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冈仁波齐》看民族文化影像传播中的叙述视角和身份问题
2017-10-21何雷胡荟
何雷 胡荟
【摘要】:西藏是一个集宗教、文化和社会等因素一体的神秘地域面貌。建国后,汉族导演对涉藏题材的影片作来大量的尝试和探索,抗日战争时期,导演则是革命的代言人,他们来自政府机构、电视台和大学,他们甚至参与到战场,拍摄涉藏影片是对前线和解放区的相关报道和记录,影片内容反应抗战时期民族团结一致共同抵制外国侵略者。改革开放时期,脱离聊官方的话语痕迹,出现了独立导演,他们以非本民族的角色纪录藏民的生活和坏境,揭开藏区神秘的面纱。但是,有些影片却带有他们自己的主观色彩,过于猎奇和展现宗教的神秘性,脱离了西藏本来的面貌。藏族导演,万马才旦深感现代文化对于本民族的影响,成为本民族的一个守护者和传播者,向观众呈现一个不斷融合的新型西藏。而最近上映的影片《冈仁波齐》,在院线获得了不俗的票房和口碑。而张扬是一个非宗教信仰和非从小受藏文化熏陶的汉族导演,与藏族导演万马才旦相比较,让这次藏民集体宗教朝圣更多的带有非本民族和个人色彩。
影片《冈仁波齐》人物身份的选择
“少数民族影片的叙述者并不是少数民族的自我表达,而是汉族导演对少数民族的再构建,即少数民族成为汉民族的想象物”[ 尹鸿凌燕新中影史(长沙:湖南美术出版社,]。导演张扬更多是站在祖国、整个民族之下,对少数民族及他们的生活进行一种自己的表述。作为一个外来的身份,他无法真正的融入藏民的生活,短期的进入藏族村寨拍摄藏民的生活,尽管是通过客观记录,但是影片故事的起点是导演策划的,导演将摄影这种被视为现代文明的东西带进了藏区已经朝圣路上,他在此时搬演的确实藏族传统宗教文化的入侵者。
在影片中,朝圣的11人来自同一个村,他们拥有不同的社会身份,有不同的朝圣目的。这支队伍的构成,从年龄、身份等综合来看,是社会的缩影——多元又很实际。里面的老人与小孩是一种传承,9岁的小姑娘和已经诞生的小男孩,就是信仰的未来、信仰的希望。首先故事因还愿于长辈而开始,尊敬长辈是我们民族的传统美德,故事因此烙下深深的民族烙印和导演思想。杨培老人和即将产子的孕妇,则是代表了藏族生死轮回观,一生一死。屠夫江措家里一贫如洗,江措平时会帮别人杀牛换些酒买醉,由于藏族人不杀生,所以在他那自卑的内心里又添加了一抹罪恶,最后为了赎罪,又加入了朝圣行列。他们各有个的目的。佛教里说,因果通三世。今生的修善作恶,未必即生受报;今生的祸福苦乐,未必是由于即生的因素;今生多半的遭遇是由于往世业力的果报,今生的所作所为多半尚待到后世感报。仁青晋美一家的现报、以屠夫江措旺堆为代表的生报和以尼玛扎推为代表的后报。导演将选择这些人物身份将体现宗教思想。
导演对藏族传统宗教朝圣的阐释
贯穿始终的宗教轮回观
藏族是一个全民信教的民族,他们有其自己的宗教信仰,正因为有一种信仰的东西存在,多以才有影片的开始,故事起源于一个宗教习俗,对于宗教信徒来说,他们一生的梦想就是能够完成一次转山,恰好藏历马年,转山一次比平常年份多累积12倍功德。涉藏影片或多或少都有宗教的元素,因为在藏人心中,宗教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藏族导演万马才旦处女组《静静的玛尼石》讲述的是现代文化对宗教文化中的僧人的影响,田壮壮《盗马贼》,《红河谷》,这些影片从宗教中探寻人性,而《冈仁波齐》作为一个宗教题材的电影,汉族导演张扬并没有过多的用镜头来表现宗教,没有刻画表达信仰冲突的问题,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客观的记录这一仪式。
