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伴奏对舞蹈训练和演出的影响

陈庆元

从事舞蹈钢琴伴奏这份工作，至今已经二十余年了，观察了一届又一届学生，我发现，有现场伴奏的课堂对学生的影响是最好的，也更能使学生快速有效地掌握舞蹈训练要领。而有现场乐队演奏的舞剧演出，是最能体现一场舞劇的诚意的。

舞蹈，在我看来，是一门独立的艺术学科，也是一门综合的艺术，有着独立的艺术表现形式。而舞蹈教育，则是舞蹈与音乐、舞种与舞种之间的关系。在舞蹈学习过程中，只要遵循循序渐进、由浅入深的原则，只要准确无误地配合音乐的节奏，就能把舞蹈学好，而且还能学到更多音乐理论知识。在舞蹈训练过程中，先学哪个舞种，后学哪个舞种，先训练什么，后训练什么，采用什么样的伴奏形式，都是十分重要的。回望舞蹈作为一个学科专业的出现，迄今为止，在国内已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与提升了，作为一名舞蹈钢琴伴奏教师，我也不断在思考应如何均衡舞蹈钢琴伴奏给学生带来的利与弊之间的关系。

在舞蹈训练的课堂上，也出现多式多样的音乐伴奏形式，有钢琴伴奏（常见于芭蕾课堂），有乐队伴奏（常见于民族民间舞蹈课堂），有录音伴奏（常见于现代舞课堂），这三种伴奏形式各具特性与效果。在舞蹈专业一年级的课堂上，大部分学生是零基础或基础薄弱，钢琴伴奏就显得非常重要了。因为直接用录音伴奏的方式播放出来的音乐，学生在舞蹈教师教完动作后会较难以准确地合上音乐的节奏，更难以准确地表达舞蹈的情感。但如果采用钢琴伴奏，钢琴伴奏教师就可以人为地减慢音乐节奏速度，随时调整适合学生把握的节奏速度，学生就较易跟上节奏，而且在这时间节点上有足够的时间记动作，也便于锻炼学生边听音乐边舞蹈的能力，还有就是学生在这个过程中也可以学到一些音乐的基本知识，能够更早地锻炼学生的舞蹈感觉。

芭蕾舞的伴奏，可以追溯到17世纪后期路易十四时期法国，当时宫廷的舞蹈就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系统化的伴奏体系了，大多数采用传统的乐器组成乐队伴奏，也有大型的钢琴弹奏，与之形成的课程训练体系采用的伴奏形式也几乎是一样的。这种现场伴奏的形式一直采用至今，影响着人们对舞蹈欣赏水平的追求。

一些欧美国家的芭蕾舞剧上演，尤其重视交响乐队进行现场伴奏，这就是体现了现场伴奏对舞蹈的重要性。我们常说“音乐与舞蹈是姐妹艺术”“音乐是舞蹈的灵魂”。在大多数情况下，音乐的确是能够激发舞蹈的创作和增强舞蹈表演最终呈现的视听效果。因此，舞蹈也使得音乐从一种听觉转化成为视觉可见的存在，这两者始终是一种互相启发、密不可分，甚至是相互承接的关系。因此，芭蕾的现场伴奏是至关重要的。

那么，现场伴奏的音乐和用伴奏带播放的音乐有什么不同吗？

乐队现场演奏出来的音色、诠释、指法、节奏都需要演奏者的想象力，跳脱乐谱的框架，发挥人对音乐的最大潜能。现场伴奏，无论在舞蹈的美感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绝佳的艺术呈现。而播放伴奏带的舞剧演出，加上现场音响设备欠佳的情况下，有时还不如观看视频。同一个舞者演绎同一个剧目，不同的场次发挥都很难做到一模一样的，有些情感激发就是当下的事情，舞者会有一些相对应的表演处理，演奏者也是一样的，除非是极其传统的或经典的版本，不允许有一点个人发挥。现场演奏方便演奏者跟随舞者舞动幅度一松一紧，渐强还是渐弱由跳跃高度、旋转速度这些来决定。好的舞段有时候甚至就是音乐带出来的，舞者技术上的缺陷若有恰当的配合也能很好地掩盖。乐队和舞者的配合实际上也是一种有趣的即时创作，不同空间的对话用了不可复制的肢体来呈现。

