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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借给我三年

2017-09-12伍艳

故事林 2017年18期
关键词:洛城煎饼

伍艳

2017年开春,我在墨尔本准备毕业答辩的时候,接到许来思的电话:“欢欢,我要结婚了,你回来吗?”

直到挂了电话我都还在恍惚,看着手机上渐渐暗去的名字,我咬紧嘴唇,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推迟了所有工作,为了参加我最亲爱少年的婚礼。

一别数年,好些时候我都以为自己快忘了那個人,忘了那个人曾带给我所有的感动与委屈。可从下了飞机,看到许来思挥动手臂向我走来,年少时期的一切都在眼前鲜活了起来。

我从小就知道如果可能,我会有个更好听的名字。于雨霏这个名字是当年妈妈和许来思妈妈一起怀孕时取好的。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从《诗经》中取来做青梅竹马的名字,因为妈妈意外流产,我迟到了,成了而今的于欢欢。

1995年出生的我,比许来思整整晚了3年,所以我还在玩泥巴的时候,许来思已经咬着铅笔头,埋头习字。而我上小学一年级,田字格的字怎么也写不完,只要可怜巴巴地喊来思哥哥,许来思就会咬咬唇,然后偷偷帮着我写。

彼时的许来思,是我无敌的尚方宝剑,无论前方是写不完的作业高山,还是故意扯我马尾辫的可恶男孩,只要有许来思,再大的麻烦都能迎刃而解。

那些放学的黄昏,我对着写不完的试卷,哀声叹气,一遍又一遍,越来越夸张的时候,许来思就会停下沙沙响的笔头,用笔盖戳我的眉心:“你呀!”

我也会因为干扰成功,托着下巴笑:“来思哥哥,你最好了。”

许来思哼哼,拿过卷子,细白修长的手在白纸上开始一步步演算,期间伴随的每一个耐心的眼神,每一句温柔的呵斥,都渐渐转化成我日益眷念的美好。

从喊他“来思哥哥”变成“许来思”,是我初二时候的决定。彼时,我在盛德的初中部,整日和顽劣的男孩周旋作业交不交的问题。

长成成绩优秀的班长,并不完全是意外。

盛德中学有着洛城升学率最高的高中部,每年的文理省状元都出自这里。所以洛城早有了传闻,只要踏入了盛德,就相当半只脚踏入了名校。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自从许来思考入盛德起,盛德就成了我追逐的方向。

拒绝电视,拒绝游戏,我一点点磨掉小时候的坏习惯,包括依赖许来思。

17岁的许来思正当经历高考岁月,我会在5点半的时候起床,踩半个多小时的单车,只为了买他最喜欢的南北路胡同巷子口的阿婆煎饼。

许来思总习惯说:“这么麻烦干什么,去食堂买包子不就行了?”

我就急不可耐地摇头:“包子有什么好吃的,况且不麻烦,我也想吃。”想了想又补充一句,“等会还能早点开始早读。”

许来思似乎挺不解我两年来的转变,不过他还是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加油少女!”

“许来思,你弄乱我头发了。”

“你喊我什么?”

“许来思!”

“再喊一遍?”他揪住我耳朵,我就拧他耳朵:“就喊!许来思!”

我俩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怕被陆陆续续来早读的人看到,许来思不好意思了才拿过煎饼,挥挥手赶我。我冲他吐吐舌头,大大咧咧地转身,却总驻足在楼道拐角,看一眼他在窗台边背英语单词边啃煎饼的模样。

可能他不知道,我从决心喊他许来思的那天起,就有了不要再依赖他的心思。

我要让他依赖我!

初中时期,我最期待每个月末的周五,因为只有那个时候,高中部的许来思才会没了晚自习,可以和我一起回家。

来教室找他的时候,如果看到他还在算题,我就会乖乖找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同样也做起作业。这样的感觉很奇妙,黄昏时候的光线格外柔和,洒满了教室的每一处角落,我们各自做着作业,即便不说一句话,却觉得连呼吸都是甜的。

做到快差不多了,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许来思的位置,居然没了他的踪影,四处瞄了好久,才发现他去了楼下的篮球场,几个跃身灌篮,特别漂亮。

我匆匆下楼,一路小跑。

趁着许来思望过来,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篮球,做好要1V1斗牛的架势,勾起嘴角:“为什么不喊我?”

他笑笑,随手便重新把球切了回去:“看你那么认真,怎么好意思打断啊?”

