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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与柿子酒

2017-10-23尹和亮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7年10期
关键词:头子哈巴酒酿

尹和亮

父亲爱喝酒,甘蔗酒、柿子酒、苞谷酒……从来不挑,尤其是柿子酒。

早些年,父亲和同村的几位叔叔出门打散工。有次在邻县的一个村,他们帮一户人家盖房子。晚上吃饭时,人家轮流着给他们敬酒,可能是年轻气盛,借着酒胆,父亲说了一句自认为很牛的话:“这样喝酒不过瘾,要喝,咱们茶杯喝?”

父亲见没人理他,就又说了句更牛的话:“我和你们划拳喝,一次两杯,谁敢?”这次有人似乎被吓住了,沉默了几秒,有几个胆大的应战,嘴里还喊着:“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输给你不成?”

和第一个人划了六拳打成平手,两人各喝了六杯。父亲要求加赛,最后,那人是被抬着出去的。首战告捷,父亲有些得意。后面的比赛父亲屡战屡败,那晚他共喝了三十三杯,折合下来是两斤多。结果和第一个人差不多,也是被人拖回去的。

酒醒后,父亲问了东家,才知道那晚喝的是柿子酒。也就是那时起,父亲死心塌地爱上了柿子酒,并下定决心学习酿制柿子酒。

酿制柿子酒的程序非常繁雜。夏天里要采好酒曲,放在干燥的地方。到寒冬腊月,面粉发酵后加入酒曲和着熟透的柿子剁碎,倒在密封的缸里一起发酵。然后每晚要加一定量的柿子以促进发酵,等上个把月就可以开始酿酒了。

一大早,父亲就准备好了酿酒的必需品:酒樽子、酒流子、酒笆等。酿酒需要宽敞的地方,厨房里是不行的,父亲就在外面临时搭了灶台,灶台架上一口大锅,添上满满一锅水。我负责烧火,姐姐负责把发酵好的柿子用盆端出来。父亲则把豆糠倒在腰盆(很大的木盆)和柿子一起搅拌。待底锅的水烧热,就在锅口铺上酒笆,装上酒樽子,从酒樽子中间插上酒流子。再装上搅拌好的材料,材料一次不能装多了,不然就会塌气,那样酿出来的酒也和白水差不多,没有一点味道 。最后架上一口大锅,称为天锅,在天锅的周围用毛巾盖住,以免酿酒时漏气。

刚出来的酒味道很浓烈,酒劲也很大,被称为“酒头子”。“酒头子”从酒流里流过的时候水柱很粗,时间也很短。 父亲急忙用准备好的杯子接住酒头子,又叫“头气烧”,敬天三杯,敬地三杯,再敬火神三杯。给火神的酒是直接泼进灶膛的,好酒泼时发出“轰”的一声,不好的酒进灶发出的是“吱”的一声,父亲的酒很少有“吱”的声音。敬天敬地敬火神后,之后的每樽他只喝三杯,而且是头三杯。

酿酒的过程中,父亲会不时向路口张望,一旦有人经过,就会吆喝:“来,尝下哈巴(不好的意思)酒。”那人先客气一番,见拗不过父亲的热情,只好接过我早已准备好的酒,背对着灶口,先是轻轻抿一口,皱起眉头,再艰难地喝完剩下的半杯。喝完酒咂巴一下嘴,开始夸奖:“好酒,你今年酒酿得多啊?”父亲嘿嘿一笑,眯起眼,谦虚着:“酒不好,酿了百十来斤。再来一杯?” 听到父亲这样说,我赶紧拿起酒杯,再接了一杯递过去,那人双手推挡着,怎么也不肯接。父亲见那人不喝,开始犒劳我:“哈巴酒,你喝了吧。”我一口就把酒吞了下去,眉毛都不皱一下。周围的人都夸我能喝酒,母亲就会笑骂我:“瓜娃子。”

那天,我们家酿出了两樽(次)酒,也就是一百多斤。一切收拾妥当,母亲已经按照父亲的意思准备好了几个家常小菜,父亲要和邻家的男人们喝上几杯,庆祝酿酒成功。

在深圳的几年,一直没机会喝到父亲酿的柿子酒。某天,父亲打电话告诉我说:“酒酿好了,等我回家喝。”我的口水差点就流了出来。于是,眼前就浮现出了以前和父亲一起喝酒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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