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刊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透析*
2017-09-25廖中新刘宇浩
廖中新,刘宇浩
(西南财经大学 《财经科学》杂志社,成都 610074)
期刊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透析*
廖中新,刘宇浩
(西南财经大学 《财经科学》杂志社,成都 610074)
主要对2011—2015年不同影响因子的四川省社科类期刊进行了分类研究,研究表明,期刊影响因子出现“高者越高,低者越低”的“马太效应”,并对期刊办刊倾向、作者行为、多元学科发展以及国家科研实力4个方面产生深刻影响:客观上助长了办刊者“唯影响因子论”的倾向,对研究者的学术研究方向和投稿期刊的选择产生有偏导向,挤压了非核心期刊的生存空间,从而学术成果的供给侧也被此“马太效应”形塑,制约了多元学科发展及国家科研实力的提高;长此以往,这既不利于期刊界的生态平衡,也不利于学术研究的健康发展;针对此,提出了建立一套符合多元化学术发展的期刊评价体系,以消除期刊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
期刊;影响因子;马太效应;学术供给
作为期刊评价的主要量化指标,期刊影响因子决定了期刊的影响力和学术地位。魏志华等学者曾提出:“期刊影响因子是评价期刊质量和学术影响力的最权威、最客观的标准。”[1]然而,越来越多的学者,逐渐开始对期刊影响因子的评价标准持慎重态度。例如,RSON K认为用期刊影响因子来评价论文并不全面[2];任胜利等学者指出期刊影响因子不足以完全反映期刊影响力[3]。尽管,“人们对于新指标应超越传统的期刊影响因子,激励开放共享并且重视各类科研成果的价值充满期待。”[4]但是,在对“评价指标”本身的关注背后,一个不可忽视的动态事实是:“不足以完全反映期刊影响力”的期刊影响因子,却在不断影响和改变着期刊影响力。众所周知,期刊影响因子关系着期刊能否入选各类核心期刊类目,因此各家刊物都高度重视。不少刊物采取了各种策略以提升其影响因子,大有拉开因子大战之势。笔者在这场角力中发现一个“令人担忧”的现象——期刊影响因子呈现出“两极化”倾向,即:影响因子高的期刊的影响因子有继续走高的趋势,而影响因子较低的期刊的影响因子则趋于更低,形成“强者恒强,弱者恒弱”的“马太效应”,而且此“马太效应”有长期存在的趋势。
1 期刊影响因子的时间变化趋势
本文以四川省不同层次社科期刊为标的研究对象,同时加入《中国社会科学》《经济研究》《会计研究》3个在国内相关专业领域的顶尖期刊,以期全面覆盖影响因子的各个范围。本研究采集期刊影响因子的思路是:选择三类有代表性的刊物数据来进行测算比较,即:一类为影响因子普遍低于0.5的期刊,主要以普通刊物、地方刊物、小众刊物为主;另一类为影响因子集中在0.5~1.0的期刊,以有一定特色的、在一定范围内有影响的核心期刊即CSSCI期刊为代表;第三类刊物的影响因子都在1.0以上,代表学术声望高的顶级核心期刊。
主要采取比较各类期刊复合影响因子的纵向演变的方法来阐明观点。表1列出了本文所选取的样本期刊以及它们在2011—2015年的综合影响因子和复合影响因子的总体状况。表1资料来源于中国知网(CNKI)统计数据整理。
表1 代表性期刊影响因子(2011—2015年)Table 1 Influencing factors of representative periodicals (2011—2015)
由于复合影响因子与综合影响因子只是数值本身不同,总体趋势几乎一致,因此,本文不再对综合影响因子作重复分析。从复合影响因子的角度来看,选取的期刊大致可以分为3个层次。首先是综合影响因子在1.0以上的期刊,这些期刊每次进入核心期刊目录是大概率事件,除了《中国社会科学》《经济研究》《会计研究》3本国内顶尖期刊外,还包括了在C刊中能代表四川的《财经科学》《经济学家》两本在国内经济学领域内比较有影响力的刊物;其次是影响因子在0.5~1.0的期刊,这些期刊一般都是四川省内知名期刊和影响力较高的高校学报期刊,而在全国来看它们却常常处于核心期刊与非核心期刊的边缘;最后一类为复合影响因子在0.5以下的期刊,这一类期刊基本上都不属于核心期刊,多数为影响力不是很高的地方性刊物或专业性较强的刊物,包括地方高校学报。此3类刊物近5年的影响因子走势图如图1—图4所示。
(1) 影响因子在1.0以上期刊趋势图(图1)。从走势图看,这类期刊影响因子都在1以上且近5年越来越高,呈明显的上升趋势,《会计研究》已经达到了8以上。这类期刊全是核心期刊,如《中国社会科学》完全能代表国内顶级社科期刊的水平。
