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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立足到发展:海外移民创业的跨国动态化实践—以法意温州移民为例*

2017-09-16吴海蓉

华侨华人历史研究 2017年3期
关键词:族裔温州移民

陈 翊,吴海蓉

(1.温州大学 商学院/温州人经济研究中心,浙江 温州 325035;2.温州大学 商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从立足到发展:海外移民创业的跨国动态化实践—以法意温州移民为例*

陈 翊1,吴海蓉2

(1.温州大学 商学院/温州人经济研究中心,浙江 温州 325035;2.温州大学 商学院,浙江 温州 325035)

法国;意大利;温州;海外移民;移民政策;族裔社区;创业模式

本文以旅居法国、意大利的温州移民为例,考察了海外移民从单栖创业到跨国两栖创业的动态演变过程。研究发现,温州移民的两栖创业模式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祖籍国到定居国的商品流动;第二阶段是从定居国到祖籍国的商品流动;第三阶段是两国实业生产的对接。海外移民创业的跨国动态演变,与定居国的移民政策、产业结构、世界经济格局、祖籍国的经济发展以及移民本身的创业网络发展不可分割。温州移民在跨国空间开展创业活动,将祖籍国、定居国和自身都嵌入了全球价值链的环节,既对接了两地需求,又开拓了新的创业空间。从单栖到两栖创业动态实践是海外移民应对创业环境变化和创业网络成长的主动适应性策略。

20世纪80年代中国改革开放后,由于历史的渊源,浙南地区出现了向欧洲大陆迁徙的热潮。在温州的文成、瑞安、鹿城等地区,一大批人通过亲带亲、邻带邻的方式,以家庭团聚、探亲访友等各种名义,千方百计前往欧洲大陆,并滞留当地工作生活,形成了侨乡特有的移民链。30多年后,这批移民又开始回流。大批已经定居欧洲的移民返回出生地,恢复户口,办理身份证,在家乡或一二线城市购买房产,长时间留在国内,形成一股自西往东的新迁徙潮。

伴随着这股回流潮,移民开始了他们在中国境内的二次创业。他们或从事两国间的商业贸易活动,或进入国内的实体工业,或参与互联网经济中层出不穷的投资活动。与此同时,他们仍然保留欧洲定居国的居留身份和在欧洲经营的产业。一年中按照生意需要,他们如候鸟般在两地不断往返,形成了“两地创业”的局面。

如果说,温州移民在刚到达欧洲大陆时,出于生存和生活需要,开小餐馆、制作箱包鞋服,是单一的以定居国为重心、不考虑定居国和祖籍国两地联系和优势互补的“单栖创业”,那么,目前这种在定居国和祖籍国两地同时创业的现象,可以被称为“两栖创业”。从单栖创业到两栖创业,海外移民创业活动实现了跨国动态发展。海外移民如何从单栖创业演变到两栖创业?两栖创业的原因在哪里?移民有哪些优势可以实现创业的两栖化?两栖创业能否实现优势互补?这些问题还有待于进一步思考。

温州是中国东南沿海著名的侨乡,据2014年侨情统计结果显示,温州有海外华侨华人68.89万。[1]温州的海外移民有两个特点:一是规模化的移民潮形成于改革开放之后,移民侨居海外的历史较短,即通常所说的新移民;二是温州移民呈现“全球分布,地区集聚”的空间分布特征,新移民的迁徙目的地以欧洲为主,法国和意大利是海外温州人最集中的两个国家。20世纪八九十年代,法国的服务业兴起,意大利制造业升级,需要补充大量的低端劳动力,存在大量创业机会,而温州本地的青壮年劳动力正迫切地寻找工作和创业的机会;温州移民所具有的“三把刀”的技能,刚好满足了法国餐饮业、服装业、服务业的需求,意大利的中小产业集群分工合作的运作方式又与温州本地的抱团合作的运作方式非常接近,这大大降低了温州移民在法意创业的难度;法意两国为了调整人口结构、增加劳动力供给,多次实行“大赦”政策,给予非法移民合法的身份认可,又变相鼓励了敢于冒险的温州移民通过非法途径进入法意两国。法意两个国家的经济机会、产业结构、移民政策对温州人形成了巨大的吸引力。而更有利的条件是,定居在法国和意大利的温州老移民可以为新移民提供生活援助和便利。鉴于远距离迁徙改变经济状况的目标具有很强的可行性,温州侨乡居民源源不断地涌向法国和意大利,构建了迁徙法意的“移民链”。

一、研究现状与理论框架

创业是国际移民在定居国最常见的就业方式之一,为移民提供了经济自立的渠道。[2]研究发现,某些外来移民族裔的自雇率会超过15%。[3]根据瓦尔丁格(Waldinger)等人的观点,就业市场劣势和移民群体的独特资源是驱动移民创业的主要原因。[4]一方面,跨国移民由于身份合法性、语言熟练程度、教育背景、信息不畅通和就业歧视等原因,[5]在定居国具有天然的就业劣势,难以直接进入当地劳动力市场,因而更倾向于在定居国自我创业;另一方面,在定居国的移民社区内经常存在对本民族产品的需求或者对本民族特色服务的需求,这种特殊需求成为移民创业的独特资源,从而形成“移民市场保护”。[6]多数移民生活的族裔社区内语言、习惯比较一致,因此,在族裔社区内开展为本民族居民服务的创业活动比较容易获得成功。[7]对移民而言,自我创业可以让他们获得更高的收入、提高社会地位、具有较大的独立性和比较灵活的日程安排。[8]

