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典的诗句中走近仓央嘉措

杨迪娟/ 著

选自《灵渠》2015年第11期

这个暑假，在三伏天穷游了一番西藏拉萨。如今平安回到家中又已宅居数日的我，将在拉萨受到震撼的一幕幕画面，重新在脑海里闪过一遍之后，发现心头最难忘的，还是那些见闻到的、能触动心弦的出自仓央嘉措笔下极为经典的诗句。

关于西藏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身世和故事，只要你在百度上随意一搜，“度娘”便会给出一大堆的文字，让你从中详尽得知。今日此刻，那首绕梁余音、还依然回旋不绝的响在我耳际的歌曲，让我拥有了这次旅途记忆里最初的难忘：7月21日下午四点二十几分，火车已到达拉萨终点站，但车稳稳停下以后，整个车厢里所有的藏族同胞们并不急着去提拿自己的行李，而是随着车厢里响起的优美音乐一同用藏语高声哼唱起来。我赶紧问身边的大学生：“这是啥歌，怎这么好听？”她们满脸自豪地告诉我：“这就是抒情又经典的《仓央嘉措情歌》！”

自此，“仓央嘉措”这样一位藏王、情圣、诗人的大名才比以往更深刻地驻入我的心里。两年前， 我只听过他的《见与不见》和《那一世》两首歌，自那时起，我便略知他的歌即是诗！他的诗也即是他的情！

仓央嘉措，1697年被当时的西藏摄政王第巴·桑结嘉措认定为五世达赖的转世灵童后，实际上一直被第巴视为傀儡而对外不公开其六世达赖的身份，让他毫无实权管理当时各方面的西藏政务。仓央嘉措不凡的出身，加上他入布达拉宫之前，随家乡人信奉的是可以结婚生子的红教，可入宫坐床之后成了不能恋爱结婚的黄教首领，并将接受各种清规戒律。这突如其来的人生转变，使得仓央嘉措在反宗教戒规的精神世界里，始终无法泯灭他对爱的无限向往和大胆执着的追求。在他一生的追求和纠结中，便注定造就了像《仓央嘉措情歌》这样流传至今经久不衰的经典诗句和藏民特别喜欢吟唱的歌曲。总之，喜欢他、敬仰他的人不计其数，难怪客栈里、街头上、店铺里还有旅游大巴上等随地随处都能听到仓央嘉措优美动听的情歌。

我喜欢仓央嘉措经典诗句中直率坦诚的情感。从他敢爱敢言、大胆而毫无掩饰的直白中，可以想象到仓央嘉措是一个爽朗的多情郎。比如《我是浪子宕桑旺波》：“黄昏去会情人/黎明大雪飞扬/莫说瞒与不瞒/脚印已留雪上……住在布达拉宫/我是持明仓央嘉措/住在山下拉萨/我是浪子宕桑旺波”“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萨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同时，作为西藏佛教领袖，仓央嘉措自然知道该身修佛性，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忌讳佛教的戒律，哪怕是在矛盾的爱情生活中，也依然言明了自己的爱，像“若随美丽姑娘心， 今生便无学佛份； 若到深山去修行， 又负姑娘一片情”。

我喜欢仓央嘉措经典诗句中的浪漫主义情怀。正如他的《问佛》中佛所说的，也即他自己心之所向吧。“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那么多的问与答，其实仅此一问一答，想必仓央嘉措内心世界里的心声，永远是他浪漫主义情怀境界里“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的思想的落地生根吧？此外， “洁白的仙鹤，请把翅膀借我一飞”和“我是一朵自由行走的花”， 以及他自喻为“我是凡尘最美的莲花”等诗句，依旧是他人难以逾越的一种浪漫情调！作为一代活佛，在他年轻的岁月里，能如此地自我比喻，难道不正是那种无比浪漫的精神体现吗？仓央嘉措，你果真不愧为西藏历史上闻名一世的浪漫诗人啊！

作为诗人，仓央嘉措总是喜欢把全部的情感依附在自己有思想有灵魂的文字上。因此，我除了喜欢仓央嘉措尽显浪漫而纯真的诗情，还喜欢他诗句中的婉约之美。仓央嘉措不像我国古代最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那样多数是豪放的浪漫之情，在他的诗歌领域里，难能可贵的同时兼具着婉约之美。以其特殊的身份，在政治背景与内心渴望追求爱恋的无比矛盾和纠结的境况下，不论仓央嘉措在眷恋红尘的途中爱过的、深爱的有多少女子，但在他的《十戒诗》中：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忘；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这几句来反衬心中太多的相思之苦，甚至最后两句“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则更不失婉约中的凄美之痛。眷恋红尘的他在《见与不见》中置身于情的思念是多么的厚重和多么的不舍。可见，他对爱人心理上的凝重情感，又岂能仅以两句“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而轻轻化解呢？从出自这样一位情圣泼墨浓厚的众多诗句来说，都无非是时刻在渲染内心世界纯朴的情感和他一生风流倜傥而又桀骜不羁的个性罢了。

以己之见，在仓央嘉措独树一帜的爱情诗中，我想真正经典中的经典，便是高高立于海拔五千一百九十米的那拉根山石刻上的那一段令人敬重和怜爱的文句了——“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这些经典的曾附着在仓央嘉措灵魂深处的文字，不知是否就是玛吉阿米或达娃卓玛留给他当年最复杂的哀婉情殇？

读着、听着仓央嘉措这些在西藏群众中广为流传的诗和歌，在纯朴自然的风韵中，我似乎还捕捉到了他留给我们的最后感伤——“谁，弃我而去，留我一世独殇”。 或许，就这一句，足以无情地道明虽然他人生中所遇见的爱情是甜美的，但其背后的故事是凄婉和心酸的，即使是桀骜不羁，也依旧难以改写自己无奈的命运和悲情之后的无限感伤。

三百多年的时间早已逝去，但岁月有痕。只要你同我一样地喜欢仓央嘉措笔下词句优美而又朴实生动的情诗，只要你同我一样地喜欢他“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般的情愫，我想，我们就能共同敬仰这位西藏历史上最具才华、无比浪漫而又多愁善感的情歌诗人。

踏入西藏拉萨最初的那一刻，是不凡的优美音乐吸引了我，冥冥中是它让我走近了仓央嘉措，而后又引领着我相继了解并喜欢上了他笔下这么多富有文采的经典诗句。虽然首次在西藏这方神圣的佛地上有很多震撼心灵的画面，但仓央嘉措伴随他传奇人生所留下的诗歌文化，最让我受益匪浅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