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研究现状与展望
2017-09-15陈艺妮田敏
陈艺妮 田敏
内容摘要:中等收入群体是目前我国重要的财富创造者、消费潮流的引领者,也是整个社会的“稳定器”和“缓冲器”。本文从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群体规模的测度与变化趋势、这一群体的消费现状与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策略四个方面对这一领域的研究进行总结,以期全面系统地了解这一领域的研究进展,并在此基础上提出未来需要进一步研究的方向。
关键词:中等收入群体 群体规模与变化趋势 消费现状
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
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学者们在进行分析时采用了多个含义相近但又不完全相同的概念,如中产阶级、中产阶层、中等收入者、中等收入阶层、中间阶层等,其中中等收入群体与中产阶级是研究中使用最多的两个概念。对于中产阶级的界定,学者们主张要从收入、教育、职业、地位、生活方式等多个角度进行综合评定(曾昱,2007);而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大多数研究则是从收入这一单一指标来界定(王朝明、李梦凡,2013),认为中等收入群体就是收入和生活质量处于中等水平的人的集合。从这一概念可以看出,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方式简单、可操作性更强,包含的范围最广。因此,本文采用中等收入群体这一概念并在总结时将这些使用相似概念的研究都归纳进来。
中等收入群体是一个具有时间性和空间性的指标,目前学者们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并没有达成一致,不同学者采用的界定标准也存在较大差异。如国家统计局界定的2005年我国城市中等收入群体的年家庭收入标准为6-50万元之间(以3口之家计算)。黄维德、陈欣(2004)界定的上海中等收入群体的收入范围为2.6-8万元之间。葛振纲、韩淑珍(2012)测算出2010年山西省城镇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在1.2-2.5万元即可达到中等收入水平。李颖丽等(2013)以2011年的价格为基础,测算出农村居民中等收入者标准为家庭人均年纯收入在18298.3-55794.9元的区间。吴青荣(2015)以2012年不变价格为基础,计算出我国城镇中等收入群体的划分标准为:个人年收入在57200-171600元之间,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在27500-82500元之间;农村中等收入群体的划分标准为:个人年收入在27200-81600元之间,家庭人均纯收入为13100-39300元之间。徐铮、常亚青(2015)以2012年《中国统计年鉴》提供的数据测算出东部、中部、西部地区的中等收入区间分别为:人均可支配收入在35984-61349元、27724-46435元和24389-40893元。从以上各学者的研究中可以看出,我国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标准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具有动态性特点,同时也呈现出城乡和区域发展的异质性特点。
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测度与变化趋势
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变化趋势从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我国收入分布的变化趋势,因此,对于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测度也是学者们关心的热点问题。从收入角度来测定中等群体的规模是现阶段最常用的计算方法,具体来说有两种:第一种方法以收入五等分/七等分为基础,将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按照最低收入户(10%)、低收入户(10%)、中等偏下收入户(20%)、中等收入户(20%)、中等偏上收入户(20%)、高收入户(10%)、最高收入户(10%)划分成七等分;农村居民按照低收入户、中低收入户、中等收入户、中高收入户和高收入户各占20%的原则划分成五等分,然后在此基础上计算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如葛振纲等(2012)采用这一方法计算出2010年山西省城镇居民达到中等收入标准的比重约为50%。朱长存(2011)基于收入七等分方法的分析结果发现,1985-2008年間城镇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从38.7%下降到24.7%,下降趋势明显。刘璐(2015)根据1988-2010年居民收入的微观数据,分别计算了农村与城镇按照五等分/七等分下的人均可支配收入,结果发现,1988-2010年间城镇和农村的高收入群体数量在增加,但同时低收入人群的核密度值也较大。这一方法计算中等收入比较简单,数据容易获取且具有连续性,但因为是固定比例算法,无法看出变化趋势。