网络是移民创业非常重要的环节。梯利(Tilly)认为,网络帮助移民构建了在定居国的移民适应模式,可以为其成员提供资源。[9]海外华人善于利用网络,他们常常借助非正式的社会和商业纽带以及正式的社团组织来构建海外华商网络,以弥补市场的缺陷,并在很短时期内形成族裔竞争力,[10]他们的经济活动经常被描述成“网络资本主义”。[11]网络嵌入对温州移民的创业研究尤其具有重要意义。通常认为,温州侨乡具有典型的“差序格局”的特征,人际之间根据血缘、亲缘、地缘等联系亲疏有别,强联系和弱联系交错其中,因而形成特有的侨乡社会网络。这种社会网络不仅给侨乡设定了外出流动的路径,[12]还通过侨乡居民的大规模迁移被复制到定居国的族裔社区内,形成了对移民创业活动的特殊支持。[13]温商社会关系网所提供的资源帮助温州移民将温州模式复制到全世界各地,比如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建立了箱包生产的产业集群。[14]而社会网络嵌入以及与当地区域文化的互动融合更进一步提高了温州移民的双元创新能力,从而保证海外移民创业的持续性。[15]

学术界自20世纪90年代就关注到温州的海外移民群体。李明欢从“文化小传统”出发,讨论“相对失落”和“连锁效应”在移民潮中扮演的角色;[16]郭剑波概述了温州新移民和老侨的不同之处;[17]刘莹探究了浙南跨国移民潮的历史变迁;[18]邱国珍分析了温州人在海外对民俗观念与行为的重构;[19]黄英湖从文化角度切入,探讨地缘、血缘观念与温州移民之间的联系;[20]徐华炳系统地讨论了温州海外移民的形态、演变及其社会研究的价值,以及区域文化对移民的影响,并站在个体——群体的视角上提出海外移民研究要处理好群体类型特征与个体行为差异的统一问题。[21]还有一部分学者专门针对温州海外移民的经济行为做了探讨,如纽约温州人标会现象、海外华侨网络与温州对外直接投资等。[22]

回顾文献,我们发现,这些研究只考察国际移民在定居国的创业活动,移民创业活动的使命也被局限在解决生存问题的框架内。事实上,移民的创业实践与他们的身份一样,具有跨国主义的行为特征。这意味着,移民的创业活动不仅受到定居国当地社会经济文化的影响,也受到祖籍国当地社会经济文化的影响。祖籍国的社会、经济、市场环境,有可能会成为移民创业的独特资源。一个可以观察到的事实是,结合熟悉祖籍国和定居国两地市场的信息优势,海外移民会利用定居国和祖籍国的市场位差和供给不对称来开展商业活动,其创业活动常常会在定居国和祖籍国之间转移,表现出跨国动态化的趋势。

与创业空间变化相对应的,是创业网络的整合和升级。不断扩张的创业网络让移民可以在更广阔的空间内寻求创业机会,海外移民能够以自己熟悉两国市场的优势来弥补在定居国的境遇劣势。移民跨国性的创业网络赋予了移民更大的适应性和灵活性。因此,对移民的创业研究需要考虑到移民定居国和祖籍国经济环境的变化,考虑到移民创业网络的提升和移民国际化的身份特征。基于此,本文试图建立“海外移民创业的跨国动态发展”这一分析框架,来解释移民从单栖创业发展到两栖创业的现象。相较于传统的移民创业理论,这一框架摆脱了将移民视为劣势群体的传统,强调移民在两个国家的空间转换中改变创业行为、构筑创业优势的动态化过程,研究移民如何整合利用创业网络、整合创业资源进而参与到国际化分工体系中的动态实践。

二、立足:单栖创业的目标

(一)移民政策:法意两国的吸引力

法国是西方国家中接纳移民最早和最多的国家之一。[23]1789年法国大革命之后,法国便开始了自由移民时代,并确立了接纳外国人完全融入法国文化的“雅各宾模式”(Jacobin Modal)。1945年后,这一模式被进一步发展成为“共和模式”,以鼓励青壮年劳动力移入法国,尤其鼓励来自欧洲其他国家的移民。1973年的石油危机虽然严重冲击了“共和模式”,但长久以来形成的对待移民的传统和文化仍然根基牢固。因此,即使此后的移民政策总体趋向收紧,但法国仍然先后推行了多次“非法移民身份合法化”的运动:1981年社会党大选上台实行的大赦,令13.2万非法移民获得合法身份;1992年,法国政府放宽移民政策,使数万移民以“家庭团聚”为由获得合法身份;1998年的“舍维内芒法”也赋予了8.7万人合法移民的身份。[24]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法国每年接纳的移民数在10万左右,与“共和模式”时代持平。[25]

与法国不同,在20世纪80年代之前,意大利主要是移民输出国而非输入国。[26]法国在二战后制定的移民政策中,最优先吸引的就是来自意大利的移民。80年代后,由于产业和人口结构的变化,意大利开始实施政策吸引外国移民,先后在1986、1990、1995、1998年实施大赦或者接受非法移民居留申请,来自罗马尼亚、阿尔巴尼亚、摩洛哥、中国等国家的移民借此机会大量涌入法国。

