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三兄弟在中共建军前后

周燕

风云突变，毛家三兄弟在武昌都府堤有一次短暂的相聚。毛泽东对农民运动的热切展望，坚定了兄弟们革命到底的决心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悍然举起屠刀，在上海发动反革命政变，收缴工人纠察队的武装，大肆捕杀工人和共产党员。4月15日，国民党右派又在广州发动反革命政变。白色恐怖笼罩着整个中华大地。

5月初，毛泽民奉中共中央之命，秘密离开上海，前往武汉。此时，他的公开身份是上海某印刷厂老板，实为中共中央出版发行之總负责。

1926年7月，北伐军在广州誓师北伐后，势如破竹，很快占领了武汉三镇，全歼直系军阀吴佩孚主力。而盘踞在华东地区的直系军阀孙传芳却苟延残喘，上海及周边地区的情势一天天恶化。根据毛泽民的建议，党的总书记陈独秀同意，在革命形势较好的武汉三镇，设法建立一个党的公开发行机构——长江书店。几个月来，毛泽民往返于上海、武汉之间，为长江书店开业奔波。

从上海十六铺码头开往武昌的客轮，拉响了起锚的汽笛，严重超员的客轮一片嘈杂。毛泽民手捧一本孙中山的《三民主义》，坐在卧舱里，旁若无人地阅读着，却不时用眼睛余光扫视着周围的动静。这时，一对年轻人走进卧舱。毛泽民心中一惊：“这不是小弟润菊和弟妹周文楠吗？”毛泽覃夫妇也看到了泽民二哥，高兴得差点叫出声来。

经过几年地下工作磨炼的毛泽民，比激情似火的毛泽覃夫妇显得更加成熟老练。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来，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对方，在相互确认对方是自己的湖南“同乡”后，才天南地北地攀谈起来。

毛泽覃此行是奉党的指示，前往武汉国民革命军工作。为安全起见，他和周文楠从水路绕道上海，然后前往武汉。

据周文楠后来回忆：“船从上海走了5天才到武汉，哥俩儿上岸去找毛泽东，我在码头上看行李。后来，他们带我到天伦里的一家旅馆找到主席，当时，蔡和森和杨开慧也在。我们在天伦里住了两天，就到都府堤去了。”

那时，毛泽东一家住在武昌都府堤41号。反革命政变发生后，毛泽民在上海，毛泽覃在广州，毛泽东正为他们的安全担心。看到两个弟弟容光焕发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毛泽东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高兴地连声说：“你们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啊！”大革命失败，弟弟们心中充满惆怅，不等打开行装，他们就围着毛泽东坐下来，迫切想听听大哥对眼下时局的分析。

1926年11月，毛泽东就任中共中央农民运动委员会书记。他从广州来到党中央所在地上海。刚一到任，他就立刻对在全国范围内发展农民运动做出通盘部署，提出了以重点带动全局的设想。毛泽东不愿坐在大城市里指导农民运动。他在上海只住了10多天，就赴长江沿线一带考察。

随着北伐战争节节胜利，湘、鄂、赣三省出现了农村大革命的高潮。从1927年1月4日开始，毛泽东徒步考察了湘潭、湘乡、衡山、醴陵、长沙五县，历时32天，行程700公里。农村革命的沸腾生活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这时，湖南农民协会会员从40万人激增到200万人，党能直接领导的群众增加到1000万人，湖南全省农民差不多有一半已经组织起来。在考察中，毛泽东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兴奋不已。

2月中旬，毛泽东回到武汉，立刻提笔致信党中央，并很快写成了著名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毛泽东盛赞农民革命“简直是急风暴雨”，“把几千年封建地主的特权，打得个落花流水”，“孙中山先生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所要做而没有做到的事，农民在几个月内做到了。这是四十年乃至几千年未曾成就过的奇勋。这是好得很”。

