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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小的字节

2017-09-19李车车

三联生活周刊 2017年38期
关键词:程序员楼房大厦

李车车

图 谢驭飞

10年前,我的运气还算不错,计算机系毕业的我,找工作时很快就被两家公司录用了,一家是做数字电视机顶盒里面的人机交互网页的,另一家是做报表软件的,作为程序员,工作内容上的差别对我来说无关紧要,開出的薪水也相差无几,于是我就选择了后面一家公司,原因是离家更远些,我方便以此作为借口在外面租房住。

我从西直门坐上城铁来到上地,心里正疑惑着这里的人是否都皈依了耶稣(上地跟上帝谐音),而所换乘的公共汽车,则拉着我连续路过了上地三街、四街、五街、六街,一直来到七街,才到达自己的公司。这些顶着简单粗暴名字的斜街,让我感到莫名寒冷,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文化的美国殖民者,喜欢用数字命名公路和街区,没想到在自己所居城市的西北角,也存在这种做法。第一次见到这些街名时,我的情绪不可避免地变差了,这些街道的两旁,分布着外形相似的大厦或者软件园,一幢幢楼的名字同样是用数字命名的。但是我想这些命名,恰恰提醒着我认清现状,不要对未来抱有太高奢望,在这里,卑微的程序员无非是这些大厦里的一块砖头而已,在这庞大的二进制帝国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字节上的一个比特罢了。

第一天上班时,我发现这家公司还真是不小,几百平方米的办公室里,摆着数不清楚的电脑桌。坐在一群胡子拉碴、穿着大裤衩和凉鞋的同事中间,脚蹬新皮鞋,衬衫扣到领口的我,活像一个傻瓜。这些同事在上班时间过后,才陆陆续续地来到公司,有的甚至上午10点钟才到,这给我了一种感觉,这家公司的工作并不繁忙。不过几个小时后,这感觉就被证明是个错觉,这里的人在晚6点下班后都不着急回家,而是继续对着电脑屏幕,稳如磐石般地坐在座位上。因为公司规定,前一晚加班过8点的,第二天可以采取弹性工作制,10点前到即可,只有晚上要和朋友聚会的那些人,才会“早”在8点钟就离开。

午休时分,无数穿着五花八门的人走到楼房外面闲逛,他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胸前都挂着同时作为门禁的工卡,手里都攥着一个小小的香蕉或者皱巴巴的橘子——楼里食堂统一配给的水果。上班时间冷冷清清的楼下,此时无比热闹,有的人在绕着楼房一圈圈散步,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聊天,还有一些精力旺盛的家伙,围在一起踢着毽子,挂在他们脖子上的随着踢腿上下翻飞的工卡,标识着他们是某公司的程序员。这景象让我不禁想到了监狱里定时放风的犯人,又想到了《生化危机》中那些倒霉市民——被病毒感染,变成在街上无序游走的僵尸。

好容易熬过了第一个月,工资发了下来,刨去保险和公积金一共到手3500块,交过房租后,几乎只剩下了饭钱和交通费。不过这也正好,回到住处洗漱后,时间已经是9点开外了,实在没空去消费;而到了周末,我总是感到疲惫,很少出门,只是待在房间里看书和电影,于是日子过得倒也不显拮据。这期间看了大量的小说和电影,倒是为自己日后创作小说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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