下面继续来说说伴奏对舞蹈训练和演出的影响，以芭蕾舞为例，用下面三个方面做一个简单阐述：

1. 从伴奏历史的角度来看。现场伴奏是芭蕾整体的一个有机组成的重要部分，这点我们得要从它的历史渊源讲起。芭蕾现场伴奏的历史几乎和芭蕾舞的历史一样科学系统、一样古老。在那个没有录音机、没有音响设备的年代里，芭蕾必须要依靠现场伴奏音乐才能进行。在芭蕾训练的起初，使用过很多不同种类的乐器，包括小提琴、弦乐队、打击乐等。钢琴则是到后来才成为了规范，也成为芭蕾训练课堂必不可少的。究其原因，则是钢琴的音色和节奏感更加鲜明。而那年代的有些芭蕾舞老师本身就是很好的乐器演奏家。当前，很多专业芭蕾团体（芭蕾专业）的课堂和舞蹈专业芭蕾舞基础训练的课堂上，几乎都是用钢琴现场伴奏，也出现了一些钢琴以外乐器的伴奏形式，比如架子鼓、手风琴、单簧管等等。

2. 从课堂的角度来看。芭蕾舞课堂需要教师、学生和钢琴伴奏教师三者的紧密配合，一个有经验，善于领会舞蹈教师意图的钢琴伴奏教师，会让整堂芭蕾舞课变成另一番景象。如果钢琴伴奏教师将擦地组合的音乐节奏放慢一倍，将小跳节奏弹快一倍，学生十有八九都坚持不了，会出现适得其反的作用，这就需要钢琴伴奏教师理解每一个训练组合的学习目的。

采用播放录音带的方式来让学生跳训练组合，虽然节奏稳定，快慢一致，但对于舞蹈专业的新生来说，课堂氛围、训练效果、节奏准确度等，是远远不及现场伴奏的，这也是为什么专业芭蕾团体（芭蕾专业）的课堂和舞蹈专业芭蕾舞基础训练都是用现场钢琴伴奏的原因。

3. 从演出的角度来看。用伴奏带播放出来的音乐，对于舞者来说，是有一定的限制的，没有节奏时间允许舞者在音乐和节奏范围内做出调整。简单来说，你可以转8个圈，但是音乐只给了你转3个圈的时间，那么即便你可以转得更快或更多，但都没有更多的时间给你，你就需要做接下去的动作了。而现场伴奏能够给予舞者最大限度的发挥，音乐可以根据不同舞者的动作完成速度、跳跃的高度、双人舞的配合、舞蹈的处理来做出调整。相反，现场伴奏也会对舞者的某些技术上的缺陷和不完美予以掩盖。因此，指挥、乐队和舞者的配合成为了一个十分有趣、十分微妙的同步互动。芭蕾演出现场伴奏时不时地还会出现一些即兴的部分，摩擦出惊人的小花火，正是这种意识的碰撞将整场芭蕾舞演出推向高潮。对于观者来说，这是种绝妙的享受。

在芭蕾舞团的乐队中，指挥虽然不会跳芭蕾，但是却对芭蕾舞者的动作了如指掌，什么时候演员出场，什么时候要放慢节奏，并且能够依据现场演员的临场发挥做出调整。钢伴教师也是一样的，动作不会做，甚至动作一次也没做过，却对芭蕾术语掌握得一清二楚。这就充分体现了这个高科技时代，人脑与机器的不同了，人脑对比机器呈现出的一大优越性就在于人脑的灵活辨识能力。

随着时代的变迁，经济模式的变化，芭蕾的伴奏也在跟着变化，纵然人们在观看芭蕾舞剧的时候很需要现场伴奏，但是这种高成本的方式，随着科技和社会的不断发展，也在发生着很大的变化，并不是每个芭蕾舞课堂和芭蕾舞团都有条件和能力使用现场伴奏的，对于很多芭蕾舞训练和演出来讲，现场伴奏已经变成了一种奢侈品而不是必需品。就拿芭蕾舞团巡回演出来讲，一个芭蕾舞团出国演出，如果带上几十个乐队人员和乐器，往返机票、食宿、交通、演出费等等所产生的费用和带上一个伴奏带相比，花销是巨大的。

每每坐在剧场里，还没等到演员出场，只要一听到柴可夫斯基创作的《天鹅湖》，当序曲音乐一响起，我便内心一阵激动，心潮澎湃起来了。芭蕾演出现场伴奏带给观者的是视听的双重享受，每一个乐音符都在轻轻敲击着你的耳膜，直叩心弦。如果一个人分辨不出现场伴奏和播放录音带有什么区别的话，那还真要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艺术修养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去电影院看电影，去音乐厅现场听音乐会，去球场看球，去现场看演唱会，因为这种现场感染力和气氛是坐在电视机前无法比拟和无法体会的。当你精心打扮一番，穿上正装后，心无杂念地端坐在剧场时，这个时空仿佛是被隔离开了，剧场外的世界开始变得遥远，你会立刻融入剧场所营造的氛围之中。

所以，现场伴奏不得不说是不可或缺的，它的重要性就在于现场伴奏能引领观众融入创作者或演奏者诠释的作品里去， 对舞蹈训练和演出都有着难以替代的深远影响。

责任编辑 王思静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