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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金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

2017-10-27谢其章

出版人 2017年10期
关键词:万寿寺文丛文学馆

谢其章

巴金先生(1904年11月25日—2005年10月17日)

想说说我与巴金先生及与现代文学馆的一点儿小故事。

上世纪二十年代最重要的新文学期刊当属《小说月报》,四十年代为《文艺复兴》,三十年代则非《文学》莫属。二十五年前我在中关村跳蚤市场买到近乎全份的《文学》,姜德明先生对于我买到《文学》的好运给予夸奖,并在见到巴金时说起此事——“在北京的一位青年书友,花了四百元,在地摊上买了差不多全套的《文学》。巴老很有兴趣地听着,并说‘那很便宜,他还告诉我,他有全套的《文艺复兴》,《文学》大概不全了。”说到这,我与有荣焉,《文艺复兴》寒斋所存也是全套的。《文学》的全套,我在范用先生的书房见过一份。

大家都知道,现代文学馆是在巴金的倡导和推动下建立的,1985年3月26日文学馆开馆典礼,名誉馆长巴金“从上海赶来,坐着轮椅”参加典礼,过了几天,4月4日巴金又来到万寿寺(文学馆初期“筹备处”),“一进门就摸出鼓鼓的信封袋,交代这是来京后得到的稿费现金,并宣布,在已经捐出十五万元的基础上,今后将自己的每一笔稿费,无论多少,无论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全部作为文学馆的基金捐出”。(吴福辉《现代文学馆与我跋涉走过的路》)

吴福辉说:“记得那天还请他(巴金)看了‘文库,包括他的‘巴金文库。他赠给馆里的自己著作(包括《家》等代表作品的世界各国译本)都是他一本本从上海寓所的书架上亲自挑选、包好寄出的,许多都重新题签,说明书的来历,版本的特殊性等。”

说来我与巴金及现代文学馆的一点儿小故事,挺有意思。1992年我在离万寿寺不远处上班,慕名而访现代文学馆并记有日记。2月17日,星期一:“外出办事,顺路想参观北京艺术博物馆,关门。意外发现近旁即是中国现代文学馆,凡是有文化的地方都是如此安静和冷清,空旷的大院子。在‘巴金馆受到热情接待。柜子里陈列着那么多好书,都是巴金捐献的。《北平笺谱》是鲁迅郑振铎的签名本。那一排《新文学大系》真令人眼馋。”

2月26日,星期三:“散会后又转到现代文学馆,参观者仍是我一个人,仍碰到上回特热情的馆员,捧着饭盒远远走来,我说这么多贵重的书不锁门不怕偷啊?他一笑,谁偷书呀!交谈中才知我俩同岁,又是八中同学,所说之事大都熟悉。这次领我去了丁玲藏书室和后面的期刊杂志库房,真是诱人的地方,不忍移步。他告诉我这个三进大院是当年慈禧去颐和园途中的行宫。”

以后的几年,不断有现代文学馆新馆新址的消息,新馆终于在2000年5月对外开放,大门上镌刻着巴金的手模,向这位文学大师致敬。当年秋天女儿考取对外经贸大学,开学第一天我送她到校报道后顺路参观面目一新的现代文学馆。当天几乎没看到什么实质性的图书,非常失望,远不如八年前在万寿寺旧馆的“零距离”接触新文学珍本。失望之余,我写了篇《现代文学馆参观印象记》投给报纸。当时并不知道还有更大的失望会发生。

大家都知道,全中国收藏新文学版本书刊最丰富的是唐弢先生(1913?1992),唐弢去世之后他的藏书全部捐献给了现代文学馆,巴金盛赞:“有了唐弢文库,中国现代文学馆的藏书就有了一半。”唐弢爱书如命,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东北新华书店一位搞装帧的人借去唐弢几十本装帧最漂亮的图书,其中大部分是钱君设计、只印过十来本的特藏书。不料一借数年,归还时已破烂不堪,面目全非。还有一回,为参加莱比锡国际图书展览,唐弢收藏的德、法两国图书最早的中译本被借去参展,展后书退还至文化部却不翼而飞,时任文化部长的茅盾下达“一定追查,还给唐先生”的批文,却终查无下落。唐弢想不到的是身后他的宝贝又一次受伤。

最让人不能理解的是那么珍宝的唐弢藏书,为什么非要贴标签?为什么就不能想出一种特殊的方法来管理唐弢藏书。我看鲁迅的藏书就不是贴签的(近有《鲁迅藏书签名本》出版,那些签名本触手如新呀,没有一本是贴书签的)。想一想,近乎孤本的《域外小说集》(唐弢曾说:“世有识者,当能珍重地保留着这部佳籍的吧”)及《月界旅行》等等,它们被贴了白色标签,像不像林冲发配沧州脸上刺的字,唐弢地下有知一定很难受吧。2008年《中国现代文学馆馆藏珍品大系·巴金文库目录》出版,我最先注意的是巴金藏书贴了标签没有,很遗憾,很遗憾,照贴不误。

我读《巴金文库目录》,除了被巴金精神所感动之外,还注意到一些小的有趣的细节。大家都知道巴金的成名作是《家》,但是极少有人注意,1933年5月开明书店初版本《家》,存世极罕,连巴金自己也没有,“原来有《家》的初版本,但文革中被造反派抄走了,至今下落不明”。因此很遗憾,巴金文库也只是“二印本”。唐弢文库的《家》也不是初版本,整个现代文学馆也不存《家》的初版本,连上海的巴金纪念馆也没有。偏偏我有幸收藏到一部初版本《家》,而且我的朋友也收藏有一部。為此我写了篇《巴金<家>初版本存世知多少?》。要知道,连国家图书馆,上海图书馆等大馆也失存初版本《家》。

我注意到《巴金文库目录》里的期刊部分,仔细地看了两遍,发现巴金对姜德明所说“全套的《文艺复兴》”有个小问题。巴金所藏《文艺复兴》是一至四卷合订本及另有几册零本,要说全套还应加上《文艺复兴》所出《中国文学研究》(上中下)三册专号,目录里没有这三册专号。还有一个小问题,巴金所说“《文学》大概不全了”,而我只在目录里找到两期《文学》(第7卷第1期,第7卷第4期),第7卷第1期还是个残缺本,说来只有一期半。

巴金参与编辑和主编的刊物《文丛》和《文季月刊》,竟然也有缺期,《文季月刊》所缺为重要的创刊号,《文丛》缺失更甚。我曾写有《巴金带着<文丛>纸型撤退到桂林出版》,如此重要的《文丛》,接收巴金捐书的机构是否应该设法代巴金配齐它,这么做了,对于深入研究巴金藏书这份宝贵的文化遗产,我想是非常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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