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辞（组诗）

/孙海涛

新年辞（组诗）

/孙海涛

新年辞

日历翻到这一天

宠辱翻到这一页

洁白的墙，把钉子拔掉

红灯笼，把蒙灰的窗子照亮

走出出租屋，然后，走到街上

牵上心爱的人

云层中飞一段。请忘记人世间的辛酸

生活的旅途，总会布满坎坷和悲伤的投影

请放大那幸福的微小片段吧

我们平凡而坚强的活着

又一年

与熟识的人问候

向陌生的鸟儿赞美它羽毛的斑斓

请不吝言辞——这遍地的光线

丰厚、温润 。或许，生活还不曾给予我们富足

却从不吝惜抛洒阳光

看，它依旧洒满我们的前路

那些微笑着走过的人们

这尘世间最质朴也最真实的友善

在清晨，在黄昏

无边无际的钟声敲打着，噢，这细微

而宽广的抚慰

写在可园北的情话

清晨六点的可园北，多数人还在梦中

我被一阵雷声惊醒，接着是瓢泼的雨

我爬起来，站在窗户边

听啪啪啪的敲打声

如果没有雨。它安静，天空也透明

街道上有适可而止的杂乱

像一个慵懒的妇人

这个春日的早晨

本适合沉沉的睡眠，抱着你，用肩膀枕着你的头

——我从城南搬到这里，为你可能的在

租下临街这间宽敞的房子

洗衣，做饭，买一堆肉食、白菜和萝卜

最终，我不得不用重复的中午和夜晚吞咽、消化

一个人的美食

像一种不可捉摸的命运

它有时是变幻的风云

有时却是命定的星辰

俯瞰人世间的树木、河流、房屋

以及你我，这日复一日也

俗不可耐的生活

有时它什么也不是，除了作为地名

而存在。因为你的离开

我只能站在窗前，听着这轰隆的雷声

叶子和叶子轻微的拍打

又一个早晨的到来，依旧有浓浓的睡意

依旧有早过我们起来的人们

撑起颜色不一的雨伞，穿过凌乱的街面……

琐事记·饮酒

月光一直照到荔木桌面，摇晃的松木质地的

过道。临河悬空的小店，对面是幽暗树林

我们都曾经沿着长满青苔的石阶

爬到山顶。睡一觉，折回来，又端起了海碗

那是一段值得留恋却无法留住的时光

正如这条小河，十年后的今天

早已变了模样。石头上依旧有哗啦啦的水声

听上去依旧有些空茫，在这个以“老地方”命名的

乡野酒馆。纵使风云变换时间更迭

它仍然装在我们心里，仍然只需一声吆喝

就有清醇的玉米烧眩晕的楼台、晚风

我们，三个不同籍贯的外乡人

走到了一起。就有了不同籍贯的酒歌、方言

有时连自己也听不明白

有时却唤起了所有食客的共鸣

喝着喝着，就有人遥望着远方

我们坐到了一起

岁月的刻痕涂抹在脸上

不似青瓷般的海碗。不似我们听过的夜莺

它吟唱过的爱情依旧圆润、婉转

和赤脚淌过的河水一样

清凉的感觉可以一直延续到清晨

事实上，沿着长长的河岸我们一直就是这样走

过来的

并相信在内心最易触动的那根弦上

还会有温婉的月光一直照进碗底

在每一个急转而下的出口，微淡的星光就出现

在那里

它，早已收敛了我们所有的倦怠

它，消隐了所有的年华虚度

可园北

或许我会一直走下去

在一条洒满绿色树荫的路上

我习惯用酒精去重复，并

乐此不疲。每一片叶子都是

普通的叶子，因为见识过我的醉态

在夜晚就有了不易发现的秘密

我不是为秘密而走上去

可是我还是不能当面叫出它们的名字

在不远处的站台上就写着"可园北"

我用了白天里的两倍或更多的时间

一辆车呼啸着过去，却看不到一个人

即便和我同样的一个人

他也不会在夜深的时候喝太多的酒

更不会望着远去的车辆发呆

就像我在站台上站一整夜

还是不属于可园北不属于这座城市

尽管我离这里不远

尽管我从不喝酒

有时我站在四楼办公室眺望

我看不清楚那几个字

但我可以肯定，它就叫可园北

一个需要我背诵的地方

雨中——写给女儿

大雨磅礴。大雨在地面

溅起的水花，应是我们在一起的日子

最湿凉的花朵

有谁愿意停下来采摘？

当她伸出小手掌

此刻，我却强拉着她的手

快速走过拥挤的乡村集市

大雨淋湿了衣服，还有头发

让我感觉大地微微的颤抖

在她稚嫩的手心传递

很惭愧

——她十岁了，我还是第一次

牵着她的手

送她上学，走过人生的一小段

铃声把我挡在小学校的铁门外

前面是乱哄哄的教室

我目送着她

她欢呼着，径直跑过去，融入他们

她始终没有回头

也没有和我挥手

她，还不习惯

大雨仍在继续

现在，我一个人埋头走在回家的路上

除了少数几个在田头弯腰的乡民

除了她瘦小的身影，以及

不时溅过来的白色水花

天地之间，空落落的

孙海涛，曾用笔名老兵，湖南邵阳人，1978年出生。曾在部队服役，2002年退伍后开始文学创作，在《诗刊》《中国作家》《钟山》《山花》《诗选刊》《作品》《诗歌月刊》《北京文学》《飞天》《星星》等刊发表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