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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北临漳北齐佛像过渡性艺术风格的历史语境

2017-11-09刘晓坡邹永新陈晓莹赵爱芳

山西档案 2017年4期
关键词:过渡性北齐佛教

文 / 刘晓坡 邹永新 陈晓莹 赵爱芳

河北临漳北齐佛像过渡性艺术风格的历史语境

文 / 刘晓坡 邹永新 陈晓莹 赵爱芳

北齐时期的造像既有别于北魏的“瘦骨清像”,也区别于唐代的“丰满圆润”,而呈现出朴实健康的特点。艺术是时代的产物,北齐佛教造像的特点与北齐时代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生活状况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北齐人民苦难的生活深刻地影响了艺术家的观念,使他们开始更多地关注现世生活,追求朴实健康的审美情趣。因此,北齐的佛教造像体现出了明显的过渡时期特征,具有独特的审美意味和研究价值。

北齐;佛教造像;过渡性

河北省邯郸市临漳县,古称邺城,曾是北齐时代的都城。从1983年开始,文物部门在该地区先后进行了多次大规模考古发掘,出土了大批的文物,其中佛教造像的数量最为惊人。尤其是几次批量出土的佛教造像,更是引起了考古工作者的兴趣。其中,北齐时代的造像数量最多,种类最全,艺术风格独特,这与当时邺城的政治、经济、文化背景有密切的关系。

一、临漳地区北齐佛像的出土情况

1958年起,在临漳县习文乡等地,陆续有北齐时代佛教造像及残片的零星发现。1990年代末,该地区还有少量造像残片出土。而大规模的集中发现是在2012年,由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河北省考古研究所联合组建的邺城考古队,在邺城遗址东郊的北吴庄发现一个大规模的佛教造像埋藏坑。“埋藏坑内出土造像数量众多,经测量编号的共计2895 件(块),另有3000 左右造像碎片和少量砖、瓦、瓷片。造像堆放密集,其间未见有明显的分层和间隔,总体呈无序状态。质地以白石为主,少数为青石,个别为陶质或其他石质,表面多残存有彩绘和贴金痕。时代从北魏至唐代,以东魏北齐时期造像占绝对多数”。

总的说来,临漳出土佛教造像数量众多、题材广泛、材质多样,充分反映了当时佛教的兴盛和造像艺术的繁荣。

二、临漳地区北齐佛像艺术的风格特点

从佛教造像面部的塑造来看,北齐时代体现出过渡时期的特点,即从北魏“瘦骨清像”向唐代“丰满圆润”的过渡。天宝元年(公元550年)的长孙氏所造阿弥陀像的上述特征比较明显。这尊通高103厘米的白石造像,保存基本完整。它“主尊为立佛,扁平肉髻,脸部方圆,身着通肩袈裟,双线勾勒衣纹,衣褶和双袖贴体垂下。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施与愿印,跣足立于圆形覆莲台上”。“脸部方圆”一词,已经明确指出这尊造像已经没有了北魏的消瘦感。“方圆”也说明,此时的雕像虽“圆”,却不“润”,乃是“方圆”。诚如梁思成所说:“与北魏相较,则北魏上小下大,肩窄头小。北齐则上大下小,其韵律迟钝,手足笨重。轮廓无曲线,上下直垂。”梁思成不但道出了二者的显著差异,而且指出了北齐造像的不足。而这种不足,恰恰是北齐造像过渡性的体现。

“北齐佛教所塑造的形象,总的说来是体现我国北方民族那种淳朴健壮的形体美。北魏的严肃神秘的秀骨清相已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向唐代以形写神、丰满健的过渡”。金维诺也说:“北齐多数造像面相丰颐,衣纹疏简,服薄贴体,整体平润光洁,与面部宁静安祥的表情和谐一致。从光洁的肌体或平滑的衣据,似乎都能感觉到筋肉的轻微起伏变化。润泽的体面与舒缓下垂的线条,使形象在疏简平淡中 流露出内在的气质。形象虽没有大的动态,却仍然可以体察到内在的活力,在自然而写实的手法中,使人物形象更具现实感。这种疏洁淳润的风格使北齐雕刻艺 术独具一格,而明洁感人。”

