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墙有眼

李栩

人物：魏 丽——女，40来岁，是一个俊俏的少妇。

施鑫玉——男，50来岁，头发稀疏、有点儿谢顶， 是某权力机构大型工程项目办的主任。

陈继辉——男，40来岁，好时宾馆经理。

高 爽——女，40来岁，魏丽的闺蜜、陈继辉的妻子，发屋小老板。

李翰墨——男，40来岁，魏丽的丈夫，考古工作者。

[光启。夜。好时宾馆经理室。陈继辉裸露着的身体只围了一条浴巾，

情绪高涨地看着电脑，不时地点击鼠标、敲打键盘。

陈继辉 快、快……继续呀，继续……快点儿、快点儿呀，快点儿直奔主题呀……哎呀，急死人了。

高 爽 （粗声大气地）我的陈大经理呀，这么晚还在工作，真是废寝忘食呀。（惊讶地）你……你咋还……还这个打扮呢？

陈继辉 啊……没啥，我……我刚洗了个澡，在这儿消消汗等着回家呢。

高 爽 不对，你忙着删除干啥呀？

陈继辉 啊……这不是想快点儿和你一起回家吗。

高 爽 别动。

陈继辉 你……你要干啥？

高 爽 你……好你个陈继辉，你要气死我呀。

[切光。

[天幕上一只大大的眼睛在注视着生活中所有发生的一切。

[静谧的黑暗中只有高爽与陈继辉吵闹和厮打的声音。

[光复明。夜。魏丽家门前。

[一束汽车灯光晃过舞台的一侧，接着是小车的刹车声。

[魏丽与施鑫玉缠绵着上。

魏 丽 好了，我到家了。我的施大主任，我们公司那个项目就拜托你了。

施鑫玉（带酒意地）丽丽，你就把心好好地放在这儿吧（借机抚摸着魏丽的胸脯）。就凭我这个堂堂项目办的主任，你放心，包、薄、宝、抱

（一把将魏丽抱在怀里）抱在我身上了。

魏 丽 （推开）行了，这可是在我的家门口啊。快走吧。

高 爽 （脸上带伤急匆匆地上，疑惑地回头看着施鑫玉的背影）就这……

魏 丽 哎呀哥们儿，你来得正好。快快快，和我一起回家。

高 爽 等会儿。我说，我掩护你好几回了，你不会就是跟这货在一起混吧？

魏 丽 什么呀……你说什么呢？

高 爽 你甭打马虎眼，交代吧，是不是他？

魏 丽 交代什么呀，把我当犯人了？

高 爽 我说，你还是当年那个骄傲的公主吗？想当初比他上档次的苍蝇多了去了，都没叮上你这块白肉啊。怎么就叫他……这不成了鲜花插在……

魏 丽 行了，快闭上你这张破嘴吧。走，跟我回家。

[切光。

[天幕上一只大大的眼睛在注视着生活中所有发生的一切。

[光复明。夜，魏丽家。舞台一侧的沙发和茶几上摆放着资料及一些纸

张和图片。

[李翰墨坐在地上翻看着那些资料。

魏 丽 看我的眼色行事。（欲开门）

李翰墨 不用多此一举了，门没锁。

[魏丽拉高爽进屋。

魏 丽 （娇嗔地）老公，你还没休息呀？这怎么行，身体搞坏了我会心疼的。

[高爽不满地对魏丽指指点点。魏丽示意高爽不要声张。

李翰墨 （看着资料）还说我呢，你不也是刚刚回来吗？

魏 丽 这都得怪她。

高 爽 怪我？你说怪我？

魏 丽 （挤眉弄眼地）你说不怪你怪谁？最近不都是忙活你那些破事儿嘛。

[高爽想反驳，魏丽指指李翰墨求饶地制止。

李翰墨（眼盯资料）是呀高爽，我家魏丽每回出去不都是和你在一起吗？

高 爽 （无可奈何地掩饰着）啊……是呀。可是……

魏 丽 可是啥？刚才没说透，现在接着说吧。

高 爽 （不知所措地）我………我说啥呀？

魏 丽 说啥？（发现高爽脸上的伤惊讶地）哎呀，你这脸啥时候弄成这样了？你看你，刚才怎么劝你都劝不住，非喝那么多酒不可，这脸是啥时候摔的呀？是不是把你想说的重要事儿都忘了？这酒哇，以后真不能这么喝了（示意高爽说话）。

