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研究
2017-11-09徐拥军王露露洪泽文
文 / 徐拥军 王露露 洪泽文
我国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研究
文 / 徐拥军 王露露 洪泽文
近年来,由于我国许多城市和乡村面临严峻的“失忆”危机,各地开展了各种“城市记忆工程”和“乡村记忆工程”建设。当前我国城乡记忆工程从建设主体维度,可以分为档案部门主导、文化部门主导和文物部门主导三种模式;从建设层次维度,可以分为“资源建设型”“资源开发型”“资源利用共享型”三个层次。当前我国城乡记忆工程建设中,还存在思想意识有待进一步增强,统一规划与顶层设计有待加强,参与主体与服务方式有待提升,建设内容与实施层次有待扩展等问题。文章建议提升居民的主体意识与思想认知,加强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推动数字资源库的广泛建设以及实现参与主体和服务方式多元化。
社会记忆;档案;城市记忆工程;乡村记忆工程
城市记忆和乡村记忆是我国国家记忆的基础,真实、完整地展示并演绎着我国的社会形态和文化结构的演变,并在推动我国社会经济、文化发展过程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自2002年青岛市档案局(馆)率先提出实施“城市记忆工程”、2011年浙江省档案局最早启动“乡村记忆工程”以来,全国许多地区都在实施各种各样的“城市记忆工程”“乡村记忆工程”,取得了显著的成效。笔者通过调查中国城乡记忆工程的发展情况,总结建设模式,分析经验和教训,提出改进策略,试图为更好地保护和传承中华民族集体记忆提供参考。
一、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背景与重要性
(一)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背景
从档案记忆观的角度来讲,城市记忆是“对过去城市整体形象的认知和重构,其物化的载体就是体现着城市记忆的历史记录,即在城市建设、管理、变迁、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具有保存价值的历史记录”[1]。可见,城市记忆和社会记忆一样,具有多样性。在使用中,它既可以指“事”,也可以指“人”。它既包括物质性记忆,如地形地貌、街区、遗址、老街、故居等;又包括非物质性记忆,如城市历史、文化、民俗、方言、地名等。这些城市记忆既纵向记录着城市的文化史脉,又横向展示着城市的深厚阅历,并在时空间交织出每个城市独有的个性和身份,形成一个个独具特色的“城市名片”。
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讲,乡村记忆“是关于乡村的形象和乡村的回忆性知识,包含了乡村的历史、文化、传统和变迁,是乡村历史和现在生活的全部,具有地方性、多样性、富集性和弥散性等特点,资源量巨大”[2]。乡村记忆作为社会记忆的重要组成部分,贯穿于村落完整的生命过程,联系起该地域范围内所有社会群体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乡村记忆既是一种物质载体,如传统建筑、生产工具、生活用具、家谱族谱、文献古籍和图像照片等;又是一种象征符号,如神话传说、地方方言、谚语俗语、节日仪式、乡村习俗乃至人文风情等。这些乡村记忆不仅展现了一个村落的发展和变迁,也构成了乡土社会的文化根基、中国社会的乡土基因。
