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国际移民到跨国离散:基于北京的加拿大华人研究的“双重离散”理论建构*
2017-09-16郭世宝著丁月牙译
郭世宝著,丁月牙译
从国际移民到跨国离散:基于北京的加拿大华人研究的“双重离散”理论建构*
郭世宝1著,丁月牙2译
(1.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阿尔伯塔卡尔加里;2.国家教育行政学院,北京 100871)
加拿大;跨国移民;“双重离散”;跨国主义;双重国籍
论文以早先从中国移民加拿大,后又从加拿大回流中国北京的华人为研究对象,对他们的“双重离散”经历进行理论建构。论文认为,在全球化以及现代通信和交通运输技术发展的影响下,加拿大华人国际化流动的程度日益加深。其跨国移民经历可以归类为“双重离散”——一种超越民族和国家主义界限的混合型经验。双重离散者具有一系列的双重性:他们既是中国人又是加拿大人,既是离散者又是回流者。他们作为文化与经济中介在中加两国之间扮演着双重角色。而这些移民的定居不是最终的,而是多向循环的。“双重离散”理论摒弃了有关离散的原有概念,而将离散视为异质化的、冲突的社会形式,提供了理解跨国移民行为以及展现归属多元路径的另一种框架。
早期离散研究将其描述为充满苦难的经历—即受害者群体离开故土痛苦地流散别处,祖籍国在被迫流散群体的集体记忆中占据突出位置。[1]犹太人常被视为典型流散群体,与之相关的描述有流离失所、异化和流放等。离散也用于其他群体,包括非洲人、亚美尼亚人、爱尔兰人和巴勒斯坦人。科恩(Cohen)指出,离散概念进一步涵盖了劳工、贸易、帝国主义和文化等方面。他提出了离散的九大特征:从原来的家乡移居;为了就业、贸易或殖民活动从祖籍国向外流动;关于祖籍国的集体记忆和神话;对真实或想象中的祖籍国坚持理想化;回流或不规律回访;族群意识强烈;与移居国社会关系紧张;对生活在其他国家的本族同胞有团结意识及在移居国开创丰富多彩的生活。[2]亚塞斯(Anthias)认为科恩的归类是描述性的归纳,其存在问题是:基于去地域化民族性这一涉及“祖籍国”之固有纽带的概念,将“起源”作为建构认同和团结的重点,而未能审视跨种族的共同性及相互关系,缺乏对阶级和性别的交叉性的关注。[3]
尽管如此,离散仍被作为分析移民现象的一种类型。[4]随着现代交通和通信技术的发展,移民从国内流动转向跨国流动,在此背景下又出现了“跨国离散”。[5]关于跨国离散,李(Lie)认为“移居本身既非单向也不是最终的,而是多次、循环和回流的移民;不是从一个定居空间到另一个定居空间的一次性大迁移,而是在跨国空间中产生的”。[6]根据这一观点,移民并不希望与其祖籍国断绝关系。
考虑到跨国离散存在争论,本研究考察了加拿大华人回流北京的经历,试图对这种新兴的“双重离散”现象—一种超越民族和国家主义界限的混合型移民经历进行理论建构。华人自1850年就已移居加拿大,至今已形成了一个拥有130多万人口的移民群体。资料显示,作为经济全球化的结果,加拿大人的跨国流动程度日益加深,大约有280万加拿大人在世界各地生活和工作。[7]不过,学界对这些离散社区缺乏认识,也很少有关于加拿大离散者的研究。此外,从中国移民到加拿大、后来又“回流”的加拿大华人的信息更少。有许多重要问题急需回答:他们为什么“回流”中国?他们如何适应在中国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活?作为华人离散群体的一部分,“回流”是他们跨国旅程的最后一站吗?作为加拿大离散群体的一部分,他们与加拿大又有什么联系?本研究对加拿大和中国的移民政策有什么启迪?本文旨在通过调查加拿大华人在北京的双重离散经历来回答这些问题,希望能给跨国离散及多重归属的争论带来新的理论贡献。
一、理论框架
本研究采用跨国主义作为理论框架。跨国主义和离散不是同义词,但通常交替使用。[8]跨国主义往往被认为是一个比离散更为宽泛、更具包容性的概念。在进一步讨论离散之前,有必要对跨国主义进行考察。跨国主义本身并不是一个新的概念,当今移民跨国主义行为的前身可追溯到几个世纪之前。尽管早期移民允许回流者回到母国,但他们缺乏“当今跨国主义所具有的规律性、普遍参与和一定的数量规模等特征”。[9]早期跨国主义往往只限于精英阶层,而当代草根阶层的跨国活动是在政府政策影响下普遍发展起来的,是弱国在资本主义的依附秩序中要求改变永久从属地位的一种应对之举。波茨(Portes)指出,草根阶层的跨国主义为移民低工资这一就业定局提供了另一种经济选择,让他们在政治上发出声音,并允许他们重申自己的价值。[10]
跨国活动可以分为经济的、政治的和社会文化的三种类型,[11]每种类型的主要目标是不同的。从事跨国经济活动的企业家有兴趣动用自己的跨国关系去寻找供应商、资本和市场;跨国政治活动旨在实现在移民接收国或输出国的政治权力和影响力;而社会文化跨国主义通过输出文化活动和文化产品在国外促进或加强国家认同。另一个有用的分类是“上层”和“底层”的跨国主义,前者由强大的国家和跨国公司发起,力求促进全球资本主义,后者是草根移民及其母国为了实现非精英的、多元的、反霸权的权力。[12]至于对跨国活动会减缓移民在接收国的同化过程的忧虑,波茨认为跨国活动实际上可以成功促进移民在接收国的适应过程,为移民的经济流动提供机会,或者让移民群体过上充满活力的有目标的生活。他还指出,跨国活动对移民输出国在经济和政治上的影响总体上是积极的。移民的汇款和商业投资促进输出国经济增长,而政治上的行动还很可能有利于促进民主、减少腐败和人权侵犯等国内变革力量的发展。[13]