高 爽 我，（突然大声地）我受不了了……

[陈继辉懒散地上。

陈继辉（对观众）谁要是摊上我家那老娘们儿过日子，那真是要命了。妈的，整天逼着我往官场混、逼着我赚钱，他也不看看我家祖坟上有没有那股儿青烟（走到房门前又站住，犹豫片刻掏出手机拨号，客气地）喂，李老师吗？哈哈是我，对对，陈继辉。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们，真是不好意思。那什么，我老婆，小爽是不是在你家呢？……啊，那我就放心了……什么？……别逗了，我哪敢给她打电话呀，她俩好得穿一条裤子还嫌肥呢，我怕她呲儿我……啊，没有没有，就简单地吵了几句……对对，她脾气大，这你俩都是知道的。哎，李老师，你和魏丽好好劝劝她回家得了，这深更半夜的也耽误你们休息呀，是不是？……哎，哎哎，好，好好，我等着。

[李翰墨拿手机上，与魏丽耳语了几句。魏丽会意地点点头。

魏 丽 我说高爽啊，话都说得差不多了，你也收拾收拾洗把臉回家去吧。

高 爽 我？我才不回去呢。

魏 丽 行了，别嘴硬了。不冲别的冲孩子，你就赶紧请回吧。

高 爽 不回，就这么回去不便宜死他了。

魏 丽 要是陈继辉过来请你回去，你也不回？

高 爽 我……我……

魏 丽 你什么你呀？你到底回不回去？（见高爽不表态）好，铁心不回是吧，你等着。老公，把擀面杖给我。

李翰墨 这么晚了拿它干啥？

高 爽 你还要赶我走啊？你太绝情了吧？endprint

魏 丽 打你我舍不得，打他我还舍不得呀？我出去把他打跑算了。

高 爽 别别，千万别介呀。既然他来了，那就是有悔改的意思，骂他几句也就行了。其实，这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总是跟他大吵大闹的。自从开了这个宾馆以后，他也挺不容易的。上网聊聊天儿，放松放松也是情有可原嘛。我……我眼不见心不烦，这不是叫我看见了吗，这……这心里头总是不痛快。人家怪憋屈的，所以想找你来唠唠嘛。

魏 丽 你呀，刀子嘴豆腐心。行了，回去吧，他在外面等半天了。

[魏丽搂着高爽送到门口。

[高爽慢慢地、一步三回头地出门。

[屋内表演区光渐暗。

[天幕上的大眼睛注视着每个人。

[屋外表演区升光。

陈继辉（讨好地）媳妇儿，这回我可找到来钱的道道儿了。（与高爽耳语）

高 爽（惊异地）什么？这能行吗？

陈继辉 咋不行，买家我都找好了，这可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儿。到时候你就等着数钱吧。

[切光。

[天幕上一只大大的眼睛注视着现实中的每一个人，有顷。

[光复明。

[咖啡店的一角。闹市里车水马龙的声音不绝于耳。

[魏丽急匆匆地上。她走进咖啡店，坐在位子上，不停地看着手表。

施鑫玉 （尾随着上，径直地走到魏丽对面坐下，嬉皮笑脸地）我的小丽丽，这么急三火四地叫我出来，到底什么事呀，快说吧，我一会儿还要去省里开会。

魏 丽 我的发小姐妹儿告诉我说，他爱人在网上看见咱俩在好时宾馆里的时候被人偷拍了。你说会是谁干的呢？

施鑫玉 如果是敲诈，那为什么不跟我交易就发到网上呢？已经公之于众的视频，对敲诈者来说就一文不值了。如果是想找我的短处，用来在官场上整倒我，也不会悄无声息地发到网上，而应该是把这段视频寄到有关部门，那样的话有关部门就会找我谈话。没有人找我，就说明不是那么回事。那到底是谁，又出于什么目的呢？

魏 丽 是呀，你再好好想想。

施鑫玉 现在看起来，那个偷拍的人并不了解我真正的身份，暂时对我还构不成威胁。当务之急，我还是先想办法摆脱这个困境。（掏出手机按动号码）是人民的卫士马大局长吗？我有个亲戚遇到了点麻烦，还是让我的亲戚当面跟你说吧。请马局务必帮忙，这件事一定不可以扩大知情面儿……对，尤其不能让那些好事的人从中渔利……对对，那就拜托你了。（收起电话）行了，你去找他吧。

[魏丽的电话响起。

魏 丽 （接听电话）喂……对，是我。请问你是……啊，继辉呀，找我有事儿？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电话里不能说吗？

