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滨逊的瓦罐
2017-10-19苏锑平
摘要:以《鲁滨逊的瓦罐》中器物政治为例,提出以文本细读、翻译透视等文学研究基本方法回归文本内部研究的同时,援引器物学、科学史、国际贸易史等其他学科的成果作为外部研究,通过一场跨文化、跨学科的对话,从而揭露出笛福的“殖民否认”的修辞表征。
关键词:鲁滨逊;瓦罐;器物政治;殖民否认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
16721101(2017)03008004
Abstract: Based on implements politics in Robinson Crusoes Earthenware Pot, this paper reveals the process to rhetoric presentation of “colonial disavowal” by Daniel Defoe through an intercultural and interdisciplinary dialogue. It depends on a new paradigm of combination of returning to the intrinsic study of literary text based on the primary methods like close reading and translation perspective with the extrinsic study of other disciplines like academy of the implements, history of science and history of international trade, etc.
Key words:Robinson Crusoe; Earthenware pot; Implements Politics; Colonial disavowal
英国小说家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e)的《鲁滨逊漂流记》自1719年4月出版以来即广受关注,出版当年已重印四次。至19世纪末,这部小说的各个不同版本、翻译以及各种仿作已不下700种,从最初流行于中下层读者的通俗读物变成一部“堪与莎士比亚媲美”[1]的经典小说。经典化的过程离不开文人学者的努力。法国启蒙主义哲学家卢梭将其指定为爱弥儿的必读书,法国作家加缪将小说中的寓言性声明作为自己作品的卷首语。英国小说家克拉拉·里夫(Clara Reeve)称之为卓越的、有独创性的作品,而柯勒律治更是将其与莎士比亚相提并论。今天仍然有无数研究者对这部小说热情不减,仅2010年以来的国内学界就有不下200篇相关论文发表,可见这部作品是一座意蕴丰富、可资发掘的富矿。
一、国内《鲁滨逊漂流记》的研究现状及瓶颈
《鲁滨逊漂流记》早在上世纪初就已进入国人视野,沈祖芬于1898年将其编译为文言文,书名《绝岛漂流记》,1902年由上海开明书店发行,是该书的第一部中文译本,也是最早的英国文学汉译本之一。然而由于其文言文与翻译思想的局限以及有限的发行量,很快就被林纾与曾宗巩的《鲁滨逊漂流记》所取代,之后又有徐霞村、顾均正、汪原放、郭建中、黄杲忻等数十上百个重译本和编写本[2]。《鲁滨逊漂流记》之所以备受青睐,是因为其开拓进取的精神具有开启民智的作用,而这恰是晚清中国所需要的,正如宋教仁在读完之后所记:“其冒险性及忍耐性均可为顽懦者之药石云”[3]。
随着译本的增多,评介也相继起步,最初的评介文章多散见于文学史。评介者多以中国文学做参照评价西方小说,认为“《鲁滨逊漂流记》是一部遗世独立的小说。大约特弗(笛福)心中很厌恶当时的政治,意欲托而逃世,作此自遣……成功全赖他作风的‘真实……笔法‘平易”,并与班杨的《天路历程》做比,指出后者“志在启发读者的人生观和宗教思想,特弗则仅在使读者感到兴趣而已”[4]。金氏对其写作风格的评价是精准的,但传统文人的视界限制了他对该书社会价值的认识。1949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阶级分析方法一统天下,文学研究领域也不例外,当时的研究者如杨耀民、金留春、矛盾等纷纷从这一视角出发指出鲁滨逊是资本主义的代言人。这种分析方法只看到这部小说反映资本主义的一面,而完全忽略了它的丰富性。