法国和意大利接纳外来移民是有深刻的社会和经济原因的。一方面,法意两国面临严重的老龄化社会威胁。法国在1851年就已经成为世界上第一个老龄化国家,鼓励生育是法国政府长期不懈的目标。过去40年,法国每名妇女大约生育2个孩子,人口出生率保持平稳,但也仅仅每年增加约80万名新生儿,[27]并不能阻止法国老年人口比重上升的趋势(见表1)。2013年,法国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比例为17.9%,全世界排名16。意大利是全球老龄化问题最严重的国家之一。2013年,意大利65岁以上人口占全国人口的比例为20.8%(见表1),全世界排名第4。更糟糕的是,意大利本国人口还在持续外迁,生育率也偏低,人口总数一直处于负增长状态,这意味着老龄化问题在短期内无法改善。老龄化的社会现实迫使法国和意大利必须接受外来移民,补充必要的劳动力,并改善人口结构。不管法意对待移民问题的态度有多大差异,青壮年移民仍然是这两个国家的客观需求。

表1 2010—2013年法意两国65岁以上人口占总人口的比例

另一方面,获取经济利益也是法意两国吸收外来移民的重要原因。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法意两国劳动力市场的价格节节攀升,市场刚性很强,工资成本即便在发达国家中也属于高水平,而工人的劳动时间又很短。[28]企业不仅要支付高工资,还要承担工人高福利的社会保障,税务负担非常重。为了降低生产成本,企业有意雇佣一些外国移民甚至非法移民,这样可以免去为雇员支付的各项社会保险费用,工资水平也远远低于本国员工,还可以延长劳动时间。所以,不管国家如何立法限制外国移民,劳动力市场对移民的需求始终存在。

法意的移民政策对温州人极具吸引力。如何获得合法身份是跨国生存的首要问题,而法国和意大利对移民的接纳程度以及赋予移民合法身份的概率远远高于其他欧洲国家,温州移民由此形成了合理的心理预期:身份不算问题,迟早会得到解决,只要踏上欧洲大陆就可以实现创业梦想。因此,大赦或身份合法化运动始终牵引着温州人的流向。20世纪80年代中期后,法国收紧移民政策,意大利开始实施大赦,吸引了大批在法国等待合法身份无望的温州移民涌向意大利,意大利从而成为继法国之后温州移民最集聚的欧洲国家。

需要指出的是,法意两国对温州移民持比较宽容的态度,因为温州移民更符合他们理想中的移民状态:年轻耐劳,能够接受低报酬和长时间的工作,不像穆斯林移民有强烈的宗教信仰,形成对定居国文化融合的强烈冲突;也不像非洲移民那么爱闹事,要求享受本地居民的高福利。可以说,温州移民默默奉献,肯吃苦、肯干活却几乎不索取,对定居国社会的贡献大于取得的报酬。因此,他们的身份合法化申请往往能够更快地获得通过。

(二)单栖创业:致富梦想和法意产业结构的对接

虽然法意接纳外来移民,但是温州人为什么要来法意?通过创业改变经济状况是最重要的原因。

一方面,温州人有外出创业的传统。20世纪30年代,由于自然灾害、日本侵华等原因,当时温州的一些农民、手工业者和贫苦知识分子就流向法国,通过贩卖“青田石”、做苦工、街头叫卖等方式落地生根,慢慢积累起一定的财富。到了20世纪70年代末,在法国的温州人开始联系家乡、联系亲人,带来了外面世界的消息。彼时温州侨乡的工业化发展尚未起步,地少人多的资源困境仍然存在,且温州人长期重商历史中形成的闯荡世界的习俗仍然根植在乡土文化中,改变经济状况和命运状况的欲望非常强烈。“外面的世界”的消息和侨乡的现实状况形成鲜明对比。适逢改革之初,兴起一股出国热。于是一部分人通过家庭团聚的途径来到法国,开餐馆、做衣服,并在短期内创业成功,赚到了大钱。他们回乡后的“炫耀性消费”促使欧洲创业致富的消息流传更广,[29]为侨乡人树立了“跨国创业解决经济困境”的认知,去法国和意大利成了“鲤鱼跃龙门”的捷径。

个案1:为什么出国?赚钱呀。出国的那些人都盖了房子。我家里太穷了,还有弟弟要读书,我是老大,没办法,只能出来赚钱。[30]

另一方面,八九十年代的法国和意大利,正是中小企业风头最劲的时候。20世纪70年代后,石油危机重创欧洲,“福特制”遭遇滑铁卢,西欧国家纷纷进行工业结构调整、退出了资本密集度较低的制造业部门。[31]法国转向发展第三产业,而意大利传统工业兴起。这为温州移民的创业提供了极好的机会。

从产业结构看,温州移民在法国创业的起点是餐饮业。餐饮业是第三产业的重要内容。法国民族注重生活质量,重视美食和生活享受,来自异国的饮食文化不仅满足了当地人的猎奇心理,也为法国服务业注入了新鲜的元素。

个案2:我们刚来时,是单一的行业,就是餐馆。所有的人来都是一样的模式,菜单一样,价格也一样,猪食一样拿出来,大家都抢着要吃,所有中国餐馆都是排队的,价格低,菜好吃。[32]