施鑫玉 谁呀？别耽误了去马局长哪儿。

魏 丽 （手捂电话小声地）是我发小的老公，就是看见视频的那个。

施鑫玉 那你答应他快去，快去好好了解了解，看看有啥新情况没有。

魏 丽 好吧继辉，你在哪里？（脸色大变）什么，在哪儿？你再说一遍（恐惧地看着施鑫玉）好时宾馆？

施鑫玉 你怎么了？

魏 丽 （紧张地挂断电话）好时宾馆。

施鑫玉 好时宾馆怎么了？（恍然大悟地）好时宾馆……

[切光。

[天幕上一只大大的眼睛注视着现实中的每一个人。

[光启。好时宾馆经理室。

[魏丽犹豫地上。抬手欲敲门，又放下。又抬起手，手还没有挨到门，又放下。最后，她整理了一下自己，果断地抬手欲敲门……

陈继辉 请进吧，给你留着门呢。

魏 丽 继辉呀，到底什么事儿，电话里说还不行，非要我到你这儿来。

陈继辉 嗯，欣赏美女嘛，就应该近距离、面对面。

魏 丽 我说你今天是吃蜂蜜了还是吃错药了？痛快儿地说，你俩到底怎么了？

陈继辉 我俩没啥事，就是想和你这个大美女聊聊天儿，看看当年的校花能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快乐。

魏 丽 继辉，你没问题吧？说话别阴阳怪气儿的，要说就快点儿，不说我走了。（欲下）

陈继辉 等等，我是有事情请你帮忙的。

魏 丽 我？有事找我帮忙？

陈继辉 对，找你帮忙。是这么回事儿，我原来那个单位现在有个工程，我想回去承包这个工程。所以，请你帮我这个小忙。

魏 丽 承包工程？哎呀，你还真是高看我了。对不起，这个忙我真帮不上。

陈继辉 这个忙你可以帮得上，你帮我找找上面的人。

魏 丽 上面的人？

陈继辉 是呀，上面的。

魏 丽 那你们公司的老总算不算你上面的人呢？

陈继辉 不对。不是我上面的，是你，你上面的。

魏 丽 我上面的？

陈继辉 是呀，你上面的。想想，好好想想，你上面的那个人是谁？

魏 丽 我上面的就是我们董事长了。

陈继辉 嗯，你上面不只他一个人吧？肯定还有人，好好想想。

魏 丽 你什么意思？

陈继辉 你是个聪明人，还用我说得那么明白吗？

魏 麗 你在说些什么？我真的越听越糊涂了。

陈继辉 比如说，某个什么办的什么主任……

魏 丽 你说什么？

陈继辉 别紧张，你明白我的意思。别忘了，我们两个人的公司，原来可是竞争对手，后来不知为什么就败在你们公司的手里，现在我好像明白了，那是因为你们搞了动作。

魏 丽 搞动作？什么动作？

陈继辉 别急着辩解，这早已不是秘密。我们公司也一样，也得贿赂有关单位的有权人。只是我们公司没有你。

魏 丽 我？endprint

陈继辉 对，你。说白了就是，我们公司没有比你更能干、更有姿色、更有魅力、更有味道、更能让男人想入非非的女人了。

魏 丽 你……

陈继辉 别解释，也不要狡辩。你今天能坐上总经理的位子，你敢说你不能干？

魏 丽 那是工作需要。

陈继辉 NONONO，是需要，但不是工作，是有人需要你。那个人虽然在你上面，可是我也知道他的分量。

魏 丽 陈继辉，你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没工夫儿理你，我真的走了。

陈继辉 别介，（搀扶着魏丽坐到座位上）大美人儿，咱们的事儿才刚刚开始呀。魏 丽 咱们的事儿？

陈继辉 是呀，咱们的事儿。

魏 丽 你能不能把话说得明白点儿。

陈继辉 好，痛快。我看到一段视频，在视频里我清楚地看到你和一个那样的男人在一起做那样的事情，你懂的。

魏 丽 你看错人了。

陈继辉 看错人？要知道，你在我心中一直以来可是个智慧和美丽完美结合在一起的女神呀，怎么会看错，绝对不会看错你的。

魏 丽 我再说一遍，你看错人了。

陈继辉 哈哈哈，看错人？我的女神，说实话，看到这段视频的时候，你知道我怎么想吗？我真希望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真希望我看错了，我真的不相信、不敢相信那就是你。可是那段视频的拍摄效果真是太好了，清楚到只要我想看就可以看到你身体上面的每一个部位、每一根毛发、还有……

魏 麗 行了。陈继辉，这是在讹诈你知道吗？

陈继辉 讹诈？我讹诈了吗？你们做都做了，还怕有人讹诈吗？

魏 丽 好，直说吧，你到底想要达到什么目的？

陈继辉 对了，这才是你。刚才说了，回公司复职，承包那个工程。

魏 丽 无耻。（下）

陈继辉 哎，这就走了，我还有话没……

[暗转。

[天幕上一只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每个人。

[光复明。咖啡店一角。魏丽一个人焦急地等待着。

[施鑫玉领子立得很高、帽子压得很低，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幽灵般来到魏丽的对面坐下。

