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词典·韩少功
2017-11-13廖述务廖述务
廖述务 李 卉 廖述务
作家词典
·韩少功
廖述务 李 卉韩少功
廖述务韩少功(1953.1.1-),生于湖南长沙一个教师家庭。在家中,他排行老四。1959年9月,就读于长沙市乐道古巷小学。1965年9月,就读于长沙市第七中学。1966年6月,与同学们一起奉令停课,开始参与“文化大革命”。是年9月,父亲在政治迫害中去世。1966年11月,加入红卫兵造反派组织,参加步行串联和下厂劳动。1968年12月,未到政策规定年龄的韩少功主动报名下乡,落户湖南省汨罗县天井公社茶场。1978年3月,就读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是年9月,同莫应丰等组织了“四五文学社”,并与社友共同倡导省会城市和大学内的“民主墙”,呼吁为“天安门事件”平反。1979年10月,参加全国第四届文代会,加入中国作家协会。1982年2月,毕业离校,分配至湖南省总工会《主人翁》杂志社。1985年2月,调入湖南省作家协会。1988年2月,调海南省文联,举家南迁。1988年8月,创办《海南纪实》,杂志发行量过百万。1995年5月,任《天涯》杂志社社长,开始杂志改版。曾任第一届、二届海南省政协常委(兼),第三届省人大代表,第三届海南省文联主席、省文联作协党组成员、书记。现兼任中国作协主席团委员、全委会委员,海南省文联名誉主席,湖南师范大学“潇湘学者”讲座教授。1972年,韩少功开始文学探索,创作有短篇小说《路》,但未公开发表。1974年,发表处女作《红炉上山》(《湘江文艺》第2期)。1979年,短篇小说《月兰》在《人民文学》第4期发表,它第一次为韩少功赢得了全国性的文学声誉。1985年,发表于《作家》杂志的《文学的“根”》一文引发“文化寻根”的大讨论。同年创作的《爸爸爸》(《人民文学》第6期)成为“寻根文学”的代表作。迄今为止,韩少功已创作长篇小说4部,长篇思想随笔1部,长篇传记1部,中篇小说10篇,短篇小说61篇,散文150余篇,序跋、演讲、访谈等多篇,另有译作《生命五部曲》(与韩刚合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昆德拉著,与韩刚合译)、《惶然录》(佩索阿著)等。曾先后荣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法兰西文艺骑士勋章、华语文学传媒大奖之“杰出作家奖”、鲁迅文学奖、美国纽曼华语文学奖等各种奖项与荣誉称号。
韩少功文学创作起始于“文革”时期,这个时段创作的几篇小说艺术价值不高。不过同时段完成的长篇传记《任弼时》(与甘征文合著)值得一提。为写作这部书,他赴江西、四川、陕西、北京等地采访和调查,历时一年多。对王首道、王震、李维汉、胡乔木、萧三、罗章龙、刘英(张闻天夫人)、帅孟奇、李贞等革命先辈的采访,无疑很大地深化了韩少功对那个年代的历史认知。后来,他对历史、革命、新启蒙主义有独到理解,都或隐或显流露出源自于此的影响。《月兰》是韩少功的成名作,是“伤痕文学”大潮中一朵绚丽的浪花。叙述者“我”参加农村工作队,到一个叫吴冲的生产队办点。为了集体利益,“我”毒死了月兰家的四只鸡。这几乎是她家全部的家当。事态一步步恶化,月兰最后投水自尽。当事者都有好的品质,但依旧无法遏阻这时代的悲剧。随后创作的《西望茅草地》则是典型的“反思文学”作品。“好人”张种田在乌托邦激情下办出了“坏事”。这种反思已经超出了简单的伤痕式控诉,而是深入到了人性与革命伦理本身。时隔30多年后创作的长篇随笔《革命后记》,对历史复杂性展开深入思考,这其实在《西望茅草地》中已见端倪。《爸爸爸》是“寻根文学”代表作。作品主人公丙崽是个主体性缺失的残障人物。他是山寨的产物,也是它的旁观者。在山寨的革命性变迁中,不死的丙崽留给所有读者无尽的思考。韩少功以高超的技法,让一个主体性缺失的人物成为文本的隐性线索。丙崽行动与语言能力几近缺失,但他又分明充溢在纸上王国所有时空中。