随着温州人涌入意大利,开餐馆的模式也被带到了意大利。而且,意大利特有的产业区的经济形态给了温州移民介入低端制造业的机会。意大利产业区主要由中小企业构成,它们聚集在传统手工艺积累丰富的地区,坚持手工和现代工业技术结合,专注于生产的某一领域,并在不同企业间细密地分工配合,生产专业化、差异化的产品。这种生产方式要求较多的低价劳动力,温州移民通过为当地生产商配套加工获得进入这些行业的机会。与温州本地的运作方式类似,即便只是配套加工,温州人也将加工环节分解成若干道更小更细的工序,进行再一次的外包。小的加工厂可能只有一种机器,只能完成某一道加工工序,但是小加工厂创业的门槛极低,给移民提供了当老板的机会。通过数个加工厂的合作,这些小老板不仅能够合作完成整体加工,还可以通过细节的专业化提高生产效率,帮助生产商降低成本,向生产商提供增值价值,如此,当地生产商反过来也更依赖他们。温州人这种分工分包的生产方式和意大利的产业区专业化生产的模式相契合,从而解决了温州移民融入意大利产业链的困难。在这样一种良性循环的过程中,温州人从低端制造业开始了创业生涯。

(三)族裔社区:定居国创业网络的支持

温州移民在法意的创业行为有特定的地理空间限制,一般都根植于华人族裔社区内,比如法国巴黎的十三区、美丽城、第三区和意大利罗马火车站、米兰唐人街等。华人族裔聚集在一起构建自己特有的社区,为移民的创业活动提供身份、资金、人力和信息等各个方面的保障。

首先,族裔社区为温州移民提供身份掩护环境。许多温州移民在获得合法化身份之前就开始了创业活动。笔者曾在意大利那不勒斯遇到过一位开鞋店的温州老板,她从族裔社区中同为温州人的合法居留者手中“购买”身份开店,合法居留者名义上成为商店的主人,而她自己实际运作商店的一切事务,包括进货、雇佣、销售,她所接触的都是族裔内部人士,不存在身份泄露的隐患。一旦需要与当地官方机构接触,她就请名义店主出面打理。因此,借助族裔网络所构筑的严密圈子,移民保证自己能够不被驱逐出定居国,并可提前开始创业活动。其次,族裔网络为创业提供了资金支持。借助亲缘、血缘和地缘关系获取资本是温州人非常擅长的操作手法。[33]以简单信任为纽带,以个人信用为担保,以网络圈子为监管,在族裔社区内以众筹模式获取创业资金是移民普遍采用的方式。通过小额多人获得的资金金额虽不大,但和单栖创业所要求的创业启动资金要求匹配,从而解决了移民资本原始积累的问题。再次,族裔社区有源源不断的新移民进入,成为企业的劳动力大军。这些同样来自侨乡的新移民和创业者形成互补关系:一方面,他们为创业者提供了劳动力,解决了创业企业的人力资源问题;另一方面,创业者为他们提供简单的吃住和就业机会,为其解决了基本的生存问题。最后,族裔社区是移民创业的信息中心。族裔社区与定居国当地社区相对隔离,形成“孤岛”,接受外界信息的渠道狭窄,但孤岛内部有多重联系的纽带,口碑相传的力度很大,信息传递的途径顺畅而通达,谁开发了新的客户,谁改造了生产流程,谁发现了新的产品,谁开办了新的企业,这些信息快速地流传,给创业者提供了可借鉴的创业经验。

个案3:我开的是卖鞋的店,跟亲戚朋友借了一些钱。为什么开?家里有亲戚卖鞋呀,我就跟着,别人卖什么好就卖什么……我开店的时候没有居留权,有一个温州人有居留权,我就跟他买,协议给多少钱,有事情让她过来。有一次一个警察过来查,当时店里我、我老公、工人三个人都没有居留权,但他(警察)以为我们有居留权,就跟我们说,你们的工人没有居留权。借他说话的机会我们就逃走了,然后叫有居留的人过来处理……现在店里雇了三四个人,都是温州人。[34]

虽然族裔社区能对温州移民的创业提供有利环境,但是,由于社区内行业同质性严重,与定居国主流社会又相对隔离,族裔社区内的创业活动也存在着“路径依赖”和边缘性限制的问题。对于小规模的生存型企业来说,固定的路径是好事,而一旦温州移民想发展做大,就必须跳出族裔社区的范畴,在更大的空间内寻求资源支持。

三、发展:两栖创业的动力

(一)形势变迁:中国的吸引力

30多年前,法意对温州移民而言是一个实现创业梦想、改变经济状况的新世界,然而30多年后,中外经济发展态势已经截然不同。纵向来看,1980—2015年,中国的GDP增长了近乎60倍,由世界排名十三上升到了世界排名第二;同期,法意两国GDP增长了不到4倍,排名变化不大,始终保持世界前十。横向来看,1980年时中国的GDP仅为法国的27%、意大利的40%,而到了2015年,法意两国GDP的总和也仅为中国的三分之一(见表2)。

表2 中国、法国、意大利的GDP以及世界排名

经济大势变化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在法国和意大利赚钱不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法意温州人中流传着一句话:“当初赚欧元,现在挣角子。”特别是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意大利经济陷入颓势,需求急剧萎缩,餐饮业、服务业不再繁荣,中国商品也销售不佳,温州移民在欧洲的传统行业受到剧烈打击。

