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光华 旦复旦兮
2017-09-15孙浚博
孙浚博
我们来自江苏、浙江、湖南、山东、河南、河北和东北地区,我们曾经在矿大、重大、石大、北工大,西澳和墨尔本修行,但我还记得,推开河北工大土木楼204室那扇门的那一刻,内心获得的喜悦和看到的那些美丽,应该在今后的很多时间里都会被回忆:因为,我们仿佛回到了和世界的初相见。
仿佛我们曾经是少年。
坐标:中国·天津·北辰区西·河北工业大学
时间:2017-07-02
这一切还得回到我们的博导马国伟教授从澳洲回到河北工业大学当副校长的那一天开始说起,由他而起的蝴蝶效应让他星罗棋布在世界各地的学生纷至沓来,他统筹成立的智慧基础设施研究院更是呈现出百川入东海的欣欣向荣之象。而对于我个人来说,他让我告别了澳洲的岁月,迎来了河北工大时代,迎来了我和小伙伴们激荡往复的岁月。
陈总、酉钰和淼哥是我在西澳大学的老相识。我们四个听到马老师回到河北工大的消息后,第一时间登上了北归的班机。因为我们知道,相比于国外相对低下的效率,只有在中国才可以拥有最慷慨的支持力度、最优厚的倾斜政策、最便利的科研条件、最有力的后勤保障。特别是近几年,国家所做的这些工作只有更好。
陈总总是一如既往地以微笑面对所有事情,不管是在石油大学,在西澳大学还是在如今的河北工大,就像他做的数值模拟,宠辱不惊而又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地在代码之间纵横捭阖,称王称霸。酉钰则出身于“土木老八所”(又称“建筑老八校”,包括清华大学、东南大学、同济大学、天津大学、华南理工大学、重庆大学、哈尔滨工业大学和西安建筑科技大学)的重大直博,先是在西澳大学后是在河北工大访学,独占两位学界大牛的共同栽培,颇有学贯中西千里求索之意。
与此成为强烈对比的是我和淼哥,我们依旧是亲爱的马老师最喜欢批评的两个生瓜蛋子。但事情总是发生了转机——在之建哥哥的带领下,我在我们仨组成的实验组逐渐找到了自己的定位:在这个河北省重点实验室脱光上衣铲水泥筛沙子。淼哥也在编程上跃跃欲试,助建哥一臂之力。如果马老师过来视察,就会发现我这个伪文艺青年此刻目光凝重而深沉,用膀大腰圆的肌肉群极尽温柔地捏着小巧滴管半克半克地滴着试剂,亦或是专注地握着小铲子紧盯仪器,随时靠吼声提示淼哥关机。在足足4层楼高的闷热不通风的实验厂房,如果我们可以再偷偷地从后院扯下几根树枝抽打抽打后背,俄式桑拿的精髓就会在这里得到深入的具象——于是我们“桑拿组”的名声不径而走。而作为组长,之建哥哥宁愿冒着中暑的危险带领我们调试仪器测试材料,因为对他来说,不被安逸麻痹是博士群体最后的骄傲与尊严。
自此,我觉得我找到了跨越了半个地球来到这里的意义所在。
科研能力超强,备受导师喜爱的惠栋师兄虽说年纪较大,但其实也不过比我大三四岁,每每赴宴酒到正酣处,他总会一改理科男往日的内敛而变得健谈无比,丝毫不亚于“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的边塞诗人。他丝毫不担心自己积累的段子不够丰富,因为在酒精进入腑脏的那一刻,他早已将文艺青年的落拓闲哉与隐藏深处的游侠气质毫无裂隙地结合,犹如那驰骋顿河的哥萨克,斗城东,轰饮酒垆;春色浮寒瓮,吸海垂虹。那无人能掩盖的铺张气场,甚至让马老师半开玩笑地指示他在正式宴会场合不许碰酒。
在我们团队里,森哥的经历和马老师最为接近——国内的重点本科和国外的博士。而森哥随和的性格,也让少年心性的我们常拿他的湖南口音调侃,而他也总报以羞涩的闭眼一笑,继而仰头捂脸,如同徐志摩笔下那宛若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我甚至还可以听到风中雨的声音。可是,柔和似水的他并没有告诉我们他过多往事,有过国外求学经历的人,多少都会明白在那缺少人文关怀的大背景下,多年怀倥偬、簿书丛的孤寂;他几多手寄七弦、目送归鸿的落寞。经历异国他乡漫漫求索路,不足为外人道的艰难困苦后,森哥以远胜于我们的速度作出了选择。他选择了回国,来到了这所即将可以大展拳脚的大学来,来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们中间,来到了会给予他最高荣耀的人生舞台。
