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为什么要“背叛世界”

贾晓静

继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之后，不走寻常路的美国总统特朗普又作出一项令世界震惊的重大决定：退出应对全球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这迅速引来国际社会的谴责和嘲讽。

退出协定 引发“分裂”

“《巴黎协定》是个坏协议，是奥巴马政府谈判不力的结果，是伤害美国的范本。它牺牲了美国的就业率，美国的财富被它大规模地重新分配了。”特朗普称，退出协定是他“恪守美国工人优先这一竞选承诺”的表现。

高调退出的同时，这位精明的富商不忘留下少许回旋空间。他表示，美国将开始协商新的条款，可能重新加入《巴黎协定》，甚至缔结新的气候协定，条件是必须“对美国公平”，“我们会展开谈判，看看能否达成公平的协议。如果能，那很好，不能也没关系”。

可惜，国际社会并没有留下特朗普期待的“进可攻退可守”的空间。《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UNFCCC）秘书处迅速回应称，《巴黎协定》是由194个国家签署并经147个国家批准的历史性条约，不能根据单方要求重新谈判。

如今，美国退出《巴黎协定》引发了来自各个层面的广泛愤怒，各派别的政治人物难得地摒除了争议，空前一致地讨伐特朗普。据《纽约时报》报道，特朗普被称为“将危害星球健康的罪魁祸首”，他此举还导致美国被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约瑟夫·斯蒂格利等“业界泰斗”指责为“流氓国家”。

欧洲三大经济体德、意、法迅速发表联合声明，宣布《巴黎协定》的内容不容重新谈判，“因为它为我们的星球、我们的社会和我们的经济描绘了一种赖以存继的手段”。英国首相特蕾莎·梅失望地表示，《巴黎协定》确保的是“下一代的繁荣和安全”。不久前与特朗普数次“握手较量”、互有胜负的法国新总统马克龙更为直接，讽刺地将特朗普的竞选口号“使美国重新强大”改为“使地球重新强大”，并向美国的科学家和研究人员伸出橄榄枝，邀请他们到法国工作，共同抗击气候变化。

事实上，对于特朗普该不该兑现竞选承诺退出《巴黎协定》，他的顾问团分歧重重：一边是主张退出的副总统彭斯、首席战略师班农，另一边是呼吁留下来的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席科恩、国务卿蒂勒森及“第一女儿”伊万卡。

双方对垒的局面似乎注定了无论特朗普投靠哪一边，都会有人心怀不满，换句话说，他的这笔“生意”难免面临损失。特朗普宣布退出《巴黎协定》半小时后，其战略顾问、著名企业家埃隆·马斯克在推特上宣布，辞去特朗普顾问委员会的职位，不再向他提供建议。持同样强硬态度的还有苹果公司、脸谱网、谷歌、微软、亚马逊等科技巨头。

毫无疑问，特朗普在气候问题上不仅对国际社会发起了挑战，也在“撕裂”白宫内部的团结。在《纽约时报》看来，在限制排放和经济增长之间，特朗普选择了后者，这无疑会为他的执政生涯埋下隐患。

反制美国毁约

欧中建立“绿色联盟”

特朗普似乎想“重振19世纪的能源，而非追求21世纪的曙光”。与之相反，中国打算转向未来型能源。“中国正在减少煤炭使用量，因为煤炭给人类健康带来致命的代价，并产生很高的碳排放”。

特朗普宣布退出《巴黎协定》后，中国和欧盟迅速联手，建立了应对气候变化的“绿色联盟”。在英国《金融时报》看来，这是一次“鲜明的重新洗牌”：北京和布鲁塞尔已同意采取措施，加快“不可逆转”的摆脱化石燃料的进程，并巩固《巴黎协定》的“历史性成就”。

此前，特朗普的犹豫让欧洲对他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作为丧失了信心。德国总理默克尔曾在七国集团峰会上暗示，大西洋两岸的分歧正在深化，欧洲不再能“完全依靠别人”，需要“为我们自己的未来而奋斗”。如今，欧盟和中国结成的“绿色联盟”正是国际社会对特朗普感到失望的明确信号。

在“绿色联盟”框架下，拥有全球最大碳排放交易市场的欧盟同意向中国提供1000万欧元，以支持中国在今年推出一个全国排放交易体系的计划。此外，双方同意着眼于帮助最贫穷的国家发展绿色经济。

“政治博弈没给他留后路”

“退出《巴黎协定》是个愚蠢、鲁莽的决定。”美国明德学院环境专家比尔·麦吉本指出，“这是我国在伊拉克发动战争以来最拙劣的行为，但它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那种愚蠢和鲁莽，而是相当于对这颗星球上两大文明力量，即外交和科学的彻底否定。它削弱了人类文明熬过全球变暖的机会，也削弱了文明本身，因为文明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这两股力量”。

不过，在《金融時报》看来，特朗普一意孤行背后的原因与其说是愚蠢，倒不如说是无奈。清华大学国家战略研究院研究员寿慧生在《金融时报》撰文称：“美国国内的政治博弈没给他留后路。在美国，与其他很多议题（例如经贸或安全问题）截然不同，气候问题已演变为意识形态之争——左右两派在此问题上水火不容，全世界很难找到类似的例子。”

个中原因和机制非常复杂，既有利益集团的驱动，也有政治博弈的影响。“在这样一个极度意识形态化的政治氛围当中，特朗普的选择空间几乎为零。从前的记录显示，特朗普在这个问题上并无坚定立场，而他对气候变化是否是人为造成的争论曾有过开放的态度。但如今的特朗普政策推行步步受阻，团队内斗不止，政策少有建树。种种现实表明，特朗普学会了向控制国会的右翼势力低头，因为他别无选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