个案4:我在意大利待了15年,在欧洲人的公司工作过,自己也经营过两家酒吧,但是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就觉得不行了。我的酒吧经营的最后一天,你知道营业收入是多少吗?50欧元。经济完全没有办法。所以我第二天立刻买机票回来了,酒吧就扔在那里不管不要了。[35]

与此相反的是,中国国内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各行各业欣欣向荣,电商、“互联网+”等各种新概念层出不穷,涌动着一股创业的热潮。

不仅中国和法意两国的经济差距发生了变化,两个地区的市场需求结构也发生了变化。20世纪80年代,法意需要大量的廉价劳动力,温州侨乡输送的移民刚好满足了两国市场的劳动力需求,如此,祖籍国成为劳动力输送市场,定居国形成劳动力需求市场。而到了90年代,伴随着中国民营经济的迅速崛起,温州本地制造业大发展,价廉物美的小商品成为中欧贸易的标的物,定居国成了产品销售市场,祖籍国则成了产品供应地。2008年后,中国国民收入迅速增加,出现了消费升级的趋势,中国市场形成了对欧洲产品强烈的消费意愿。定居国和祖籍国的市场地位再次发生变化,祖籍国成为产品销售市场,定居国成为产品供应地。从劳动力需求到产品需求到产品供给,从劳动力供给到产品供给到产品需求,定居国和祖籍国的供求地位和市场态势发生了动态变化。这种变化引导了温州移民商业活动的流向,成为两栖创业的契机。

(二)两栖创业:创业形式和市场环境的契合

跨国移民创业的优势之一就是他们有更广的空间选择。他们在祖籍国和定居国之间自由穿梭,随时观察两端比较优势的变化,并选择能够整合两端比较优势的创业模式。具体到定居法意的温州移民,无论他们从事服务业还是制造业,他们都和定居国市场保持直线联系,关注市场需求变化动态;同时,他们从未和温州本地割裂过联系,国内的亲朋好友随时向他们通报国内市场的新情况,他们也利用回国探亲访友的机会了解国内的经济发展态势。正是和两端市场的随时联系,让他们能够捕捉到祖籍国和定居国之间供需的差异,而商人的敏锐认知和冒险精神帮助他们抓住了其间所蕴含的巨大商机。因而,温州移民开始从单栖创业的模式中慢慢跳出来,将生意与祖籍国市场联系起来,在定居国和祖籍国市场调剂余缺,开启了两栖创业的模式。

温州移民的两栖创业模式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祖籍国到定居国的商品流动;第二阶段是从定居国到祖籍国的商品流动;第三阶段是祖籍国与定居国实业生产的对接。

20世纪90年代后期,改革开放的热潮在中国大陆上涌动,温州个体经济和私营经济蓬勃发展,形成了皮鞋、服装、小家电、眼镜、低压电器等多个产品的产业集群。然而,随着企业之间的竞争加剧,国内市场从卖方市场转向买方市场,产品出现了滞销现象,迫切需要开拓新的市场。[36]温州移民在归国探亲时发现本地生产的商品价格极低,就尝试着拿到法国和意大利的族裔社区销售,结果一发不可收拾,温州产品凭借着极强的价格竞争力,迅速扩散到整个欧洲,族裔社区也开始升级为温州产品的销售市场。此后,“侨贸”成了温州商品出口欧洲的重要途径。侨贸是温州民营企业和法意温商之间的双赢合作。温州民营企业借助侨贸开辟了新的销售市场,避开了国内的竞争;而法意温商通过赊销方式为温州民营企业销售产品,得到了实物贷款,帮助他们解决了创业升级的资金障碍,温州本地成为海外温商的“大银行”。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中欧之间的贸易障碍进一步被扫除,法意温州移民的国际贸易规模进一步扩大,商品来源地从温州扩展到中国大陆全境,广州、义乌等地的开出了很多针对欧洲华商的“档口”,而法国、意大利形成了多个辐射整个欧洲的中国商品市场。一些温州移民甚至同时在温州和定居国开办了贸易公司,温州的贸易公司做出口商,全权负责商品采购;定居国的贸易公司做进口商,负责当地的销售,温州移民从中国到欧洲的两栖创业路径被顺利地被打通了。

个案5:我们在温州有一个外贸公司,产值也挺大的,(瓯海)区政府年前还给奖励,授牌外贸出口多少强,实际上我们的客户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出口自己进口。[37]

2008年之后,整个欧洲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失业率高企,居民收入下降,商品消费萎缩,而印度、孟加拉国、越南等亚洲其他国家的劳动力价格优势转化为价格竞争优势,在欧洲市场上与中国产品竞争,又取代了一部分中国产品。中国商品对欧洲的出口直线下降。此外,由于欧洲市场需求不旺,欧洲本地生产的产品出现了生产过剩、销售困难的状况。为了应对生意的流失,法意温州移民将视角转向欧洲对中国的商品贸易,包括红酒、母婴产品、食品、日化用品等在内的一系列产品,通过温州移民的系统运作被运回温州,又由温州销往中国各地。这种贸易流向与中国的消费升级趋势非常吻合:从消费能力来看,收入上升带来相对价格体系的变化,欧洲产品的相对价格下降,中国居民有了消费能力;从消费意愿来看,收入上升带来差异化、多元化的消费诉求,而优质的欧洲产品能够满足这些消费诉求。以定居国作为生产基地,以祖籍国作为消费市场,温州移民进一步拓宽了两栖创业的内涵。