基维斯托(Kivisto)认为波茨的分析未能包括社区以及更为顶层的结构单元,例如政府。关于上述三种类型的跨国主义,基维斯托认为其经济跨国主义的定义中缺失了劳工和专业移民,资本主义企业家成为唯一代表;至于政治跨国主义,对政党官员、政府工作人员或社区领导人的强调则排除了社区活动家,违背了波茨所声称的下层跨国主义和上层跨国主义在分析上要有所不同之本意;此外,波茨强调社会文化跨国主义对文化事件和产品的集体共享,看起来似乎是为了保护移民怀旧的“象征性族群身份”。[14]
如前所述,离散和跨国主义的概念有许多相似之处,但也有差异。首先,它们近年来都很流行,大约在同一时间引起学术界的关注。其次,提出这些概念是为了克服传统研究对移民和种族关系的固有缺陷。两个概念的支持者们认为,离散和跨国主义捕捉到了“真实和想象中的故土在移民和族群生活和身份认同中的重要性,以及移居国外的个人、家庭和社区在‘此处’和‘彼处’的复杂的互动关系”。[15]除了这些分析关注点之外,这两个概念还是有区别的。主要差异之一是它们渗透到大众意识和更为广泛的公共话语的程度不同。离散的普及已经不仅限于移民或族裔群体范畴,但跨国主义一般来说并未超出学术界而进入移民和族裔社团。[16]与此同时,离散这一概念受到了更为严厉的批评。例如,亚塞斯警告我们将“离散”作为种族标签而不是分析框架的风险。[17]
在全球化时代,全球化经济允许更大程度的连结并给离散族群创造了新的机会。在阐述跨国离散时,李认为“跨国主义的观念挑战了僵化的领土国家主义对现代民族国家的定义,国家界限被流动的领土和有争议的边界所替换”。根据该说法,跨国主义使得想象中的离散社区可以突破移民通道的单向性,代之以在不同的地域之间来回居住。“除了这种相互交织的复杂性”,“移民背景的特性突出了移民身份的多样性”。[18]学者们现在更细微地关注到了移民处境的多样性,包括他们的阶级背景、性别结构变化以及丰富的移民经验。希望本研究的结果有助于拓展我们对回流中国的加拿大华人作为跨国移民的多样性和丰富性的理解,以及对跨国移民和跨国离散这一现象的认识。
二、研究方法
本研究采用问卷与个人访谈相结合的方法。问卷由四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收集受访者的年龄、性别、婚姻状况、公民和教育背景信息,这些人口信息能够提供在北京的双重离散群体的基本概况。第二部分关注受访者当初移民加拿大的动机、回流中国的原因以及他们回到中国之前是否实现了当初的目标。第三部分是问卷的核心,探讨了加拿大华人在北京的经历,包括他们的就业、收入、社会融合和回流中国后的生活满意度。最后一部分是开放式问题,请受访者对他们作为加拿大人在中国最需要获得的帮助发表评论。问卷有英文和中文两种版本。在2008年9月至2009年6月期间共回收76份问卷。采用问卷调查法的原因是它能够在相对短的时间内最大限度地提高受访者的数量。然而,问卷的空间有限和非互动性无法进一步探讨问卷中的一些答案。因此,本研究选择通过访问一些受访者来丰富问卷数据。①由于样本偏少,有局限性,正因如此,笔者进行了访谈,弥补了样本小的局限性。主要采用半结构化的面对面访谈,它具有深入探讨问题的灵活性。[19]2009年2月至5月间对10人进行了访谈。在选择受访者时,试图在不同年龄、性别、教育背景、职业和公民身份之间取得平衡。所有的访谈都用英语进行,每次持续时间为1至1.5个小时。所有访谈都被录音并逐句转录为文字,以便进行文本分析,这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调查问卷和访谈的数据在很大程度上相互补充,丰富了对加拿大华人在中国的经验的了解。在访谈中更加深入探讨了问卷中提出的许多问题;反过来,来自访谈的答案也有助于对问卷中的反馈进行更为丰富的解释。收集问卷和分析问卷同步进行,访谈以问卷调查结果为基础。每次访谈都立足于对上一次采访完的转录文本和初步分析。因此,前期访谈是后续访谈得以进行的基础。
选择在北京开展研究,是因为北京在接收国际居民(包括加拿大人)方面起着战略性作用。北京是中国的首都,也是排在上海之后的第二大城市。根据全国人口抽样调查,2015年末北京市常住人口为2170万,其中822万为常住外来人口,占常住人口的37.9%。[20]此外,北京拥有一个不断增长的国际社区,由外交官、国际学生和教师以及外国企业和雇员等组成。据估计,2005年时,北京的外国人口已经达到20万人。此外,该市与世界上27个国家和31个城市建立了官方联系。2008年奥运会的巨大成功使北京成为一个国际大都市,这吸引了更多的外国人来到中国工作和生活。
三、调查结果
(一)北京的加拿大华人概况
调查问卷的第一部分收集了受访者的人口统计数据和移民模式。在76名受访者中,60.5%为男性,39.5%为女性。大多数(89%)已婚,有一至两个孩子。大多数受访者比较年轻,90%以上在三十到四十多岁之间。他们来自北京的居多(20%),53%拥有加拿大公民身份,其余是加拿大永久居民。在本研究进行时,38%的人仍有直系亲属在加拿大居住。84%的人在6年内离开加拿大,受访者返回中国之前在加拿大居住的平均时间为5年。回流前,他们居住在温哥华(30%)、多伦多(25%)、蒙特利尔(13%)、渥太华(9%)和卡尔加里(5%)。回流后,他们在中国生活的时间平均为3年,92%的人是在过去5年内回到中国。该群体受过高学位教育:31%持有本科学位,42%有硕士学位,27%有博士学位(见图1)。大多数人(70.3%)的最高学历在中国的教育机构完成,较少(23%)来自加拿大,其余7%来自世界其他国家。
图1 受访者教育水平分布图
根据2010年中国人口普查数据,约有2万名加拿大人在中国居住。[21]然而,这个数字可能低估了实际人口数量。到底有多少人从中国移民到加拿大,然后又“回流”,其实并不清楚。在北京的加拿大华人的确切规模也未可知。一位受访者曾提到,很可能一些人没有公开他们的加拿大身份,因为作为外国人在找工作和孩子入学方面有所不便。不过,尽管难以估计这些人的数量规模,从前述结果中仍可清楚看到中加双重离散者的特征:一个年轻、受过良好教育和经济活跃的群体。他们的移民轨迹表明这是一个超级流动群体。
