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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与发现”

2017-10-18李佳

关键词:感知发现

李佳

摘 要:利用认知诗学中的图形背景理论对《屋顶丽人》里的丽人及青年汤姆进行认知解读。在对丽人图形的分析过程中,去感知阅读的动态认知过程;伴随着阅读的动态认知过程,从汤姆图形那里发现作者是如何突显这一图形的。通过挖掘该小说中的认知理据,使其得以更充分的解读。

关键词:《屋顶丽人》;图形背景;感知、发现;丽人图形;汤姆图形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9255(2017)03-0050-04

英国20世纪杰出女性作家多丽丝·莱辛在2007年凭《金色笔记》获诺贝尔文学奖。其大部分作品描述了女性命运、女性的独立自主、男女平等等主题。本文要探讨的《屋顶丽人》也不例外。

故事发生在伦敦“六月赤日炎炎的一周里”。[1]66三个处不同年龄段的工人在晒得滚烫的铅皮屋顶上更换排水沟时,打望到了不远处在自家屋顶上享受日光浴的丽人,丽人身穿比基尼近乎全裸状态,身材姣好,性感魅惑,这让处于燥热中的三位男人无法正常工作,于是他们想方设法,经过各种思想言行接近丽人,然而丽人却对他们不理不睬,最后一天工作时下起了雨,三个男人的内心也逐渐平静。

國内评论界近年对《屋顶丽人》的解读主要从两性关系、阶级对立两方面的母题着手,运用了结构主义批评(尤以下层劳动阶级和有闲阶级及男人、女人之间的“二元对立”结构为主),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批评、女性主义批评及近年来较为新颖的生态女性主义批评等。综观国内对《屋顶丽人》的研究汗牛充栋,但从认知诗学角度对其进行研究却鲜有人问津。因此,本文将从认知诗学中的图形背景理论来解读该小说,发现文本中内在的认知理据,使该短篇在原有研究层面上得以更充分的解读。

一、图形背景理论简介

21世纪初诞生的新兴学科——认知诗学(cognitive poetics)借用认知科学的相关理论来探讨认知与文学的关系,强调从认知心理过程解读文学文本的语言、结构和其所带来的文学效果间的相关性。[2]Stockwell(2002)的《认知诗学导论》和Joanna Gavins与Gerard Steen(2003)合编的《认知诗学实践》标志着认知诗学向学科目标发展迈出了一大步。”[3]与此同时,国内学者熊沐清等人通过述评等方式对认知诗学的相关理论、术语进行梳理并应用,为认知诗学在我国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认知诗学的研究对象是文学阅读的具体过程,通过对阅读过程中心智的动态研究挖掘文本的多层主题。

图形-背景理论属认知诗学中的主要理论范畴之一。该理论中的重要概念——图形(figure)与背景(ground)在1915年由丹麦心理学家Edgar Rubin首先提出并引入心理学。Rubin用著名的“人脸花瓶幻觉图”(face-vase illusion)形象地向我们展示了图形与背景的关系:图形与背景无法同时被感知,图形指某一认知概念或感知中突出的部分(注意的焦点部分),背景则为突出图形而衬托的部分。格式塔心理学家们随后完善此概念并提出普雷格朗次

原则(Principle of Pragnanz)。当该原则用于确定视觉感知中具有“封闭、连续,相对小的体积,颜色较深,有均衡比例和容易移动”的焦点时[4],突出的焦点和模糊的背景则能形成文本阅读的动态认知过程。总之,相对于背景而言,图形显得更加突出而明晰,更容易被与释义、感觉和审美等认知活动挂钩。[5]

图形背景理论丰富了传统的文学理论,文本中的叙事者通过聚焦的选择,以不同方式取得文本表达的前景化,让读者在图形和背景两视觉信息中不断调整注意焦点。图形突显的特征包括:“较背景更详细、集中、明显;位于背景顶部和前方,或大于背景;相对静态的背景而言,图形要运动;时间或空间上先于背景;属背景的一部分,因显露出来成为图形”。[6]15概括来说,图形通常是具有完形特征的、面积或体积小的、容易移动的物体,反之则作为背景。文学阅读中通过突显的图形和弱化的背景来实现动态的文本阅读过程。文本中的图形—背景随读者的认知视角、关注焦点、个人经验、认知需求等变化而产生相应变化。下面笔者将具体探讨该理论在《屋顶丽人》中的应用。