虽然中欧两地贸易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但是有部分温州移民并不满足于现状,尝试寻求新的突破。一个多年在中意两国间从事皮鞋贸易的温州移民就谈到,鉴于两地文化、审美、生活习惯的差异,总有一些中国款式拿到意大利后水土不服,有一些细节不让人满意。为了能够更好地打造适应当地市场的产品,温州移民慢慢介入设计、生产的环节。一个普遍的做法是,首先在法国、意大利聘请设计师,让他们出设计图;其次在国内出资,与某一本地企业合作,专门购入能够满足欧洲市场生产需求的机器设备,按照设计图打版;出样版后请欧洲设计师审核检验,没有问题后再投入正式生产。这样,不仅产品款式能够适应欧洲市场的需求,品质也得到控制,他们就可以使用自己的商标进行销售,从而提高产品价格。这种做法使得温州移民慢慢摆脱了单纯贸易商的角色,他们将两个空间内的资源进行匹配,整合了产业链,提升了产品附加值,成为实体产业中的一员。

从另外一个视角来看,温州移民在中欧两地之间的这种产业整合也符合了意大利产业区转型的需要。近年来,意大利的中小企业风光不复,产业区的优势不再那么突出,产品生产受到了来自新兴经济体的竞争威胁,参与国际分工获取优势的能力面临挑战。为此,产业区内企业网络日趋外向化和国际化,[38]根据不同地区在价值链不同环节的竞争优势重新组合,从而提高产业区内的专业化优势和优势,提高整体运行效率。温州移民两栖创业的做法恰恰和意大利传统产业外向化和国际化的步伐一致,取得了双赢效果。

(三)跨国空间:定居国和祖籍国创业网络的两端整合

不同于单栖创业,在两栖创业中,移民需要对两个空间的创业活动进行有效地链接和组合,发挥不同地区的比较优势并将其纳入价值链的不同环节。这意味着温州移民必须在跨国空间构建自己的创业网络,发挥自身的优势。

从已有实践来看,定居国网络对两栖创业的支持主要体现在销售渠道和专业辅助上。多年的生活和经营帮助移民在法国和意大利构建了完整的销售网络,形成了一道批、二道批、分销商和零售者在内的完整的销售渠道。温州移民在这个销售链条中处于不同等级,但是各司其职、各得其所,并通过这个网络将触角伸向了终端消费者,敏锐地捕捉定居国市场消费动态的变化。另外,在日益完善的创业体系中,越来越多的当地专业人士加入到移民的跨国创业团队中来。很多温州移民的企业会雇佣当地人作为会计师、律师、设计师,因为当地人更了解当地的政策、法规和文化习俗,他们可以有效地设计解决方案,帮助移民规避税收、法律上的麻烦,同时也对进口商品提供更接近当地现实需求的改进建议。除此之外,法意温州移民还会采用一些特殊方式从外部获取资源。比如,他们会刻意结交一些社会地位较高的人士,以中国人特有的人情方式(如不定期的聚会、酒桌上觥筹交错、邀请到中国旅游、赠送礼物等)去经营和这些人士的关系,以获得当地市场相关的非公开信息;或者刻意利用自己少数族裔的弱势身份,在政治领域获得相对的支持。由于温州移民在两栖创业上的成功经验,定居国当地的一些生产商和经销上甚至主动找到温州移民,希望通过与温州移民合作,或者通过温州移民牵线搭桥,能够同中国进行一些合作,开发产品和开拓市场,享受中国经济发展的红利。

个案6:原来我们比他们穷,我们在这里苦干,老外都看不起我们,不爱搭理我们;现在他们国家穷了,我们有钱了,他们就找我们合作来了。[39]

相对而言,祖籍国网络对两栖创业活动的支持更多体现在产品、资金和企业运营上。首先,移民跨国贸易能够涉足的产品领域,主要是日用生活品领域,包括服装、鞋帽、日用小商品。这些商品不仅是温州产业集群的主要支柱产品,还具有价格低、销量大、消费群体广的特点,为法意温州移民从事国际贸易行业提供了坚实的产品后盾。其次,从事国际贸易需要大量的资金。延期付款的结算方式在温州移民从事的中欧贸易中非常常见。温州企业同意发货后一两个月收款,而温州移民可以利用这一两个月的时间差完成商品在欧洲的分销并获得回款,然后支付给温州的生产厂家。这种先发货后付款的赊销方式犹如杠杆,解决了移民从事国际贸易业务资金不足的困扰,让法意温州移民以极小的资金成本撬动了国际贸易的大轮盘,解决了创业启动资金不足的问题,温州也因而成为海外温商最大的资金来源地。再次,当移民从贸易转入实业领域的时候,因为不能长期待在国内参与生产管理的具体事务,他们在国内的资金投入、企业管理便委托熟人进行管理。乡土社会的信任体系和监督体系帮助他们筛选合适的代理人和合作者,选择合适的合作方式,避免出现决策失误。

