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年

程林盛

水族主要聚居于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独山县、荔波县、都匀市、榕江县、雷山县、从江县、丹寨县、福泉县等地，在广西、云南、江西等地也有少数分布。水族自称“睢”，发祥于睢水流域，处于殷商文化圈。商亡，水族先民举族南迁。秦定鼎中原，征讨岭南，水族先民遂举族溯流进入都柳江、龙江上游的黔桂边境地带生息，形成今天的分布格局。唐贞观三年（629），李唐王朝在水族地区设应州，随后设置以安抚“睢”族群为主体的羁縻抚水州，族称由“睢”改为“水”。

水历与端节

水族有自己的历法叫“水歷”，将一年分为12个月，岁首相当于农历九月，岁末相当于农历八月，以十二地支纪日。水历十二月（农历八月）下旬至次年二月（农历十月）期间，每逢亥日，水族地区依传统分批过节，现在一般分七批，历时约49天，被称为世界上延时最长的节日。

这个节日水语叫“借瓜”或“借端”，“借”是“吃”的意思，其节日性质相当于汉族春节，因此也称为水族年。水族各地区过端的次序不能颠倒，这个次序具有严格的民族约束力，是以端节为年节的不同血缘氏族的水族同胞在历史上形成部落联盟时的历史记忆。

端节传说

传说水族先民扶老携幼、带着各种生产工具逃荒，走着走着来到一个叫作三洞的地方，看见这里山青坝子平就停下来驻扎，因为人多就在周边分区扎营住了下来。人们有了落脚地，开始思念起家乡，于是各区就派了一位代表到三洞拱登（祖公）处商讨日后过日子的事情，最终大伙议定三年后的水历年底来三洞团聚。

三年过去了，各区的族人带着各种丰收的果实来到三洞团聚。就在这时，一群人拿着弓箭、刀枪、长矛等器械围拢而来，说是此地为他们的先祖开发并且地下埋有金银财宝，命令他们马上搬走。双方理论了一阵，没有解决冲突，于是就战斗起来，最终水族人民赶跑了那群人，可是也牺牲了不少族人。大伙连夜把族人遗体安葬，将带来团聚的各种食物如糯米、炖鱼等，先祭祀战死的族人，嘉奖他们为保卫家园献出了生命；之后，大家分而食之。

晚上，拱登梦到一位白发老人对他说：“那群失败的人明早要来放瘟疫毒害你们，你们要到山顶通风处避避，傍晚再回来。”拱登醒来，就将梦中嘱托告诉了族人，大伙立即上山顶避难。到山顶后，大人们心情不错，可是小孩哭哭闹闹，马匹也有气无力。于是，拱登召集大家说：“这里有荒坡，你们何不赛马比个高低，让娃子们也得个热闹。”年轻族人听后很高兴，就开始了赛马活动。天黑了，族人返回坝子，看到未能带走的猪羊鸡鸭在瘟疫中全部死掉。

之后，每年水历年底，人们依旧来三洞团聚，一来祭祀死去的亲人，二来族人相互团圆共享愉悦。人们在祭祀完毕后，敲响铜鼓、唱起山歌、吹起芦笙、欢歌跃舞，青年男女用山歌交流情感、互诉情意，骑手们在山坡上骑马奔腾、一争高下。此后，每年都举行这样的盛会。