(二)不断变化的推拉因素分析
最初是什么原因促使这些受访者们移民加拿大?移民是一个重大决定,需要仔细考量,因此这是本研究的主要问题。中加移民的前人研究结果表明,环境、教育和公民身份等非经济原因是移居加拿大的主要动机。[22]本研究结果显示了类似的激励机制,受访者最常提到的移民加拿大的动机是自然环境(49%)、寻找新机会(43%)、子女教育(37%)和获得加拿大公民身份或永久居民(36%)。
不过,一半以上(50.7%)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在回流中国之前并没有在加拿大实现自己的主要目标。阻碍他们实现目标的因素是缺乏社会网络(63%)、中国工作经验没有得到承认(58%)、中国资质没有得到承认(55%),缺乏加拿大工作经验(47%)和语言困难(47%)(见图2)。一些学者及政府资助的研究多次表明,技术移民面临的类似障碍是促使移民离开加拿大的“推力”。[23]技术移民先前的学习和工作经验遭遇贬值和贬低,与中国政府对回流者及其专业知识所持的欢迎政策和态度形成鲜明对比,这可能促使中国移民再次流动。[24]
图2 受访者在加拿大实现目标所遇到的主要障碍
在个人访谈中,有几位受访者谈到了他们难以适应加拿大生活的障碍。邓飞达①本文中所有受访者的姓名均为化名。拥有计算机科学学士学位,在北京的IT领域工作了10年,后来移民加拿大。在加拿大,他很难在本专业领域找到工作。他做过办公室清洁工,又为一家回收公司做义工,后来获得一份入门级的计算机技术人员工作,并最终被提升为中级技术顾问。由于他的加拿大工作既没有挑战性也没有高回报,他决定回国,并在中国一家电子公司担任首席信息官。回顾在加拿大的经历,他不得不说:
我有10年的IT经验。是的,所以我觉得我在加拿大失败了,因为你的英语不好,你没有关系网。卡尔加里的雇主不承认我们的教育背景、工作经验。那很不好,太糟糕了。
另一个计算机工程师也遇到和邓飞达类似的困难。1999年,张国方离开北京去温哥华寻找更多的机会,但在2002年返回北京。他离开中国前曾做过9年的计算机程序员和分析师。在加拿大找工作的过程中,他发出了100多份简历,最后只获得一个3个月的工作合同。在此期间,他以加拿大最低工资的工作收入来支持一家人的生活。他说:
工作保障至关重要。如果没有工作,一切都免谈。在加拿大,我的压力很大,因为我必须找到一份工作。我的妻子是切水果工,她每月只赚八九百加元。我的房租约为500加元。感到很压抑。
调查问卷和访谈数据表明,在加拿大的中国移民遇到多重的经济障碍,首先是阻挡他们进入专业领域的玻璃大门,然后是阻止他们获得高薪专业工作的玻璃房门,以及防止移民进入高层管理岗位或与他们的白人同事同工不同酬的玻璃天花板。这些隐形的玻璃大门、玻璃房门和玻璃天花板会聚集产生三重玻璃效应—即一系列多重的结构性障碍导致移民的失业和低就业,经济表现不佳,以及向社会下层流动。[25]这种“推力”和中国政府吸引人才有利政策的“拉力”相结合,就共同产生了一种吸引中国移民回流中国以便再次寻找发展机会的全球性力量。
(三)经济再融入经历
有关中国移民回流动机的研究文献主要强调了经济因素。根据茨威格(Zweig)等人的研究,中国移民回流是因为他们看中了国内经济市场繁荣所创造的极好机会。[26]在本研究中,当问及受访者的回流动机时,一半人(50%)表示是为了寻求新的机会,其余依次是照顾父母(42%)、在中国的文化里生活(41%)、有更多的提升机会(37%)以及更多的就业机会(34%)。这些发现支持了茨威格等人的研究发现,即经济机会是决定回流中国决策背后的主要因素。然而,家庭因素也很重要。正如关于新加坡移民的调查结果显示,家庭因素是新加坡移民最终回流的重要原因。[27]根据儒家孝道的价值观,许多人决定回流可能是为了履行家庭责任。由于中国在40年前开始实施独生子女政策,鉴于这种独特的人口条件、家庭义务和经济动机可能共同将移民捆绑到特定的地理和国家背景之中,预计未来会有更多人回流以便照顾他们年迈的父母。
与受访者认为未能在加拿大实现其目标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们大多数(75%)表示回流中国后有更好的表现。所有受访者都在中国找到了工作,而12%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在回流之前失业。11%的受访者曾在加拿大的加工、制造和公用事业领域打工;他们回流中国后无一继续在这些领域工作。相反,一旦返回中国,专业领域的就业增加,最大的变化是向管理和教学职位转变。高级管理职位从在加拿大的5%增加到在中国的15.5%,教师和教授从19%增加到32%。值得注意的是,52%的人在中国身居领导岗位,远高于他们在加拿大时的25%。有趣的是,65%的受访者表示,他们的加拿大经验有利于获得在中国的现有职位,这表明从人才流失到人才循环的转变,正如萨克森妮(Saxenian)在她的研究中提到的美国和中国以及印度之间的人才跨国流动所具有的好处。[28]当受访者被要求就他们目前在中国的就业情况与当初在加拿大的就业情况进行比较时,大多数(81%)认为目前的就业情况比较好或者好很多,这并不奇怪。同样,当要求他们将目前的就业情况与移民加拿大之前进行比较时,大多数(66%)表示他们最近获得的职位比以前更好。中国移民的就业经历说明了下层跨国主义作为反霸权实践所具有的解放性特征。[29]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没有在加拿大发生,而是发生在回流中国后。