当然,定居国和祖籍国两端的网络不是单独分割的,而是通过整合进行有机链接,以便能够产生最大化的经济效益。温州移民一般会根据祖籍国和定居国在价值链上所处的环节,以及自身在两端所能够网罗的人才的能力,来构建创业团队,并设置相应的团队管理代理人,进行细节管理;自己则更多地在两地往返,统筹规划,掌握大局,观察大势。他们适时地根据两国宏观环境和中观产业格局的变化,在跨国空间内调整产品流向和资金流向,在贸易和实业领域不断跨界,建构跨国供应链和销售市场,从而获得持续竞争优势,获得最大化的创业利润。

个案7:中国那边主要管设计和生产,这边(法国)的客户提出建议,我把这些建议反馈给工厂和设计团队。我的设计团队在宁波,有7个人,他们有一个负责人,会管起来。我定期让他们到这里来,在欧洲待个20来天,看看这边超市里都卖些什么产品,这样他们会有比较直观的感受。我在这边的团队主要管销售,里面中国人也有,法国人也有。中国人做中国人市场,老外做老外的市场,这样比较方便,语言上也没有很大的障碍。[40]

四、结语

本文以法意温州移民为例,探讨了他们从单栖创业到两栖创业的演化,并分析了其创业支持网络的变迁。总体而言,法意温州移民的创业是一个跨国动态化的发展过程:从创业的地理位置看,移民由单纯地在定居国创业转向在定居国和祖籍国两地同时创业;从创业的目的看,移民由立足定居国的生存型创业转向跨国空间整合的发展型创业;从创业的网络看,移民由族裔社区的单栖网络扩张到跨国空间的两端整合。

法意温州移民创业的动态化发展,是和定居国的移民政策、产业结构、世界经济格局、祖籍国的经济发展以及温州移民本身的创业网络发展不可分割的。30多年前,法意作为世界强国,为了应对老龄化社会和降低工资成本,推行非法移民身份合法化的政策,法意的产业结构又刚好为温州人提供了实现创业致富梦想的机会,借助侨乡和族裔社区的支持,温州移民在法意两国成功创业;30年后,世界经济大势发生变化,中欧两地经济差距缩小,产品互为需求,产业链条可以无缝对接,中国的创业机会甚至多于欧洲,温州移民在两个空间内牵线搭桥,将中欧两地和自己都嵌入了全球价值链的环节,既对接了两地需求,又开拓了新的创业空间。从单栖向两栖转变的跨国动态创业实践是他们应对创业环境变化和创业网络适应性成长的主动策略。

然而,需要说明的是,上面所讨论的从单栖创业到两栖创业的跨国创业实践并没有发生在所有的法意温州移民身上。事实上,随着中国经济水平的提升和社会阶层的分化,对创业初始资本的要求越来越高。只有在定居国单栖创业的过程中积累了比较雄厚的资本的移民,才具备嵌入全球价值链的资金实力。不仅如此,在定居国和祖籍国两地同时创业还需要更高的机会鉴别能力、创业执行能力和组织管理水平,这些要求阻碍了尚处在定居国谋生阶段的移民归国创业。但不论如何,从单栖到两栖的跨国动态化创业过程,是海外移民区别于国内创业者最明显的一个特征。

[注释]

[1] 2015年1月7日,笔者在温州市侨办调研,获得该数据。

[2] A. Portes,L. Jensen,“The Enclave and the Entrants:Patterns of Ethnic Enterprise in Miami before and after Mariel”,American Sociological Review,Vol.54,No.6,1989,pp.929-949;M. Zhou, Chinatown:The Socioeconomic Potential of an Urban Enclave,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1992.

[3] G.J. Borjas,“The Self-Employment Experience of Immigrants”,The Journal of Human Resources,Vol.21,No.4,1986,pp.485-506.

[4] R. Waldinger,H. Aldrich,R. Ward,Ethnic Entrepreneurs,Newbury Parker:Sage Publications,1990.

[5] 陈翊:《移民行动对跨国空间社会网络的依赖—对浙南移民在欧洲族裔社区的考察》,《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5年第3期;Toussaint-Comeaum,“Do Ethnic Enclaves and Network Promote Immigrant Self-employment?”,Economic Perspectives,Vol.32,No.4,2008,pp.30-50。

[6] IH. Light,“Immigrant and Ethnic Enterprise in North America”,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Vol. 7,No.2,1984,pp.195-216.

[7] G.B. Fairchild ,“Residential Segregation Influences on the Likelihood of Ethnic Self-Employment”,Entrepreneruship Theory and Practice,Vol.33,No.2,2009,pp.373-395.

[8] V.S. Zuiker,Hispanic Self-Employment in the Southwest:Rising above the Threshold of Poverty,New York:Garland Publishing,1998.

[9] C. Tilly,Transplanted Networks,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0,pp.38-45.

[10] 郑一省:《多重网络的渗透与扩张—华侨华人与闽粤侨乡互动关系的理论分析》,《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4年第1期。

[11] M. Boisot,J. Child “From Fiefs to Clans and Network Capitalism:Explaining China's Emerging Economic Order”,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Vol.41,1996,pp.600-628.

