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痛症发病机制新见解与治疗策略

周游 杨明宇 陶旭 李新志 唐康来

1 三峡大学仁和医院骨科（宜昌 443001）

2 第三军医大学西南医院骨科

跟痛症发病机制新见解与治疗策略

周游1杨明宇2陶旭2李新志1唐康来2

1 三峡大学仁和医院骨科（宜昌 443001）

2 第三军医大学西南医院骨科

跟痛症；发病机制；治疗

1 概述

跟痛症（Plantar heel pain）是运动系统常见的临床疾病，发病率高达10%，多发生于40～70岁的中老年人，男性多于女性，男女比例约2：1，影响人类生活质量的重要疾病[1，2]。跟痛症患者典型症状表现为足底内侧跖腱膜止点至跟骨内侧结节压痛，活动后加重，严重影响患者生活质量和行走功能。跟痛症的治疗由于其病因多样，发病机制不明，多种学说并存，所以治疗方法多样，疗效报道不一，且复发率较高，严重者发展为顽固性跟痛症[3，4]。

跟痛症的诊断主要取决于症状、体征和辅助检查，包括X线和磁共振。典型的X线表现为跟骨骨质增生，磁共振上表现为跖腱膜止点增厚和信号增高等。通常需要与其它能引起后跟痛的疾病相鉴别，如跟腱止点炎和跟腱周围炎等，跟腱病的疼痛部位位于跟骨后结节，核磁检查有助于确诊[5]。若患者双侧足跟呈对称性发病，需要排除系统性疾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和脊柱关节病等[6]。各种原因引起的下肢力线异常都会导致足跟部负重部位的改变，如创伤所致踝关节内、外翻畸形，长期慢性足跟部负重异常会导致步态改变、继发性平足以及足跟部疼痛等症状[7]。

关于跟痛症病因和发病机制的研究由来已久。早在十九世纪初期，Wood首先提出跖腱膜炎可能是跟痛症的重要病因[8]；二十世纪初期，有学者认为淋病、梅毒、肺结核、链球菌感染等可能导致跟痛症[9]。随着研究的进展，相继出现了很多学说，如小神经卡压学说、跟骨高压学说、脂肪垫老化学说等等，但是都无法完全解释其发病机制[4，6，10]。

据报道，因足部疾病就诊的病人中约l5%为跟痛症，而其中的73%由跟骨骨刺和/或跖腱膜炎引起，80%的跟痛症患者与跖腱膜炎有关[11]。跖腱膜炎和跟骨骨刺被分别认为是跟痛症的主要病理因素和生物力学因素[1]。有研究报道施行跟骨骨刺切除，跖腱膜松解治疗跟痛症取得了很好的临床疗效，说明跟骨骨刺和跖腱膜炎在跟痛症发病机制中起重要作用[12]。跟骨骨刺作为跖腱膜炎的机械学诱因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7，13-15]。结合笔者的临床经验，跖腱膜炎和跟骨骨刺是跟痛症的主要病因，跖腱膜炎、跟骨骨刺和跟痛症三者之间关系密切，将是未来研究的重点和热点。

1 跖腱膜和后跟的解剖

跖腱膜是位于足跖面的一层较厚的纤维腱膜，起于跟骨的前内侧面，呈扇形展开，解剖上可分为三束，即内侧束、中央束和外侧束，向远端延伸，在跖趾关节附近继续细分为5束，沿屈趾肌腱两侧止于近节趾骨基底部（图1）。跖腱膜向后上方通过腱膜与跟腱相连续，组成跟腱-跟骨-跖腱膜复合体，跟腱的张力可通过该复合体结构传导至跖腱膜[4，16]。因此，临床上有报道应用跟腱牵伸和夜间夹板固定治疗跖腱膜炎的方法[17]。Jason等通过三维有限元模型研究发现，随着跟腱施加的应力不断增加，跖腱膜所承受的应力会成比例增加，对跟腱过度的牵伸会导致跖腱膜的过度牵伸，进而损伤跖腱膜[18]。

