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民间模戳印花布艺术研究

李姝琪



新疆民间模戳印花布艺术研究

李姝琪

(新疆艺术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49)

新疆传统模戳印花布艺术是维吾尔族最具代表性的民间艺术表现形式之一，作为一种民间文化的表现形式，它充分的反映了新疆维吾尔族对生活的热爱以及崇尚强烈色彩的审美情趣。文章通过对新疆传统模戳印花布艺术整体发展的回顾，对新疆模戳印花布的工艺做概括和叙写，并从表现题材、文化内涵、艺术特色以及当代保护与发展趋势等方面进行了分析。

模戳印花布；新疆民间艺术；艺术研究

中国传统印花主要是指与古代科学技术相关联的手工艺印花，大的方面来说纺织品印花是艺术创作和生产技术的结合产物。传统纺织品印花其概念可以解读为用特定的染料或者颜料在纺织好的物品上拓印花纹的工艺过程，中国纺织物印花技术是纺织科学技术史上重要的组成部分之一。据《考工记》《事物纪原》《新唐书》等文献的记载，中国的印花技术初步形成于秦汉时期，于隋唐至宋元兴起并流传。目前国内的印花工艺为了迎合国内消费市场，大多与现代科技相结合。其中包括了从德国、美国引进的印花机将印花工艺融入进更多的学科领域。不仅仅是国内，国外的传统印染艺术也在世界装饰艺术史上占有了重要的地位。日本的传统染织艺术就对欧洲近现代装饰艺术的“迪考艺术”产生了影响，非洲的蜡染艺术是除了语言之外在非洲地区最广泛流传的表意符号，印度拉贾斯坦的手工印花布采用木戳印花法与新疆模戳印花布工艺相类似，与我国内地的印花工艺略有不同。新疆维吾尔族的模戳印花工艺，是一个融合了多民族外来文化的同时又保留了传统的手工制作工艺，形成了独具伊斯兰风格的印染工艺。

一、传统模戳印花布的概述

根据《中国大百科全书—纺织》，中国传统印花布分为“木模版印花、镂空版印花、筛网版印花、滚筒版印花、直接印花、防染印花、拔染印花和转移印花。”[1]其中关于运用工具分类的有木模版印花、镂空版印花、筛网版印花和滚筒印花这四种。在《中国纺织科学技术史（古代部分）》中将印花型版的刻制分为“型版凸纹版”和“镂空版”，在型版凸纹版中就有印花木戳这一项，可见模戳印花技术早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出现并被传承至今。目前国内研究学者的著作大多是针对民间美术大的方向做研究，一小部分是以民族为源头承发射型态涉及多种学科的叙写。对单一种类的论述大多是学术论文，研究并不深入。《西域历史文化大辞典》中对印花布的定义为“维吾尔族以手工工艺印染的棉布。”[2]词典中对印花布的介绍根据工艺形式的不同将印花布分为“模戳多色印花布”和“镂版单色印花布”。

中国印花布大多是选用土白布印染加工制作而成的，在新中国成立以前，“以河南为例，灵宝染坊行业约有百余家……先将白布下水浸泡，把豆面、石膏搅成糊状，用硬油纸制版，刻上图案，将版铺在白布上，用刮刀印制。”[3]印花布因制作成本低廉，工艺并不繁复所以深受人们的喜爱。目前维吾尔族的模戳印花布技艺主要在南疆大范围的流行，其中最具有特点的就是英吉沙县的模戳印花技术，作为古丝绸之路上的重要驿站之一，这也是因为其地理位置的特殊，现毗邻昆仑山脉与喀什、阿克陶县、疏勒县等。木戳印花布艺术不论是从布还是印染布的模具，都是由维吾尔族亲自动手制作，这种亲历亲为的艺术正是得到了他们古老的传承。用自己动手织造的白布作为印染的媒介，模戳采用的是梨木或者核桃木这种常用木材，现在木材的选用也更为广泛，但是维吾尔族人更喜欢用这两种木材作为花样的承载物。将凹凸分明的图案雕刻在木板之上制作成模戳，再将黑色染液涂抹在模戳上随后在布匹上印染出黑色的花纹，可以做多次拓印，或者更换模戳将纹样重新排列组合印制。最后可以根据需要将各色染料绘制在纹样的空隙之间。模戳印花布采用的颜料为植物染料或者矿物染料，胡加西木·吾守尔制作的印花布就采用植物染色，这种染料的好处就在经久不褪色，有的印花布经历了数代人的使用依然颜色如新，目前国内外展出的大部分模戳印花布都出自于这位艺人。

