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随风

郭忻杪

波士顿当地时间7月17日下午4点49分，凯尔特人队官方推特几乎是以一种颤抖的姿态正式宣布：是的，伟大的保罗·皮尔斯，他回来了！

从2013年7月12日和加内特共同被交易到篮网时起，皮尔斯总共在外经历1467天漂泊，才又再度回到了梦开始的地方。在丹尼·安吉办公室里，他高兴地为一份只为期一天的新合同簽字画押，随后又兴奋地跑到训练馆里练起了跳投，并举起那件阔别已久的34号球衣。

跟四个多月前快艇主场不敌爵士，抱憾打完生涯最后一战不同，这次，皮尔斯不必再强忍泪水同数万名球迷挥手作别。能够重返波士顿，再度成为凯尔特人一员，他简直开心得像个快要40周岁的大孩子。尽管这个大孩子，他其实本不必横跨这趟北美大陆的。

在洛杉矶直接退役？嗯……是个相当不错选择，因为皮尔斯本出生在这里，现在更居住在这里。他跟老伙计加内特，在加州各拥有一套比邻而居的宅子，对年过不惑的他们来说，拥有和煦阳光的西海岸，显然比凛冬常至的波士顿更适宜生活。

“但PP，他还是回来了，我们何其荣幸，他愿意以一名凯尔特人球员身份退役。”绿军老板韦克·格罗斯贝克如是说道，“且毫无疑问，PP将名列队史最伟大球员行列，是个无论在场内还是场外，都堪称典范的领袖球员。我向他结束名人堂级别的职业生涯表示祝贺，并期待34号球衣尽快高悬花园球馆穹顶之下。”

皮尔斯的球衣当然应该退役，可并不是因为他选择回到波士顿结束职业生涯。要知道，一年前小斯也曾和尼克斯签下一天短约，可纽约军团又没有任何理由将“小霸王”球衣高高挂起。

皮尔斯的球衣应当退役，是因为他曾经为这支球队总共出战1238场比赛，砍下26864分。还因为他陪伴着这支球队度过了史上最漫长一段远离冠军岁月，并在2008年重返巅峰。

因为建下的这些不朽功勋，皮尔斯就该拥有件属于自己的退役球衣，这本也在所有人预料之中。然而，他这一次回归，又绝不是来敦促格罗斯贝克颁发荣耀的——堂堂“真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个人荣誉来得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敦促皮尔斯回来，那就只有一个理由了。简单说，他横穿整个北美大陆，从洛杉矶到波士顿，其实是回去还愿的。

回溯19年前那个夏天，PP坦然回忆道：“被凯尔特人选中那一刻，其实我心里是震惊的。本来，我预测自己会在前五顺位被选中，甚至都没有去波士顿试训。能够进入NBA，我自然很高兴，只不过不想要去到支我成长过程中都始终痛恨的球队……可偏偏，上帝就是要如此安排。”

接受了上帝安排的皮尔斯，他来到波士顿，披上绿色战袍，随后一切都变得不同了。高悬球馆上空那一个个数字让他心生敬仰，而来自球迷的爱更让他迅速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于是，回归当天下午，这位老将感慨万千地表示：“这真是我的荣幸，还能有机会再当一次凯尔特人球员。是这支球队和这座城市成就了如今的我，这让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方式来结束19年职业生涯。”

当然，老队长回归，凯尔特人可并不只是准备了一份几页合同。除此和34号球衣外，他们还特地留出全套训练装备，并为皮尔斯一人打开了训练馆大门。

本来，皮尔斯已是个足够长情的人（因为过去几个赛季他始终没有更换过球鞋款式，那双凯尔特人末期上脚的Air Legacy 3，一直穿着至今）。但那天，更为长情的老东家为他准备的，居然是一双更加古老的Zoom Sharkley！说起来，这其实只是双皮尔斯个人PE配色老鞋，算不上专属款。可绿衫军装备部何其有心，由于它是皮尔斯“三巨头”时期最爱战靴，象征那段光辉岁月……以至于换上鞋子瞬间，PP脸上都乐开了花。

一切，仿佛又都回到了从前。皮尔斯在训练馆里运球、变向、翻身、跳投、命中，一旁观看的工作人员纷纷都笑着说：“球队真该给保罗提供份长期合同。”且此语虽明知是玩笑，皮尔斯却还是开心极了。

此外，对于四年前，凯尔特人略显无情地将自己交易，PP还再度表示：他毫无怨言，因为事实进一步证明，自己这次离开，为球队换来了巨大明日资产。其中已经兑现的，包括2014年首轮第13顺位詹姆斯·杨、2016年探花杰伦·布朗，还有刚刚披上绿色战袍的新晋探花杰森·塔图姆。

两个月前，夏季联赛赛场，塔图姆代表凯尔特人出战首秀，这个年轻人就在中距离射入准绝杀。那出手姿态和舒展身姿是如此眼熟，无怪乎波士顿老记者凯文·奥康纳不断感慨：“相信我，未来看杰森打球的时候，你会无数次想起保罗·皮尔斯。”

多好，历史的轮回又一次让人感叹造物主的神奇。2017年在波士顿，皮尔斯回来了，那支气吞万里如虎的凯尔特人也快回来了。上赛季，他们重返东部第一宝座，仿佛依稀又看到了奥布莱恩金杯的光芒。

而英雄的传奇故事，至此，也就真真正正来到了最终章。只不过临别前，皮尔斯又说了一遍：“我实在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方式来结束职业生涯。”

曾几何时，北宋诗人白居易在诗里写道：“我生本无乡，心安是归处。”

两百多年后，苏东坡又把这句话改进了自己的词：“此心安处是吾乡。”

待到又过千年，季羡林先生为自己自传定下名字，还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或许，这也正是皮尔斯必须回归的原因——即便洛杉矶是他出生地和居住地，可波士顿，才是那个心灵可以栖息的地方。且大概还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签下那纸一日合同后，在一份简短自我声明中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结尾。

“I am a Celtic for life.”非为一日，是为一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