图1 代表性核心期刊影响因子走势图Fig.1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trend of representative core periodicals
(2) 影响因子在0.5~1.0的期刊趋势图(图2)。从第二类期刊影响因子的走势图来看,它们大多在0.5~1.0波动,很难突破1.0。所选的5种期刊中,《四川大学学报(哲社版)》《四川师范大学学报》是核心期刊,而《理论与改革》《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科版)》则是在核心期刊边缘徘徊的扩展版。
图2 代表性边缘期刊影响因子走势图Fig.2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trend of representative peripheral periodicals
(3) 影响因子在0.5以下的期刊趋势图(图3)。第三类期刊的影响因子呈明显走低。虽然这类期刊影响因子不高,普遍低于0.5,但它们基本代表着四川省本土刊物中或专业性强,或受众面小,或属地方高校的刊物。它们的共同特点是:都不是知名刊物,都不在核心期刊目录内。
图3 代表性普通期刊影响因子走势图Fig.3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trend of representative general periodicals
(4) 三类代表性期刊影响因子总趋势图。图4是基于公开数据绘制的顶级期刊、一般核心期刊、普通期刊三类代表性刊物近5年的影响因子走势图。从图4选取的几组期刊的观察数据来看,众多普通期刊或者有特色但名气不够大的刊物影响因子越来越小,呈下降趋势;而有名气的顶级刊物影响因子数据则越来越大,呈上升趋势,呈现明显的“马太效应”。鉴于期刊影响因子对于作者、科研机构、读者、期刊的重要性,期刊影响因子的两极化趋势将深刻形塑中国的学术生态。
图4 各类期刊影响因子趋势图Fig.4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trend of all kinds of periodicals
图5 各类期刊金字塔结构Fig.5 The pyramid structure of all kinds of periodicals
2 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之于期刊作为
2.1 非核心期刊的无奈
进入核心期刊是非核心期刊的首要目标,因此如何提升刊物影响因子是编辑工作的重中之重。然而,数据显示,非核心期刊与核心期刊的影响因子差距持续扩大。此“马太效应”下,非核心期刊的生存空间被挤压,甚至有些期刊无论在行业、部门、地区领域内多么有影响,也不论办刊者多么努力,最终仅仅因为不是核心期刊,期刊物的知名度、关注度、文章被引用率都是很低的。
我国是世界排名第二的期刊大国[5],期刊总数多达11 000多种,其中社科期刊有2 000多种,在这2 000多种期刊中,入围核心期刊即CSSCI期刊的仅100多种,占比不到10%,而这么多核心期刊中,像《中国社会科学》这种影响因子在2以上的名刊、大刊不足20种,占比不到1%。
依据近5年的全国社科类期刊数据绘制出期刊影响因子金字塔结构如图5所示。期刊的分化大致呈金字塔状,其中影响因子在2以上的知名刊物只占到了全部社科期刊总数的1%左右,影响因子在0.5~1.0,处于核心与非核心之间的占到了10%,而影响因子在0.5以下的非核心期刊占到了90% 以上,分层化趋势明显。
我国90%以上的期刊处于金字塔底部,也就是说绝大多数作者、读者是在这一学术土壤中生存发展,这些学术刊物服务和支撑了众多专业性、地方性、普通性的学术领域。而正是局限于专业性、地方性和普通性,这些刊物受众面积小,被引、他引等指标有限,因而其影响因子不可能很高。所以这类期刊跨不进C刊,更到不了金字塔顶端。那么,这样的期刊有存在的价值吗?答案是:有。首先,从金字塔本身的含义来讲,没有底层的支撑,上层就失去了基础、成为空中楼阁。在学术领域,事实上,绝大多数学者的第一部成果往往都是在非核心的一般刊物上发表的,而这些众多的一般性普通刊物就是滋养和孕育学者的土壤,很多学术大家也都是在这种土壤中吸收了养分才茁壮成长起来的。正所谓九层之塔起于垒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非核心刊物自然有其存在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而仅仅以影响因子来判定刊物的品质和存在的价值是有失偏颇的。因此,以影响因子是否达标来判定一个期刊是否能成为核心期刊的做法,是对众多普通期刊的无形歧视。