他们不畏艰险、匍匐前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来说,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甚至愚蠢的行为,朝圣途中,次仁曲珍诞下孩子、仁青晋美腿受伤、遇车祸、杨培老人去世。没有剧本,真实记录了朝圣路上的多发生的事情。只有杨培老人的死是导演自己加上去的,观众不会想到老人会在冈仁波齐山下从睡梦中死去,这样的情节设置无意中指射着藏传佛教中所说的“无常”,世间万物皆无常,看出导演对藏族文化生死轮回的认知,生命与死亡在藏族人看来本就是一个整体,只是一个周而复始的轮回。不同于汉族人对于死亡的恐惧,没有更多的悲伤,次仁曲珍诞下孩子,似乎暗指了生命的六道轮回,生和死不过是一种状态,而每一个人都活在这般无常之中。以生来诠释死,以死来关照生,张扬将藏民族文化理论诠释在银幕上。
神山圣湖影像的表达
在藏族人心目中,万物都有神灵,山有神、河有神、湖泊有神、大树有神、动物有神。在群山连绵横亘之地,每一雪峰都有神山矗立,净洁寂静,鸟兽众多,草木丰盛。所以神圣的青藏高原早已成为藏文化无法抹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影片中,导演并没有停留与藏区风景的展示,更多的是将本民族的文化置于其中,放弃了流于表面景观的展示。没有侧重哪一点,而是将藏族自然景观、人文景观和人物个体融为一体,蓝天白云下,高耸的雪山,五颜六色的经幡,匍匐前进的朝圣者。红、黄、蓝色三色的经幡,在藏族文化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分别象征天空、祥云、火焰、江河和大地。
虽然影片中一直提及冈仁波齐,甚至连片名也取其名。神山冈仁波齐是一种精神所指,也是一种“救助者”的身份出现在影片中。呈现出西藏的地狱风景之后,也突出了它成为迷失在现代社会的人们,精神和心灵慰藉的神奇地域,镜像中的这种地域想象将唯美的西藏推向人们幻想和寻找自己的最终目的地。在影片结尾处,神山——冈仁波齐位于画面的占主体位置,而朝圣者连成一排显得很渺小,但是通过朝圣者一步一步接近它的时候,显示出了在恶劣的自然环境下,人才是真正的主宰者,寓意一种生活的希望。
现代文化下的藏族传统文化
这部以纪录片的方法拍摄的电影没有剧本,是通过不断的捕捉生活中的细节,逐渐搭建电影的故事情节,没有对西藏本身进行“猎奇”和“异化”将朝圣者的朝圣作为她们生活中的一个部分,整体呈现一种生活化的特质,在他的镜头下,朝圣只是一次一次简单的远行,摄影机来回在朝圣者的日常和朝圣途中所遇到的事情穿梭,遇到来自四川的朝圣者、遇到正在盖房子的藏族家庭、遇到热情的藏族老人。将藏民的虔诚和信仰真实的表现出来,这表现了导演对藏族传统民族文化的守护。导演记录了生活在一个村寨的普通藏族村民,从影像中我们可以看见他们的日常生活已经深深的烙下现代化的印记,现代文明对传统的雪域高原和藏族人民生活带来了深刻的影响。藏族新年之后,他们踏上朝圣之路,将时间设定为藏历新年,是对传统文化的一个回归和尊重。在影片很多场景中都体现了现代文化和传统民族文化的碰撞,但是导演在这里将是一个文化的审思者。
朝圣的路上,高速行驶的轿车将朝圣的拖拉机撞坏,遗弃在路旁。这里象征着以汽车为代表的现代文明对古老传统的一次撞击,最后他们用自己的身体来拉拖拉机,以自己的方式继续前行。他们使用着新式手机在朝圣路上和家人取得联系,孕妇次仁曲珍即将临盆,被紧急送到医院就诊,顺利产下孩子。呼啸而过的大货车和路边磕头的人融为一个画面,大卡车在主道,长跪的人在路边。影像中的医院、交通、手机、都市发廊等现代日常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物,与民族、宗教和文化等传统的因素融汇,出现在世界屋脊的青藏高原上时,体现了当下的西藏正在发生急剧转变,雪域高原的藏民们在继承传统生活理念的同时也积极拥抱现代化的生活方式。作为一个不同于其他汉族导演的张扬来,影片中有了他自己的思考,如何将藏族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呈现在影片中。他既没有过分的渲染神秘的宗教文化,也没有完全的站在国家、整个民族大背景下来呈现。他认为人性的回归和信仰的存在已经远远超越了宗教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