Teitze在1921年首次报道后跟脂肪垫是组成后跟的重要结构[19]。它位于跟骨下方和足底皮肤之间，主要功能为缓冲震荡、吸收应力，有利于分散行走和负重时足底的冲击力。有研究发现，后跟脂肪垫在行走时承受的应力为体重的1.1倍，在跑步时承受的应力为体重的2.5倍[17]。随着年龄的增长，后跟脂肪垫在40岁左右时开始发生退变，其厚度和高度均减少，导致后跟脂肪垫变软、变薄，对足跟的保护作用逐渐降低，跟痛症的发病几率也随之增加[20，21]。

图1 跖腱膜的解剖

2 跖腱膜和后跟的生物力学

足的内侧纵弓由骨性结构和软组织结构共同维持，骨性结构包括跟骨、中足跗骨和跖骨，软组织结构主要包括跖腱膜以及骨间韧带，其中跖腱膜起重要作用[22]。跖腱膜如弓弦一样连接后足和前足，在行走和负重时承受巨大的张力，健康的跖腱膜可有效地防止足弓的塌陷。内侧纵弓的维持是保证步态正常的关键因素，如果足弓塌陷，行走时步态周期中的不同时相足的旋前和旋后时机和幅度将会发生改变，导致步态紊乱或异常，影响足的功能。

跖腱膜在步态周期中发挥作用的机制称为“绞盘机制”（图2），在步态推进期，跖腱膜紧张以维持足弓的稳定[22]。足趾背屈时，跖腱膜张力增加，缩短了跟骨和跖骨之间的距离，内侧纵弓高度增加[22]。跖腱膜的张力和足弓本身的高度有关，足弓较高者，跖腱膜张力小；足弓较低者，跖腱膜张力大。实际上，高弓足和扁平足均有易患跖腱膜炎的生物力学指征。在有发展成扁平足畸形倾向的柔软足中，在步态推进期，绞盘机制增加了维持足弓稳定的应力，导致跖腱膜的跟骨起点处受到牵张。而高弓足在步态周期中足跟着地期由于后足外翻不足造成吸收冲击的能力下降，致使足跟部应力过高[11，23]。

图2 绞盘机制

3 跖腱膜病变与跟痛症

跖腱膜病变包括跖腱膜撕裂和跖腱膜炎。跖腱膜撕裂常常继发于急性损伤，多发生于从事竞技性运动者；跖腱膜炎多为亚急性或慢性损伤，由于跖腱膜受到反复的、积累性劳损所致，也可合并跖腱膜的撕裂，常常伴有无菌性的炎症反应和跖腱膜退变，是跟痛症的主要病因[10，16]。跖腱膜炎多发生于长跑运动员，故推测可能与跖腱膜微损伤有关。主要的危险因素包括长时间的站立、负重以及跟骨骨刺。一些系统性疾病，如类风湿性关节炎、糖尿病、系统性红斑狼疮、痛风等均可导致跖腱膜炎[24]。

有学者研究跟痛症患者的跖腱膜病理标本，发现病变的跖腱膜表现为胶原退变和自发性修复反应，具体包括新生血管形成、软骨化生、微损伤、基质钙化以及钙化灶形成[25]。这一系列的病理变化可发生于跖腱膜病变的不同阶段，这些病理变化致使跖腱膜的微损伤修复失败并产生炎症反应，分泌炎症介质和细胞因子，进而导致跟痛症的临床症状。因此，病理学研究结果进一步证明跖腱膜长期、慢性、反复的过度负载是跖腱膜炎形成的重要因素[11，25]。

4 跟骨骨刺与跟痛症

跟骨骨刺与跟痛症关系密切。研究发现，75%的跟痛症患者有跟骨骨刺形成[12，14，26]。Williams等[27]研究发现，部分跟骨骨刺并未造成跟痛症，因此认为跟骨骨刺不是后跟部疼痛的直接原因。Williams等[27]的流行病学研究结果显示，13.2%的研究对象存在跟骨骨刺，而其中跟痛症的发生率为5.2%。Kumai和Benjamin的尸体研究结果显示，跟骨骨刺常常合并有跖腱膜的退行性改变[28]。

