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里征途寻梦
———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新耶路撒冷”
2017-11-03童童
童 童
千万里征途寻梦
———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新耶路撒冷”
童 童
作者童童,原名童美瑛,作协会员,2003年以来先后出版《视点》《隔岸花香》《微声盼望》《花开陌路》四部作品。曾任《江南游报》《今日青年》《人民政权报》《浙江人大》杂志编辑、主任记者,后任浙江省人大常委会干部培训中心主任。从事新闻工作20余年,发表新闻、散文、游纪等600多万字,有40多篇作品获国家和省级好新闻奖和优秀散文作品奖。
1月5日上午,我从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出发,一架可以装载100来人的小飞机带着我们向埃塞俄比亚的北方圣城拉里贝拉飞去。
一个半小时以后,飞机降落在一个简陋的停机坪上。机场的航站楼很小,没有取行李的地方,旅客只能等在停机坪边从飞机行李舱边直接取走行李。等我们拿了行李出来,出口处已经有人来接我们,是我们在国内订好的酒店派来的。
一辆很破很脏的小面包车,载着我们和十来个当地人,挤得满满的,沿着荒凉无人的沙石路,尘土飞扬,向前缓慢行驶。
灰色的天空下,黄沙滚滚的沙石路,没有一点植被的苍茫山体,成片赭黄色沙化了的土地,无边无际地在我的眼前铺展……
一路上,不时有一些光着脚丫、衣衫褴褛的当地人,赶着驴车或肩扛着农具和货物从车窗前掠过,是那样的苍凉和贫瘠。
我要去的地方那可是世界著名、有“新耶路撒冷”之称的圣城——拉里贝拉啊!可眼前根本就看不见一个城垣和建筑,我不知道在我心中那个想象了无数次的“新耶路撒冷”究竟在哪里。
黄沙弥漫,四目荒凉,心中疑惑、旅途劳顿和疲倦重重地向我袭来……
一个小时以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到了。”抬眼望去,前面出现了一个小集镇,一大帮年龄大大小小的男性黑人,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无所事事地站在一幢二层楼的房子前,我不知道他们在等待什么。
车停稳后,司机用当地的土话招呼车上的当地人下车,他自己也下了车。我们在车上迷惑又焦虑地等了大约20多分钟,那个讲土话的司机终于重新回到车上,发动了汽车又继续地向前赶路。
车又开了大约半个多小时,只见在无边沙石路的尽头站立着一座两层楼高的建筑,外面有一圈矮矮的黄泥围墙,车在这里一个大拐弯开进了小院。抬头看见在一块粗糙的木头上写着这样几个大字——SelamGuest House(塞拉姆宾馆)。哦,终于到了我们住的地方了。
车刚停下,就有两个精瘦精瘦的黑人走了过来,朝我们微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墨黑细瘦的胳膊,把我们的箱子背到院子尽头那幢二层的楼上。我赶紧跟了过去,其中一个大概是服务员吧,交给我一个很本土的木头钥匙牌,指着一间开着门的房间对我说:“Pleasecomein.”我赶紧掏出两美金小费给那个背箱子的人,他高兴地走了。
房间看上去还蛮大的,里面带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阳台,据说这个饭店在这里算是最好的了,房价是每晚200美金。
每到一个住宿地,我总是习惯性地先去卫生间洗手洗脸。可是当我打开水笼头,从那里出来的水,一点都不带夸张地说就跟流下来的眼泪一样,是一滴一滴的。
水,又是缺水!(由于我们去的季节,是那里的旱季,因此一路过去,缺水断水的情况一直跟随着我们。)无奈,只能草草地用滴滴答答滴下来的水洗了洗手、抹了把脸,走到床前刚想拉开床罩上床休息一会,一掀床罩,我惊呆了:只见好多只几乎用肉眼不太看得清楚的黑色“跳跃小虫”,正在白色床单上跳来跳去。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本来我就极招虫咬蚊叮的,而且一旦被咬皮肤还极易过敏溃烂。真没想到,200美金一晚的涉外饭店竟然也会遇上这可怕的“吸血魔鬼”。
赶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出随身背包里带着的喷雾杀虫剂在床上和身上一顿猛喷。然后再掏出托美国朋友带来的据说是“海军陆战队”野外作业用的防虫膏涂抹在身上,这一晚,总算安然无恙。而我同屋的北京女人,虽然也在自己身上床上喷了许多杀虫剂,可让她再抹点“美国大兵药膏”,她还笑我大惊小怪,结果那天晚上被跳蚤咬得半死。(这之后,她就迷上了我的那支药膏,每天狠劲地往身上抹,后来无论在多么艰苦肮脏的地方都再也没有被跳蚤、蚊子咬过。)
圣城——拉里贝拉,就以这样一种“惊艳”的方式,给了我第一个印象。
可是接下来,当我参观了那些举世闻名的岩石教堂,特别是当我近距离地接触了那里善良的人们后,我对这个有“新耶路撒冷”之称的圣城,从心底发出的震撼与感动,是那样的刻骨铭心。
据史料记载,拉里贝拉,原名叫洛罕,1173—1270年扎洛王朝统治时,曾建都于此。
据说,扎洛王朝的第七代国王诞生时,即被一群蜜蜂围住,赶都赶不走,于是,他母亲欣喜地为他取名为拉里贝拉,意为“蜜蜂认可的君主权力”。
后来拉里贝拉当了扎洛王朝的第七代国王,有一天在梦里他得到神谕,让他在埃塞俄比亚建造一座新的耶路撒冷城,而且还要用整块岩石建造一座教堂。于是拉里贝拉国王就在北部海拔2600米的岩石高原上,动用了2万人工,花了24年时间,在这里凿成了11座岩石教堂。这些大小不同的教堂同大地连成一体,植根于岩石,浑为一体。当时的岩石教堂兼有宗教、政治、军事3项功用,既是王室的住地,也是信徒们祈祷的场所,有敌情的时候,它还是坚固的防御要塞。
