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画的日子
2017-10-16吴雪萌
吴雪萌
五六岁吧,别的小孩子都满世界地去跑去玩,唯有我,一个人扎在小屋里画呀画,一本、两本、三四本……对画画的喜好好像是天生就有的,很小的时候,就能画密密麻麻的一本,待父母知道后,已画了满满一箱。妈妈喝斥道:“小孩子没个小孩子样,看看别人,跑跑跳跳的,天天扎屋子里画这个,不怕闷出毛病来。”
上学了,依然改不掉对画画的喜爱,盼着老师让我加入板报组,这样我就可以向妈妈请假周日去学校办板报了。为了一期板报,我可以苦思冥想好长时间,从报头到花边到内容一丝不苟,我做事认真的毛病就缘于少时,我盼着周一同学们到校后惊讶地高呼:“这期板报好漂亮呀!谁办的?”我美滋滋地享受着老师和同学们的夸赞,虚荣心的满足使我更加喜爱绘画,我可以一坐半天投入地临摹一张画,且画得很像。其间,姐姐和红艳飞跑着出去了,哥哥和小军在我的窗外做着鬼脸,而我仍头也不抬地画着。我胖乎乎的身材一方面由于遗传,一方面缘于不爱运动,现在想来,那时我就是心有所属的人,起码在绘画上,它有让我着迷的地方。
从小学一直到中学,我所有的课本边缘都是有小人头的,尤其是数学课本。上数学课是我最大的煎熬,因为听不懂,所以倍觉时间太长,我常常盯着数学老师那严肃而略长的脸,心中暗暗生出佩服,心想:一个女老师竟能解这么难的题,真了不起!
升入高中后,父母实在拗不过我的执着,决定送我到省城一家艺术学院跟随一位张老师学画,走时,妈妈是闷闷不乐的。爸爸把我送到省城,和老师谈了会话,叮嘱了我几句就走了,留下我孤单地开始了学画的生涯。
这所培训学校是艺术学院张老师开办的,地点位于省城郊区的五里庄,张老师只是一星期来两三趟,给大家看看画指点一下,其余时间多数都是自己画。这里有班长,还有众多画技超凡的高手,光跟他们学就足够了,在这里我才算接受了正规的科班训练。我的素描比我的色彩要好,他们不明白为何一个女孩的色彩感会不如单调的黑白灰颜色,现在想来这也许缘于我骨子里抑郁忧伤的成分吧。
生活美不美丽在于是否有一双发现美丽的眼睛,我对于艺术的热爱和渴求不亚于很多收藏爱好者对玉石的嗜好,美玉聚天地万物之灵气,经过匠人的打磨玲珑剔透,画作集人世悲欢离合,经过岁月的锤炼干净透彻。爱上画画是因为它是知音,能读懂我的心,翻阅一幅幅画卷,你会发现最美的画作是一颗最真的心。我们总有一些欢乐需要精美的画笔来共鸣,来升华;我们总有一些伤痛需要温婉的线条来抚慰,来疗养;我们总有一些过错需要明澈的画面来缓释,来清净;我们总有一些梦想需要恒久的坚持来鼓舞,来引航。
学画风雨路一直在得与失中前行,风来雨去,花开花落,我们穿行在时光的林荫里愈走愈远,心灵却徜徉在时光的芳香里愈来愈近。于是,在那些浮浮沉沉的日子里,在画画中,我们不断地沉淀着自己,学会了守得住繁华,耐得住寂寞。
我会把色彩明快的一组静物降低好几调画成一幅高级灰,老师好几次表揚我:“这位同学虽然技法还不熟练,但她的画不俗气,脱俗清新,她是在用她的心画画,你们画了好几年的老生都调不出的灰她能画出来。”以致后来我的穿衣风格都受此影响颇深,为什么学美术的人都会穿着打扮,因为他们的脑子里有色彩搭配的意识,他们的脑子里有画面,有对穿上这件衣服好坏的想象,而这是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文学与艺术是一对姐妹花,都是相通的,好多人说我写的诗有意境,唯美灵性,让人遐想无限。这和我画画的身份有关,画画让我的心灵归于平静,并超脱于世俗功利的羁绊与苦难率性真实地生活,这就是学习美术与不学美术的区别,这就是我回乡下看麦秸垛,把它说成是五彩斑斓的,而别人很惊讶地问我颜色在哪里的缘由。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