为适应革命形势的发展，“训练一班能领导农村革命的人才”，“切实研究农民土地问题，农民政权问题，农民武装问题”，经毛泽东提议，中央农民运动讲习所于3月7日在武昌正式开课。

多日的操劳，使毛泽东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但他心中燃烧着火一样的激情。他兴奋地告诉弟弟们：年初，他到湖南农村考察时，曾回到韶山，与他和泽民1925年初回韶山发动农运的情况已经大不一样，韶山已经成了农民的天下！祠堂、庙宇做了农民协会的会部，农民协会不仅组织农民斗争土豪劣绅，还组织农民修塘修坝、禁烟禁赌、办农民夜校。

毛泽东告诉弟弟们：“国民革命需要有一个大的农村变动。辛亥革命没有这个变动，所以失败了。现在有了这个变动，乃是革命完成的重要因素。”在中国革命陷入低潮时，毛泽东高瞻远瞩，从农民运动的蓬勃发展中，看到中国革命的希望和曙光。他的一席话更坚定了弟弟们革命到底的决心和意志。

毛泽民在都府堤没有久留，当天就去党中央报到，就任《汉口民国日报》总经理。毛泽覃也很快去汉口国民革命军工作。周文楠身怀六甲，行动不便，杨开慧把她留在家里。

这时的武汉还是国民党左派的天下。中共刊物《向导》《中国青年》与当地的《楚国日报》《汉口民国日报》等组成强有力的舆论宣传阵地。在众多图书中，有两本书对日后指导中国革命有着特殊的意义。一本是彭湃的《海丰农民运动》，另一本是毛泽东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共中央宣传负责人瞿秋白要求长江书店，把毛泽东的书以《湖南农民革命》为书名，出版单行本。瞿秋白在序言中指出：“中国革命家都要代表三万万九千万农民说话做事，到战线去奋斗，毛泽东不过开始罢了。中国的革命者个个都应当读一读毛泽东这本书，和读彭湃的《海丰农民运动》一样。”瞿秋白还授予毛泽东和彭湃一个响亮的称号：“农民运动的王！”

进入5月中旬，湖南、湖北的政治形势急转直下。5月17日，国民革命军独立第十四师师长夏斗寅在宜昌叛变，进攻武汉。5月21日，国民革命军第三十五军第三十三团团长许克祥在长沙发动反革命政变（即马日事变），袭击了湖南省总工会、省农民协会，捕杀共产党人、国民党左派和革命群众。马日事变加速了以汪精卫为首的武汉国民政府走向反动。在武汉的共产党人不得不做最坏的准备。毛泽东曾意味深长地对两个弟弟说：“和平的日子不多了，我们三兄弟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endprint

据周文楠后来回忆：“当时，蔡和森经常来都府堤，毛泽民和杨开慧的堂弟杨开明有时也来。主席和他们谈话商量事情时，表情非常凝重。为了不引起注意，他们很少从前门进。那段时间，主席不常在家，有时晚上也不回来。杨开慧有时帮助主席抄写东西，也经常化装外出。泽覃有时也回来看看。端午节那天（即6月4日），全家人还一起吃过粽子。不久，泽覃就随叶挺的铁军出发了。”

毛泽东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把革命的红旗插上了井冈山。毛泽民为起义部队筹措军饷，遭反动民团拦截，与部隊失去联系

由于遭受马日事变的严重打击，中共湖南省委已接近瘫痪。毛泽东说服陈独秀改组湖南省委。1927年6月2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会议决定，成立以毛泽东为书记的新的湖南省委。毛泽东立刻赶赴长沙开展工作。毛泽东再三强调：马日事变是上海事件的继续，随之而来的将有无数个马日事变在全国发生。因此，各县工农武装一律迅速集中，不要分散，要用武力来对付反动军队，以枪杆子对付枪杆子，不要再徘徊观望。然而，毛泽东到湖南刚10天，就被陈独秀召回武汉。陈独秀指责他组织暴动。