2.2 核心期刊圈层边缘的尴尬
这类期刊分两层,一层是在核心期刊目录中处于排名底部的一些刊物,随时有可能因为影响因子的下降而被踢出核心期刊;另一层就是一些在非核心期刊中排名较高的刊物,如果其影响因子进一步提升,就有可能入选核心期刊,这一层通常在数据发布时被称为“核心期刊扩展层”。
以被国内社会科学类刊物视为标杆的南京大学“中文社会科学索引(CSSCI)”为例。CSSCI的排名计算方式比较复杂,但主要基于对影响因子的评估,其排名顺序与影响因子排名顺序几乎一致,排名靠前的都是比较知名的、影响因子数据高的刊物。此外,CSSCI还有扩展版,扩展版中的期刊几乎都是前文提及的处于金字塔中上层的一些刊物。扩展版中的刊物通过影响因子的提升,有一定的机会能够进入CSSCI期刊目录;而已进入核心期刊的期刊在下一次评选中也有可能进入扩展版。无论是C刊还是C刊扩展版,其刊物整体数量相对固定,有进就有出,因此,期刊间竞争相当激烈。CSSCI期刊目录每两年就要重新评估,所以对于核心期刊边缘圈层的刊物而言,风险很高。
2017年1月16日,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研究评价中心”最新公示了《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及集刊(2017—2018)目录》(即C刊目录)。数据一出,就马上引起学界争议。其中此事件中关键的导火索就是新的C刊目录中将包括《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同济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在内的几所知名高校学报剔除“C刊”,变为“C刊扩展版 ”。同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同济大学学报主编孙周兴则对“降格”直言:“4年前我就预感到同济学报将被剔出CSSCI目录,因为我们坚持不参与影响因子造假勾当[6]。”此外,孙周兴还在博客上发表《同济大学学报(哲社版)主编声明》一文,再一次将C刊新目录与“影响因子”推向学界争议的风口浪尖。这篇主编声明以反讽的口吻批判当前学术风气和乱象[7]。网传的一份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于2017年1月17日刊发的《致读者信》说:“根据南京大学CSSCI评价中心的规则,本次C刊目录的数据基础是2013—2015年敝刊所发表文章的被引成绩。敝刊是全国高校系统中唯一一本只发表人文科学类即传统文史哲三大学科稿件的期刊,而传统文史哲3科的作者在发表论文时不太习惯像法学、经济学、管理学等社会科学学者那样引用期刊论文,导致我们这类专注于人文科学的期刊被引成绩一直非常不理想。”这封信还表示从2016年1月开始,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已经调整稿件的学科结构,增加了部分影响因子高的政治学、社会学类稿件[8]。从中可以看出,同济大学,武汉大学这样的全国排名前列的重点大学,其学报依托学校声望天然就能获得较高影响力,但却也无缘核心期刊。此次CSSCI公布的名单招致其如此愤怒和不满,显见CSSCI的影响力之大。
我国几乎所有的社科期刊都希望进入CSSCI名录,无论何种级别的期刊,都在追逐影响因子,以至于所有期刊的办刊导向趋同,即“一切为提升影响因子服务”;因此,期刊稿件的遴选普遍以有效提升影响因子为标准。同时,期刊之间也形成单一目标取向的竞争态势。对于身处核心期刊边缘圈层的刊物而言,其对提升影响因子的重视和渴望尤甚,因此这些刊物往往对于稿源筛选、名人组稿等不遗余力;同时,在期刊交流的“互动、互引”环节下功夫,以致催生出刊物编辑部以金钱诱导作者引用本刊物的词条之怪现象,而此种现象已不鲜见。
2.3 名刊的优越与懈怠
从3类期刊影响因子的走势图和金字塔图形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占期刊总数1%的名刊,近5年的影响因子逐年走高,典型的强者恒强。这些刊物几乎无被逐出C刊之虞。这1%的期刊可归纳为“四不愁”:稿源不愁、好文不愁、名家不愁、获奖不愁。以笔者若干次亲历期刊论坛和同行聚会的体验,名刊大刊的优越感溢于言表。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容易滋生名刊的懈怠,这对一般刊物的生存与发展未尝不是一种碾压。
3 期刊影响因子“马太效应”之于作者行为