跟骨骨刺作为跖腱膜炎的机械学诱因日益受到关注[14，15]。然而，有研究发现临床上30%的跟骨骨刺患者并无显著跟痛症临床表现，是否跟骨骨刺导致跖腱膜炎甚至跟痛症仍然存在争论[28]。而且我们经常在临床上发现一些患者跟骨骨刺体积较小却症状明显，而另外部分患者具有较大体积跟骨骨刺者症状却相对较轻。因此跟骨骨刺与跟痛症之间可能存在相关性，跟骨骨刺可能通过某些途径造成跟痛症的临床表现。

5 跟骨骨刺、跖腱膜病变与跟痛症

病理和组织学研究显示：长期慢性负重和来自跖腱膜和跟腱的机械牵拉诱导跟骨骨刺通过内生软骨成骨方式形成[11，25]。Johal等[15]的影像学研究结果显示了跟骨骨刺和跖腱膜炎的高度相关性。明确跟骨骨刺、跖腱膜病变、跟痛症三者之间的关系是个重要的科学问题，推测可能是跖腱膜长期、反复牵拉所致的跖腱膜止点牵拉骨赘形成；亦或是由于跟骨结节慢性过度负载造成骨质增生导致骨刺形成。

基于以上问题，唐康来等[29]通过内镜下治疗跟痛症手术发现，跟骨骨刺与跖腱膜之间的关系存在3种不同的类型，并由此推测其导致跟痛症的发病机制。A型（图3a），跟骨骨刺位于跖腱膜的上方，在行走负重的过程中，跟骨骨刺对跖腱膜造成撞击，长期、反复的撞击导致跖腱膜炎、跖腱膜微损伤，甚至跖腱膜撕裂，炎症和微损伤是跟痛症形成的原因；B型（图3b），跟骨骨刺位于跖腱膜止点内，是由于机械牵伸导致跖腱膜止点通过内生软骨方式形成的牵拉骨赘，或者钙化，类似于腱止点末端病，跖腱膜止点炎症反应不明显，过度、反复的牵伸会导致跖腱膜止点的撕裂，同样会形成跟痛症；C型（图3c），在B型的基础上，跖腱膜止点周围出现无菌性炎症反应，跖腱膜增生、变厚。其中，A型的发病率最高。

这些研究结果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有些骨刺大者却症状轻，有些骨刺没有造成跟痛症的症状，有些没有骨刺的患者却发生跟痛症。跟痛症与跖腱膜炎症的严重程度、跖腱膜撕裂大小以及跟骨骨刺的类型、位置、长度和方向等因素均有关。

图3 跟骨骨刺分型

6 跟痛症的治疗策略

6.1 非手术治疗

85%～90%的跟痛症可通过保守治疗缓解[30]。常见的保守治疗方法包括休息、垫足跟垫、服用非甾体类抗炎药物、跖腱膜牵伸、矫形鞋、类固醇激素局部注射、体外冲击波疗法以及超声波治疗[23，31-33]。大量的临床研究结果显示，经过严格的6个月保守治疗，80%的跟痛症患者症状无复发[6，17，34]。循证医学研究推荐采用多模式的保守治疗策略，即联用几种保守治疗方法，发挥协同作用，可有效治疗跟痛症[6，23，30，35]。

充分的休息和使用镇痛药物是非手术方法治疗跟痛症的基础[34，35]。牵伸跟腱、跖腱膜和足内在肌有助于缓解疼痛[36-38]；局部间断的冰敷有利于减轻疼痛、缓解跖腱膜炎症反应；手法按摩可短期缓解疼痛症状，但长期疗效不确切；矫形鞋常常用于辅助治疗。Pfeffer等[39]研究发现，矫形鞋联合跖腱膜牵伸训练较单纯的跖腱膜牵伸取得了更好的临床疗效。Landorf等[40]的随机对照研究结果显示，矫形鞋垫和常规鞋垫对于治疗跟痛症的长期疗效无显著差异。Banerjee等[34]研究发现使用夜间夹板固定治疗慢性跖腱膜炎疗效确切，夜间夹板固定治疗跖腱膜炎的机制为将踝关节维持在背屈位、足趾过伸位，使跖腱膜轻度牵伸状态下自我修复。