二、初见——丽人图形

从认知诗学的图形背景理论来看,《屋顶丽人》中的丽人,不仅具有作为“图形”的一般特征:完形(不可分割)、易移动(运动)的特征,且始终贯穿文本,成为读者认知过程中的图形,是该短篇突显的主体图形。人们通常将关注点放在句子的主题位置所呈现的物体或放在与这些物体相关的焦点(观点)上。[6]19

《屋顶丽人》也毫不例外,通过标题,初读文本时“丽人”逐渐成为读者认知过程中的一个图形,因此读者在接下来的阅读过程中便有意识地留意该图形并展开想象。Langacker[7]认为,从印象上看,某一情境中的图形在感觉上比诸如背景等成分要明显,作为情境中的一个中心,图形被特别突显,且情境会为它提供一个存在的环境。在小说的开始,“他们就在约50码外的烟囱之间看见了她。她俯卧在咖啡色的毯子上。他们可以看见她身体的上部:黑头发,晒得发红的结实的脊背,双臂伸开”。[1]66此时丽人美丽诱人,沉浸在享受日光浴的快乐中。三个男人也开始对丽人评头论足,各抒己见。读者不禁会问:丽人与三个男人接下来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随着故事的发展,文本环境(天气、屋顶等“背景”)的衬托,如:屋顶对于三位工人而言,是他们工作之地,谋生场所,他们在那里更换排水管;然而,对丽人而言,却是休闲享乐的场所,她可以在那里尽享日光浴。通过对丽人的突显,其余的一切都成了背景。在丽人那里我们一眼望见新女性的形象,敢裸露在外晒太阳,颠覆了传统女性的形象;同时领略了那时中产阶级的优越感,抽着烟,看着书,俨然是过着舒适恬淡日子的状态。这仅是从突显的图形——丽人那里感知到的。

在莱辛的文字描写下,读者的注意力也在随之迁移。在故事中,丽人大多时候是处于无声状态,自始至终我们不知其真实姓名,但文末终于出现了丽人的言语,之前仅是对其外貌、动作的描写,这使得读者对丽人图形加倍关注,注意力也高度集中。“‘听着,她以一种理智的声音慢慢地说。听得出她费力地控制着愤怒。她望着他,气愤得带着一脸厌恶的表情。‘如果你觉得看女人穿着比基尼很刺激,为什么不花六便士坐车去利多呢?你在那儿能看见成打成打穿比基尼的女人,用不着爬这么高。”[1]70此时的丽人图形,让我们不自觉地感受到了丽人特立独行的性格特点和对男权社会的反叛。作者莱辛对当代女性在解放自我过程中的心态有着独到的见解:“由于女性的半奴隶身份已经太久,因此今天的她们还是怯懦的。当下敢站出来表达她们对依恋着的男人的真实想法、感觉和体验的仍只占少数”。[8]20丽人图形的突显与浇花女人、普利切特太太背景的弱显形成鲜明对比。两个背景则是“屋内天使”型的传统女人,这两个女人让人觉得热情而亲近,但她们却并未有要走出“屋子”,摆脱家庭束缚的意识;然而丽人虽给人留下了冷漠而遥远的印象,但她绝非传统类型的女人。endprint

《屋顶丽人》以丽人开头,仍以丽人结尾。丽人在一周里经历了第一天大胆躺着自家屋顶进行日光浴;第二天对三个男人的挑逗视而不见;第三天被三个男人吓住后选择躲避;第四天不出现在三个男人的视野里;第五天避开三个男人进行日光浴;第六天拒绝青年汤姆的表白;第七天消失在雨中。文本中对丽人图形进行不断牵引,使得该图形得到了不断的突显,读者伴随莱辛对背景描述的同时,步步为营,产生知觉化认识,让读者发散思维,进行想象,通过文本中“背景”的衬托,读者细细体会和感悟,从而完成对丽人图形的诗学认知。丽人既是一名冷漠遥远,面对男人的挑逗不屑一顾的高冷女性,也是一个敢于走出“屋子”去寻求自由,不受家庭束缚的新兴女性。