“影响因子”对于期刊乃至整个学术生态的形塑并不仅限于期刊本身,它还深刻形塑了作者和读者的行为选择。实际上,刊物办得好与坏,很大程度上不是刊物本身所能左右的,而是由作者、读者和刊物等多方的行为选择所共同决定;实质上是期刊编者与投稿者、读者之间相互作用和博弈的结果。如果期刊有稳定的、高水平的作者群体、拥有众多读者,那么该期刊不用费太大精力就能维持较高的影响因子排名;反之,缺乏稳定和高水平作者群体以及广泛受众的期刊,其影响因子的提升将愈加艰难。
作为学术论文的投稿者,自然希望自己的成果在顶级权威的期刊上发表,但学术期刊的金字塔结构显示,越是权威、影响因子越高的期刊数量就越稀少,而作者出产的论文数量远远超过了顶级期刊版面容量。比如,从事社会科学研究的学者当然希望论文成果能够发表到《中国社会科学》上,从事经济学研究的学者都希望在《经济研究》上发文章。而这两种杂志期刊每期仅刊登十多篇文章,对全国几百万从事社科研究的学者来说,不啻杯水车薪。影响因子高于2或3的期刊,除了对论文质量的高要求,往往还看重作者的声望对于其刊物影响因子的提升作用。从现实的情况来看,许多高校对教师评职称的要求也是要必须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这也无形地催促作者挤向影响因子更高、名气更大的核心期刊;再者,同样的论文,发表在一般刊物上和发表在核心刊物上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核心刊物的读者群体更大、更容易被其他学者所引用,因此作者投稿核心期刊的积极性更高。这几种因素的合力便造成一种恶性循环,一方面是作者争相投稿核心期刊,另一头衔和名气,却是非核心期刊想尽办法也难吸引知名作者投稿。这样的结果就是核心期刊、名刊稿源充足、应接不暇,而非核心期刊的稿源相对匮乏,需四处化缘方能维持正常出刊发行,可见由影响因子划分出的刊物等级使期刊作者群逐渐地呈现分化的趋势,使学术期刊的稿源供给侧发生障碍。
此外,就学术而言,登载社会热点问题的期刊,其影响因子容易提升,因此,这在客观上会对作者的学术研究倾向产生影响。为了增加投稿被期刊关注的概率,一些作者会投其所好,只关心热点和重点话题,而忽略了基础与冷门问题,从而不利于健康学术生态的营造。知名学者、武汉大学原校长刘道玉2017年3月在《光明日报》上撰文,题目是“学术研究可以慢下来”,在文章中强调“浮躁是学术研究的大忌……学术奇迹需要漫长的等待,唯有在‘冷环境’中才能穷究事物的真理”[9]。事实上,每一个发明创造都离不开脚踏实地的基础研究。因此,期刊的“马太效应”对于投稿者的学术自主是阻碍性因素。
4 期刊影响因子“马太效应”之于多元学科
类似于南京大学CSSCI等核心期刊的评价标准主要基于影响因子,而影响因子又主要根据期刊被引频次等指标,然而社会科学涵盖的学科广泛,各个学科的引用标准和引用习惯不同,因此,一定意义上来讲,评价指标的单一与学科及学术研究范式的多元性存在固有冲突。西方国家在引入影响因子指标的时候,主要应用于自然科学以及包括经济学在内的部分社会科学学科,而这些学科的研究都有明显的路径依赖,即后来者的研究对前人的研究成果依赖性很强,要求研究者必须密切追踪本领域内有影响力的前沿动态;影响因子设置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作者索引,而非学术评价的标杆。在我国社会科学的研究中,有不少冷门或边缘学科的引用规范和惯例与西方科学主义所衍生的引用体系很不相同,有的学科甚至谈不上所谓“最新前沿”研究。例如,最近落选CSSCI的《武汉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就在声明中指出,要调整稿件的学科结构,要减少使用文史哲,而增加能够提升影响因子的社会学、政治学等领域的论文。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了学科差异造就其影响因子的影响权重差异。社会科学中,文学、历史、哲学和音乐理论等学科的研究并不太关注最新的研究,引用规范也并不参照科学论文的格式,而且这类小众学科的研究论文中的引用多数是对经典的引用,但影响因子关注的却是最近两年的引用,因此很多小众学科的论文不仅引用他人的少,而且被引用的次数更少。如果各类期刊都卯足劲要提升影响因子,那就势必挤压某些学科专业期刊的生存空间,将冷门和小众学科本身推向边缘化的境地,打击这些领域内的学者的研究积极性。特别是某些高校的学报期刊,它本应该是一个综合期刊,对于所有的学科一视同仁,但是面临影响因子的压力,不得不调整所发论文的学科结构,客观上抑制了一些学科的发展。
5 期刊影响因子“马太效应”之于国家科研实力