然而,20世纪80年代以来,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腾飞,中国城市现代化和社会城镇化不断加速。一方面,快速的城市现代化造成了严重的“城市失忆”现象。城市在“大发展”与“大破坏”中“速生”与“速灭”,始料未及的“建设性破坏”使我们的城市正在以丧失历史文化特色的方式不断“失忆”。过度追求经济效益更是对城市的历史建筑、文化形态和城市记忆的保护与传承带来了严峻挑战。另一方面,快速的社会城镇化造成了严重的“乡村失忆”现象。随着乡村人口流失、“空巢化”加剧,乡村的文化根基、风俗传统和传统耕作文明遭受巨大冲击,中国几千年来在乡土文化影响下形成的“耕读传家”的生活方式在迅速消失,乡村原有的文化价值体系面临着前所未有的传承危机,乡村优秀传统文化难以吸引年轻一代学习、传承和弘扬,当代中国乡村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失忆危机。
为抢救城乡记忆,我国档案界积极行动,提出通过“实施城乡记忆工程,建立城乡记忆库”的方式来实现“城乡记忆档案资源的收集与整合”,实现城乡记忆的保护、开发和重构。各地方档案机构纷纷将城乡记忆的开发、保护与传承作为自身重要职责,相继启动“城乡记忆工程项目”。
(二)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重要性
从客体角度来说,城乡记忆工程有利于社会记忆的传承与认同。档案记录了一个城市或村落发展和变迁的历史,体现了整个区域的文化精神内涵,反映了城乡形象构建的整体性历史。在微观层面,城乡记忆工程通过承载与存留、拯救与跨越、追溯与见证,有利于城乡灵魂的守护;在宏观层面,“城乡记忆”作为“国家记忆”的重要组成元件,既保护了“城乡记忆”,也保护了“国家记忆”。通过城乡记忆工程传播城乡历史、弘扬城乡文化,有助于提高公众保护城乡文脉和文化遗产的关注度与自觉性,并强化公众认同,促使个人和群体更积极地参与城乡建设与记忆保护。
从主体角度来说,城乡记忆工程给档案部门带来了新的发展契机。档案馆是城乡记忆工程的重要参与者,没有档案馆的参与,城乡记忆工程就会失去应有的“记忆支撑”。[3]城乡记忆工程是档案部门承担社会记忆、传承历史使命的伟大工程,是档案部门开展城市文化建设的“文脉工程”,是档案部门开展服务民生建设的情感工程,是档案部门参与城乡重大活动和重点工程建设的接轨工程。[4]具体来说,“城乡记忆工程”预示着档案部门角色的转换,即从“被动的接收者”转变为“主动的收集者”。这有助于:扩展档案馆的馆藏资源,通过整合体制内外的档案信息资源来改变原有馆藏内容单一、历史档案匮乏的状况;在社会中重塑档案馆的人文形象和亲民形象,更加高效快捷地服务社会;实现档案馆的功能转变,真正地以“社会记忆”的记录者和保管者的角色来开展工作。
值得注意的是,“乡村记忆工程”与“城市记忆工程”相辅相成。“乡村记忆工程”同“城市记忆工程”在纵向上相互承接,一道描绘出一个地区完整的生命周期;在横向上互为补充,反映出一个地区的精神文化内涵。一方面,两者都有利于我国社会稳定转型。“乡村记忆工程”为转型中的乡村保留一片精神家园。村庄的历史、文化、村规村训的传承可以起到教育教化作用,可以凝聚人心、提高村民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城市居民通过“乡村记忆工程”能够更多更深入地了解乡村文化、习俗,从而产生更多的尊重与认同,有助于城镇化过程中城乡居民的融合。另一方面,两者都有利于我国的珍贵民族文化遗产的保护。档案部门在实施“城市记忆工程”中积累下来的优秀经验、塑造出来的优质形象、总结下来的科学方法,都可以帮助“乡村记忆工程”更加顺利地开展。而文物部门、文化部门在开展“乡村记忆工程”中对乡村记忆实行的“文物化”保护措施也为“城市记忆工程”的后续发展提供了新的方向。
二、城乡记忆工程建设概况及代表性工程
(一)“城市记忆工程”建设概况及代表性工程
笔者通过网络文献调查发现,截至2017年2月,全国共有103个地级以上城市或城区正式提出或实施了“城市记忆工程”。其中,包括北京、上海、天津、重庆4个直辖市,以及沈阳、大连、济南、青岛、武汉、南京、杭州、广州、深圳、成都、西安11个副省级城市。此外,还有许多县级城市或城区也在实施“城市记忆工程”。
从文献分析来看,青岛、北京、上海、天津等的“城市记忆工程”具有代表性,其建设情况如表2所示。
(二)“乡村记忆工程”建设概况及代表性工程