7月4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举行扩大会议。面对湖南农民协会和农民自卫武装如何对付敌人搜捕和屠杀的重大生死问题，陈独秀主张：国民革命军招兵时，农民协会的会员和自卫武装可以加入。毛泽东极力反驳说：“不保存武力，则将来一到事变，我们即无办法。”毛泽东还主张“上山”，并预料“上山可造成军事势力的基础”。

为应付突然事变，7月8日，毛泽民清理了手头的工作，待总主笔沈雁冰写完最后一篇社论《讨蒋与团结革命势力》后，便一同辞掉《汉口民国日报》的工作，转入“地下”。这时，武汉三镇已经兵荒马乱。毛泽东为党和中国革命的重大问题奔走，无暇顾及家小。毛泽民先是安排即将临盆的周文楠回长沙，随后又安排杨开慧和三个孩子回到板仓乡下。

7月15日，汪精卫在武汉公开叛变革命，正式做出“分共”的决定，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实行大屠杀。

8月7日，在共产国际的帮助下，中共中央在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即八七会议）。在中国革命的危急关头，会议总结了大革命失败的经验教训，坚决纠正了以陈独秀为代表的右倾投降错误，确定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屠杀政策的总方针，并把发动农民举行湘鄂粤赣秋收暴动作为当时党的主要任务。会议选举了中央临时政治局，毛泽东当选为中央政治局候补委员。

在中央临时政治局分工之前，主持中央工作的瞿秋白，曾征求毛泽东意见，让毛泽东去上海党中央机关工作。毛泽东坚决表示，不愿去大城市住高楼大厦，他愿到农村去，上山结交“绿林朋友”。

8月12日，毛泽东作为中共中央特派员前往长沙，领导改组中共湖南省委，组织领导湘赣边界秋收起义。为了组织起义队伍，毛泽东不辞辛苦奔走在安源矿工和平江、浏阳、醴陵一带的农民自卫军之间。在各地党组织的帮助下，经过发动、组织，毛泽东将原国民革命军第四集团军第二方面军总指挥部警卫团，湖南平江、浏阳的农军，鄂南崇阳、通城的部分农民武装和安源的工人纠察队等，合编为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共5000余人，并制订了在湘赣边界地区举行武装起义的计划。

9月9日，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爆发。起义军各团按照事先预定的部署，分别攻取平江、萍乡、醴陵、浏阳后，一齐向长沙推进，准备最后夺取长沙。这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支工农武装。在强敌的重兵包围之下，各路起义部队的军事行动均遭受严重挫折。在万分危急的时刻，毛泽东毅然决定，放弃原定攻取长沙的计划，迅速脱离容易遭受国民党军围攻的平江、浏阳地区，沿罗霄山脉南移，寻求立足点。在毛泽东的亲自指挥下，秋收起义的部队经过著名的文家市会合、三湾改编和古城会议，于10月27日到达井冈山茨坪，把革命的红旗插上了井冈山。

在秋收起义准备期间，毛泽民跟随毛泽东回到长沙，负责军运和管理军需。他曾秘密潜回韶山，为起义部队筹措军饷。在赶往起义队伍途中，他不幸遭到地方团防和反动武装逮捕，虽然机智地逃脱，却与部队失去联系。重返长沙的毛泽民被中共湖南省委任命为省委交通处处长。11月，奉中共中央指示，毛泽民又回到上海，继续负责党中央的出版、印刷和发行工作。

在毛家三兄弟中，毛泽覃第一个走向武装斗争，跟随叶挺铁军参加了南昌起义。他还是朱毛井冈山会师的重要联络人

据周文楠回忆：大约在6月下旬，毛泽覃回到都府堤。他的脸上布满了严峻。临别时，他对即将临产的妻子说：“我要回部队去了，准备向江西方向开。你自己要多保重，把孩子安全地生下来……”不久，毛泽覃就随叶挺的铁军出发了。可以说，在毛家三兄弟中，毛泽覃是拿起枪杆子走向革命武装斗争的第一人。