我们打了一场球,小时候他总说教我打球没劲,后来我就一个人练,练到15岁,挑战同班的男生一点问题都没有。

2:2平局之后,我站在三分线外,紧张地看了看许来思,又紧张地看了看球,最终膝盖微曲,手轻轻上扬。

球起,中框,落地。

“耶!我赢了,许来思我赢了!”我激动得跳起来,等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像个树獭一样勾住了他脖子,距离近得都能听见他微微的喘息。

天已渐渐不那么白了,可残余的霞光落在许来思的眼里,奇妙地融合成漂亮的琥珀色。我别过眼,收了手,呆在原地,不再敢看他。

也不知道许来思是什么样的表情,我只记得当时的许来思提起地上的书包,过来揉了把我的头:“走啦!”

我跟在他身后,不自觉扬起嘴角。即使后来我在毕业杯上看到他灵动的身影,知道他是故意让我的,也没有那天那般开心!

蝉鸣叫醒了6月,许来思的高中生活在2010年的6月到了尾声。我能记得那日晚自习后,我是怎样急匆匆骑车,想要一回家就把准备好的毕业礼物拿出来。

那是一个限量版的篮球,偷偷攒了一年的零花钱买的。我期待看到许来思盛满笑意的眼睛,也幻想着如果时机合适,就一股脑说出埋藏心底的故事。

我想得那么美好,想得骑车的时候都能笑出声来,可偏偏就在回家的巷子口撞上了那样一幕。

许来思轻轻环着一个女孩,在路灯下,两个人都散发着温暖的光。

是那个女孩先看到我,她似乎认识我,便推了推许来思,向他示意我的方向。我对上许来思的眸子,一时之间,先前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噎在了喉咙,最后竟连一句招呼都没打就骑上自行车,低着头越过他们。

那晚许来思趁着送西瓜,敲了我家的门。我接过,只想快点关门的时候,他忽然拦住:“欢欢,刚刚的……”他顿了一下,然后难为地说,“你别和我爸妈说。”

9点半的月光从楼道的窗户流了进来,银色淌在地上像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我突然觉得喉咙有些涨涨的,但还是狠狠咬了下唇,最后扯出一个大笑,抬头:“怎么?想威胁我啊?”

最后,其实是我威胁了许来思。

在他毕业的那个暑假,许来思带我吃遍了洛城大大小小的街巷,带我爬上我心仪已久的山,走过幻想中的情人桥,看天上的云忽明忽暗,看他在我跟前渐行渐远。

这一切,都借着“任性”的帽子。彼时,我特别庆幸自己还只是十几岁的年纪,即使飞扬跋扈也会被认为是少年心性,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去实现那些原本以后才会有的故事。

那个时候的我只是幼稚地怕,怕做这些之前他同别人先做了,怕再不做,以后就更没有理由去做了。后来想起总觉得挺好笑的,如果喜欢只是一个人的独角戏,那么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如想象般动人。

時光匆匆,物是人非。

许来思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我没有去念盛德的高中,而是应爸爸的提议去了墨尔本,就那样糊里糊涂离开了洛城,离开了许来思带给我所有的感动与委屈。

又走到南北路巷子口的阿婆煎饼摊,卖饼的阿婆竟还记得我,特意还问一个加葱一个不加葱,一个放辣,一个不放辣是不是?

我扯出一个笑,点了头。

我和许来思走在南北路街头,突然问他:“那个姐姐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怎么突然扯到她了?”许来思啃着煎饼,耳根却红了。其实什么意思已经显而易见,可我还是开了口:“来思哥哥,说嘛!”

我知道,只要我喊他哥哥,许来思便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我听了他和她的故事,那些高一同桌时,不经意手指间的碰触,那些高二文理分科时,不得不选择的分离,那些高三各自为营,却说好要一起奔赴同所大学的约定。

都是些学生时代才会涌动的温情,都是些我怎么努力也替代不了的温情。

我突然驻足,看着路边一对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走过,他们身边呼啦啦擦过一个低头骑自行车的女孩。

那一瞬,我好像看到自己的青春。

曾经我以为我和许来思之间差的只是时间,只要我快点追,便能跟上他的步伐,而今才感悟到,就算时光借给我3年,可能也填不满这缘分拉开的距离。

亲爱的少年,如果你的余生没有了我,那么天南海北,但愿你安乐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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