目前全面开展“乡村记忆工程”的地区还比较少。该工程主要以浙江省、山东省、山西省和福建省为代表。其中,浙江省的“乡村记忆工程”开展时间最早,也最为典型。其他省份部分城市的档案部门在实施带有“乡村记忆工程”性质的项目中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如表3所示。
三、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模式
当前我国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模式,可以从建设主体和建设层次两个维度来进行分析。
(一)建设主体维度
城乡记忆工程是一个核心部门主导、多个部门协作、全社会联动的系统工程。目前,主导城乡记忆工程的核心部门主要有档案部门、文物部门和文化部门。不同的主导部门,有不同的工作目标和工作重心,形成了不同的建设模式,如表4所示。
1.档案部门主导模式。自2002年以来,全国各地档案部门主导的“城市记忆工程”在保护城市记忆资源、延续历史文脉等方面取得了良好的成效,产生了较大的社会影响力,推动了档案事业的发展。因此,不少省市的档案部门继续将“城市记忆工程”向广大的乡村推进。统一领导和分级管理的档案工作机制使得档案部门成为城市记忆和乡村记忆的整合枢纽,在推动城乡记忆工程建设走向互联互通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2011年浙江省档案局(馆)在总结“城市记忆工程”经验的基础上,率先将记忆工程延伸至广大农村,启动实施了“乡村记忆工程”。随后,其他一些地方也本着“记得住乡愁,留得住乡情”的目标,结合当地乡村记忆的实际情况,先后开展了“乡村记忆工程”。
2.文物部门主导模式。城市记忆和乡村记忆蕴藏于各类具有时代特色、区域特色的文化遗产中,与文物保护和文化建设工作息息相关。不少城乡记忆工程的出发点就是搜集和保护富有地域特色、彰显文化特点、蕴含群体记忆的文化遗产,从而推动对城乡文化的保护和传承。从这一角度来看,文物部门在城乡记忆工程建设上肩负着分内之责。值得注意的是,城市记忆因其形成时代没有乡村记忆久远,在文物保护工作体系中一直处于较为弱势的地位,尤其是承载了工业文明记忆的工业老建筑、工业设备、工艺流程和企业档案等文化遗产,尚未建立起相对独立、较为完善的保护机制。文物部门主导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模式比较流行,例如,2017年4月黄石市文物局主持推进的全市工业遗产普查工作,组织成立了黄石市工业遗产普查工作小组,成员单位由市发改委、城建委、财政局等20多家单位和部门组成,旨在全面掌握市内每处工业遗存的名称、数量、分布情况、年代、历史沿革、保存现状、所有权、使用权及管理、利用情况等信息;[10]再如,山东省在“乡村记忆工程”建设过程中,在文物部门内设联席会议办公室,通过联席会议讨论与宣传、文化、财政、旅游、住建等其他部门建立起联合协调推进机制。
表1 实施“城市记忆工程”的地级以上城市/城区[5]
表2 代表性“城市记忆工程”建设情况[6]
表3 代表性“乡村记忆工程”建设情况
3.文化部门主导模式。选择文化部门作为城乡记忆建构主体的原因在于,各类文化资源既是城乡记忆的主要体现,也有助于从完善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和丰富城乡精神文化生活角度入手来保护和传承城乡记忆。由青岛市北区文化局推动的城市记忆博物馆群项目是城市记忆工程中文化部门主导的典型代表。青岛市北区文化局将区域博物馆联盟作为公共文化服务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鼓励众多的中小博物馆联合起来,弥补中小型博物馆自身的不足,促进博物馆在文化惠民和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中的积极作用,实现文化资源向文化核心竞争力转化。[11]由山西省文化厅启动实施的山西“乡村文化记忆工程”,是乡村记忆工程中文化部门主导实施的典型代表。该工程以县为单位推进,依托乡镇综合文化站,与现代公共文化服务体系建设相结合,并在工程中融入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相关理念。