1927年8月1日凌晨，在中共前敌委员会书记周恩来及贺龙、叶挺、朱德、刘伯承的领导下，我党所掌握和影响的国民革命军武装2万多人，在江西南昌举行起义，打响了中国共产党武装反抗国民党反动派的第一枪。起义军经过4小时的血战，终于在拂晓前全歼南昌城内的守敌，一举占领南昌城。毛泽覃随铁军英勇作战，在烈火和热血中经受了历练。南昌起义后，毛泽覃随铁军一路转战。部队打到广东后，遇到反动军队的凶猛截击，经历数次激战，终因寡不敌众，最后兵败潮（安）汕（头）。农历九月初，周文楠接到毛泽覃写给她的家信，从落款的时间看，写信那天正是毛泽覃的生日。他告诉爱妻，部队打散了，他与大家失去联系，不得已卖掉妻子给他买的一件绸子衣服。他还问，小孩生下来没有。

毛泽覃与部队失散后，找到朱德、陈毅率领的南昌起义最后保存的部队。这支约800人的部队极其艰苦地转战于福建、广东、江西、湖南边界一带。10月底，部队到达赣南信丰时，第一次听到毛泽东率领秋收起义的部队在井冈山建立根据地的消息。朱德和陈毅异常高兴，立即决定派毛泽覃上井冈山，与毛泽东取得联系。

一天，一位身着国民党军官服装、佩戴国民党正规军标识的高大英武的年轻人，来到茶陵城，被哨兵带到县工农兵政府。从证件上看，他是国民党军第十六军的副官，名叫覃泽。经过盘问，才知道他就是毛泽东的胞弟毛泽覃。茶陵工农兵政府立即派人把他护送到井冈山，去见毛委员。在宁冈茅坪，毛泽覃见到日夜思念的大哥毛泽东，向他介绍了南昌起义军余部的详细情况，以及朱德、陈毅派他来井冈山联系的具体意向。毛泽东同意毛泽覃留在井冈山工作，决定派专人与朱德、陈毅的部队联系，热切欢迎南昌起义和秋收起义的两支部队联合起来。endprint

11月上旬，工农革命军第一团第三营由营长张子清、副营长伍中豪带领走下井冈山，在赣南上犹县营前，与朱德、陈毅的部队取得联系；奉毛泽东之命去寻找南昌起义部队的第二团党代表何长工，同湖南省委、湘南特委联系，经长途跋涉，终于在12月下旬在广东韶关的犁铺头找到朱德。朱德详细询问了秋收起义和井冈山地区的情况后，十分满意。他怀着羡慕和赞赏的神情说：“我们跑来跑去，就是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在朱德、陈毅的部队中，湖南人很多。大家都知道毛泽东是大革命时期农民运动的领袖，许多人都读过毛泽东写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到井冈山去找毛泽东，成了这支队伍每个人心中的希望。

1928年1月，朱德和陈毅率部由广东北江进入湘南地区，在中共湘南特委和当地农军的配合下，智取宜章城，掀开了湘南起义的序幕。起义军扩大到8000多人。起义部队占据湘南，控制了贯通南北的重要通道湘粤大道，对各派军阀构成极大威胁。3月间，粤、桂、湘军阀混战刚刚结束，军阀之间取得了暂时的妥协，立刻勾结起来，以7个师的兵力“协剿”起义军。起义军在湘南很难立足。为了保存军力，避免在不利的条件下同敌人决战，朱德、陈毅果断决定起义军撤出湘南，向井冈山地区转移。

毛泽东得知湘南起义军正向湘赣边界转移的消息后，决定兵分两路去迎接朱德、陈毅部上山：一路由他和何挺颖、张子清率领工农革命军第一师第一团，从江西宁冈的砻市出发，楔入湘南的桂东、汝城之间；另一路由何长工、袁文才、王佐率领第二团从井冈山大井出发，向资兴、郴州方向前进。毛泽东还派毛泽覃带一个特务连赶到郴州，同朱德、陈毅领导的部队取得联系。