年复一年都来三洞，居于周边地区的人们感觉有些路途不便，有人提议以后每年大家轮流到各地看看，就在各地分批过年，大伙同意了，后来就形成了流传至今的分批过端节。

端节年俗

端节作为水族最为隆重、最为盛大的民间节日，其年俗活动也丰富多彩：

节前准备活动

过端节前，家家户户要打扫卫生、清洗餐具，过去常用柴草灰磨洗餐具，以求除尽油腻。供奉神灵与祖先的龛位要尤其擦洗干净。节前，水族人民还会积极准备各种年货，如杀猪宰鸭、磨豆腐、开塘捉鱼、酿制米酒、采买瓜果等。鱼包韭菜是水族端节最具特色的菜品，是家家户户不可缺少的祭祖菜肴。传说水族先人为躲避祸乱从睢水流域南迁，跋山涉水，途饥而渔，以鱼佐之以韭菜填饥健行，以此缅怀祖先恩德。鱼包韭菜的做法比较讲究，先用小刀将鱼从鱼头到鱼尾沿着背脊剖开，将姜蒜、花椒、盐粉等调制好的新鲜红辣糟铺到鱼腹中，再将韭菜、广菜盖在辣糟上，将鱼背合拢，包住韭菜，用糯米草茎捆起来，是为生鲜鱼包韭菜，也叫“端节鱼”。烹饪时，可以煮，可以蒸，也可以焖。烹饪时间一般要12小时，即从戌日（相当于大年三十）晚7时放火，到亥日（相当于大年初一）上午7时左右结束，期间用火要适宜，不可过急或过微。

祭祖活动

祭祖活动主要在大年夜和新年清晨进行。戌日晚上，主人要在堂屋中央放置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七只碗、七双筷子、七只杯子（如果人数多可添加，但要保持单数），杯子里盛上家酿米酒。桌子靠近神龛的一面，置一盘事先煮好的鱼包韭菜、一盘糯米饭、几碟果品、八杯茶水，神龛上放一座香炉供上香使用。八仙桌四周放置八把椅子，待列祖列宗的灵魂回家就座以享受后人的礼拜。供“端”席面布置妥当后，灶堂开火烹鱼，然后全家齐聚吃年夜饭。年夜饭后，寨子里的人们三五成群观看各家的端节活动，并悬挂铜鼓、木鼓，一直敲到深夜。深夜子时，家中男性长者率众子女代表列祖列宗享食供品，然后拿出正在蒸煮的鱼包韭菜放在供席上，重新斟上酒茶，继续供祀祖先。女性长者在楼梯口设席祭祀过往亡灵，并带家中小孩享用祭品。堂屋彻夜亮灯，大人在灶堂煮鱼，小孩在堂屋坚守供品。

亥日清晨，由长者简单食用桌上供品，再取出蒸煮了一夜的鱼包韭菜摆放在长方形的木盘里，配以新鲜糯米饭放在供桌上，代表新年祭祖仪式。待天大亮后，家族中的长者通知全家人来享用祭品，然后到各家各户品尝鱼包韭菜并享受节日气氛。

水族谚语“无酒不成礼仪，无鱼不成端节”，虽然水族讲究戌日团圆饭、亥日早饭忌食荤，但鱼是例外。一般在亥日的端坡赛马活动结束后，用肉煮菜粥敬奉祖先后，才开始食荤。

娱乐活动

水族端节的娱乐庆祝活动丰富多彩，主要有端坡赛马、铜鼓和木鼓演奏、斗牛舞、铜鼓舞、芦笙舞、对歌等。

端坡是当地赛马的固定场所，参赛选手牵着自己的马匹到此竞技。亥日中午，在赛马之前要由寨老主持举行一个简便的家族祭奠。寨老先在端坡上设供席，摆放各种祭品以祭祀开辟端坡的先祖，祈求先祖保佑活动平安无事，来年风调雨顺。祭奠之后，寨老上马在跑道上遛一圈，宣告赛马开始。之后，众马奔腾，你追我赶。水族赛马形式独特，叫“挤马”。指挥者发出号令，骑手们扬鞭策马在山谷间相互冲闯、奔向坡顶，谁先到达谁就是胜者。胜者也会为寨子乃至亲朋带来荣耀。同时，端坡赛马也是青年人物色情侣的好机会。

水族人热情好客，他们一般在节前半个月左右就开始邀请亲朋好友到家中做客。对于如姑妈、女婿、儿女亲家等重要宾客则要在节前一两天亲自登门邀请，受邀人一般不能拒绝。做客前，大家先行去端坡观看赛马盛事，散会后便径直前往亲戚家过端。

端节作为水族人民除旧布新、祭祀祖先、庆祝丰收的传统时节，因其批次最多、历时最长，成为最有特色的民族节日之一，并于2006年5月入选我国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责任编辑】王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