影响因子最初由西方国家引入,它为当时我国良莠不齐的学术期刊提供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评价标准,通过影响因子排名促进期刊间的竞争,对办刊水平的提高有一定的积极作用。国内期刊的影响因子是参照国际标准,因此国内期刊与知名的国际期刊是用一把尺子衡量的,由于国际上很多期刊成立时间长,影响力和知名度都很高,所以如果发表概率相同,那么作者肯定更加倾向于投稿国际期刊上发文。
不仅是作者看重国外期刊,中国的许多高校和科研机构也推崇国外期刊、特别是顶级的国际期刊,影响因子则成为判断期刊品质的唯一标准。许多学校并不关心学者所发内容,而只是关注发表在什么级别的刊物上,为了鼓励学者在国外顶级刊物上发表文章,一些高校甚至开出天价奖金。当前以影响因子为导向的学术评价体系必然导致中国优秀的学术资源严重外流,因为很多高影响因子期刊都在国外,如《自然》《科学》《数学研究等》,其影响因子长期维持在20甚至30以上,即便是国内最好的学术期刊也难以望其项背。这势必诱导国内的优秀科研成果投向国际刊物,甚至有望获诺贝尔奖的成果亦是发表于国外,而不是中国。长此以往,不但我国学术资源外流,也无法为国内期刊成为世界顶尖刊物提供滋养的土壤。
我国是学术论文的产出大国,每年学术论文的发表数量居世界前列。据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所发布的《2016中国国际科技论文产出状况》,SCI数据库2015年收录中国科技论文总数为29.68万篇,已经连续7年排在世界第2,占全球的16.3%,排名仅次于美国。《工程索引》(EI)数据库2015年收录期刊论文总共67.99万篇,其中中国作者发表的占21.73万篇,占总数的32%,所占份额排名世界第一。2015年SSCI数据库共收录各国论文28.59万篇,其中中国论文为1.27万篇,占世界论文总数的4.44%,比2014年增加1 742篇,增长15.91%。按收录数排序,中国居世界第6位,与2014年排名相同。如图6、图7所示(资料来源: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和“2016中国国际科技论文产出状况”)。
图6 SCI收录的中国论文数量以及占世界总数的比例Fig.6 The quantity of China’s papers included in SCI and their proportion to global paper quantity
图7 EI收录中国论文占世界论文总数比例及趋势Fig.7 The proportion of China’s papers included in EI to global paper quantity and its trend
这的确是一个了不起的进步。然而,在为进步欢呼的同时,必须清醒地认识到一个严峻现实:中国的优质学术资源正以10%以上的增速无偿外流[10];其直接原因在于现行的学术评价机制。自20世纪末以来,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学术界受所谓“与国际接轨”的驱使,学术标准外移,逐步失去了自己的话语权,把学术评鉴的尺子交给了国外几大引文数据库。然而,诸如SCI、SSCI、A&HCI等早已不是单纯的文献计量的研究结果,而是商业产品,最终成为极富影响力的文化产业。中国学者由于在国外期刊发表文章,仅仅每年支付给国外期刊的版面费高达数十亿元人民币,国内的学者若要阅读这些研究成果,还需要再花一笔钱来购买阅读权[11]。中国学者的科研经费大多源于国家财政,这就出现了中国科学家拿中国纳税人的钱替外国打工的局面。
期刊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推动我国学术资源不断外流,从短期看,这似乎提高了中国在国际学界的学术声誉,但从长远看,它必将带来一系列负面影响,包括:削弱中国学术期刊和相关引文数据库的影响力和竞争力,使其与国外几大引文数据库业已存在的差距进一步拉大;使中国失去学术评价的话语权,只能对国外几大引文数据库亦步亦趋,并且这不但导致中国的社会科学研究缺乏国族特征和主体性。长此以往,则可能成为西方学术世界的附庸乃至被学术殖民化,更遑论中国特色的学科体系的建立。
6 期刊影响因子“马太效应”的政策意涵
学术期刊影响因子的“马太效应”,一方面造成国内一流期刊和普通期刊的两极化,另一方面对作者的学术倾向和投稿方向产生功利性导向,这些现象都不利于学科建设与学术发展。近年来,按影响因子来进行期刊评级和学术成果评鉴的做法,已招致社会各界,尤其是学术界的质疑和声讨,因此,改革学术评价标准与方法,建立兼顾学术研究共性和个性的科学合理的多元化学术评价体系已刻不容缓。新的标准应当体现文化自信、理论自信、学术自信,尊重各类期刊、各个学科自身特征和发展规律;文献计量学指标和同行评议相结合。