3月29日，朱德率领部队完成了转移的准备，在耒阳骜山庙整装待发。在毛泽覃带领的特务连的接应下，朱德、王尔琢率领的起义军主力，经安仁、茶陵到达酃县（今炎陵县）的沔渡。正在郴州的陈毅，接到朱德向井冈山转移的通知后，立即率领湘南特委机关、各县县委机关和起义军部分主力，经鲤鱼江木根桥，到达资兴县城，同何长工、袁文才、王佐率领的工农革命军第二团会合。4月6日，毛泽东率第一团由桂东向汝城进发，以牵制敌军，掩护湘南起义军转移，于4月中旬到达资兴县的龙溪洞，首先与萧克领导的湘南起义军宜章独立营会合。这时，陈毅率领的部队到达酃县的沔渡，与朱德率领的主力部队会合。朱德、陈毅带领直属部队从沔渡经睦村到达井冈山下的宁冈砻市。

4月下旬，毛泽东率队返回砻市，立刻到龙江书院去见朱德。这次历史性的会见，成为我党我军历史上光辉的一页。由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两支具有北伐战争传统和战斗力很强的部队聚集到一起，大大增强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军事力量。井冈山成为中国革命的中心和坚强堡垒。

在创建井冈山根据地的艰苦岁月中，毛泽东常常思念杨开慧和三个孩子。毛泽东相信，只要泽民在，开慧母子就会有依靠

1927年9月，毛泽东在湘赣边界点燃了秋收起义的火炬，创建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第一支工农武装。随后，他带领秋收起义的队伍走上井冈山，去当“绿林好汉”，成为彻底的无产者、革命者。

早在7月初，汪精卫叛变之前，根据毛泽东的托付，毛泽民已经安排杨开慧和三个孩子撤离武汉，回到长沙板仓乡下。然而，在两年多的时间里，他们音信全无。

在中央档案馆，收藏着一封毛泽东写给中央政治局常委李立三的信。从字体上看，这封信是毛泽东身边的人代抄的，落款时间是1929年11月28日。信中写道：“多久不和你通讯（信）了，陈毅同志来才知道你的情形。我大病三个月，现虽好了，但精神未全复元。开慧和岸英等我时常念及他们，想和他们通讯（信），不知通信处。闻说泽民在上海，请兄替我通知泽民，要他把开慧的通信处告诉我，并要他写信给我。”

毛泽东为什么给李立三写信？事情的背景是这样的：这年6月22日，中共红四军第七次代表大会在闽西龙岩召开，会议围绕井冈山斗争以来各方面的问题进行争论，毛泽东提出的必须反对不要根据地建设的流寇思想和必须坚持党的集权制领导原则遭到批判。会后，毛泽东被迫离开红四军主要领导岗位，在闽西休养并指导地方工作。在此期间，持续了三个多月的严重疟疾差点夺去毛泽东的生命。想起开慧和三个孩子，毛泽东的心情更加沉重。

10月22日，赴上海参加军事会议的时任红四军前委书记陈毅回到闽西，带回了中共中央给红四军前委发出的指示信（即“九月来信”）。信中肯定了红四军建立以来的成绩和经验，对红四军的工作任务做了一系列明确的指示，毛泽东重新回前委主持工作。陈毅回闽西时，还带来了有关毛泽民在上海的消息，让毛泽东看到了寻找亲人的希望。毛泽东相信，只要泽民在，开慧母子就会有依靠。于是，他在写给李立三的书信中，附带了以上一段话。