受访者在中国就业状况的改善自然会对他们的收入产生积极影响。一半的受访者表示,回流前,他们在加拿大的家庭收入低于3.1万加元,比加拿大中等家庭收入的6.55万加元低得多,[30]只有一小部分家庭(13%)收入超过7.8万加元(见图3)。回国后这些受访者的收入反映了几近相反的趋势。绝大多数(93%)的家庭年收入超过5万元人民币。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中国,他们中有近三分之一(30%)的人均收入超过25万元人民币,而当时北京人均年收入不到2.5万元人民币。[31]只有7.1%的人收入少于5万元人民币(见图4)。很明显,这是一个精英群体。如王辉耀等人在研究中指出,精英移民正在中国经济繁荣的许多领域发挥引领作用。他们更有可能带来外国投资,向中国输入更多的产品和服务,引进尖端技术,而这些最终有利于他们收入的增加。[32]
图3 受访者离开加拿大之前的家庭收入
图4 受访者在中国的家庭收入
(四)社会再融入经历
除了就业模式改变之外,本研究还探讨了在北京的双重离散人群的社会经历。大多数人表示,自回流以来,他们与老朋友和旧同事重新建立了联系(86.8%)或结交了新朋友(84.2%);还有人表示他们现在住得离自己的亲人较近(72.4%)。大多数人(78%)没有遇到任何重新融入中国社会的困难。那些遇到困难的人提到了污染(47.1%)、官僚作风(41.2%)以及在建立社会网络(41.2%)和文化调整(35.3%)方面不太顺利。官僚作风被多人提及并不奇怪。许多学者强调了官僚作风和腐败是中国今天面临的两大挑战。[33]而被提到的污染问题与他们最初移民加拿大的动机是一致的。[34]受访者建立社交网络的困难可能与他们长时间不在中国有关。关于重新适应母文化的困难,虽然受访者是在中国文化中长大,但他们仍然需要时间重新适应,因为中国变化太大,他们返回的“家”不一定就是他们当初离开的那个“家”。显然,经历反向文化冲击是长时间离开造成的结果。[35]事实上,当被问及自他们移民国外之后中国是否发生变化时,76%的人回答“是”。其主要变化包括发现中国更加开放、更发达,移民比以前更容易。然而,调查还表明,北京的交通状况比以前更差,污染更严重。尽管存在这些问题,但大多数受访者(67.2%)表示对回流没有遗憾。总体而言,大多数人(68.9%)对在中国的生活比在加拿大更为满意,也比当初移民之前更为幸福(67.1%)(见图5)。
图5 受访者在中国生活的满意度
在访谈中,几个受访者讨论了在中国的再适应困难。林桂芳于1999年作为不列颠哥伦比亚大学(UBC)的国际留学生第一次来到温哥华,2003年获得永久居民身份,2006年在多伦多大学完成博士学位后回流中国。离开中国7年,发现她的中文变得“生锈”了:“当我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不习惯这么长时间说中文,所以我总是音调不对,是吧?我总是中文与英语混着说。我想这听起来有点奇怪吧,特别是我的丈夫开始取笑我说,‘不要对我说英语’。”她发现中国的交通比加拿大拥挤,她现在不熟悉中国的流行文化。她说:
许多事情已经改变了,所以我需要花些时间去真正了解一些流行文化。当人们谈论流行文化,刚开始时我有点不知所云,因为我不知道那些歌手或电影明星的名字。你不知道他们,因为你没有机会观看他们的电影或听他们的歌。所以我花了一些时间来熟悉他们的名字,当然我没有花很多时间在这个上面,我的意思是没有过于关注他们。
她也提到了奥运会带来的积极变化。她说:“所以我认为北京,特别是奥运会后,生活更容易,比如公共交通更为方便,我不必开车,现在我不开车,我想这更方便。如果你开车,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很贵,所以我认为乘坐公共交通更方便。所以现在你有很多选择:你可以乘坐快速公交,你也可以乘慢车,看情况。”
和林桂芳一样,李华伟在1989年作为国际留学生来到加拿大攻读硕士,然后在多伦多大学修读英语文学博士。在2003年回中国之前,他在加拿大大西洋省的一所大学教书。他的再融入困难是对中国学术文化的不适应,中国的学术文化正受到剽窃和学术诚信问题的考验。他说:“这很难,因为这个社会已经发生了很多改变。教育系统也一样,与其说和该系统本身有关,还不如说与系统内部的质量标准相关。因为你很清楚,有很多腐败,学术腐败,许多剽窃,在西方社会根本不能容忍的情况,但在这里,它很猖獗、普遍,所以这里很难做真正的学问。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调整。”
(五)“光环不再”的加拿大公民身份
在社会和经济再融入的过程中,大多数受访者发现他们的朋友和家庭(88.2%)比他们的工作单位(26.5%)或政府组织(4.4%)对他们更有帮助。这与加拿大的情形是相似的,那里的中国移民更愿意向朋友和家庭寻求帮助,而不是政府或非政府组织。[36]两国之间的不同之处是,在中国,非政府组织的作用不足。相反,工作单位取代了非政府组织帮助回流者重新融入社会。回流者在两个领域最需要帮助:为他们的孩子找到一所学校(27.9%)和申请居留许可(27.5%)。由于他们拥有加拿大移民和中国回留者的双重身份,因此感到处于加拿大和中国政府的双重责任要求之下。本研究发现对两个国家的政府促进和帮助加拿大华人的社会再融入进程具有重要意义。
在调查中,公民身份和定居许可问题是许多受访者所关心的。在国际上享有声誉的加拿大公民身份通常被认为能够在免签的国际旅行中提供保障,具有更大的便利性和灵活性。对许多人来说,持有加拿大护照意味着世界各国向其敞开了大门。然而,生活在中国的双重离散者情况有所不同,即使他们出生于中国。本研究的受访者在中国找工作并不困难,但作为“外国人”,他们需要申请工作许可证,这可能是一个复杂而官僚的过程。其中有一个受访者在北京找到工作之前不得不每6个月离开中国一次去更新他的访问签证。另一位受访者刘丽霞为了在外国使馆获得一份翻译工作,采取了“捉迷藏”策略,隐藏了她的加拿大公民身份,因为这个大使馆只雇佣中国公民。所幸她的旧北京身份证仍然有效。她说:
在这里找工作是一个很有趣的经历。在这个过程中我用的是中国公民身份。我用中国身份就业,因为他们不希望你是一个有中国脸孔的外国人……所以现在我仍然使用中国身份,因为在使馆工作。使馆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中国人了……当我到这个大使馆找工作时,我在简历里列了自己的几个优点,其中之一就是我持有加拿大护照。但我的朋友说:“不,可能你最好还是删掉它,因为他们不想雇佣外国人在大使馆工作。”所以,如果你有加拿大身份,你只能假装,你只能说你是中国公民。
吴强作为影视制作总监,在旅行时通常不使用他的加拿大护照。他说:
有时候你的外国护照真的是个麻烦。例如,我在中国和另一个国家的边境拍摄纪录片,如果我给他们出示外国护照,这就是一个大问题。是的,它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要比常规检查花更长的时间。
根据吴强的说法,加拿大护照只是用来“炫耀”的。他说:“你知道,我假装我不是加拿大人,我是纯粹的中国人,因为有时候你知道可以和朋友们炫耀你的护照,但当你在中国旅行时,它确实不方便。”
另一位受访者方国华,最初于1994年去蒙特利尔攻读教育博士学位,2002年回到北京,在国际学校担任校长。他说他通常认为自己是中国公民,但在法律上他是加拿大公民。他常常发现自己被卡在这两种身份中间,特别是当他访问加拿大后回到北京忘记去公安局及时报到时。有一回他被警方罚款几百元,因为他报到晚了。他说:
根据中国法律,外国人必须在抵达中国后24小时内去当地公安局报到,但我完全忘记了。每次都是因为我忘了。我不觉得自己是外国人。我把自己当成了本地人,当地人,土生土长的。我不认为我有必要去公安局报到并申请居留证。
对于李华伟而言,处罚远比这几百块钱来得严重。在中国一所大学教了几年书之后,由于受到种种限制,他决定放弃他的加拿大公民身份。他解释说:
回到中国后,我一开始被聘为所谓的外国专家。我带上了我的证书,我的两本护照……但是后来我意识到,除非你成为中国社会的正式一员,即你必须有中国公民身份,否则你在学术界工作会面临很多困难。例如,科研经费的申请,作为外国公民你不能申请任何经费。而且,理论上,你发表的成果也不能评奖,你不能与其他人竞争奖金、奖项,所以这是一个很大的不利。还有,你不能在正常的学术职位序列中担任讲师、副教授、教授,所以我只能被任命为访问教授,类似英语中的客座教授。所以你不能完全融入中国的学术圈。因此,我决定放弃我的加拿大公民身份,恢复我的中国公民身份。你知道中国政府不承认双重国籍,所以在这里你必须做出选择。这是我做出的选择。
和李华伟一样,其他几个受访者也提到了持有双重国籍的各种困难。他们之间的共识是,加拿大和中国政府应该共同努力,制定一项承认双重国籍的政策。曾经积极参与倡导中国承认双重国籍的孙晓鹏说:“我建议他们(中国政府)应该承认双重国籍。他们应该真的放宽签证。他们应该为加入外籍的海外华人,给予他们像香港人一样的待遇,拥有回乡证,或者他们应该享有与本地中国人一样的福利。”
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对这一可能性持乐观态度。方国华说:“如果有双重国籍,我会欢迎。我听过人们在谈论它。中国政府正在讨论这个法律,但是它是否可能,我真的怀疑,毕竟这涉及到一大波人。”
前述讨论表明,对于回流的中国人,加拿大公民的“光环”迅速消失。持有加拿大公民身份的限制和不便阻碍了那些双重离散者重新融入中国社会的种种努力。幸运的是,他们作为加拿大移民和中国回流者的双重身份有助于减少这些限制。当他们的加拿大身份成为障碍时,他们可以选择回到自己的中国根。
(六)家和祖国的歧义
离散者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通过定期访问或更普遍地通过回流行为,来维持与祖籍国的联系。[37]在问卷中,当问及他们是否计划在未来返回加拿大时,许多人(42.9%)表示尚未决定。那些回答“是”(28.6%)和表示“不”(28.6%)的人平分秋色。鉴于38%的人仍有直系亲属在加拿大居住,许多人在中国居住期间经常回加拿大的家,这些人很可能将来会返回加拿大定居,而另一些人将继续在中国和加拿大之间跨国流动,这清楚表明了移民环流的开放性。
访谈数据进一步说明了这些数字背后的意义。在10个受访者中,有4个仍有直系亲属居住在加拿大。他们在回流中国期间经常回访加拿大。有几个人提到他们想念加拿大。刘丽霞说:“我认为在前两年,我们很想念(加拿大),特别是我的孩子们。是啊,他们曾经在那里生活过,我大儿子在那边呆的时间超过3年了,所以他很想念那个地方。小的那个,他跟着父母到哪里都很开心。”
虽然李华伟不得不放弃加拿大公民身份,但他还是每年夏天去看他在多伦多的妻子,在那里他还有一栋房子。他的女儿也从美国过来,加入他们每年一次的家庭团聚。事实上,这是一个生活在三个国家的跨国家庭。
几乎每个被采访的人都表示他们想念加拿大。曾在温哥华居住过的梁麦克在接受访谈时已在北京居住15年了。他说他最想念的是加拿大美丽的山脉和蓝色的海洋。他经常向他的孩子们展示加拿大国旗。梁麦克在加拿大和中国之间扮演重要的桥梁角色。在奥运会和残奥会期间,他是加拿大代表队的专员。他还曾为前总理让·克雷蒂安率领的加拿大贸易代表团工作。他每年或每两年回加拿大一次。“温哥华依旧是我的家”,他说,“它提醒我那里的生活方式,做事情的方式,所以它给我一种回忆里的感觉。”尽管如此,梁麦克没有完全返回加拿大的近期计划,因为他拥有“这两个世界里最好的东西”。
对张国方来说,访问加拿大是可以的,但他不会返回那里生活。他说加拿大不适合像他这样的人。相反,王新生在2012年有一个返回加拿大的具体计划,为了他的孩子们可以在那里上学。刘丽霞也谈到了她回流加拿大的计划:
现在,因为我们已经离开(加拿大)将近5年了,所以我们有可能会回去看一看……我们也在考虑可能会为了孩子们的教育回去。我们目前还不确定,可能吧。我的大儿子上十年级了,我们必须看看他喜欢什么。我们现在想的是至少他应该去加拿大,如果不去加拿大,也可能是国外的大学。是的,至少两个男孩会留在加拿大。
吴强的梦想是在加拿大退休,在维多利亚买一栋海边的房子,与他的两个孩子和妻子一起住。李华伟的理想是在每个国家各居住6个月。他说:“我想当我退休时,正如我妻子和我曾经讨论过的,理想的情况是我们可以花半年时间在中国,半年在加拿大。我想,考虑到天气,因为北京非常热的,你知道的,最好是可以避开热天。”
这些讨论清楚地表明,跨国流动的计划在不断改变,充满着变数而不是一锤定音,移民是跨越国界流动的人生轨迹中的某一个停留点。与香港人的经验相似,回流并不足以描述在北京的加拿大华人的高度流动性。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的继续流动可以被描绘为“在生命周期的独特路径中保持进一步流动的长期开放性”。[38]加拿大华人在北京的跨国经历说明,跨国离散现象“既不是单向的也不是最终的”。[39]相反,在加拿大和中国之间的跨国迁移可以是多次的、循环的和反复的。它还关涉到家和祖籍国概念的日渐模糊性,即从一个静态和固定的概念转变为一个流动的和不断演变的概念。
四、结论和政策意义
本研究旨在根据加拿大华人在北京的经历,对双重离散现象进行理论建构。研究显示,由于全球化、现代通信和交通运输的发展,加拿大华人的国际化流动程度日益加深。他们的跨国流动经历可以被归类为“双重离散”—即一种超越民族和国家主义界限的混合经验。作为以前从中国移民到加拿大尔后又回流的华人移民的一部分,他们中的许多人还持有加拿大护照,与加拿大保持着联系,成为新形成的加拿大离散族群的一分子。该双重离散族群具有一些双重特征,例如既是中国人,又是加拿大人,是生活在中国也是生活在加拿大的离散群体;既是离散者又是回流者,并在中加两国之间扮演文化和经济中介的双重角色。他们中间有些人持有加拿大公民身份,有些人还没有入籍。他们以前的祖籍国(中国)如今成为了他们的接收国,而新近接纳了他们的国家(加拿大)又成为他们的故土。与传统的离散社区不同,传统离散社区通常由在祖籍国度过了大部分时间的移民组成,而本研究的对象在加拿大居住时间相对较短,这与加拿大亚太基金会研究报告的发现是一致的,即入籍的移民是加拿大人口中增长最快的部分。[40]此外,这些移民个体具有双重属性,他们既是离散者也是回流者。一方面,他们作为回流华人完成了华人离散者的循环;另一方面,他们的流动并没有就此终止。事实上,中国只是一个停留点,之后他们将继续跨越国界的流动。
李认为双重离散与“跨国离散”概念密切相关。与跨国主义一致,它将离散者的旅途视为既非单向的也不是最终的,而是多向的和循环的。正如李所说,它颠覆了移民路径的单向性,取而代之以跨越不同地域的无终点的进程。[41]它说明了离散空间是如何通过国内外的多元定位以及在不同主体定位的人之间的张力关系而得以建构。[42]它挑战了僵化的、地域化的民族主义,将民族国家定义为受共同语言、文化和认同约束的政治组织,没有认识到加拿大多元文化这一现实。它忽略了离散这一原始概念是立足于“祖籍国”和“起源”作为其定义离散的标准。[43]更重要的是,双重离散可以将离散概括为“不是同质化的、统一的、单一的或者和谐的,而是异质化的、冲突的社会形式”。[44]
本研究表明,离散、领土和跨国移民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这种现象也许可以从治外法权的概念—一种在空间中自我呈现的特殊方式来加以理解。根据马绿窦(Ma Mung)的说法,治外法权的过程涉及离散者对空间建构的高度认知,个人对迁移的多极性的认识,个人与其他国家的人在具体的联系中所产生的潜在的交互性的认识,以及离散文化的发展,这使得空间建构成为一种资本。[45]马绿窦认为,离散与领土的关系比在不流动的社会里有本质差异。传统领土通常通过人口的持续存在来定义,与传统领土不同,离散则根除了和原始领土的关系。因此,它不能在“传统上的在有形的、划定的、封闭的物理空间形式内”得到体现。[46]离散之领土无处不在,因此也无处可寻。它是一个虚构的、“幻想”的空间。“该领土是虚拟的,也只能是虚拟的”。[47]在跨国移民时代,对国家或领土空间的定义已经被治外法权的概念所超越。正如马绿窦所指出:“国家的边界被消解;它们互不相关。因此,治外法权感是构建被分散的实体的统一性的关键。它突破了国界。”[48]显然,双重离散重新定义了领土的概念,它不是作为一个单一的空间,或一个精确的、被划定的领土,而是作为超国家现象的一部分。作为中国和加拿大离散者的双重性也以其多元忠诚超越了对身份认同的传统定义。
本研究结果对领事服务、移民机构和移民政策有重要意义。当离散被它的祖籍国和个体所认可和高效利用时,它可以成为一种重要资源。因此,移民输出国应努力通过积极举措来加强与海外公民的联系,包括强调移民是本国的财富,设立官方机构来促进移民社团的发展,传播民族艺术家、作家和音乐家的作品,赋予海外国民双重国籍等,这些举措可以培养一种域外形式的民族认同。[49]加拿大应尽快出台离散族群政策,以承认加拿大离散群体的存在,促进加拿大人口流动,保持他们与祖籍国的联系,并帮助他们适应海外新生活。本研究的意义不止限于加拿大,在此呼吁加拿大和中国政府扩大对多元隶属和归属方式的理解,共同协作制定承认双重国籍政策。
[注释]
[1] [2]R. Cohen,Global Diaspora:An Introduction(2nded.),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8.