本文并非意欲否定影响因子的作用,而是认为学术期刊应当多元化发展,没有必要每个期刊都竞逐影响因子排名。期刊影响因子只是评价体系中的一个指标,对于大多数影响因子不高的期刊,应当侧重对学术后继的培养,而影响因子比较高的期刊则需要更多关注论文的学术价值与原创性,促进成果转换及对实践的指导意义,承担起振兴民族创新能力的责任,致力于提高我国学术科研的综合水平。不同层次的期刊应定位明晰、各司其职、各尽其能,而不是一窝蜂追捧影响因子,唯此,我国的学术期刊的总体水平才会提高,才能更好地体现学术期刊对国家创新能力提升的引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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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Matthew Effect of Periodical Influencing Factors
LIAOZhong-xin,LIUYu-hao
(Finance & Economics Magazine,Southwester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Chengdu 610074,China)
This paper mainly makes classification research on social science periodicals of Sichuan Province with different influencing factors (IF) during 2011—2015,and the research shows that the influencing factors have Matthew Effect with high IF becoming more high and low IF becoming more low and have the impact on such four aspects as periodical running trend,author behavior,multiple subjects development and national scientific research power,which foster the tendency of periodical-runner’s “only for influencing factors”,which misguide the researchers’ academic research direction and manuscript contribution selection,which extrude the living space of non-core-periodicals,and which restrict multi-disciplinary development and the improvement of national scientific research power because academic results at supply-side are also dominated by the Matthew Effect.If continuing,these trends are not conducive to the ecological balance of periodical field and are not helpful to the health development of academic research.Based on that,this paper proposes a periodical evaluation system fitting for multi-disciplinary academic development to eliminate the Matthew Effect of IFs.
periodical; influencing factor; Matthew Effect; academic supply
G237.5
:A
:1672-058X(2017)05-0119-10
责任编辑:罗姗姗
10.16055/j.issn.1672-058X.2017.0005.020
2017-05-12;
:2017-06-14.
西南财经大学2017年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年度培育项目(JBK170903).
廖中新(1963-),男,四川宣汉人,副编审,从事经济学和编辑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