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奥赛罗”中女性的主体性和他者性
2017-10-10郑春梅
郑春梅
摘 要: 《奥赛罗》是莎士比亚四大悲剧之一,剧中人物形象生动鲜明。苔丝狄蒙娜是初具女性主体意识的新女性,她主动选择婚姻,还选择了摩尔人,这在当时严重抵触家长制社会。艾米莉亚对男性对待女性的态度提出不满,把女性的情操当作最高美德,她的价值观是一种颠覆性的。这两位女性逃脱不了家长制社会的迫害。这说明当时的女性处于“第二性”和“他者”的从属、低下地位,也揭示了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尖锐矛盾。
关键词: 奥赛罗 苔丝狄蒙娜 家长制社会
1.引言
莎士比亚被认为是超越时代和时空的伟大的作家,本·琼生称他为“时代的灵魂”。莎士比亚以奇伟的笔触对英国封建制度走向衰落和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历史转折期的英国社会做了形象、深入的刻画。
16世纪末到17世纪初的20多年期间莎士比亚在伦敦开始了成功的职业生涯,当时的英国其王权詹姆斯一世从伊丽莎白女王继承过来的时期。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哈姆雷特》、《奥赛罗》、《李尔王》、《麦克白》和悲剧《雅典的泰门》标志着作者对时代、人生的深入思考,着力塑造了这样一些新时代的悲剧主人公:他们从中世纪的禁锢和蒙昧中醒来,在近代黎明照耀下,雄心勃勃地想要发展或完善自己,但又不能克服时代和自身的局限,终于在同环境和内心敌对势力的力量悬殊斗争中,遭到不可避免的失败和牺牲。《奥赛罗》中出身贵族的苔丝狄蒙娜不顾父亲和社会的反对,与摩尔人奥赛罗私下结婚。奥赛罗正直淳朴,相信人又疾恶如仇,在奸人摆布下杀妻,自以为追求至善至美反遭恶报。奥赛罗临死前的清醒,包含着人类理性的胜利。这些人物的悲剧深刻地揭示了在资本原始积累时期已开始出现的种种社会罪恶和资产阶级的利己主义,表现了人文主义理想与残酷现实之间矛盾的不可调和,具有高度的概括意义。通过剧情再现的文艺复兴时期的权利体系、意识形态、谈论、社会政治构造的框架审视《奥赛罗》的话,最突出的问题之一是性的问题。把剧中性的问题放在中心,从历史的角度看看文艺复兴时期人们意识形态的支配是怎么出现的,并作何功能。
2.对“他者”的违反和主体性
《奥赛罗》反映了文艺复兴时期深刻的社会矛盾。在社会时代背景层面上,奥赛罗所处的时代处在古代与近代的转型之中,古典英雄开始没落的时代,此时的威尼斯城邦共和国,男女地位开始呈现出平等的苗头,社交生活日益活跃。英雄居高临下的保护,使弱者免受侵犯;品质为爱憎分明、忠诚无畏;有不平等的色彩等正在迅速坍塌当中,文艺复兴之后资产阶级自由平等博爱的曙光即将遍洒大地,同时女性作为古典社会被埋没、被隐约、被忽略的对象在共和国时代得以成为社会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必需角色。
《奥赛罗》这部戏中出现的女性人物苔丝狄蒙娜和艾米莉亚,都走在具有人文主义思想的新女性队伍里,是进一步传达莎士比亚进步人文主义思想的传播者。剧的第一个事件是结婚,这不仅在舞台,对观众也是非常叛逆的行为。女性主动选择结婚对象,还选择了摩尔人。当时的文艺复兴时代是彻底的家长制社会,苔丝狄蒙娜按照自己的意志选择摩尔人奥赛罗作为丈夫,能够看出她的胆大。她放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甚至放弃了父亲。正是这“不顾一切跟命运对抗的行动”清楚地表现出她反叛的性格。“我先认识的是他那颗心”这句话则表达了她摒弃社会对黑人的歧视和偏见,她爱慕的是奥瑟罗内在的品质、高贵的心灵,这也正是苔丝狄蒙娜高贵的灵魂的展现。
当时女性主动成为一个主体并选择婚姻,在当时家长制社会的威尼斯来说是一件针对意识形态逆流而上的颠覆性的事件。特别是她的身份和地位更加扩大了事件的颠覆性。苔丝狄蒙娜和奥赛罗超越人种,把性的交流看作自由的,还认为所有的人种都是平等的,但他们的态度不仅在当时莎士比亚活动的时代而且在现在的社会仍是很超前的,无疑越过了一般的社会规范。这种行为恰恰威胁家长制社会,也引起男性社会的不安。伊阿古把奥赛罗和苔丝狄蒙娜以爱情为基础的婚姻说成奥赛罗的偷窃,伊阿古说奥赛罗是小偷,并劝告她父亲看好女儿和钱袋。从这里可以看出对父亲来说女儿就是他的钱袋。苔丝狄蒙娜从作为男性之间交涉对象而摆脱出来,表现对性的主动性,并且用主体性的声音把自己的行为表现出来。她的非习惯性行为和明确的意图向社会体系“挑战”。她作为“他者”的抵抗对支配主体来说是不安定的因素,在家长制社会引起很大的波澜。