[3] [43]F. Anthias,“Evaluating‘Diaspora’:Beyond Ethnicity?”, Sociology,32(3),1998;F. Anthias,“New Hybridities,Old Concepts:The Limits of ‘Culture’”,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24(4),2001.
[4] R. Brubaker,“The ‘Diaspora’ Diaspora”,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28(1),2005;Ö. Wahlbeck,“The Concept of Diaspora as an Analytical Tool in the Study of Refugee Communities”,Journal of Ethnic and Migration Studies,28(2),2002.
[5] [6][18][39][41]J. Lie,“From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to Transnational Diaspora”,Contemporary Sociology,24(4),1995.
[7] [21][40]APFC,Canadians Abroad:Canada’s Global Asset,Vancouver:Asia Pacific Foundation of Canada,2011.
[8] L.Wong,& V.Satzewich,“Introduction:The Meaning and Significance of Transnationalism”,In V. Satzewich and L. Wong(Eds.),Transnational Identities and Practices in Canada,Vancouver UBC Press, 2006,pp.1-16.
[9] [11]A. Portes,L.E. Guarnizo,& P. Landolt,“The Study of Transnationalism:Pitfalls and Promise of an Emergent Research Field”,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22(2),1999.
[10] [13]A. Portes,“Conclusion:Towards a New World – the Origin and Effects of Transnational Activities”,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22(2),1999.
[12] L. E. Guarnizo,& M. P. Smith,“The Locations of Transnationalism”,In M. P. Smith and L.E. Guarnizo(Eds.),Transnationalism from Below,New Brunswick,NJ:Transaction Publishers,2006,pp.3-34; S.J. Mahler,“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Contributions toward a Research Agenda for Transnationalism”,In M. P. Smith and L. E. Guarnizo(Eds.),Transnationalism from Below,New Brunswick,NJ:Transaction Publishers,2006,pp.64-100.
[14] P. Kivisto,“Theorizing Transnational Immigration:A Critical Review of Current Efforts”,Ethnic and Racial Studies,24(4),2001.
[15] [16]V. Satzewick,& N. Liodakis,Race and Ethnicity in Canada:A Critical Introduction,Don Mills,ON: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7,p.208.
[17] F. Anthias,“Evaluating ‘Diaspora’:Beyond Ethnicity?” Sociology,32(3),1998.
[19] A. Fontana,& J. H. Frey,“The Interview:From Natural Science to Political Involvement”,In N. K. Denzin and Y. S. Lincoln(Eds.),SAGE Handbook of Qualitative Research,Thousand Oaks,CA:SAGE Publications,2005,pp.695-728.
[20] 北京市统计局:“2015年全市人口发展变化情况”,http://www.bjstats.gov.cn/zt/rkjd/sdjd/201603/t20160322_ 340773.html,2016年12月1日浏览。
[22] [34][36]S. Guo,“Economic Integration of Recent Chinese Immigrants in Canada’s Second-tier Cities:The Triple Glass Effect and Immigrants’ Downward Social Mobility”,Canadian Ethnic Studies,45(3),2013;S. Guo,& D. DeVoretz,“Chinese Immigrants in Vancouver:Quo Vadis?” 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and Integration,7(4),2006.
[23] S. Guo,“Difference,Deficiency,and Devaluation:Tracing the Roots of Non/recognition of Foreign Credentials for Immigrant Professionals in Canada”,Canadian Journal for the Study of Adult Education,22(1),2009;S. Guo,“Toward Recognitive Justice:Emerging Trends and Challenges in Transnational Migration and Lifelong Learning”,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ifelong Education,29(2),2010;S. Guo,“Economic Integration of Recent Chinese Immigrants in Canada’s Second-tier Cities:The Triple Glass Effect and Immigrants’ Downward Social Mobility”,Canadian Ethnic Studies,45(3),2013;P. S. Li,“Immigration from China to Canada in the Age of Globalization:Issues of Brain Gain and Brain Loss”,Pacific Affairs,81(2),2008;J. G. Reitz,“Immigrant Skill Utilization in the Canadian labour Market:Implications of Human Capital Research”,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and Integration,2(3),2001.
[24] [26]D. Zweig,C. Chen,& S. Rosen,“Globalization and Transnational Human Capital:Overseas and Returner Scholars to China”,The China Quarterly,179,2004.
[25] S. Guo,“Economic Integration of Recent Chinese Immigrants in Canada’s Second-tier Cities:The Triple Glass Effect and Immigrants’ Downward Social Mobility”,Canadian Ethnic Studies,45(3),2013.
[27] E. L. Ho,“‘Flexible Citizenship’ or Familial Ties that Bind Singaporean Transmigrants in London”,International Migration,46(4),2008.
[28] A. L. Saxenian,“From Brain Drain to Brain circulation:Transnational Communities and Regional Upgrading in India and China”,Studies in Comparative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40(2),2005.
[29] S. J. Mahler,“Theoretical and Empirical Contributions Toward a Research Agenda for Transnationalism”,In M. P. Smith and L. E. Guarnizo(Eds.),Transnationalism from below,New Brunswick,NJ:Transaction Publishers,2006,pp.64-100.
[30]Statistics Canada, Income in Canada 2009, Ottawa: Statistics Canada, 2011.
[31]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 of China,Communiqué of the National Bureau of Statistics of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on Major Figures of the 2010 Population Census,http://www.stats.gov.cn/english/newsandcomingevents/ t20110429_402722516.htm.
[32] H. Wang,D. Zweig,& X. Lin,“Returnee Entrepreneurs:Impact on China's Globalization Process”,Journal of Contemporary China,20(70),2011.