作品的着眼点是社会历史,是透视巫楚文化背景下一个种族的衰落,理性和非理性都成了荒诞,新党和旧党都无力救世。90年代中期创作的《马桥词典》仍与寻根文学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更重要的在于开启了文体试验的大门,标示了韩少功创作的另一个向度。这部长篇形式特别,以词典的形式结构文本,与随后的《暗示》形成了形式到内容的互文性呼应。两部小说,形同姊妹,前者关注词语,后者阐释具象,一呼一应,浑然一体。形式的探索,其实是以打破西方小说体式、回归传统为旨归的。新世纪初创作的《山南水北》是新类型的乡土文学。五四乡土文学载“启蒙”之道,以怀乡、思乡为内核,包蕴太多辛酸故事。韩少功躬耕田野,虽关注民生之多艰,但没有启蒙的俯瞰姿态。犬豕马牛,草木鸟兽,都能勾起他无尽的诗情。近几年韩少功开始着力于发掘革命年代可能的德性资源。《第四十三页》就较多地从情感上表达了对那个年代的怀念。虽然女乘务态度略显粗暴,但在把一堆果皮纸屑扫走以后,给阿贝拉上厚布窗帘,还摔来一条防寒棉毯。后来,乘务还取他的湿衣去锅炉间烘烤;车长专门过来给一位旅客测体温,并询问有哪位旅客掉了钱包。列车碰到灾民,为防更大洪峰,车长当即同意搭乘请求,大手一挥全都免票。尽管阿贝在车上被误认作“特务”,遭受过“虐待”,但在经历了车上一幕幕温情之后,他显然有点在情感上认同这一土得掉渣的群体。尤其是“跃入”现实之后连遭暗算与欺诈,更反衬出那个时代的单纯与崇高。让阿贝愤怒的是,那些因疏散乘客而牺牲的乘务员们的墓地,在“现实”中早就无人问津,一片荒芜。后革命年代对革命德性的遗忘在此显露无疑。
作为思想型作家,散文创作在韩少功的文学王国中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他自己曾说,想不清就写小说,想得清就写散文。《文学的“根”》引发“文化寻根”的大讨论,成为“寻根文学”的理论旗帜。文章详尽考察了楚文化的源流,认为文学之“根”应深植于民族传说文化的土壤里,根不深,则叶难茂。在文学艺术方面,在民族的深层精神和文化特质方面,我们有民族的自我。我们的责任是释放现代观念的热能,来重铸和镀亮这种自我。90年代,散文在韩少功创作中占据更大比重。《夜行者梦语》是一系列长篇思想随笔的起始。这之后,韩少功的思索更具学理性、系统性。这些分量颇重的随笔主要有《性而上的迷失》《心想》《世界》《佛魔一念间》《完美的假定》《第二级历史》《熟悉的陌生人》《国境的这边与那边》等。这批随笔中的韩少功,针对灼人的现实,结合历代哲人的思想资源,介入思想界前沿且颇具“风险”的话题,走“理论”的钢丝绳。近年出版的《革命后记》是韩少功最重要的长篇思想随笔。它是韩少功在思想领域的一次大胆掘进与突破,是中国思想界在新世纪的一次重要收获。从这部书的字里行间,也不难品读出作者的理论抱负。韩少功反思革命,是要以史为鉴,最终要对当下国家治理与制度建设有所助益。
韩少功曾称赞谭盾的音乐技巧是现代的,表现的气氛、精神又是很东方的。这也是夫子自道。在他的创作中,传统与现代、本土性与世界性都取得了很好的协调统一。英国汉学家、《马桥词典》译者蓝诗玲评论说,韩少功“是兼具非凡的艺术性与原创性的作家,他对人性的洞察既是本土的、也是全球的”。这种特质是有利于作品的海外传播与接受的。迄今,美、日、法、韩、荷兰、越南、德、英、澳大利亚、意大利、波兰等国都有韩少功作品的译介与出版。韩少功的作品情节性不强,改编成电影、电视剧本的不多,这些又无形中限制了其作品海内外传播的广度与深度。
廖述务:《韩少功研究资料》,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8。
廖述务:《韩少功文学年谱》,《东吴学术》2012年第4期。
丁纯:《论韩少功散文的精神守望——以〈山南水北〉为例》,《中国文学研究》2015年第1期。
Julia Lovell:Dropped off the Map:Han Shaogong’s Maqiao,World Literature Today,2011(4).
廖述务,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