所以,他每一次绽放笑容的瞬间,才是他最有人格魅力的刹那,因为他在告诉这个世界,他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
闫晓是团队里十来个汉子中唯一的女生,所以她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我们的一致“宠爱”。我们让她享受各种优先,甚至让她拥有了我们必须喝她调配的鸡尾酒的特权——哪怕这是中国劲酒+伏特加一顿摇的神秘配方。但是只要让她在摇壶中乐此不疲,我们也会捏着鼻子苦着脸,拍着大腿跺着腳喝下。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我们中唯一的小公主。
本校的艳龙,314院长办公室的座上客——客串秘书,无疑是我们的“大众情人”。每当听到他急促的推门声,我们就知道外联出身的他又完成了一项非他不可的任务。他知道土木学院每一个房间的用途和开法,甚至是学校每一个食堂或者超市最精确的路径,可以这样说,没有了他这个后勤部长,我们这些天南海北的人就将陷入没有吃没有穿的绝境——而在这方面,他显然比我们亲爱的辅导员要贴心得多。因为有了他,刚来河北工大才几天的我们就底气十足地呼朋唤友光膀子撸串儿,俨然一副老油条的作风——哪怕此刻的饭卡依旧没有办下来。
浩哥和斌哥也是我们的中坚力量,他们一个是本校调拨调整到马老师麾下的得力干将,独享三楼单间的贵宾;一个是毛遂自荐、拖家带口从广东千里迢迢奔赴北方的自强不息的江南才俊。虽然他们平日里低调,但是我可以明显感受到年轻人身上独有的朝气与精灵,热血与担当。他们的精力一旦投入科研,将会发生激情的碰撞与火花——这也是马老师愿意向他们伸出橄榄枝的最深层的原因。
来做博后的子正哥也是踌躇满志,同为英联邦出身的我们没有理由不每晚一起吐槽那愁雾茫茫的炸鱼薯条,每每透过给他调的Free Russia,啼笑远烟皆邈末,屋舍俨若蚁蝼;而他兼备横向科研和纵向科研的积淀甚至让我仿佛见到了大英帝国最后的荣光。
作为3D打印科研组的整体负责人,也就是挑大梁的,里哥担负起了我们这些人的辅导工作,忧国忧民地为我们操心操神:怎样准确地传达上级意图,合理地分配科研任务,如何整合并优化科研资源……这一切纷繁而又费神,所以他甚至买起了AD钙奶补充体能。
被我发现后,他不禁自我解嘲,说每个人的心里面都住着一个孩子。于是我回到河北工大后他交代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参加他的婚礼。但显然,里哥对于科研的痴迷与执着貌似超过了他的老婆,所以他接到新娘子后第三天就回到了校舍——这种优良传统也是我们马家军代代传承的特色。
于马老师而言,出走半生,回来仍是少年。于我们而言,这一切更是一个信念,我们期待着,这一个全新的校区,注入了不一样灵魂的全新科研团队,在天津,在未来的雄安新区,将如何迸发出惊为天人的能量。
我们曾经发誓要做了不起的人;我们曾经向往,去最遥远的远方;我们曾经迷茫,不知晓天地玄黄;我们如今相遇,被命运唤醒洪荒。
我的青春,最美丽的色彩,便是重新开始的勇气。我会想起7年前本科大学的第一天,那是一个阳光同样明媚的下午,我与新认识的几位甚至连名字都要努力记住的舍友,排着长队落户结账,新奇和刺激不断地添油加醋,一扫高考失利的阴霾,它给了我一种感觉,我即将要在这一片土地,开始我自己不一样的生命。我们怀念的就是这样的憧憬和最初的感动,我们会回想起那天的蓝天与云彩。
在这个盛夏的一天傍晚,我独自漫步,远方灯火辉煌。回首我这3年旅澳岁月,可谓南也逍遥,北也逍遥。我明白,这一切的奔波都是为了我们得以在这个时代用最毋庸置疑的姿态发出我们年轻人担当的声音,在历史的车轮上浓墨重彩地泼洒出我们毕生所学。最后,我不忍打破这寂静,轻轻地吟诵起先秦的卿云歌,与我的附和诗歌。
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燕山壮矣,何巍巍矣;北辰光华,旦复旦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