3.伊阿古的女性歧视言论和艾米莉亚的颠覆性
碰到贵族女性自发的婚姻这种颠覆性的事件后,威尼斯家长制社会试图封锁这种抵抗的力量,并把苔丝狄蒙娜交给奥赛罗的时候勃拉班修发表警告性的言论。“留心看着她,摩尔人,不要视而不见;她已经愚弄了她的父亲,她也会把你欺骗”。(第一幕 第三场)苔丝狄蒙娜的婚姻被解释为欺骗父亲的行为。这句台词包含的女性歧视思想很浓厚。欺骗父亲的女人早晚也会欺骗丈夫,也就是说不要相信女人的意思。对女性的歧视是这个时代的主要话题。在剧中对女性的歧视言论通过伊阿古显现。在剧中第二幕他对女性进行批判的言论。“他妈的圣洁!她喝的酒也是用葡萄酿成的;她要是圣洁,她就不会爱这摩尔人了。”(第二幕第一场)伊阿古在剧中不是单纯扮演家长制的原始人物或者造成悲剧的恶魔的角色,而是英国文艺复兴文化各种人物谈论的传声筒的角色。在当时“女人在教会是圣者,在外面是天使,在家里是恶魔”这样的俗语脍炙人口。在这样的氛围中,伊阿古的台词反映了当时广泛传播的对女性的歧视思想。
对女性的歧视言论与当时社会背景有密切的关联。威尼斯14世纪前后,这里已经发展成为意大利最繁忙的港口城市。14世纪~15世纪为威尼斯全盛时期,成为地中海贸易中心之一,威尼斯起到了贸易的重要连接地,在政治上、经济上保持安定。这样的威尼斯的条件引入各种外国人是非常自然的现象。当时重视统治阶层的女性的纯洁,而暗地里散布卖淫的制度。那时威尼斯是欧洲的娱乐中心,特别是性方面比较开放。从表面来看无论是外貌还是行为,妓女跟贵妇人没有什么区别。威尼斯不顾当时社会自由的卖淫行为,另一面重视女性的纯洁,固守控制女人性的家长制体系。这样的社会氛围造成双重的性道德,同时助长了把女性看成双重角色的歪曲的价值观。伊阿古与苔丝狄蒙娜的對话中说“不管是漂亮、贤惠的女人或者漂亮但愚蠢的女人或者不漂亮又愚蠢的女人都是淫荡的存在”,他从否定角度鄙视女性。伊阿古认为具备美貌、智慧、德行和情操的女人是最完美的女性。但他说这样完美的女性该做的事情只有喂奶和记账本。伊阿古把女性看作肉体的、生育孩子的存在,不能保障受到任何社会的尊重。
当戏剧《奥赛罗》接近尾声时,它的精神支柱已经从苔丝狄蒙娜转移到角色似乎次要但不可或缺的爱米莉娅身上,她是莎士比亚传达女性渴望得到平等和尊敬的进步人文主义思想的使者。对丈夫的贬低女性的言论艾米莉亚回应“你说那样的话是没有根据的”,“你不要那样称赞我”。这反映出艾米莉亚对伊阿古女性言论的一种反抗。她对威尼斯社会的双重的性道德和男性对女性的态度提出不满。她把自己的婚姻生活为背景把男性比喻成“胃”,把女性比喻成“饮食”。
爱米莉娅的意志显然比苔丝狄蒙娜坚强得多,不能无限度地忍受丈夫无尽的羞辱,敢于表达自己的心声。她与依阿古关于恶人的打赌就将她怒形于色、心直口快的泼辣性格跃然纸上;她毫不犹豫地说出丈夫的罪行是最佳的例子,因为“说还是不说”对于生活在封建社会的已婚妇女来说的确是个艰难的选择,但爱米莉娅最终决定说出来。
如果说苔丝狄蒙娜是理想的忠实的基督徒拥有绝对的价值观的话,爱米利娅则是追求现实和物质追求的女性。在当时把女性的情操当作最高美德的家长制社会来说,她的这种价值观是具有颠覆性的。但是爱米利娅是把苔丝狄蒙娜的手绢给伊阿古的元凶,在苔丝狄蒙娜的死这件事情上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在这里也体现出她的局限,对丈夫的命令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而是服从丈夫。虽然有这种局限,但是爱米利娅分明对家长制社会的男性的权威和性意识进行犀利地批判。这与苔丝狄蒙娜一样是另外一个女性人物的另外一种反抗。
四、结语
苔丝狄蒙娜是一个叛逆和顺从结合的混合体。从开始勇于挑战封建等级思想到种族歧视,从反叛“父权”到完全“从夫”,她最终迎合了家长制社会的文化心理;爱米莉娅属于意志更坚强,具有彻底反叛精神的新女性,她大胆的行为必然会引起家长制社会的恐惧和不安,最终遭到杀戮。苔丝狄蒙娜与抗拒父命忠于爱情,爱米莉娅反对夫权主张正义,在体现人文主义的理想上是互为补充、相得益彰的。两者有着传承的血脉,前者体现出中世纪女性在追求自由爱情中逐渐复苏的尊严和价值,后者继承前者可贵的反叛精神并将它发扬光大,有如骁勇善战的勇士变得更坚强。两类女性的归宿相同,最终逃脱不了家长制社会的迫害。伊丽莎白时代女性处于“第二性”和“他者”的从属、低下地位,说明即使在女王当政时代,家长制中心文化依然根深蒂固,也揭示了美好的人文主义理想和冷酷的社会现实之间的尖锐矛盾。
參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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