(二)建设层次维度
由于环境条件、认知水平、发展程度的差异,不同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层次可以划分为“资源建设型”“资源开发型”“资源利用共享型”三个层次,如图1所示。
1.资源建设型。资源建设型是城乡记忆工程的初级层次,其主要建设目标在于城乡记忆保护。该层次采取的主要措施有:抢救性记录城乡风貌,面向社会广泛征集档案文献,初步厘清城市记忆脉络,摸清城乡记忆档案文献资源的现状,建立城乡记忆档案文献资源数据库等。“资源建设型”的城乡记忆工程建设为城乡记忆资源的开发、利用、共享奠定了基础。一般来说,我国绝大部分“城市记忆工程”和“乡村记忆工程”皆是从这一模式建设开始;这一阶段也是当前我国“乡村记忆工程”建设的重点和主要任务。而城市地区因为经济发展、保护观念和技术手段等方面较为领先,现有的“城市记忆工程”已开始向第二阶段过渡。
2.资源开发型。资源开发型是城乡记忆工程的中级层次,是资源建设型城乡记忆工程的拓展,其主要建设目标在城乡记忆的传播上。该层次标志着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重点由资源建设转换为资源整合与开发。它采取的主要措施有:城乡资料的研究、城乡记忆有关文献的编纂与出版、城乡记忆主题展览、城乡记忆专题纪录片的拍摄等。“资源开发型”的城乡记忆工程建设初步实现了由开发城乡表层记忆到开发城乡深层记忆的转变,不仅开始关注城乡的建筑、遗迹和其它物质载体,更开始关注城乡中的人和文化。现在,我国大部分“城市记忆工程”皆在“资源建设型”的基础上逐步向“资源开发型”建设的方向深入拓展,而“乡村记忆工程”已将资源开发作为工程建设下一阶段的主要目标。
图1 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层次
3.资源利用型。资源利用共享型是城乡记忆工程的高级层次,其主要建设目标在于城乡记忆的传承,进而建设一个跨越城乡、超大型、分布式、规范化、可共享的中国记忆数字资源库。该层次采取的主要措施有:建设城乡记忆开放档案信息公共服务平台,建设城乡记忆档案信息资源共享体系等。“资源利用共享型”的城乡记忆工程建设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各级各类档案机构、其他有关部门和社会公众的充分参与和积极配合。其最终目标在于建立能够体现城乡人文精神和历史文化内涵,与文化传播、档案信息资源开发利用等工程共同合作而形成的一个统一、协调、互补的平台。目前,我国大部分的城乡记忆工程建设尚没有达到这个层次。
上述分类虽然是按照现阶段我国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实施层次来进行划分,但是三种“城市记忆工程”的建设类型并不是完全独立的,而是一个由低级到高级的发展过程。较之“城市记忆工程”,“乡村记忆工程”的发展过程明显缓慢。但可以确定,这是我国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整体脉络和发展轨迹,并且两者必将最终整合形成一个面向中国社会记忆、民族集体记忆的系统性工程。
四、当前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主要问题
经过十多年的努力,我国城乡记忆工程不断发展完善,例如,参与主体呈现出多主体态势,服务对象开始真正面向社会公众,建设模式呈现出互促性优势,发展趋势呈现出数字化趋势等。但是,实践中,当前城乡记忆工程建设也存在诸多问题,面临着不少挑战。
(一)思想意识有待进一步增强