直到13世纪末,不同世系组成的耶库诺集团势力日益强大,绍阿王朝取代了扎洛王朝,政治重心逐渐南移。14世纪初,王朝都城自拉里贝拉迁至绍阿,渐渐的拉里贝拉被遗忘在这深山密林之中。
所以,现在当人们说起拉里贝拉,也许他们指的是一个城垣,也许指的是一个朝代,也许指的是一个国王……
说来好笑,我在埃塞俄比亚行走的那些日子里,总是弄不清楚他们的年月日。因为埃塞人记年法很特别,他们每年有13个月,1至12月,每个月都是30天,剩余的5天(闰年6天)就放在第13个月里。这种记年法,在全世界国家中是绝无仅有的。因此每年1月7日才是这个国家的圣诞节。
我们之所以在新年的第二天匆匆出发,就是想亲眼目睹1月6日晚上在这里举行的盛大的平安夜典礼,结果还是算错,提早一天到了。
在来之前,我在美国《国家地理》杂志和一些著名的旅游杂志上了解到,在圣诞节的前一两天,全世界各地会有许多基督教、东正教的信徒从四面八方赶来,成千上万个身披白色细麻布“圣袍”的教徒会聚集在这里,参加平安夜的守夜、敬拜、点灯等崇拜活动,那举世无双的盛大场面,想想都会很吸引眼球。
到达的那天下午,我们就跟着向导参观了那里最大的一座教堂“梅德哈尼阿莱姆”岩石教堂(名称的意思是“救世主教堂”)。
因为第二天就是“平安夜”,只见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圣诞庆典活动的人们,已经把整个教堂围得满满当当,连沿教堂的山坡上、路旁边都站满和坐满了人。成年的信徒们,手上都拿着一根金属或者木头做的“法器”,身披“圣袍”,那虔诚的神态与目光,总让我想起在西藏,在诺尔盖草原行走时,那些从青海湖,从四川、云南一路磕着长头“五体投地”跪拜几个月才到达拉萨敬香藏民的样子。
第二天早晨当我们参观了那座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立为“世界八大奇观”的“圣·乔治”十字独石教堂时,我被这能工巧匠精湛的雕凿工艺给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见整座教堂由一整块巨大的岩石雕凿而成,整块巨型岩石被雕凿成正十字形,平面的屋顶上也雕刻了一个巨大的十字架。它高15米(相当于我们楼房的五六层楼那么高),整个石头教堂不但完整,而且异常坚固。虽历经了几百年的风雨,竟然如初建时稳固。教堂的顶部与大地在同一平面上,从地面俯瞰,仿佛是一个有生命力的巨大的十字架。
我在向导的带领下,从一个个像回廊一样的石阶走到它的底部,这个独石教堂真像一件巨形的工艺品。它是在整块巨大的岩石山体中被孤独地雕刻出来的,整座教堂的四壁和山体的岩壁都巧妙地分开着,呈一个“回”字形体,教堂内外的石壁上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就像我们手中把玩的玉石或象牙雕刻中的镂空雕花纹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工匠们面对的一块把玩于股掌中的小块玉石,而这个则是工匠们面对的一块巨大的粗砺而又坚硬的整座岩石山体。
望着眼前这个庞大的“艺术品”,我突然想起了2015年去北欧时,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坦佩利广场看见过的那个“岩石教堂”。当时听富裕而充满优越感的芬兰人介绍:“这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座岩石教堂。”记得当时我在参观那座教堂时,也对那座充满巧妙设计、古朴而又现代的建筑赞叹不已。
而那一刻当我站在独石教堂前我才明白,说这句话的芬兰人,肯定是没有到过拉里贝拉。否则他绝对不敢把他们那个,实际上只有一块岩石下半部的石块所凿建的“岩石教堂”说成是世界唯一的。
走在那些上上下下设计巧妙的地下岩石回廊里,我的思绪又走得老远老远。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叫作“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啊,千万不能把话说满了,一定要切记切记!!
跟着向导,穿过密集的人群,不知不觉地已经快走到那个通向另一个教堂的“窄门”,没想到,就在这“窄门”口,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汹涌的人流已经将这扇小小的“窄门”堵得水泄不通。我们被堵在那块狭小的空间里过不去又出不来。
四周全是手拿“法器”、披着“白袍”的当地人。这时,我注意到离我不远处一个背小孩的女子,她非常年轻,大约只有20多岁的模样。她一个人背着个孩子,孤独落寞地低着头,四周热闹的气氛好像一点都不能影响到她,她只是低着头,悲凉哀怨的眼睛呆呆地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悲凉又那么的有穿透力……渐渐地,周边嘈杂声离我远去,我已听不见其他一切声音,只有那忧郁、哀怨、无奈、悲苦的眼神盖住了一切,拉着我,一步步地向她靠近……
我的眼里充满着泪水,走到她的跟前,那女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仿佛知道我的用意,然后指了一下我的手机,十分肯定地点了一下头,重又回复了刚才的那个神情。我赶紧按下了手机的拍摄键,其实那一刻,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有一种淡淡的感动在我的内心弥漫开来。
同伴苏锦轻轻地走到我身边,很暖心地拉着我的手,我居然无头无脑地对着她轻声说道:“苏锦,远行的生活,让我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的,生命不可能拥有太多,感恩满足,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