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雪的寒冬上(外一章)
2017-11-14长江师范学院敖靖雯
长江师范学院 敖靖雯
在没有雪的寒冬上(外一章)
长江师范学院 敖靖雯
(一)
静静地,周围也静静地。时光像凝固了一般,将这片土地缝合在了我的眼眸中……
(二)
几滴新绿,探出了一个个小脑瓜子,些许忐忑,些许紧张。它们望着满野的蜡黄,我似乎瞧见了,那几点寒冬里的羞娇。田坎小道上的绿苔不知不觉中已生根发芽,像颗颗璀璨的绿琥珀,冒出的几株短草,点缀成琥珀中的层层纹理。我想,那纹理中藏着的定然是寒冬的故事。我却十分好奇,这该是什么样的故事,才让石头绿出了声音,绿出了尘埃独生的痕迹?
新叶曼妙的身姿,和着不远处的热闹,谱成了一曲摇篮;枯叶躺在地上睡着了,定是被这曲给催眠的——轻轻地,不想止步更深的欲望,却也不忍惊醒它这短暂而又美好的梦乡。它酣睡的容颜,好似睫尾轻喘一息,影子,便会跳到了我的心尖儿上。
(三)
套上那件棉制的外衣后,敞着,才不会困住灵魂。看着这淤泥上厚厚的鞋底印子,夹杂谁来过的气息——我想在阳光上起舞,书上自己的鞋底印子,带着月光的气息。
许是看了别处去,不小心和那泥土的清香相撞,散碎在胸口的一点温柔,在空中飘
啊飘,便彳亍地消失在冬的尾音中去了。我赶忙追去,却自己也消失在了这尾音中。
(四)
一团暖阳在冰冷的土上跳来跳去,最后缓缓漾开,化为柔光,安抚着每一寸、每一寸的疯狂。
这没有雪的寒冬,恰如一幅已印上章,却还未完成的山水画,这么一副带有少许残缺美的画。
沉醉在这画境外,恍惚间,草也无声地绽放了。此时的我,但也无声。无声与无声,构成有声。而我,和着风声,看见寒冬执笔,描绘人生。我该得意它这大半个人生,仅是我的一部分人生?
(五)
我对小草说:“我想我们是朋友吧,因为彼此带给了彼此愉悦,但如果你们是以年为单位的感情厚度,那我只能摇头,点缀这时间的不公,学着大人的脚步离开。”
风扯了扯我的衣角,拉住我:“大人的模样不是这样的。”我苦笑了笑。
——可我终有一天会成为大人的模样的。
(六)
天色逐渐黯了下来,黯得看不见白云,看不见蓝天。而夜的眸子,却是那样的蓝,蓝得我又看见了白云,看见了蓝天。
我睡在这黑夜里的白云蓝天中……
入了梦,梦见自己成了一只骆驼,驮着高楼,在沙漠中踟躇。却想象着自己是一只像骆驼的饕餮,吐出昨日的垢水,虎咽狼吞着餐盘上的美食,还有寒冬里的小溪流。
(七)
如若不是所见,我断不敢相信,这冷得刺骨的寒冬里,没有雪的痕迹,反倒是生机一片。
瞧,这树上挂着的金色蜜果,宛如仙子掉落人间的簪花,碎成一波一波不染尘世的苦行僧,修炼的前世今生。岁月不一,万物纵有千般姿态,在不同的季节里归去、重生,又归去……
老 树
记忆中有一棵树,一棵会笑,但不会哭的树。
这棵树已经有些年头了,一身历尽沧桑的外壳,已皱成坚硬的铠。拨开少许皴裂的皮,里面却是流淌着不息汁液的年轻血肉。肉里的条条脉络,描绘出通往心肌的路。我试着走过这条脉络,逆着导向他的深处,却始终寻不到始口,走不到尽头。他的深处,是我未曾深入的迷途。
老树总是待在那片土地上,生根发芽,落叶过后,又复苏新生,俨然不染尘世的儒雅。当黄昏晕出一圈一圈的暖光,成了绕到天边的爬山虎,便会遮了它的耳朵、鼻子、眼睛……这时,他的笑便散开了。
喜欢迈步田野,仿佛自己就是那没有束缚的兔子。就因我似兔子,所以与日夜陪伴的父母相比,反而是扎根于田野的他,和我有着些许共鸣,那是一种熟悉的交集。可我却不曾记得陪伴的样子,仿佛彼此陌生,偶尔点头微笑,偶尔又随着空气的凝固而沉默。而他总是默默地看着我,任我肆意宣泄那所谓的不快,他不会责怪,只将一片叶子轻轻放入我的手心。
回到家中,我便吞下这片叶,让它在心里发酵,酝成一坛陈年老酿。
有一年,老树没有长新芽,而是在慢慢发黄,黄得很深,让我看得心怕。我不敢再靠近它的枝桠,即使没有虫蚜。它们都骂我没心,我不说话,心里却发了芽。那段日子,他偶尔会低头,像在喃喃说着什么。
我无法忘却那日凌晨,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给了我最后短暂安心一枪。我在迷糊中听见,他们说,还有救;他们说,没用了;他们说,好吧。我在睡梦中睁眼,他向我再见……
当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躺着,不再挺立。
如果他的心还跳着!如果他还活着——我这样想着——
我疯狂地剜开那具树身,掏啊拨啊——一切阻碍我寻找的东西。我确信,他是有心。但,什么都没有。那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罢了!我不甘!我不甘我本是它的宝物,却成了眼看他死去却无能为力的废物,甚至从未看见他心的蠢物。
不久后,收到一件包裹,来自从未去过的远方。里面是一颗心,心上长着一苗枝芽,它认识我,我也认识它。我开始和它曝于光明,错过黑暗,又将白日遮住,锁进黑夜。直到我感觉心痛,却发现了心口和它一样的枝芽。
母亲说,你在天堂迷了路,我等到现在,我只想把那蜿蜒的路,扯直,跟您一起上路……谁知道,我已在慢慢中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