从实施主体来看,包括档案部门在内的很多政府部门只是将城乡记忆工程作为一个宣传政绩的献礼工程或作为提高社会认知度的一次性工程,还没有认识到城乡记忆工程对档案事业、文化遗产保护与国家社会的长远意义;从社会公众来看,公众对于城乡记忆工程的认知度与参与度并不高,城乡记忆工程的社会影响力还很有限。认识上的不深入,是城乡记忆工程发展中遇到的重要“瓶颈”,如何实现人们对城乡记忆工程认识上的突破,有待于档案记忆观的有力指导和城乡记忆工程的深入推广。[12]
(二)统一规划与顶层设计有待加强
就目前而言,城乡记忆工程是各城市、乡村结合本地域范围内的历史文化和人文积淀所确定的实施计划,这有利于城市、乡村的特色凸显,但由于缺乏统一的实施办法和保障机制,导致不同城市、不同乡村、城市和乡村之间的城乡记忆工程发展程度不齐、建设水平不一。因此,为了从根本上提高城乡记忆工程的建设成效,我们必须注重顶层设计和统一规划,加强科学的引导和规范,实现有计划、有步骤、有选择、有系统的建设开发。
(三)建设内容与实施层次有待提升
建设内容与实施层次有待扩展具体表现为两个方面。一方面,记录的深度和广度有待提升。其表现有三。一是记录内容单一。现阶段城乡记忆工程记录内容多停留在记录城乡地理面貌和发展变迁等表层记忆层面,未能深入到城市和乡村的深层记忆。二是记录内容缺乏系统性。由于缺乏统一标准和规划,导致收集的文献资料零散,难成体系。三是记录形式单一。现有的内容建设主要采取拍摄、编纂等方式,仅少数工程建有数字资源库。另一方面,资源的开发利用有待深化。现阶段城乡记忆工程主要停留在重内容收集与保管、轻内容开发与利用的层面上,其直接后果是:很多有价值的资源没有得到充分开发就被束之高阁。因此,我们在实践中必须进一步扩展记忆资源形式和优化记忆资源结构,注重内容体系建设和数字资源库的建设。
(四)参与主体与服务方式有待扩展
在参与主体上,民众对于城乡记忆工程的认知度与参与度有待进一步提高。城乡记忆工程事关城市、乡村乃至整个社会的集体记忆,关乎人们的文化和情感寄托,要系统性、科学性和广泛性地论证、征集民意和公示,要集思广益,广泛听取专家和公众意见。[13]很多文化机构、民间组织或个人掌握着大量珍贵的档案资料,因此在城乡记忆工程的深化过程中要进一步深化机构合作,注重公众参与,形成整个社会的联动。在服务方式上,现有城乡记忆工程主要通过专题展览提供服务,在媒体尤其网络新媒体上的宣传力度显得不足。公众的认同度是城乡记忆工程成败的关键,我们必须以公众需求为导向,采取网络新媒体作为了解民意的重要手段,实现服务方式的亲民化。
五、推进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建议
针对上述城乡记忆工程建设的现存主要问题,笔者建议采取如下策略:
(一)提升居民的主体意识与思想认知
城乡居民是生活在城乡空间中的主体,是流动的重要记忆组成部分,对于自身生活空间的改变与传承的感情要远远大于其他群体。可以说,居民的情感意识应当是推动城乡记忆工程健康发展的原生动力。然而,由于民众文化教育水平不一、人群分散等主客观因素,出现了居民对城乡记忆的认知有差异、观念较狭隘、经济利益优先等错误倾向。
一方面,针对城乡居民之间思想意识的参差不齐,城乡记忆工程的推进需要相邻城乡之间加强沟通与合作,通过持续流动的城乡居民等建立起记录城乡变迁和追寻乡愁的沟通桥梁。这样的理念传递可以通过长期合作举办展览活动、共忆旧时光茶话会等文化活动加以实现;另一方面,针对观念较为狭隘和利益至上的问题,城乡记忆工程的推进应当由城乡记忆工程的主导部门树立正确的保护开发理念,同时厘清城市与乡村、保护与开发、核心对象和整体范围等因素之间的关系。具体而言,一是要明确城乡记忆工程是一种持续投入、面向城乡集体记忆的长效管护模式,而非简单的一次记忆展览和少数遗址的一次性保护开发,代表的是传统的文化模式和记忆中的生活状态的不断延续;二是要在不断的消长和传承中,避免将保护与开发的对象局限于某个特定时代从而导致指导战略上的偏差,城乡记忆工程所传承的内容应当是一种不断延续至今的、固有的、完整的历史文化形态。三是解决居民生活质量追求和传统生活方式的冲突,尤其是对于有历史文化的乡村而言,城乡记忆工程提倡的正确理念应当是传统生活方式在现代保护理念上的合理延续,而绝不应只是城市与乡村生活方式的简单重复。[14]