20世纪80年代是理论热的年代,西方各種理论纷纷涌入中国,后现代理论成为文学批评的主流话语,研究主题也大为开阔,《鲁滨逊漂流记》的各个方面都受到了关注。最具代表性的当属从后殖民角度对殖民体系建构与重构进行的研究,他们认为“小说不仅建构了西方父权帝国的基本模式,而且对美洲‘食人生番进行了野蛮化书写”[5],“殖民主义的空间叙事与帝国政治携手并进”[6],“构筑了帝国文化与帝国权威之间的关系,是18世纪典型的殖民主义叙事文本”[7]。乌托邦特征则是小说的另一个重要特性,尽管金东雷曾指出其“逃世”的一面,却未深入探讨。事实上,《鲁滨逊漂流记》是西方乌托邦思想与海上历险故事相结合的典范[8]。笛福通过描写鲁滨逊在荒岛上的经历,将资本主义获取、操纵和支配外在世界的冲动与清教思想中对上帝的服从两种冲突的观念进行了完美的结合,体现了笛福的乌托邦思想,而鲁滨逊所建设的荒岛实际上就是清教主义的伊甸园[9]。在这个伊甸园建设过程中,很多学者都注意到了宗教信仰的重要性,“鲁滨逊式的宗教思考认可了他的世俗活动,同时又在一定程度上指导或节制着这种活动”[10],鲁滨逊在岛上所达到的内心的一种平静状态不是来自对物的占有,而是意识到上帝对他的恩赐[11]。此外还有大量从道德批评到艺术特征、从人物形象到叙事真实等各个方面的研究,不一而足。
总而言之,中国学者的研究大大丰富了这部伟大小说的内涵,拓宽了读者的视野,为其研究做出了应有的贡献。然而,这些研究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围绕小说文本本身做文章,很少有跳出文本的局限站在一个更高更新的视界来审视这部伟大的作品,尽管每年有大量关于这部作品的文章,却很少有超出上述研究的新观点、新方法或新视角的文章,不少文章都是低水平的重复,研究似乎出现了难以突破的瓶颈。相比较而言,国外的很多研究已跳出这个窠臼,延伸到更广阔的领域,器物政治即其中之一。endprint
二、作为器物政治的瓦罐
20世纪初,弗吉尼亚·伍尔芙在读完《鲁滨逊漂流记》时曾感慨说:“当我们掩卷之时,是否有理由这样发问:为什么一只普普通通的瓦罐所提供的视角,一边让我们感悟到宏伟高大的人头顶灿烂星空,屹立于崇山大洋之前,一边却让我们仍然得不到充分的满足感?”[12] 70-71伍尔芙凭借一个作家的敏感指出了一个他人所未察觉的细节,把一个不起眼的瓦罐看成是小说的主要表征意象,却未看透笛福在其中所使用的伎俩,这是她发出感慨的原因。实际上,笛福是把瓦罐作为政治来操控的。所谓政治,即对某事物进行算计、讲述、思考、判断、评价、甚至评估、盘算等[13]。通过政治操控,笛福把一件原本不起眼的小器物变成一种“殖民否认”的修辞表征。
笛福在小说中描述了鲁滨逊的不少发明创造,其中之一就是瓦罐的制作。对于鲁滨逊的瓦罐,笛福用了两个比喻——“像石头一样硬”和“像砖一样红”[14]——似乎有所指,又似乎是无心之言。这种不确定性既引出又否认了瓷器的在场,同时也可能引发笛福同时代读者对各种瓷器的想象,如白瓷、法国软胎瓷、意大利花饰陶瓷、中国风等等。林纾和他的口译者曾宗巩在处理原文中这些语焉不详之处时,如“earthen ware”、“earthen pot”、“earthen vessels”,用了翻译中的一个常用策略,即含糊之处明确化,他们把原文中的这类意义模糊的词语做了明确化的处理,准确地反映出鲁滨逊的瓦罐烧制从“瓦”到“瓷”或“陶”的过程。那么是笛福不了解porcelain、chinaware、earthenware之间的区别吗?事实上,笛福作为砖瓦厂主对于这些知识了如指掌,而他在1724年出版的游记《从伦敦到天边》中更是展示了瓷器分类的精确知识,能够准确区分delft ware和china ware的细微差别。因此笛福在这里使用语义含混的earthenware可能含有某种主观故意。