[12] 王春光:《移民的行动抉择与网络依赖—对温州侨乡现象的社会学透视》,《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02年第3期。

[13] 陈翊:《移民行动对跨国空间社会网络的依赖—对浙南移民在欧洲族裔社区的考察》,《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5年第3期。

[14] 周欢怀、朱沛:《为何非精英群体能在海外成功创业?—基于对佛罗伦萨温商的实证研究》,《管理世界》2014年第2期。

[15] 张一力、张敏:《海外移民创业如何持续—来自意大利温州移民的案例研究》,《社会学研究》2015年第1期。[16] [29]李明欢:《“相对失落”与“连锁效应”:关于当代温州地区出国移民潮的分析与思考》,《社会学研究》1999年第5期。

[17] 郭剑波:《温州新移民出国特点简析》,《八桂侨刊》2006年第1期。

[18] 刘莹:《浙南跨国移民潮的历史变迁》,《南洋问题研究》2009年第1期。

[19] 邱国珍:《互动与重构:海外温州人民俗观念与行为的传承与变化—以巴黎的温州人为中心》,《民俗研究》2010年第4期。

[20] 黄英湖:《地缘、血缘观念与温州人的海外移民》,《八桂侨刊》2012年第4期。

[21] 徐华炳:《温州海外移民研究的现状、视角、原则和价值》,《浙江学刊》2011年第1期;《区域移民及其社会研究的价值—以温州为例》,《社会科学战线》2012年第6期;《区域文化与温州海外移民》,《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2年第2期;《中国海外移民个体行动抉择分析—以旅欧温州人为例》,《社会科学战线》2015年第6期。

[22] 朱康对:《海外温州人经济崛起的融资机制—纽约温州人标会现象研究》,《上海经济研究》2013年第1期;钱翀、汪占熬:《海外华侨网络与温州对外直接投资的嵌入机制研究》,《华东经济管理》2017年5月。

[23] 马胜利:《“共和同化原则”面临挑战—法国的移民问题》,《欧洲研究》2003年第3期。

[24] 李明欢:《国际移民政策研究》,厦门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167~169页。

[25] 李明欢、卡琳娜·盖哈西莫夫:《“共和模式”的困境—法国移民政策研究》,《欧洲研究》2003年第4期。[26] 傅义强:《欧盟国家的移民问题及其移民政策的构建》,《世界经济与政治论坛》2006年第3期。

[27] 《调查显示:法国近40年来婴儿出生率保持稳定》,http://news.china.com.cn/world/2014-03/14/content_ 31788609.htm,2017年6月13日查阅。

[28]田德文:《欧洲国家劳动力市场转型—由“充分就业”到“促进就业”》,《欧洲研究》2014年第5期。

[30]2013年7月9日,笔者在意大利米兰访谈文成玉壶人张女士。

[31][38]孙彦红:《试析1970年代以来的欧洲经济转型—产业结构的视角》,《欧洲研究》2014年第1期。

[32]2013年7月17日,笔者在法国巴黎访谈文成玉壶人温先生。

[33] 陈翊、张一力:《社会资本、社会网络与企业家集群—基于宁波和温州的比较研究》,《商业经济与管理》2013年第10期。

[34] 2013年8月25日,笔者在温州本地访谈意大利回来探亲的瓯海茶山人林女士。

[35] 2015年10月21日,笔者在温州本地访谈从意大利回国的瑞安丽岙人何先生。

[36] 赵小建:《从纽约到罗马—海外温州人经商理念、创业模式和运作特点探析》,《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6年第1期。

[37]2013年10月21日,笔者在温州本地访谈法国华侨朱先生。

[39]2013年7月24日,笔者在法国巴黎访谈瑞安丽岙人黄先生。

[40]2016年6月30日,笔者在温州本地访谈法国华侨张先生。

[责任编辑:密素敏]

From Survival to Development: The Transnational Dynamic Entrepreneurship of Immigrants——A Case Study on Wenzhou Migration to France and Italy

CHEN Yi1,WU Hai-rong2
(1.Business College / Wenzhounese Economy Research Institute,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China; 2.Business College, Wenzhou University, Wenzhou 325035, China)

France; Italy; Wenzhou; overseas immigrant; immigrant policies; ethnic community; patterns of entrepreneurship

This study investigates Wenzhou migration to France and Italy, who transformed their entrepreneurship from one nation to two nations. It finds that the transnational-space entrepreneurial pattern has gone through three stages: The first stage is the flow of goods from the home country to the resettlement country; The second stage is the flow of goods from the resettlement country to the home country; The third stage is the joint production in both countries. The transition of overseas entrepreneurship can be closely related to immigration policies of destination countries, industrial structure, world economic structure, home country economic development and immigrant’s entrepreneurship network. By engagingin entrepreneurship across transnational space, the immigrants from Wenzhou connected the resettlement country with the home country. This transformation not only meets the demand and supply from both sides, but also exploited more new business spaces and opportunities. The dynamic entrepreneurial practice from one nation to two nations is an active and adaptive strategy of the overseas immigrants to deal with the changing entrepreneurial environment and entrepreneurial network development.

D634.35

A

1002-5162(2017)03-0024-11

2016-10-24;

2017-06-18

陈翊(1977—),女,浙江温州人,温州大学商学院教师,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温州人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东北财经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区域经济发展;吴海蓉(1971—),女,浙江台州人,温州大学商学院教师,研究方向为移民社会学。

*本文系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面上项目(编号:71273191)、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编号:12BJY147)和浙江省教育厅科研项目(编号:Y201737440)的部分研究成果,感谢以上资助。感谢匿名审稿人的修改意见,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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