(二)加强顶层设计和战略规划
城乡记忆工程作为长期、复杂的系统工程,应该归属国家或地区重大建设项目立项和管理,要组织专家做好科学规划和充分论证,包括工程建设的总体规划、文献资源的范围、资源库的结构、项目管理体制、项目运作机制、技术方案等。其中,总体设计是城乡记忆工程的前提性工作,是对整个工程进行战略规划和顶层设计。它主要应当包括四个方面:一是前期研究,要求研究建设“城乡记忆”数字资源库的必要性;分析工程建设的政策、资源、技术、资金、人员等方面的可行性;调查国外其它类似工程建设的基本情况,分析其参考价值与借鉴意义;明确工程建设的内容、定位和特色。二是工作规划,要求研究制定总体工作计划,确定工程建设的指导思想、原则、目标、主要内容、组织体系、责任分工、工作步骤、时间安排和经费概算等。三是方案论证,要求研究论证具体工作方案,尤其是资源建设方案、技术研发方案;在实施过程中,根据具体情况和实际需要的变化,对原方案进行适当的修正、调整。四是获取支持,积极主动地向上级领导汇报,与发展改革、科技、文化、文物、信息化、教育等部门沟通,争取上级领导和相关部门的持续的、充分的支持与配合,获取立项批准。
值得注意的是,在组织机制方面,城乡记忆工程宜由政府主导,由各级档案局(馆)作为整个项目的责任主体,牵头负责;可采取政府开发、公益开发和商业开发相结合的多元开发机制,力求效益最大化。
(三)推动数字资源库的广泛建设
数字资源库的内容建设是城乡记忆工程的基础性工作。推动数字资源库的建设可以从以下四个核心环节着手:第一步,资源调查。这要求调查了解现有文献资源(包括区域内外及至国内外、各类组织机构和家族个人的档案、图书、文物等)的分布和保存情况,以及文献资源的种类、内容、载体、格式和质量等情况。第二步,资源采集。这要求确定资源采集范围和规则,通过各种途径和方式,收集、征集相关文献资源。它包括通过行政手段、技术手段,物理集中统一管理各级国家综合档案馆的电子档案;在各级档案局统筹安排、组织协商下,以联合协作、共建共享方法,逻辑整合本区域内各级各类档案馆、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和其他文博机构,以及一些高等院校、研究机构的文献资源或目录;采取提前移交和接收的方式,将党政机关、企事业单位新产生的电子文件(档案)收集进馆;有针对性、有重点地到区域外及至境外相关机构,以免费或付费方式复制、购买有关本区域历史文化的珍贵文献;面向全社会公开征集文献,鼓励个人自愿捐赠、上传文献。第三步,资源组织。这要求对通过各种方式采集而来的文献资源,进行鉴定、扫描,将其存入基础数据库(文本数据库、图片数据库、音频视频数据库);进行文献编目、分类,按照专题进行组合,使之有序化、系统化,并建立目录数据库、专题数据库。第四步,资源整合。整合各个部门和系统、各种类型和格式的数据库,实现统一目录检索,加强数据库的开发利用。
(四)实现参与主体和服务方式的多元化
在确定了工程建设的总体架构之后,我们需要在参与主体方面打造“分工合作、全国联动”的多元化格局。我们可将工作内容分解,落实到相关地区和单位。在业务层面,我们可将整个工程划分为总体设计、资源建设、技术研发、应用拓展、运营保障等若干子项,建立专门队伍,分别攻关,协同推进;在数据层面,档案部门应该根据总体资源架构,把任务落实到各地区,各专业主管部门档案机构,或委托图书馆、大学等其他文化事业单位分别承担,从而最大限度地动员、整合各方力量,尽快形成资源规模。
公众服务作为城乡记忆工程的最终展示环节,需要提供更具互动性、系统性、传播性和创新性的服务手段和展演方式。在互动性方面,可以将“怀旧”“乡愁”等作为与公众交流的主题,借助微博话题、直播软件等新媒体搭建一个实时互动的城乡记忆展演交流平台。在系统性方面,我们需要搭建一个统一的资源开放服务网站,将所收集的各类城乡记忆资源面向需求各异的公众进行展示。在传播性方面,我们可以通过制作激发怀旧情怀的短视频、公众号文章等,便于公众转发、点赞,以求更大范围地提高公众对城乡记忆工程的认知度和关注度;还可以开发一些益智类或者美术设计类的小游戏,挖掘城乡记忆资源在儿童教育和知识科普等方面的意义与价值。在创新性方面,我们可以借鉴2016年《中国日报》开发的基于人工智能的虚拟影像采访技术。这一技术主要可以应用在口述记忆展演方面,在对真人进行密集视频采访的基础上制作人工智能虚拟视像,从而实现可全天候、全方位地回答全球观众的提问。[15]这样的展演方式即使在口述人去世后,也能为观众提供身临其境、现场直播的虚拟对话场景。