三、回眸——汤姆图形

当读者初读《屋顶丽人》之时,按照通常的认知经验,会首先将丽人作为主体图形,然而,当我们再次阅读文本时,有了一定的阅读体验,并对该文本知晓更多后,此时在我们认知过程中的突显图形就不再是丽人了。因为,阅读文学作品是一种动态的过程,这一过程中注意力是具有选择性和转移性的。要使读者在语篇世界里能保持注意力,就得不断变化文体特色,变换图形与背景的关系,然后读者就会随文体形式的变化将注意力专注于文本的某一特点上。[6]18-19这样使得读者对文学文本常读常新,每一次的阅读体验都会较之前有变化。

从Stockwell的《认知诗学导论》中我们知道,图形还具有以下特征:它可以是脱离主体背景的一部分,也可以成为图形;它还可以更详细、更明亮地被聚焦,或比范围中其它部分更具吸引力。[6]15当我们读完《屋顶丽人》后,其实不难发现,故事的真正主角应该为年轻小伙——汤姆。大部分叙事虚构作品中,图形通常是人物来充当,背景则是环境。因为文本中所刻画的中心往往都是人物,而且人物具有独特的心理和个性特征。他们在背景(时间或空间上)中移动,因而易成为叙事焦点,其他成分则成为背景。[6]15基于此,我们便将汤姆作为图形来再次阅读该文本。

我们有必要提下“前景化”(foregrounding)这个词,Halliday认为前景化是“有动因的突显”,这样读者就能注意到相应的叙事焦点。[9]同时,Van Peer将前景化理论放入文学的认知研究范围,他认为,前景化是一个指作者、文学文本和读者三者间动态互动的语用概念。[10]前景化使得作为读者的我们对文本的评价和对文本主题的理解密切相关。在《屋顶丽人》中,莱辛通过独特的叙述特征去实现前景化,让作为读者的我们在图形和背景间选择,注意力放在建构的突显物——汤姆,用自身的经验去即时联想,挖掘新的东西。当汤姆图形出现在我们的认知过程中时,我们会发现《屋顶丽人》的故事实则是汤姆的一段成长史,或是汤姆的精神顿悟史。新的引起注意的对象迅速替代了旧的并突显成为图形,我们将文本的叙事焦点放在了汤姆上。当汤姆一跃而出成为图形后,我们不难发现莱辛在文本中其实使用了大量的笔墨来描写他,诸如其语言、行动、内心活动,使汤姆成为了一个尤为生动、个性鲜明的人物。

故事刚开始时,莱辛故弄玄虚,未对汤姆像斯坦利和哈里那样使用语言,仅轻描淡写,“年轻的汤姆只有17岁。他没说话,可却兴奋地咧嘴笑”。[1]66而“只”和“可”两个词突显了汤姆,他是三位男人中年龄最小的,仅有17岁的纯真少年。《屋顶丽人》是以第三人称视角叙述的,叙述者是一个有限的全知叙述者。再读全文,我们发现莱辛对汤姆的描写其实比对其他人物的描写更为细腻、详细。在全篇中我们能感知汤姆的一切内心活动,对他所做的梦或是幻想我们也一清二楚。莱辛用各种动词、内心活动的描写淋漓尽致地向读者展示了汤姆。作为一个涉世未深、无任何情感体验的小伙,汤姆正处于荷爾蒙旺盛时期,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一个“本我”的男人。他有喜欢的对象——丽人,每天都期待欣赏着她并对其抱着美好的幻想,认为她的一切都是好的。他关注丽人的每个细节,认为自己爱上了她,觉得丽人也能明白他的爱,但事实并非这样,最终他成了三个男人中最受伤的一个。