英国直到18世纪中叶才拥有大规模生产陶瓷产品的能力,而此前一直依赖于进口。然而英国的陶瓷生产能力也并非源于自身的發明,而是得益于工业间谍在中国瓷都景德镇窃取的瓷器烧制的秘密,以及商人偷运高岭土回欧洲进行实验所得的结果。为了发掘来自中国的“真瓷”与欧洲软胎瓷及其他陶瓷产品之间的区别,欧洲人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来研究和实验,并通过实地偷艺才了解到真瓷的基本构成。笛福作为亲历这一过程的砖瓦厂主人,不可能不知道陶瓷烧制之艰难与复杂,而小说中的鲁滨逊毫无陶瓷烧制经验,又无外力援助,仅凭机缘巧合与自己的摸索即成功烧制出瓦罐或陶瓷产品,这无异于武侠小说中的奇遇。这部广为流传的小说中独自研发烧制瓦罐的经历遮蔽了英国在陶瓷生产过程中山寨、窃取和霸占他国产品与技术的真实历史。小说中还有其他窃取和霸占他人知识产权的例子,如鲁滨逊在驯化“星期五”的过程中教他如何烧烤和制作独木舟,而事实上这两项技术却是欧洲人从加勒比人那里学来的。笛福以含糊的修辞把山寨当原创、把偷师当自学成才实际上就是“殖民否认”的手段。
殖民否认当然不是笛福的终极目标,更重要的目的是建构英国的民族认同。他曾经于1703年发表过一首名为“真正的英国人”的讽刺诗,他在诗中指明英国人和英国文化从本质上来说是杂糅的,兼收并蓄是它的根本特征,关键是要使杂糅成一体。在《鲁滨逊漂流记》中,笛福用看似天真、实则巧妙的方式颠倒是非黑白,以瞒天过海的方式遮蔽了其偷师学艺的历程,建构了英国的自主创新品质。这一点更深刻清晰地呈现在被大多数人所忽视的第二三卷中。18世纪之前的英国人对中国瓷器的认识是非常幼稚的,著名如弗兰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约翰·邓恩(John Donn)以及亚历山大·蒲柏(Alexander Pope)等人都认为瓷器是由某几种土混合起来久埋于地下自然形成。笛福作为砖瓦厂主人的实业家当然不会如此幼稚,因此在同年出版的第二卷中,鲁滨逊极其轻蔑地揭露了他辗转来到中国所见到的瓷房子的本质。他说:“我见到它时,发现它其实不过是木头房子而已,照我们英格兰人的说法,是那种钉板条和挂灰泥的木房,只不过这里用的不是灰泥而是陶瓷,也就是说,墙上挂的是用泥土的做的陶瓷。”[12]92参观长城时则说:“如果我们的军队带有连发的炮火、工程人员、再加上两个连队的矿工,你认为它真的能够抵御我们吗?难道他们十日内不能将它轰倒,让整营的军队拥入,或者将它连同底座炸飞到空中,踪影不留。” [12]92笛福的这个观念深深地影响了英国人,一百年后的1815年出版的海军版《鲁滨逊漂流记》对此加了一个注释,非常傲慢地写道:“陶艺在中国十分突出。但这不过是一种雕虫小技,是由最粗鄙的人发明的……他们缺乏天赋的另一有力证据,就是他们既然拥有可以和制造玻璃相比拟的技艺如此之久,却没有能够发明并制造这种美妙实用的玻璃,而他们在工艺造型和装饰方面的品味低下几乎是路人皆知的。”[12]94这里的注释者不知是有意还是无知,显然颠倒了玻璃工艺逊于陶艺的现实, 18世纪的法国物理学家莱奥姆尔对此有过专门的研究并得出了结论。这种叙事已渗透到英国文化的基因中,以至于《牛津词典》可以罔顾科学史的事实,而把作为瓷器的china列为earthenware的一种。至此,笛福以真假难辨的修辞手段通过对一件小器物的政治操控,完成了殖民否决与认同建构的任务。这也证实了“词语和文字确实具有很大的威力,那些看似形象实则抽象的语词往往给人丰富的想象,而民族认同很大程度上依靠想象”[15]。
三、作为跨界研究的器物政治
“瓦罐”在笛福的小说中本来只是鲁滨逊的一个生活用具、是小说中一个不起眼的小道具。但是对于高明的作者来说,任何一个小道具都可能蕴含深意。把瓦罐当作器物政治来探讨的实际上是刘禾1999年发表于《批评研究》第四期上的“鲁滨逊的瓦罐”一文,后由丛郁译为中文刊行于《视界》第十辑。在此文中,刘禾通过文本细读与翻译透视的方法,借助科学史、器物学和国际贸易史的知识,像庖丁解牛一样把笛福的殖民否认与认同建构的隐含意蕴暴露出来,展露了它的真实面目。endprint