二、传统模戳印花布的表现题材与文化内涵

由于凸版印刷的技术非常简便，对于常见布料例如棉、麻等材质适用性强，所以被广泛的应用在服装和装帧等设计领域。这一工艺不仅传到了日本以及临近的国家，还经由阿拉伯地区传播到了欧洲。根据《中国染织史》记载西汉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中有凸版印花敷采纱，采用的染料是用朱砂、铅白、绢云母和炭黑作为颜料，纹样由藤蔓、蓓蕾、花穗、叶芽等穿插组合而成，其中藤蔓的线条就是由模戳印压而成，线条清晰而有力，充分说明早在两千年前的西汉就掌握了这种凸版印刷和彩绘相结合的印染方式。现在凸版印花的工艺已经很难见到了，但是在我国的部分少数民族地区、印度以及阿拉伯地区仍然沿用这种印花工艺。除了新疆非物质遗产名录中的维吾尔族模戳印花布之外，内陆地区残存的印制包袱皮的木模仅在山东博兴和山西晋南有。

中国西域传统美学思想源远流长，无论是从儒家美学、佛教美学还是伊斯兰美学，都在这片土地上“异源而生，同源共存”并相互交融着，从而形成了维吾尔族这个民族美学的整体。现代新的印花技术，即滚筒印花、压花、烫花、转移印花等印花方式都是在模版印花技术的原理以及基础之上发展运用起来的。在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新疆的南疆地区土布印染业十分普遍，维吾尔族的木戳印花布工艺就是保留了凸版印刷工艺的原始风貌几乎是随处可见，结合地方多民族特色，将这种多民族的文化体现在这小小的印花布之中。新疆绝大多数的世居少数民族都信仰伊斯兰教，“信仰伊斯兰教的少数民族的图案装饰特点，既有伊斯兰文化特点的共性，又有不同民族文化的基本特征，同时又都显示出新疆文化特有的地域印记。”[4]这种复杂的文化现象在印花布的图案呈现上，显示出了维吾尔族独特的审美取向。

新疆维吾尔族模戳印花布纹样的艺术风格，深刻的反映出了传统的佛、儒、伊斯兰思想，并强调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人们的服饰、被褥、餐巾、腰带、墙围、炕围等都通过这种印染方式，拓印各种图案来装饰、美化房屋。他们热爱生活、渴望绿洲以及对丰收的期盼激起了他们对绿色、蓝色和崇尚强烈色彩对比效果的审美需求。因此，印花布的制作所采取的创作元素都来自于生活，把生活中的点滴都用印花布所呈现，其中木模彩色印花艺术通常采用两色印花和多色印花。模戳印花布不仅图案纹样多是植物纹，就连印染的染料也是从植物的根、茎、叶、花以及果实的皮中提取，有时会因为染色物品的需求不同会酌量添加植物胶的含量，用以增加其粘稠感和牢固性。通过对印花布的深入研究，从印花布的材质以及对印花布纹样的多与少可以了解到各个历史时期人们的生活状况以及生活水平，充分展示出了维吾尔族自给自足的生活方式，具有极高的艺术审美和收藏价值。

三、模戳印花布纹样的艺术特色

印度手工印染品种类繁多，包括扎染、刷版印和雕版印花等，其中Block Printing就是其中的雕版印花，其中的图案、排列和花型都随工匠的自由组合没有特定的纹路，与新疆维吾尔族的模戳印花有异曲同工之妙。维吾尔族的模戳印花布就是一个对维吾尔族生活的缩影，从其印花布的装饰色彩、纹样题材到布局结构无不体现出印花布质朴的一面，因为印花布的纹样除了从生活中得来还会对其地毯、建筑装饰以及早期的宗教文化做吸收借鉴，融合了这些元素进行生活点缀时才会显得更加整体。将印花布的纹样归类大致分为几何纹样、植物纹样、文字纹样、宗教建筑纹样以及传统器皿的纹样。画面的布局结构多以团纹、散纹、带纹以及网纹为主，结构的组织形式通常所见的有环绕结构、重复结构（即二方、四方连续）、发散结构和对称结构等，通过纹样选取并合理地排列布局就制成了精美的印花布。

