的笑容,心里乐滋滋的,仿佛这一切都是自己带给他们的,并在同伴面前变得骄傲起来。
不过,最热闹的还是每一年的冬至了。冬至的那天,院子里的母亲们都忙碌起来,从空房里搬出一个大石臼(不知母亲们是从哪里弄来的,从我记事起,它就存在了),在凤凰树下舂糍粑,把蒸透了的糯米或香米放到石臼里舂,舂烂之后做成—个个圆圆的糍粑。看着大人们忙出忙进,我们这群小孩也跟着跑来跑去,还会把热气腾腾的没有成型的糍粑或糯米团放到嘴里。我们这副馋嘴的模样,总会引来母亲们笑着不断地提醒我们,慢一点,别噎着,还有呢。当时,母亲们用香米做成一个个厚实的饵块,还用刻有鱼或牡丹的模具做成两面都有花纹的小圆饼,美丽极了。因糯米团较黏,记得母亲们只能把它们做成小圆饼,然后洒上一层干糯米面,放到盆里储存起来。冬至里的那一天,家家户户都各有一份。后面的日子就变得更充实了,可以一边烤火一边烧糍粑吃了,整个冬日也暖洋洋了。
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烧糍粑。母亲总会为我们准备一个火盆,下面燃着红红的炭火(火不能太大),上面架上一个用铁丝做成的铁框,然后把糍粑放到铁框上烤。慢慢地扁扁的糍粑就会鼓胀起来,变得越来越圆,随之 “啪”的一声,裂开了一个口,冒出一股热气,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看到这情景,我们都会争着认定哪一块是自己的。等糍粑烤熟了,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蘸点蜂蜜吃,香香的,甜甜的,黏黏的,每一个孩子的脸都会吃得红扑扑的。暖暖的日子,无烦无忧,让孩子们忽略了母亲的辛劳。
后来,一个一个地走出了那个院子,一家一家地搬离了那个院子。再后来,那个院子也换了容颜,人们也渐渐地淡忘了那里的生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拉得越来越远。直到有一年,母亲生病住院了,有几位以往同院里的伙伴们听说之后,相约来家里看望母亲。大家聚在一起,不约而同地提起了院子里的生活,不断地互相检举儿时曾经做过的错事,再现了昔日的生活情景。临走时重复说着最忘不了的还是母亲的糕点了,自从离开了那里之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了。是呀!那时的我们没有分出你我,什么都是大家的,只有大家共享,才觉得是最好的。他们还提起,那时的我最喜欢吃烤糍粑了。我确实喜欢在寒冷的季节里大家聚在一起那份暖暖的融融的感觉,以及母亲总设法让自己的日子过得香甜的心境。并随口说了一句,多少年没有吃过了,也没有了那份心绪,好想念!
明知现已是夏季,明知这样的时节不适于烤糍粑吃,可此时的我,就是想吃烤糍粑。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有我幼年的足印,几度山花开几度潮水平。他乡山也绿他乡水也清,难锁我童年一寸心。故乡的土故乡的人,故乡有我一颗少年的心。几度风雨骤几度雪飞春,回忆的画面,在这个晴暖的初夏,纷至踏来……
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