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病，伤不起

洪嘉君

在很久以前，江湖上流行着一则“颈椎病治疗秘籍”，据传按照该秘籍练习，即可达到张弛颈肩部肌肉、改善血液循环、预防颈椎病的目的，如此方法一度让办公室白领们感动落泪。经调查，该秘籍不过是一张有着各个朝向文字的图片而已。咱先不说这种“被摆头”的做法对治疗颈椎病的作用有多大，从它如此受欢迎我们至少可以看出，大多数白领们都遭受着严重职业病的困扰。不仅如此，像什么鼠标手啊、干眼症啊、咽喉炎啊，多数情况下都和职业脱不了干系。

而像上述这些因为职业活动而直接或间接引起的疾病，就被称为职业病。

Q：听说有一种病叫“职业病”，它是谁？它来自哪儿？

A： 职业环境因素对人产生负面影响而致病，这就是“职业病”的由来。

起初，人们并不知道什么是职业病，只是发现一些特定的人总是容易生一些特定的病。这就很奇怪了，为什么他们和它们总是相伴相随呢？这个问题萦绕在帕西瓦尔·波特（Percivall Pott，1714-1788年）的脑袋中，他要去一探究竟。

波特是当时著名的外科医生，也是现代骨科之父，他医术高超，不论贫富，求诊者总能从他这里获得最好的治疗，这给了他一个接触各色病人的机会。

18世纪的英国，有着一些时代特有的职业，其中有一种正是扫烟囱。波特发现，在那些扫烟囱的工人中，某种罕见肿瘤的发病率高得惊人。为什么普通人中不常见的肿瘤，在扫烟囱工人中的发病率却会数十倍地升高呢？通过不断观察自己的手术病例，波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他在自己发表的论文中写道：“手术发现，大量烟油沉淀在患者的肿瘤病灶上……只有扫烟囱的工人才有机会大量接触烟油……所以，我建议这种病可以被称为‘●扫烟囱人癌（Chimney Sweepers Carcinoma）……”

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波特的描述有些简陋，证据也不充分，但是放在当时，确实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指出“扫烟囱人癌”和工作环境之间存在可能的联系。这一观点为后来的研究指明了方向：“职业病”是和职业环境因素相关的一组疾病。所以说，是波特奠定了职业病的基本框架。

波特去世后200年，也就是1990年代初，研究最终证实了波特的说法：烟油确实是“扫烟囱人癌”的直接致病因素。

波特的开创性论文其实还有另一层意义，即直接推动了1788年英国“扫烟囱工人法案”的颁布，它要求雇主必须采取保护措施来避免扫烟囱工人沾染烟油，同时还鼓励采用新技术来清洁烟囱。这一法案拉开了 “职业保护”之幕，迄今为止，各国《劳动法》中都留下了它的印记：保护职员免受环境因素之害。

Q：职业病危害因素还有哪些？会导致什么后果？

A ： 化学品、放射性乃至于物理现象都可能对人体造成伤害。

帕西瓦尔·波特首次阐述职业环境与某些疾病可能存在关系之时，正是工业革命轰轰烈烈之际，新行业层出不穷，冥冥之中，产业工人们已身处更多职业病的魅影之中，却并不知。

波特所说的烟油，是一种典型化学品，外形和气味特殊，且满布于病灶周围，因此大家很容易将它与疾病联系起来。但是请大家想一想，是不是所有危险因素都是有形、有色、有味的呢？当然不，“镭中毒”就不是。

20世紀初，美国的一些涂料工厂里集中出现了奇怪的病例，很多工人先有牙痛，随后则慢慢出现下颌骨破溃并坏死。由于症状相似，医生们一度以为是早些年的“磷毒性颌骨坏死（Phossy jaw）”再现。这也是一种职业病，因长期接触火柴原料白磷所致。但是显然，这一次医生们找不到白磷，反复折腾，才把眼光放到了“镭”身上。镭可不像白磷那样全身冒烟并散发大蒜味道，它无色无味，看上去并不像有害的样子。但是，镭的发现者居里夫人却有过被它灼伤的经历，她把镭这种伤人于无形的特点称为放射性。

在意识到放射性可能是元凶之后，医生们立即为接触者采取防护措施，不久后果然发现“镭中毒”现象得到了有效遏制。

往后，随着工业技术的发展，大型机器开始进入工作领域，于是就带来了另一种职业病相关危害因素：噪音。噪音是一种物理现象，它会对人的听力造成不可逆的损伤而致聋，所以噪音聋也是一种职业病。

职业环境变化多端，相应地，危害因素也会五花八门：矿工因长期吸入生产环境中的粉尘而患上尘肺；潜水作业、沉箱作业、特殊的高空飞行等工作中由于气压变化而可能引起减压病；炭疽病以牛、马、羊、骆驼等食草动物为主要传染源，因而高发于农民、牧民、兽医、屠宰场和皮毛加工厂工人等群体中……这些都是不容忽视的职业病哩！

Q：这么多有害因素，既然打不过那只有躲了……我们如何躲得过职业病呢？

A： 采取特定的规避措施，可以有效起到防护作用，降低职业病的风险。

职业病防护几乎是在职业病被定义的那一刻就诞生了。

前面我们已经提到，波特的扫烟囱人研究不仅促生了职业病的“诞生”，还直接推动了“扫烟囱人法案”的诞生。这个法案要求雇主必须为工作人员配备必要的防护措施，还鼓励采用新技术来代替人工。其实这已经表达了职业病防护的朴素理念——找到病因，避免之，或者无可避免，帮助防护。

比如对“磷毒性颌骨坏死”的处置，就秉承了上述理念。当人们确信白磷是磷毒性颌骨坏死的病因之后，首先是政府下令为工厂女孩增加防护，避免过度和白磷直接接触；其次是工厂迫于压力寻求技术变革，最终用成本更高（但更安全）的红磷作为原料来代替白磷，最终政府颁布法律全面禁用白磷。自此以后，磷毒性颌骨坏死成为历史上的疾病，再未重现人间。

镭中毒的故事也差不多，虽然迄今为止，我们身边还是存在不得不面对放射性伤害的工作场景，比如医院的胸片室，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何保证工作人员的安全呢？如果你仔细观察过，就会发现胸片室的墙壁特别厚，里面有铅板用来遮挡放射线，避免人体过量接触。现在，胸片室建设必须使用铅板已经成为标准规范，还被写入了法规中。

至于巨大噪音的控制，目前除了耳塞，似乎还没有更好的防护办法，但是请相信，随着自动化技术的发展，未来人工可能完全被机器人所取代，人就不需要在嘈杂的现场进行操作了，从而彻底远离了噪音。而越来越多的职业病也将因为有了这些“新同事”的参与而退出舞台。这难道不是可以期盼的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