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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深处的那方菜园

2017-11-07赵庆胜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3期
关键词:坟地瓜果生产队

赵庆胜

温暖的春光里,菜园里菜苗自由自在地伸展着稚嫩的腰肢,似乎想使尽全身力气忘情拥抱这阳光雨露,与温暖的春光接吻厮守。看守菜园的老人似乎怕这一幕被不安分的毛驴看到似的,特意蒙上它的双眼,大声吆喝着,毛驴在老人呵斥下,围着水井拉着水车,“哒哒哒”转个不停……

相信这样的场景在六七年代中原大地上随处可见,也是最普通不过的。而今,这一切却早已湮滅在那些乡村记忆的时光深处,成为往昔,化作难以寻觅的乡愁元素,也只有在一些乡土文学中去领悟,去回味。记忆中,小小菜园不仅承载着整个生产队丰收的期望,也是调皮孩子们常常觊觎的地方,在那个城里人吃穿要凭票证,农村生产队集体组织坷垃地里挣工分的年代,家家户户一日三餐喝的是玉米糊,主食是地瓜面做成的窝窝头,能吃上玉米饼子的在一个生产队里也是寥寥无几的,属于上户。家家下饭的咸菜都是自家腌渍的有些年头的红白萝卜,当然是越咸越好,既能下饭,又能节省,家家如此,如果饭食上想换点花样,也只有等待生产队小菜园采摘时节,期盼着生产队分的那点时令蔬菜,由此可见当时菜园在乡亲们心中的分量。为此,生产队还专门安排社员守护,眼巴巴盯得紧。劳作之余,社员们在大街上凑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拉呱聊天,除此之外就是有事没事溜到菜园逛一逛,和看园的套套近乎,寻找机会顺个瓜果,解解馋,尝尝鲜。

村子本来就不大,那时我家小院就在村子的最北边,生产队的菜园在村子的最南边,相距也就500多米的样子。而在我儿时的眼里,感觉却是要走上一会儿。菜园的南边和西面是零星的坟地,也是进出村子的必经之地,菜园和坟地仿佛组成村子之外的另一片天地,既诱惑,又恐惧。尤其是漆黑的夜里,夜风划过村道两旁的白杨树,哗啦啦作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不安分的狗叫,这都徒增了乡村夜晚特有的神秘。每每此时路过菜园和坟地,心里总有些发怵,怦怦直跳,好像后面有人悄悄跟着似的。虽然母亲经常唠叨说,人有几分胆量就有几分福分,但此时走夜路的恐惧却占据着整个胸膛,只到隐约看到菜园小屋透着的那盏摇曳在黑夜里的灯光,紧绷的心才算稍微放松下来,知道快要进村了。

每到瓜果成熟季节,孩子们就像那些被时光催熟的瓜果一样,胆子会膨胀起来。或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夜,或在月光似水的皎洁夜晚,总会模仿电影里看到的场景,把菜园当成“夜袭”的目标。瓜果对乡村孩子们的诱惑至今不会忘记。年龄稍大的总是侍弄年纪小一点的,常常让他们在前面探路。因为大孩子们知道,即便小的被看园老头抓到,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小的实在不乐意时,大孩子们还会以偷到瓜果分你最大的为诱惑。孩子们模仿电影里的动作,在菜园里向前匍匐着,透过前方的叶蔓依稀看到不远处土屋里窗口透着的幽幽一丝光亮,偶尔还能听到看园老头的几声咳嗽。但此时孩子们满脑袋已被弥漫着的瓜果芳香所占据,被抓的危险早已抛在脑后。继续匍匐前进,身边一些不知名的虫儿得意地使劲鸣唱,似乎在兴高采烈地看一出“夜盗瓜园”的好戏。

夜间“行动”最怕遇到蛇,好在鲁西北平原大多是菜蛇,没有毒性,至少我从未听说过村子有谁是被毒蛇咬死的。尽管孩子们对“打草惊蛇”成语出处不知一二,但实际运用却是到位的,爬在前面的小伙伴拿着小木棒在瓜果藤蔓之间轻轻扫来扫去,边扫边爬,直到摸着一个个夜袭的目标,面对到手的瓜果,摘熟不摘生的约定早已忘在脑后,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阵忙活。没有口袋,不要紧,农村孩子自有智慧,带头的侍弄小一点的脱下裤子,顺手搂上一把青草,把两个裤脚扎紧,开始把瓜果往裤腿里塞。黑夜里,窸窸窣窣的声响越来越大,土屋里抽着旱烟袋,沉浸在吞云吐雾中的看园老头终于被惊动了。“谁家王八羔子,找挨毁哩!”沙哑的叫骂声在黑夜里传得很远。老头一边骂着,一边一瘸一拐朝着孩子们追过来。整个菜园顿时热闹起来。孩子们开始拎着装满瓜果的裤子四处逃窜。当然有时也会有个把孩子被抓,末了自家大人覥着脸好话说尽后把孩子带回家,回家后,自然少不了大人们的一顿臭骂。

走出那个难以忘怀的儿时村庄,再也听不到父母亲那般跺脚的叫骂声,生产队的菜园也早已不见踪影,那年那事已物是人非,于是,不经意间就会滋生出一种叫“乡愁”的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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