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水真的会致癌吗?

2017-09-15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副研究员钟凯

益寿宝典 2017年6期

文/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副研究员钟凯

自来水真的会致癌吗?

文/国家食品安全风险评估中心副研究员钟凯

自来水是维持人们生存的最基本物质，但最近有媒体报道说，自来水从水厂出来时是合格的，到住户家时却被污染了，于是有些人开始怀疑这水还能不能喝，更有人说，这种水喝了会致癌？那么——

历时3年，清华大学研究人员在全国23个省、44个城市和城镇、155个点位采集了164个水样。涵盖水厂出厂水、家庭自来水和水源水，测试了当前已知的全部9种亚硝胺类消毒副产物。在所检测的117个自来水样本中，NDMA（亚硝基二甲胺）是亚硝胺类化合物中含量最高的。个别地区的亚硝基二甲胺含量已经超过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值。媒体报道此事之后，引起广泛关注。水中的亚硝胺从何而来？自来水真的会致癌吗？物也无可避免，世界各国无一例外。当然，也有一些地方的水体中本来就已经有少量亚硝胺类污染，这主要是工业三废排放带来的。

水中的亚硝胺不会对健康产生明显影响

部分有机氮化物可变为亚硝胺

由于生产生活的缘故，人类向环境中排放了大量的含氮化合物，包括工业三废、生活污水、垃圾填埋、农药化肥等。在微生物及其他环境因素的影响下，其中一些可以逐步转化为有机氮化物。

自来水厂的消毒过程常常使用含氯消毒剂，在氯的作用下水中的少量污染物会变成消毒副产物，其中部分有机氮化物可以变为亚硝胺类物质。

由于氯是最廉价且相对安全的消毒手段，且多年来始终找不到它的替代品，因此亚硝胺等微量消毒副产

亚硝胺类化合物被国际癌症研究中心判定为2A类致癌物，即动物致癌证据明确，但人类致癌证据不充分。另有很多流行病学研究表明，亚硝胺类化合物与消化系统癌症有较明显的相关性。

但是目前大多数学者的观点是，包括亚硝胺在内的自来水消毒副产物并不会对健康产生明显影响，相反不消毒带来的危害可能更大。世界卫生组织的饮用水指南也持同样观点。本次清华大学的调查数据显示，中国自来水中NDMA的平均浓度大约是11纳克／升（1纳克／升，万亿分之一，即0.0000000000001）。

“风险最高”的华东、华南地区，家庭自来水中的NDMA平均含量大约在18纳克/升左右。长三角地区的家庭自来水中NDMA的平均浓度为28纳克/升左右。这意味着什么呢？虽然自来水中的亚硝胺是一个研究热点，但只有少数国家和地区针对它制定了标准。比如美国加州制定了一个特别严苛的标准（10纳克/升），如果用这个标准衡量，中国自来水有1/4左右超标。

但是在国家和国际层面，加拿大卫生部的指导值是40纳克/升，澳大利亚的指导值是100纳克/升，世界卫生组织的指导值也是100纳克/升。如果用这样的标准衡量，本次清华大学的调查中仅有极个别样本超过澳大利亚或世卫组织的标准，而超过加拿大标准的只占7%左右。

与欧美差距明显需引起重视

虽然用世卫组织的标准衡量，绝大多数水是安全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在这次调查中，NDMA的最大值（在长三角地区）为189纳克/升，已经超过世卫组织的指导值近1倍。

虽然美国近年组织的大规模调查中，NDMA的最大值高达630纳克/升，但他们的平均值是明显低于中国的。比如检出NDMA的样本中，中国的平均浓度（中位数）大约是22纳克/升，而美国是4纳克/升，差了4倍多。

此外，无论检出亚硝胺类化合物的种类还是检出率，中国的情况都比美国更严重。如果和欧洲、日本相比，我们的差距只会更大，这不得不引起高度关注。

控制源头污染并不容易

自来水中亚硝胺的产生归根结底是源头污染的问题。比如清华大学的研究发现，自来水厂如果以河流作为取水源，则NDMA浓度明显大于取自水库或湖泊水源的。这是由于湖泊和水库的水系相对比较封闭，不太容易受到上游污染物的影响。

本次调查中问题相对比较严重的长三角地区处于长江干流的末端，上游的污染物不断积累并汇聚于此。加上本地经济发达、人口密集、污染排放多，最终导致这一地区自来水中亚硝胺类物质偏多。

此外，地下水的污染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解决之道谁都明白，控制源头污染，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实际上这和治理PM2.5面临同样的困境：环境污染积弊已深，产业转型面临压力，对这种全局性的问题，管理者不得不反复算经济账。

此外，对于可疑的致癌物，控制亚硝胺应当适用ALARA原则，也就是在合理可行的前提下，尽可能低。这个合理可行包括：水厂做技术改造的成本、行业监管成本和检测成本、消费者的承受能力等等。

水并非摄入亚硝胺的唯一来源

虽然水要天天喝，但毕竟亚硝胺的浓度比较低。按照媒体报道的数据推算，即使你一辈子喝长三角的水，因为亚硝胺患消化道癌症的概率也只增加万分之几。相对而言，其他来源的亚硝胺更值得关注，比如腌腊制品中就含有较多的亚硝胺类化合物。来自内蒙巴盟河套地区的调查显示，当地饮用水和食物中亚硝胺、亚硝酸盐的摄入量与消化系统癌症死亡率均呈正相关。

其中，当地腌肉和酸菜中的亚硝胺含量可达80000纳克/千克，是水中亚硝胺平均浓度的几千倍。另一项研究中，在火腿中检测出了多种亚硝胺类化合物，平均含量达到8500纳克/千克。国际癌症研究中心将中式咸鱼定为1类致癌物，也就是基于咸鱼中含有的亚硝胺类化合物及中国南方地区鼻咽癌的流行病学证据。

研究数据显示，咸鱼及其制品的亚硝胺类化合物普遍在3000纳克/千克以上。有的咸鱼中亚硝胺含量可以高达100000纳克/千克！这意味着，吃一小块咸鱼（10克），相当于喝1个月的长三角自来水。

烟草也是亚硝胺的重要来源之一，一根烤烟的亚硝胺含量可以达到200纳克以上。而一根混合型香烟的亚硝胺可以超过3000纳克，相当于在长三角地区喝3个月的水。如果将一手烟、二手烟等因素都考虑进去，吸烟者的亚硝胺暴露量也是很惊人的，绝对远超来自饮水的亚硝胺。从这个角度说，把水里的亚硝胺比作PM2.5，似乎有点太抬举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