第二种方法采用估计分布函数进行测算,如朱长存(2012)采用核密度估计方法计算出2002年、2004年和2005年城镇中等收入所占的比重分别为24.26%、26.45%和21.96%。龙莹(2012)采用中国健康和营养调查的微观收入数据测算发现,1988-2005年间,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从38.4%下降到28.1%(以收入的75%-150%为中等群体的收入区间为例),这一过程同时伴随收入两极分化愈加严重的趋势。王艳明等(2014)的计算果也发现2001-2006年,中等收入人口规模大幅度缩小,而2006-2011年中等收入人口规模有所增加。龙莹(2015)采用相对分布核密度估计方法测算了1988-2010年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变动情况,研究发现,中等收入群体比重在2005年达到最低点28.1%,此后又略有回升,2010年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上升到29.8%,这一研究结论与王艳明(2014)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这主要是由于我国经济的快速增长使得居民收入增加,提高了中等收入群体的划分标准,同时经济增长速度又高于居民收入的增加速度,使得原本的中等收入群体向上晋升高收入群体的比重小于向下落入低收入群体的比重,因而出现了中等收入群体规模下降的趋势(龙莹,2015)。
曹景林、邰凌楠(2015)认为调查收入时人们可能会低报收入水平,导致从收入角度测算的中等收入群体比重可能被低估,而消费水平相对来说是一个更为稳定的指标,因而提出了从家庭人均消费水平这一新的视角来测算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通过构造M曲线研究发现,以消费水平的75%-150%为中等收入群体区间为例,2010、2011、2012三年间中等收入群体的比重分别为33.7%、35.2%和34.4%。波动不大,且比重高于从收入角度测算的结果。目前从这一视角进行分析的研究还较为缺乏,对于从收入视角还是消费视角来测算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更精确、更科学未来还需要更多研究。endprint
中等收入群体的消费问题研究
第一,从总体上分析这一群体消费结构的变动趋势。黄庐进(2010)分析了2002-2008年期间中产阶层消费结构的变动,研究结果发现,中产阶层在食品、衣着、通信和其他商品上的支出基本保持稳定,医疗保健支出和教育支出所占比重下降,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支出比重稳中有升,交通费用支出比重迅速上升,居住和文化娱乐两项支出所占比重在不同年度波动较大。宋树仁等(2010)利用ELES模型通过对2003-2007四年间我国居民宏观统计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中产阶层群体消费的主要部分依然是居住和食品,其中衣着、交通通信、家庭设备用品及服务和居住四类消费品的边际消费倾向均大幅上涨,而医疗保健、娱乐服务、教育文化的边际消费倾向则有所降低,但其总体边际消费倾向和基本需求基本保持在一个稳定水平。这两篇论文的研究结论基本一致,意味着中产阶层的消费结构已经升级,“享受型消费”已经成为中产阶层消费的主要趋势。
第二,分析这一群体消费行为的特征。史铮(2005)认为中产阶层的消费观念同时受传统观念和现代消费观念的影响,呈现出传统与现代交互影响的特点。黄庐进、梁乘(2012)认为中产阶层在由基本生活需求向品质生活需求的变化过程中,消费文化呈现出追求享乐、追求时尚、追求奢侈和追求身份四大特点。邹明洳(2011)则以沈阳市为例分析了中等收入群体的人口学特征,研究认为,从性别来看,各收入等级女性的平均消费倾向均远高于男性;从年龄来看,各年龄段的中等收入群体在2005-2009年间收入和消费同时处于快速上升状态,且消费增长速度快于收入增长速度。
第三,从具体消费领域分析其消费行为的变化。张香兰(2010)专门分析了中产阶层的休闲消费行为,认为“开心工作,快乐休闲”已经成为城市人所追求的理想生活状态。在休闲场所选择上有明显偏好,休闲活动内容丰富多彩,休闲时间相对更长。魏靖(2014)通过对上海中等收入户的生存现状进行分析后发现,上海中等收入家庭用于住房和教育两方面的消费支出占比重非常大,在家庭收入主要来源于薪金和转移性收入的情况下,必然会挤占其他方面的指出,尤其是减少对娱乐活动、艺术鉴赏等高层次精神需求的消费,他们虽然被划分为中等收入群体,却已经沦为真正的“伪中产”。
第四,研究这一群体消费的影响。何晓媛、许丽娜(2010)分析了浙江中等收入群体消费状况对产业结构的影响,通过相关性分析发现,中等收入群体在医疗保健方面支出比例的增加,对三大产业增加值均产生了负面影响;食品消费占消费总额的比重与第一产业比重显著正相关,与第三产业比重显著负相关;娱乐教育所占比重与第一产业比重显著负相关,与第三产业比重显著正相关;住房方面消费的增加与三大产业比重变化无相关性。这表明医疗保健占居民消费总支出的比重变化对产业结构调整的影响至关重要。郑东雅(2016)则分析了扩大消费能否帮助我国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研究利用1980-2010年间89个国家(地区)的面板数据,分析了不同类型中等收入国家(地区)的消费模式,结果发现能够跨越“下中等收入陷阱”的国家(地区)呈现出U型消费模式的特点,即消费所占比重先下降,在人均GDP达到8237美元左右又开始上升,但这一模式不能推广到跨越“上中等收入陷阱”中,即在8237美元以上消费占比如果继续上升,有可能会陷入“上中等收入陷阱”。