这种过渡性特征,目前还没有一个权威的概括,这里权且称之为朴实健康。如果说秀骨清像反映的是魏晋时期飘逸洒脱,丰满圆润是大唐盛世自信的话,这种过渡时期的朴实健康应该是北齐现世生活的写照。

三、临漳地区北齐佛像过渡性特征溯源

北齐的历史只有短暂的28年,自公元550年至公元577年 ,经历了六次帝位更迭,期间战乱不断,最后被北周所灭。综合来看,这一时期的历史可以概括为五个方面:

首先,战乱频仍,烽火四起。“武定四年十一月,神武西讨,不豫,班师,文襄驰赴军所,侍卫还晋阳。五年正月丙午,神武崩,秘不发丧。辛亥,司徒侯景据河南反,颍州刺史司马世云以城应之”。这段记录,只是北齐史上众多战乱中的一次,类似这样的战争记录在《北齐书》中不胜枚举。在弱肉强食的时代,争夺权势地位,维护自身的利益,都要采取武力的手段。

其次,帝后昏庸、政治腐败。据《北齐书》所载:“既征伐四克,威震戎夏,六七年后,以功业自矜,遂留恋沉湎,肆行淫暴。或躬自鼓舞,歌讴不息,从旦通宵,以夜继昼。”史料的记载并不详细,却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统治者的心态。以武力征服了邻邦,威震四方,但并没有一鼓作气统一天下。相反,他们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居功自傲、沉迷酒色。而且,北齐历代帝王多残暴、荒淫,素有“禽兽王朝”之称。

统治者自甘堕落,文武官员自然上行下效。对于当时的官员,正史也有评论:“自正光以后,天下多事,在任群官,廉洁者寡。”这句话透露出两点信息,一是时值多事之秋,天下不太平;二是百官之中很少有廉洁自律的,反倒是出现了大批奸佞,像穆提婆、和士开、高阿那肱等等。他们专权弄事,既加速了政治腐败,也加速了北齐的灭亡。就连李百药也在他的《北齐书》里感慨:“甚哉,齐末之嬖幸也,盖书契以降,未之有焉。心利锥刀,居台鼎之任;智昏菽麦,当机衡之重。刑残阉宦、苍头卢儿,西域丑胡、龟兹杂伎,封王者接武,开府者比肩。非直独守弄臣,且复多干朝政。赐予之费,帑藏以虚;杼轴之资,剥掠将尽。纵龟鼎之祚,卜世灵长,属此淫昏,无不亡之理,齐运短促,固其宜哉。”

再次,国力衰落,统治无力。南北朝时期,中国并非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多个政权并存的时代。各个政权你起我落,却始终难以统治全国,北齐政权自然也不例外。它的政治影响力局限在一个较小的范围之内。北齐建立之初,基本继承了东魏的疆土,统治范围大致相当于今天的河北、河南、山东、山西以及苏北、皖北。天宝三年开始,北齐统治者发动了大规模的战争,势力范围有所扩大,但对这些地区的控制并不稳固。

从法律制度上来说,北齐并非无法可依。高洋在位期间曾主持编撰了《北齐律》,共12篇,949条。单从立法层面来说,这部法律成就颇高。然而,从历史记载和后世的评论来看,这部法律的执行非常不力。

第四,经济凋敝,民不聊生。相对于当时并存的其它政权,北齐的农业、盐业、冶铁业、瓷器制造都很发达,是比较富庶的政权。但这仅仅是相对而言的,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任何一个政权都没有再现两汉时期的辉煌,北齐亦然。况且,经济的一时发展,也无法满足庞大的军费开支。因此,说北齐经济凋敝,并不为过。