作为文学研究者,必须具备敏锐的洞察力,能够迅捷地捕捉到作者的一些小伎俩,而这有赖于文本细读的功力。瓦罐只是鲁滨逊的一件生活必需品,可作者却在小说中给予了相当的关注,时而不厌其烦地详细描述,时而模棱两可、语焉不详,让人产生了瓦罐之外的联想。这些联想被其后的编者或出版人有意无意地利用来为自己的目的服务,上文提到的海军版注释就是一个例子,编者罔顾事实、颠倒黑白,只不过是为了贬低他人抬高自己,树立民族自信心。林纾等人在翻译中觉察到笛福用词的异常,对那些模糊术语一一修正,然而他们也许只是通过词汇的变化体现技术进步。这些看似无心之处却没有逃脱文本细读者的法眼,为其开拓了丰富的解读空间,同时也暴露了原文的历史性。
文本细读不单单只是一种文本研读方法,而且包含了一种认识论,即以文本深入社会现实的思考。而文本深入社会现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超越了文学的边界,必然援引其他学科的加入。人们一般不会关注文本中瓦罐的细微分别,只有拥有器物学知识的人才会明白“真瓷”、“软胎瓷”、“陶”、“瓦”等物品之间的本质区别以及相互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考察科学史发现,西方的炼金术士和科学家花了几十年功夫外加商业间谍从中国窃取的机密才参透了真瓷与欧洲软胎瓷之间的“本质性”区别。而这一区别对于当时的商人、科学家、收藏者和制造者来说又是至关重要的。
要明白这一重要性的意义就需要考察国际贸易史。欧洲与亚洲之间的大宗贸易始于十五世纪,主要包括丝绸、茶叶、瓷器等,其中瓷器尤为欧洲人所喜爱,也成为商人极力仿冒的对象。到十七、十八世纪,中国瓷器成为风靡欧洲贵族的奢侈品,尤以笛福时代的威廉国王与玛丽往后为甚,他们倡导了对中国瓷器的奢侈嗜好。笛福当时批评道:“用瓷器装饰室内我认为是王后首开先河,在国内渐成风气,继而发展到一种奇怪的地步……最终成为沉重的经济负担,乃至危及到家庭和产业。”[12]73笛福的这种愤慨是可以理解的,作为殖民帝国的子民,国王却对东方瓷器青睐有加,作为砖瓦厂主人,陶瓷产品是其主要收入来源,却登不上大雅之堂。笛福对瓷器的这种复杂情感被带入到小说作品中,从而有了他对瓦罐的政治操弄,正如米开朗基罗一生气就将教皇的司礼长切塞纳画入地狱中一样,即所谓艺术家的特权。
综而观之,研究从“瓦罐”用词与描绘的异常入手,用器物学的知识辨别词汇意义与实物之间的本质区别,再用国际贸易史揭示这一区别的重要意义,然而以作者本人的言行佐证其对瓦罐政治操弄的主观故意,形成一个研究闭环。也就是说研究者立足于一个文学文本,利用文本细读这一文学研究的基本方法,探掘文学文本背后的隐含意义,同时利用跨异质文明的翻译文本核查、佐证这种发掘出来的隐含意义的可靠性,这是文学的内部研究。然而内部研究可能有某种臆断的嫌疑,为了使研究更有说服力,还利用了器物学、科学史和国际贸易史的知识对文学文本中可能存在的疑问一一解答,从而对内部研究的结论进行了证实与证伪的研究。通过这样一场跨文化、跨学科的对话,从而揭露出笛福的“殖民否认”的修辞表征。
四、结语
《鲁滨逊漂流记》面世已近三百年,进入中國读者的视野也已百年有余,在学者与读者的共同作用下,这部当年的通俗小说已变为一部资源丰富的旷世经典,也引起了无数研究者的关注。这部经典尽管是一座富矿,也经不起如此众多研究者的经年挖掘,如果没有其他资源的引入,迟早有枯竭的一天。其实这也是所有经典的共同境遇,刘禾的研究正是对英国文学研究的大前提和方法论质疑之下进行的跨学科探索,这种探索不仅适用于英国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也适用于所有的文学研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文学从无用走向有用之途。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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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吴晓红]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