植物纹样是维吾尔族装饰领域中运用最多的纹样，其原因也是来自于伊斯兰教文化中的偶像禁忌，所以不论是在服饰、首饰、民间器皿以及建筑的装饰纹样的选择上也多半会采用植物纹样。植物纹样通常会采用当地所产的植物，例如：玫瑰花（图1）、红花、菊花、巴达木花、石榴、杏、桃以及植物的枝、叶、藤蔓等。对于沙漠中生活的少数民族来说，绿色的植物以及代表丰收的果实都是美好生活的象征。几何纹样不只是在新疆地区，在全国乃至是世界范围都通行，有时在不同的地理位置也会看到相似的图形，只是表现手法与塑造方式不同，通常会由方、圆、三角形、菱形、回形、以及多边形构成，有一些典型的少数具象形态会成为抽象的变形简化。结合纹给人的感觉就是干练，在图案的布局中所在位置不会是主图，大多经过编排组合成为连续的图形。文字纹样是以维吾尔族的书法形式出现，他的组成是由线条以及几何图形结合构成的。在维吾尔族的装饰中，中国传统万字纹也是他们喜欢的对象之一，在承载物上书写文字大多是对使用­者起到警示性的话语，但是在印花布中这种文字相对出现率较低。传统器皿纹样在现有的木戳印花布中大多是有精致的杯子（图2）、茶壶（图3）和花瓶等日常中常见的造型。­

图1 植物纹样模戳

图2 杯状民间器皿

图3 壶状民间器皿

维吾尔族的模戳印花布纹饰多样，画面感饱满而丰富。“我把形体的复杂性确定为构成形体的线条的这样一种特色：他迫使眼睛以一种爱动的天性去追逐它们，这个过程给予意识的满足使这种形式堪称为美。”[5]这种多样的复杂是建立在单纯简单地局部之上成立的。通过截取图样整体印花布的构图结构就是这两个图样的二方连续，结构的组织形式为包围结构。包围结构又分为半包围和全包围，文[5]中图像为半包围结构，四周有长方形双线条构成的外框夹着植物简化的变形图样红、黄交错。第二层为由波浪线条构成的正方形几何体，中间填充着红花。第三层是这幅印花布的主体部分，画面由上下两个主体部分构成，其中上部是主体的三分之一四周环绕着与整体外围相似的图案纹样起到了协调布局的作用，画面内部有红白相间民间器皿壶的造型纹样并做了简单的二方连续，底色的嫩黄色与红花中间的黄以及外围花图形的黄色颜色一致。下部分占主体物的三分之二整体造型为龛形，在龛型内部拓印有杏和石榴的纹样，龛形上方的两个角上印有四分之一的圆形纹样构成物。画面整体的内容空间富有节奏感，由直线和曲线、疏和密、大和小，其中包括局部中的植物叶子和花瓣都为基数，这些多样性的构图方式符合最单纯的美的规律。

四、新疆民间传统模戳印花布的保护与发展

维吾尔族木戳印花布艺术拥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从印花布的纹样、装饰色彩等都体现出了浓厚的异域风情，这正是不同于内地印花布的地方，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这种不同于其它民族的审美特征，也呈现出了不同的文化内涵。这种具有极高民族文化价值的民间工艺是一个民族精神的载体，承载着一个民族的向心力。但是随着现代经济全球化的推进数字化时代的来临，传统手工艺匠人面临着手艺的失传，随着传承者的逝去，原生态的民间手工艺正在逐渐的逝去。我们需要开发民间工艺，让其适应社会发展，跟上时代的脚步。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和适应现代科技发展的开发正暗合了矛盾的双方。这种社会矛盾是普遍存在的，不论在哪个年代这种矛盾都充分反映了事物内部的对立与统一的哲学范畴，没有这种矛盾，也就不会有世界以及人类社会的存在。对于维吾尔族的模戳印花布艺术的保护与发展正是今天我们所面临的课题。