莱辛对斯坦利和哈里的描写成为了背景,让汤姆图形突显。斯坦利,一个刚结婚的男人,可被看作汤姆的哥哥,英俊潇洒,比汤姆更善于与女性相处;哈利,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家有一个已成年的孩子,可看作是汤姆的父亲,比汤姆更理性、成熟稳重。图形与背景相互对比,汤姆的性格特征就显而易见。笔者认为,汤姆实际上是三个男人的浓缩,斯坦利即是新婚不久后轻佻暴躁的汤姆,哈利则是传统成熟的中年汤姆,天真单纯的汤姆在悠悠岁月中必定会成为那样。

此外,莱辛还通过用典的修辞手段来突显汤姆。借斯坦利之口,莱辛把丽人比作戈黛娃夫人。若是一个拥有一定知识背景的读者,即有一定的认知经历,读者知道在这个戈黛娃夫人的典故中也有一个叫汤姆的主角。典故中的汤姆因窥见裸露的夫人而受惩罚。莱辛似乎通过这个典故预示了汤姆的结局。丽人既滋生了汤姆的幻想,也毫不怜悯地毁灭了其幻想。在第六天,汤姆终于在其人生的情感体验中获得了第一次失败,获得了他的顿悟,让他摒弃纯真,面对现实,对丽人的喜欢也逐渐成为一种厌恶。莱辛将该顿悟安排在了文末恰到好处,给我们留下想象空间。

四、结语

以上探讨通过运用认知诗学中的图形背景理论对《屋顶丽人》中的丽人及汤姆进行分析,让我们感知了读者阅读的动态认知过程并去发现作者是如何突显文本中的某一图形,挖掘了该文本中内在的认知理据,使得对文本的解读更丰富、细腻。我们还可将文本中的“斯坦利”、“普利切特太太”等作为图形来寻找文本里的更多寓意,用认知的相关手法对该作品及多丽丝·莱辛的其它作品进行挖掘。在今后的文学研究中,认知是一个值得我们关注的点,它“为文学阅读提供新的分析方法,也应是对文学理论的革新,为文学研究尽可能地提供新的理论视野和分析工具”。[11]

参考文献:

[1]多丽丝·莱辛. 屋顶丽人[M].吴煜幽,译. 当代外国文学研究, 1995(3):66-71.endprint

[2]饶芳. 《洛丽塔》中的叙述与聚焦——认知诗学视野下的叙事策略[J].外国语文, 2009, 25(5):72-75.

[3]熊沐清. 认知文学批评的生成与发展——认知文学研究系列之二[J].外国语文, 2016, 32(1):57-68.

[4]Ungerer, F. & Schmid, H. J. An Introduction to Cognitive Linguistics [M]. London: Longman, 1996.

[5]蓝纯.认知语言学与隐喻研究[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 2005.

[6]Stockwell, P. Cognitive Poetics: An Introduction [M].London: Routledge, 2002.

[7]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 1[M].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120.

[8]Lessing, D. A Small Personal Voice [M].New York: Random House, 1975:26.

[9] Halliday, M. A. K. Linguistic Function and Literary Style: An Inquiry into the Language of William Goldings The Inheritors [A].Jean Jacques Weber(ed.). The Stylistics Reader: From Roman Jakobson to the Present [C].London: Arnold, 1996:10-35.

[10]van Peer, W. et al. Muses and Measures: Scientific Methods for the Humanities [M].Newcastle: Cambridge Scholars Press, 2007.

[11]蔣勇军. 试论认知诗学研究的演进、现状与前景[J].外国语文, 2009, 25(2):23-27.

(责任编辑 刘知国)

“Perception and Discovery”: Analysis on A Woman on a Roof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Poetics

LI Jia

(Graduate School, Sichuan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 Chongqing 400031, China)

Abstract: Based on the Figure-ground theory in cognitive poetics,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beauty and young Tom in A Woman on a Roof. In the analysis of beauty figure, the dynamically cognitive reading process is perceived. Along with the dynamically cognitive reading process, the Tom figure shows how the author highlights this character. The short story can be analyzed more fully by finding out the cognitive clues in it.

Key Words: A Woman on a Roof; figure ground; perception and discovery; beauty figure; Tom figure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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