城乡记忆既是一种生活状态的自然延续,也是一种文化现象的代代传承。以档案部门为代表的城乡记忆工程建设者,必须将城市记忆和乡村记忆视为构建社会记忆完整生命周期的有机组成部分,对各个时期的社会记忆、集体记忆进行场景化的保护与开发,而不是只保存一个物质的躯壳。我们应该通过人的活动和资源妥善保留下完整的生活场景和时代记忆,从而为建设更广层面的“中国记忆工程”奠定基础,为城乡居民提供共同的精神家园和文化乐土。
[1]冯惠玲,张斌,徐拥军等.“档案记忆观”与“中国记忆”数字资源库建设研究报告[R].中国档案学会档案学基础理论学术委员会,2012(8).
[2]丁华东.在乡村记忆保护传承中不能缺位——论城乡档案记忆工程推进的现实必要性和存在合理性[J].档案学研究,2016(4).
[3]吴建华,戴晶晶等.城市记忆工程背景下城市数字档案中心建设研究[J].档案学研究,2009(6).
[4]丁华东,崔明.“城市记忆工程”:档案部门传承与建构社会记忆的亮点工程[J].档案学通讯,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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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山西省“十三五”文化改革发展规划[EB/OL].http://shcci.eastday.com/c/20170705/u1ai10697107.html.
[9]叶建强.福建启动“乡村记忆档案”示范项目[N/OL].http://www.zgdazxw.com.cn/news/2015-12/22/content_124702.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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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丁华东,尹雪梅.“城市记忆工程”开展现状的调查与分析[J].档案管理,2011(5).
[13]柳塘风.“城市记忆工程”要有长远稳妥的规划[N],羊城晚报,2008-08-29.
[14]郭勤华.宁夏村落文化保护与传承研究[J].宁夏师范学院学报,2016(5).
[15]中国日报网.中国日报实现世界首例人工智能视频采访[EB/OL].http://cn.chinadaily.com.cn/2016-10/04/content_26970683.htm.
G275.9
A
1005-9652(2017)04-0018-09
本文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历史文化村镇数字化保护与传承:理论、方法与应用”(编号:16ZD158)的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虞志坚)
徐拥军,男,湖南人,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副教授、博士生导师,管理学博士,研究方向:档案学、知识管理。
王露露,女,山西人,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档案学。
洪泽文,女,浙江人,中国人民大学信息资源管理学院档案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档案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