当年毛泽民在上海党中央机关工作，组织上发给的生活费很有限。为了掩护身份，仅住房、穿戴两项开销就很大，能用在吃上的钱就更少了。中午，他经常不回家。在印刷厂工作时，常常是买两个烧饼，用开水泡着吃。如果在外边，他就在街上买一碗最便宜的阳春面充饥。毛泽民如此节衣缩食，却经常寄钱给杨开慧，接济她和孩子们。杨开慧在给好友李一纯的信中曾经说：“由于泽民的家庭观念，我还没有饿饭。”

1930年10月的一天，因叛徒告密，杨开慧不幸被捕。11月14日，她在长沙市浏阳门外的识字岭英勇就义，年仅29岁。

毛泽民得知大嫂牺牲的消息，悲痛不已。考虑到孩子的外婆向振熙老人年事已高，他们的舅妈李崇德常年在外，国民党特务随时都会对孩子们下毒手，毛泽民建议党中央，能否将毛泽东的三个孩子接到上海，放在大同幼稚园寄养。党中央批准了他的请求。他通过在长沙的地下交通员，经长途辗转，秘密将杨老夫人和三个孩子接到上海。

在革命战争年代，毛家兄弟之间很难互传家书。毛泽民只能利用负责出版发行工作的有利条件，在自己领导排印、发行的报刊上，认真寻找有关毛泽东的消息。

1930年春，中央委员恽代英去闽西苏区视察，看到朱毛红军经过长期游击战争所取得的伟大成绩。他用饱蘸激情的笔，撰写了《请看闽西农民造反的成绩》和《闽西苏维埃的过去与将来》两篇文章，发表在党中央机关刊物《红旗》上。看到毛泽东领导创建革命根据地所取得的可喜成绩，毛泽民备受鼓舞。身在红色苏区的毛泽东也从飘着墨香的党中央刊物上，看到了毛泽民工作中的成绩。一份份革命的书刊，不仅传播着中国革命和世界革命的大事，也联结着毛泽东、毛泽民兄弟的亲情，传递着兄弟间的思念和鼓励。

从毛泽民当年写给八舅母及诸兄嫂的一封家信中，便能看出他当时的心境。他在信的结尾写道：“家嫂于去冬牺故，然我兄弟等贱体尚如恒，三哥（毛泽东在家族的排行）的三子现已入义学读书，他自己近段找有好差使，想我等当总有荣升之一日吧！”毛泽民在白区从事地下工作，信中用的都是暗语。他暗示宗亲：嫂嫂杨开慧不幸牺牲；岸英三兄弟已脱离险境，入义学读书；特别是三哥“他自己近段找有好差使，想我等当总有荣升之一日吧”一句，表达了毛泽民对毛泽东创建工农武装政权的称颂，以及他本人对革命必胜的坚定信念。

1931年4月下旬，中共临时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在武汉被捕叛变。在周恩来的指挥下，党中央采取紧急措施，将党中央和中共江苏省委机关及工作人员全部安全转移，避免了一次后果极端严重的大破坏。毛泽民领导的中央出版发行部和地下印刷厂也进行了紧急秘密转移。不久，毛泽民被派往中央苏区工作。

9月中旬，中央苏区第三次反“围剿”取得胜利，赣南和闽西两块革命根据地连成一片，形成了以瑞金为中心的巩固的中央革命根据地。它的范围扩展到28个县，总面积5万多平方公里，人口達250多万，中央苏区进入全盛时期。

1931年11月7日，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宣告成立。毛泽东当选为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执行委员会主席。毛泽民被任命为中央财政人民委员部委员兼国家银行行长。小弟毛泽覃是优秀的红军指挥员，时任中共永（丰）吉（安）太（和）特委书记兼独立师政委。

从1927年夏秋，毛泽东三兄弟在武昌分手后，经过四年的浴血奋战，他们终于相聚在中央革命根据地，开始了建设和保卫红色共和国的艰苦斗争。（注：文中有关周文楠的回忆，均出自韶山毛泽东同志纪念馆馆存档案，毛泽覃JG2-0019）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