扩大中等收入群体比重的途径
扩大中等收入群体的规模,是未来我国经济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必经之路,也是提升国家凝聚力的必要条件,已成为现阶段学者和政府的热点问题之一。目前学者们提出的扩大中等收入群体规模的方法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进一步推进收入分配体制改革与创新,提高勞动者报酬。首先,改善目前劳动者报酬总体偏低的局面,提高劳动者报酬在收入分配中所占比重,提高劳动者工作积极性,确保勤劳致富。其次,优化收入分配结构,使劳动、技术、管理和资本等生产要素都能参与收入分配,改革收入的决定机制与增长机制,让各岗位人才都能发挥才能,获得合理的收入水平。最后,缩小收入分配差距,通过采取减税、激励计划、提高就业公平与技能培训、增加收入渠道等方法缩小城乡之间、行业之间、群体之间的收入差距,提高收入分配公平性,激发社会活力。
第二,促进经济结构优化与产业升级,促使“白领”与高级“蓝领”队伍不断壮大(郑功成,2016)。在当前经济条件下,一方面要不断推进供给侧改革,优化产业结构。方栓喜(2016)认为工业化中后期现代服务业是创造中高收入就业岗位的主要来源,目前我国已进入工业化中后期,服务业主导的新格局正在形成,但服务业市场化程度偏低,因而应把服务业市场开放作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点,发展具有高附加值的服务业。另一方面也要积极推进以技术创新为核心的相关产业发展,加快发展新能源、新材料、低碳环保以及先进制造业等战略性新型产业,为扩大中等收入者提供更多就业岗位与收入增长基础(郑功成,2016),实现国家的长远发展与培养核心竞争实力。
第三,拓宽低收入者向上流动的渠道。首先,应加快教育、科研体制改革,保护知识产权,使更多知识分子有条件依靠人力资本成为中高收入人群。其次,大幅度提高人口城镇化率,将农民工基本公共服务融入城镇体制,使农民工有条件成为中等收入人群;同时加快农村改革,使农业成为更有吸引力的朝阳产业,使部分农民有条件成为中等收入人群(方栓喜,2016)。最后,提高技术工人的工作体面性与尊严,改善生存状态,完善培养“工匠人才”的制度体系,让技术工人也有条件成为中等收入人群。
第四,健全与完善社会保障体系。宋树仁等(2010)认为建立合理有效的社会保障体系,对于未来提高中等收入群体的抗风险能力、安全感与树立消费信心尤为重要。建立健全的社会保障制度就必须把广大农村劳动者、农民工、自由职业者、个体工商户及个体劳动者等社会低层和潜在中层纳入社会保障范围,提高社会保障水平,健全其功能,发展多元社会保障形式(孙斌,2009)。具体来说,应建立健全三方面内容:一是社会保险制度,如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工伤保险等;二是社会福利制度,如教育福利、医疗福利、住房福利等;三是社会救济制度,如生产救济、贫困救助救济、灾害救助等(陈载舸,2016)。endprint
未来研究展望
(一)探索更合理、更可行的中等收入人群界定方法
虽然目前关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研究很多,不过对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界定并没有统一明确的方法,中等收入群体的具体划分方式也存在诸多争议。很多研究界定中等收入人群时采用收入这一可操作性较强的指标进行分析,但这一指标又会因地区发展程度不同、时间不同而有所差异,界定标准变动性较大且存在片面性;因而有学者建议增加生活质量、地位、消费水平等其他指标来综合界定中等收入人群,但这一综合指标的可操作性又存在欠缺,未来还需探索更合理、更可行的中等收入人群界定方法,这不仅关系到后续研究的准确性和可靠性,也直接影响相关政策的实施效果。
(二)深入分析中等收入人群的消费心理与消费行为
中等收入人群的消费情况对于我国在经济新常态下扩大内需、调整产业结构与供给侧改革等方面都有着重大影响。但现有研究还缺乏对这一群体消费心理与消费行为的深度分析,对于其消费行为变化的心理机制并不清楚。如很多学者的研究都发现目前中产阶层的主观认同度较低,而只有经过认同的转化,中等收入群体自己内心认同自己的阶层,他们才会产生与之相匹配的消费行为,那么制约这一群体主观认同度的因素都有哪些?如何才能从根本上提高其认同度?这些问题都需要通过更深入的分析才能解决,进而才能从根本上提高其消费水平。
(三)拓展群体内部的细分研究
目前关于中等收入群体的研究都将其看作一个统一的整体,但由于所处年龄阶段不同、职业不同、教育程度、个人经历与价值观的不同,其内部消费行为等方面也会表现出多元化、丰富性的特点,因而未来的研究还需对这一群体采用不同的细分标准进行深入分析,以了解每一群体的独特性,不仅能为国家制定相关政策提供更详细的建议,也能为企业开拓这一市场,更好地满足顾客需求提供针对性建议。
参考文献:
1.国家统计局城调总队课题組.6万-50万元:中国城市中等收入群体探究[J].数据,2005(6)
2.李颖丽,江宗德.新时期我国农村居民中等收入者标准界定研究[J].贵州社会科学,2013(6)
3.朱长存.城镇中等收入群体测度与分解[J].云南财经大学学报,2012(2)
4.龙莹.中国中等收入群体规模动态变迁与收入两极分化:统计描述与测算[J].财贸研究,2012(2)
5.何晓媛,许丽娜.浙江中等收入群体消费状况对产业结构的影响[J].经济论坛,2010(1)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