[33] Cheng L., “Will China’s ‘lost Generation’ Find a Path to Democracy?” In Cheng L. (Ed.), China’s Changing Political Landscape: Prospects for Democracy, Washington, D.C.: Brookings Institution Press,2008, pp.98-117.
[35] V. Christofi,& C. L. Thompson,“You Cannot Go Home Again:A Phenomenological Investigation of Returning to the Sojourn Country after Studying Abroad”,Journal of Counseling & Development,85,2007;K. F. Gaw,“Reverse Culture Shock in Students Returning From Overseas”,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Intercultural Relations, 2000, pp.83-104.
[37] R. Cohen,Global Diaspora:An Introduction(2nded.),London and New York:Routledge,2008;W. Safran,“Diasporas in Modern Societies:Myths of Homeland and Return”, Diaspora:A Journal of Transnational Studies,1(1),1991.
[38] D. Ley,& A. Kobayashi,“Back in Hong Kong:Return Migration or Transnational Sojourn?” Metropolis British Columbia Working Paper Series # 05-09,Vancouver:Metropolis British Columbia,2005,p.123.
[42] K. Knott,& S. McLoughlin,“Introduction”,In K. Knott and S. McLoughlin(Eds.),Diasporas:Concepts,Intersections,Identities,London:Zed Books,2010,pp.1-16.
[44] P. Werbner,“Complex Diasporas”, In K. Knott and S,McLoughlin(Eds.),Diasporas:Concepts,Intersections,Identities,London:Zed Books,2010,p.77.
[45] E. Ma Mung,“Groundlessness and Utopia:The Chinese Diaspora and Territory”,In E. Sinn(Ed.),The Last Half Century of Overseas Chinese,Hong Kong: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1998,pp.35-47;E. Ma Mung,“Dispersal as a Resource”,Diaspora:A Journal of Transnational Studies,13(2/3),2004.
[46] E. Ma Mung,Groundlessness and Utopia:The Chinese Diaspora and Territory,In E. Sinn(Ed.),The last half century of overseas Chinese,Hong Kong: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1998,p.137.
[47][48]E. Ma Mung,“Dispersal as a Resource”,Diaspora:A Journal of Transnational Studies,13(2/3),2004.[49] E. L. Ho,“Flexible Citizenship or Familial Ties that Bind Singaporean Transmigrants in London”,International Migration,46(4),2008.
[责任编辑:胡修雷]
·书讯·
《21世纪中国留学人员状况蓝皮书》出版
王辉耀、张学军主编的《21世纪中国留学人员状况蓝皮书》一书,于2017年3月由华文出版社出版。全书计10篇约34万字。
进入21世纪以来,新生代留学人员在快速形成,从数量规模到年龄构成,从留学方式到学科、职业选择,从留学理念到价值观念等都发生着深刻变化。2015年,中国留学人员联谊会委托零点研究咨询集团启动21世纪中国留学人员状况调查并形成调研报告,中国与全球化智库在该调研报告基础上修改成《21世纪中国留学人员状况蓝皮书》一书。该书通过扎实的调查研究,以客观的数据分析为基础,描摹出21世纪中国留学人员的主要特征及发展趋势,分析21世纪中国留学人员发展面临的挑战,并提出相应的建议。
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欧美同学会·中国留学人员联谊会会长陈竺为该书作序,欧美同学会副会长王辉耀、欧美同学会常务理事袁岳为该书撰写了跋。该书的出版,为公众、专家、学者和政府对系统了解中国留学发展状况起到一定的帮助作用,有助于推动中国留学事业的健康发展。(黄山)
From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to Transnational Diaspora: Theorizing “Double Diaspora”from the Experience of Chinese Canadians in Beijing
GUO Shi-bao1,Trans. by DING Yue-ya2(1.University of Calgary, Alberta, Canada ; 2. National Academy of Education Administration, Beijing 100871, China)
Transnational migration;Double diaspora;Transnationalism;Chinese Canadian
This study theorizes double diaspora based on the experiences of Chinese Canadians in Beijing who had previously immigrated to Canada from China and later returned. The study reveals that Chinese Canadians are increasingly internationally mobile as a result of globalization, modern communications and transportation. Their transnational migration experiences can be classified as “double diaspora”—a hybrid experience that transcends boundaries of ethnicity and nationalism. The double diaspora ischaracterized by a number of dualities as both Chinese and Canadian, living in Chinese and Canadian diaspora, simultaneously diasporas and returnees, playing a double role as cultural and economic brokers between Canada and China. The double diaspora views the diaspora sojourn as neither unidirectional nor final, but rather as multiple and circular. It rejects the primordial notion of diaspora and theorizes diaspora as heterogeneous and conflictual forms of sociality. This study provides an alternative framework in understanding transnational migration and representing multiple ways of affiliations and belonging.
D634.371.1
A
1002-5162(2017)03-0010-14
2017-03-22;
2017-08-10
郭世宝,男,加拿大卡尔加里大学教育学院教授、博士、博士生导师,研究方向包括加拿大中国移民、加拿大少数族裔研究、国际人才流动、教育国际化及比较教育,兼任加拿大民族研究会会长、《加拿大民族研究》联合主编、世界比较教育联合会研究执委会主席、加拿大比较及国际教育研究会会长、中国国务院侨办专家咨询委员,在加拿大还担任两部系列丛书的主编:《聚焦中国》和《跨国移民及教育》。
[译者简介]丁月牙,国家教育行政学院教授、博士,中国人类学民族学研究会教育人类学专业委员会理事,主要研究少数民族教育、跨文化流动、女童及成人教育与培训,出版《行动者的空间》等专著。
*原文刊载于《国际移民与整合》(Journal of International Migration and Integration)2016年第1期(总17期)。感谢斯普林格(Springer)授权翻译并在《华侨华人历史研究》杂志发表这篇文章。此研究发生在2009年,距今已经8年,有些情况在文章发表后可能有些变化,但因是译文需要忠于原文,因此翻译时尽量保持原文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