当模戳印花工艺与设计结合会拼撞出怎样的火花，在纽约曼哈顿街头的“The Inutilious Retailer”店铺中店主Adrian自1987年开始往返于各地的服装工厂，收藏了来自世界各地的2500多块印戳。Adrian曾经是国际知名品牌的设计师，当他达到事业巅峰时期，他选择了这项创意事业。用收集而来的模戳为创意工具，被吸引而来的客人为创意源，并从非盈利组织Salvation Army买来后经过独特的模戳印制再返销于社会，并为到店的顾客能够发挥自己的创意而提供印制服务。显然Adrian已经成功的将传统与社会有效地结合在了一起，这种发展在国外已经有了成功的先例，在国内印花工艺大都集中在沿海的区。以蓝印花布为例，它先是以旅游业为宣传跳板引起关注后，­开发出一系列现代家居生活的工艺品，开发出适合其发展的经营模式。

模戳印花布的唯一载体就是以布的形式进行应用，这既是模戳印花布的最初形态，同样也是所有印花形式以及刺绣形式的最初形态，所以是对模戳印花布工艺最重要的保护形式。新疆对于模戳印花布的市场除了当地人的部分需求之外，最大的市场就是旅游业，吾吉阿西木·吾舒尔老人在政府的大力扶持下，免费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室并打算将制作的印花布放在互联网上售卖。还有少部分人在做木戳印花布艺术的开发工作，就像乌鲁木齐市文化创意产业集群的7坊街中，单秀梅运用维吾尔族模戳印花布的工艺设计了一款钱包。随着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出口量增加，海外订单的需求呈现多样化发展趋势，所以半自动化逐渐取代了手工印花生产。在这种复杂的社会经济环境下，要想保留手工印花布的发展应该另辟途径，可以主推精品走精细的路线或者开启体验馆调动人群的积极性，让原本孤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走到人前。

五、结语

新疆维吾尔族模戳印花布属于应用文化，它的表现形式与其内容都与社会有着不可分割的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模戳印花布批判地继承了前人社会上的积极成果，并在这种基础上施行了部分的创新，完美的体现了科学方法论，运用社会科学方法论发现、分析并解决问题。借鉴杭州开展的中国特色小镇发展的新策略所形成的成功案例，“特色小镇是一种产业与城镇有机互动的发展模式，是以居民为主体，具有多元功能、完善服务、社会认同、浓郁的生活氛围。”新疆的维吾尔族印花布艺术可以通过政府开展属于自己的模戳印花布数字化博物馆，以数字化博物馆为中心打造具有民族风情的特色小镇。结合现代人们的生活需求和审美特征使新疆模戳印花布更贴近现代人的生活，在传统的工艺上不断适应时代的需求，积极探索新的应用领域，坚持探索与实践的精神不断改进和创新，展现出模戳印花布独特的魅力。

[1] 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中国大百科全书-纺织卷[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4．6．

[2] 张新泰，贺灵．西域历史文化大辞典[M]．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12．1414．

[3] 马美慧．至精至好且不奢—手工艺卷[M]．北京：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13，(1)：274．

[4] 吴世宁．伊斯兰文化背景下新疆少数民族装饰纹样的寓意和审美取向[J]．装饰，2008，(7)：118．

[5] 威廉·荷加斯．美的分析[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杨成寅译．2005，(7)：23．

Study on the Art of Traditional Wooden Print in Xinjiang

LI Shu-qi

（Xinjiang Art University, Urumqi Xin jiang 830049, China）

The traditional wooden print cloth of Xinjiang is one of the most representative folk art forms of Uighur, as a form of folk culture; it fully reflects the love of Xinjiang Uighur people and the strong color of aesthetic taste. The article reviews the development of the traditional wooden print cloth of Xinjiang，generalizes and discusses the craft wooden print cloth of Xinjiang. And it analyzes the theme demonstration, cultural connotation, artistic characteristics, contemporary protection and development trends.

wooden print cloth; folk art of Xinjiang artistic research

TS194

A

2095－414X(2017)05－0012－04

李姝琪（1993-），女，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疆民族民间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