类固醇激素注射治疗跟痛症应慎用，因为反复多次注射存在副作用。Kalaci等[41]的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结果显示，类固醇激素注射组较对照组在注射1个月内可有效缓解疼痛，随访6个月时疗效无显著差异。类固醇激素注射的并发症包括足跟部皮肤和脂肪垫萎缩、感染以及跖腱膜断裂缝线增加[42]。跖腱膜断裂是相当严重的并发症，会导致足内侧纵弓的丢失[43]。Pankaj等[44]对比了富含血小板血浆（PRP）、类固醇激素和安慰剂治疗跟痛症的疗效，发现PRP和类固醇激素可有效缓解跟痛症，而两者之间无显著差异。

体外冲击波疗法治疗跟痛症的报道较多，但是其机制尚不清楚。Kudo等[45]作了随机双盲对照研究，高能量的体外冲击波较常规的物理治疗方法，在治疗3个月后，疗效差异显著。最近，Scheuer等[46]使用体外冲击波治疗363例顽固性跟痛症，结果显示76%的患者接受单次治疗，74%的患者疗效满意。

6.2 手术治疗

跟痛症的治疗由于其病因复杂且具体分子机制仍然不明确，所以治疗方法多样并且临床效果表现不一，复发率较高，严重者发展为顽固性跟痛症。经严格保守治疗6个月无效或复发的患者是手术治疗的适应证。传统手术包括小针刀松解跖腱膜、开放手术切除跟骨骨刺以及跖腱膜松解等[47-49]。小针刀无法切除跟骨骨刺、定位困难，容易造成跖腱膜的撕裂，长期疗效不确切，复发率高；开放手术创伤大，术中无法辨别跖腱膜周围的炎性病变，并发症较多，术后瘢痕形成，恢复慢，容易造成顽固性疼痛。

随着关节镜技术在足踝外科的飞速发展，内镜下跟骨骨刺切除和跖腱膜清理术已逐渐应用于临床，其优点包括创伤小、视野清楚，可同时完成跟骨骨刺切除、跖腱膜松解、止点清理，并且因为具有住院周期短，并发症少，恢复快的优点获得临床上越来越多的应用[12，29，50]。Nery等[51]采用内外侧共轴双入路内镜下治疗 23例（26足）跟痛症患者，平均随访9.6年，AOFAS评分由术前的51（41～97）分提高到术后的89（41～97）分，疗效显著。唐康来等[29]应用改良的内镜技术治疗30例（38足）跟痛症，平均随访24月，术后VAS评分和AOFAS评分结果均较术前得到显著改善。手术要点为采用跟骨内侧双入路，第一个入路位于内踝后缘与脂肪垫交界处，第二入路位于第一入路前方2.5cm，与内外侧共轴双入路相比，该入路操作更加方便、安全有效（图4）。术中松解跖腱膜的内侧束和中间束，保留外侧束，彻底切除骨刺，清理跖腱膜止点。根据初步的临床观察结果，A型疗效最佳，B型其次，C型较差。微创是足踝外科发展的趋势，目前该方法是治疗顽固性跟痛症的首选方法。

图4 关节镜下跟骨骨刺切除手术入路

7 总结

跟痛症是常见的运动系统疾病，病因和发病机制多样化，其中跖腱膜炎和跟骨骨刺是跟痛症最常见的致病因素。治疗上首选非手术方法，非手术治疗应联合多种方法，经过至少6个月严格的非手术治疗无效或复发者，可考虑手术治疗，改良的内镜技术治疗跟痛症是微创、安全、有效的推荐术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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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1.21

湖北省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ZRMS2016001220）；三峡大学科研启动基金（KJ2015A027）

第1作者：周游，Email：zhouyou8010@163.com；

唐康来，Email：tangkanglai@hot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