北齐实行均田制,但在实际的执行过程中,士族地主仍然占有广袤的土地和大量的奴婢,广大的农民则处于无地、少地的状况。非但如此,北齐时期农民承担的赋税和徭役也是非常繁重的。按照当时的制度,征税以户为单位,不论土地多少,这对农民来说是极不公平的。到了北齐后期,甚至出现狗马鹰加官封爵的怪事,各种名目的税赋也日益繁多。

第五,佛教盛行,僧侣众多。当时统治阶级提倡佛教。以文宣帝高洋为例,他不仅下令修建大庄严寺,而且“于甘露寺禅居深观,唯军国大政奏闻”。据记载,北齐大约有佛教寺院4万多所,僧尼200余万人。而据史料记载,当时北齐总人口仅为2000多万,僧尼竟占总人口十分之一还多。究其原因,显然是佛教“因果轮回”的思想容易和当时受难民众心里产生共鸣,而统治阶级恰好可以用此维护自己的统治,为自己的残暴披上华丽的外衣。因此,短暂的28年,留下的众多石窟、石刻,不计其数的佛教造像,就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结合当时的历史语境上来看,我们不难看出以下几点:

首先,短暂的历史使北齐佛教造像不足以形成自己成熟的风格。任何事物的成熟与发展,都需要一个历史过程,艺术风格自然也不例外。无论什么时代的艺术家,都是在学习前人经验的基础上,融入自己对艺术的理解、对生活的感悟,逐渐形成自己的艺术风格。一种艺术风格从形成到被大多数人接受,也需要一个过程。北魏时期的造像风格深刻影响了北齐的艺术家和工匠。他们在这种影响下结合自己的理解,逐步出现了新的面貌。但是,在新的风格尚未产生广泛影响之时,北齐的历史已经匆匆结束。

其次,弱势的政权,也无力营造出一种艺术的氛围。虽然北齐时代也有响堂山等石窟的营造,但是再也没有了北魏时期云冈、龙门那样的规模和影响。一种艺术风格的形成和流行需要一个氛围,营造出一个氛围需要安定的政治环境、雄厚的经济实力。从这个角度来说,北齐政权没有这样的实力。

再次,艺术具有时代性,北齐的佛教造像也不例外。北齐的艺术是北齐时代的产物,这个时代的人民生活只能用苦难来概括。佛教造像艺术既是艺术家与工匠赖以生存的手段,也是他们借以慰藉心灵手段。贝尔说:“艺术和宗教乃是人们避开环境,从而获得快感的两条道路。艺术与宗教之间有着一种联盟关系,它们是达到相似的精神状态的两种手段。”

与北魏和唐代相比,北齐的雕像呈现出了明显的过渡性特征。艺术是社会生活的反映,北齐佛教造像的过渡性特征与当时的时代背景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当时历史语境造就了当时的艺术。北齐短暂的历史让刚刚出现的新风格尚不成熟就匆匆结束。过于频繁的战乱导致了异乎寻常的民生苦难,让艺术家更多地关注现世生活。简言之,是特殊的时代造就了特别的艺术。

[1]许嘉璐.二十四史全译——北齐书[M].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4.

[2]何力群.邺城地区佛教造像的发现及相关问题的探索[J].华夏考古,2015(3).

[3]张英群.试论北齐佛教造像艺术[J].中原文物,1987(2).

[4]克莱夫·贝尔.艺术[M]. 薛华,译.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

K879.3

A

1005-9652(2017)04-0159-03

本文为河北省社科基金项目(HB16YS004)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虞志坚)

刘晓坡(1975-),男,河南洛阳人,邯郸学院艺术学院讲师。

邹永新(1966-),男,山东莘县人,邯郸学院艺术学院教授。

陈晓莹(1979-),女,河北邯郸人,邯郸学院艺术学院讲师。

赵爱芳(1972-),女,河北邯郸人,邯郸学院艺术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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