魏 丽 对不起先生，这里有人了。

施鑫玉 是我。

魏 丽 你……你怎么这副打扮？跟特务接头似的。

施鑫玉 最近我总觉得不对。

魏 丽 哪儿不对？什么不对？

施鑫玉 周围的环境、周围的空气、周围……反正哪儿哪儿都不对，总好像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我。

魏 丽 你是不是谨慎过头儿了？这几年，我还从来没见你这样过。

施鑫玉 那是以前的空气从来没这样紧张过。

魏 丽 空气？

施鑫玉 是呀，空气，政治空气。

魏 丽 这么些年了一直是这样的空气，怎么才感到紧张啊？

施鑫玉 不一样。以往也有过紧张的时候，可那只是一阵风似的就过去了。这回不同，我感觉这股风越刮越烈、越刮越猛、越刮越长，而且看不到停止的时候，刮得我心慌啊。算了，这个你不懂，当然也体会不到。快说，叫我来有啥要紧事儿？

魏 丽 我发小儿的老公，那个叫陈继辉的，他向我提条件了。

施鑫玉 哦，那好啊。

魏 丽 还好？这样下去，以后不就让他牵着鼻子走了吗？我没看出有什么好的。

施鑫玉 你不懂。这人呐，就怕没有企图、没有欲望、没有贪念。老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说吧，什么条件了？

魏 丽 他原本也是工程公司的，后来被公司解雇了……

施鑫玉 他要包工程？

魏 丽 你咋知道？

施鑫玉 放心吧，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魏 丽 谢谢你。

施鑫玉 一会儿你就去告诉他，说这事儿我答应他了。

魏 丽 什么，你让我去跟他说？

施鑫玉 是呀，你去。不仅去，你还要多接触他，无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答应他好了。

魏 丽 什么要求都答应吗？

施鑫玉 对，任何要求。不然的话，他对咱们实在是太不利了。还有事吗？

魏 丽 没了。

施鑫玉 那我走了。（警惕地看看四周，从兜里拿出一张纸递到魏丽手中）以后打这个电话找我。

魏 丽 你这是干啥？至于吗？

施鑫玉 没办法，上面压得紧呐，我不得不小心行事。

[切光。

[天幕上有一只大眼睛。

[光复明。好时宾馆经理室。

[天幕上映现着都市夜间的繁华。

[魏丽满腹心事地来到虚掩着的经理室门前，犹豫片刻，果断地抬手……

[陈继辉的声音突然出现。

陈继辉 不用敲，我的女神，给你留着门呢。要知道，我的心扉永远向你敞开着。

（抒情地）啊，请你快点儿拥入我的怀抱吧。

魏 丽 （故作镇定地）打电话叫我来，说有东西要亲自交给我，拿来吧，我还有事，马上要去办的。

陈继辉 既然来了，就请坐吧。老辈人可是有话，说是站客难答对呀。再说外面人多眼杂，你不怕有影响我还怕呢。真的叫人看见咱俩，不知情的还以为你是我的情人呢。

魏 丽 陈继辉，你的事我办了，你也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陈继辉 承诺？我对你有过承诺吗？对，我承诺一定要和你轰轰烈烈地做一次。

魏 丽 你要干啥？我可喊人了。

陈继辉 好啊。不过这种事儿不用劳您的大驾，我愿意为我的女神效劳。（打开房门大声喊）来人，来人呐……

魏 丽（拽陈继辉进屋，并随手把门关上）你想干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endprint

陈继辉 我想干啥？明明是你拽我进来、明明是你把门关上，现在只有一个健壮如钢的男人和一个多情似水的女人，他们同处一室，你说他们能干点儿啥呢？（边说边靠近魏丽，并用手搂住魏丽）我真想知道。

魏 丽 （推开）陈继辉，你太过分了。

陈继辉 这样说多难听，好像我要占你便宜似的。不然咱们做一笔交易，互利共赢何乐而不为呀？

魏 丽 交易？

陈继辉 是呀，你做我的女人，然后咱俩一起从你上面的那个人那里捞好处。要知道，你的那位施大主任可是座富矿啊。这辈子咱俩也采不完……

魏 丽 你这是在敲诈。我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敢胡来，我就去告你，警察会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陈继辉 告我？好啊。你告我什么呀？你有证据吗？

魏 丽 陈继辉，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陈继辉 NO，你错了，我是个卑鄙大人，因为那种片子是少儿不宜的。

魏 丽 你……

陈继辉 是你逼我这样做呢，还是你去跟他商量？

魏 丽 这个我真的做不到。

陈继辉 告诉他，我就想在公司当个副总。事成之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怎么样？

魏 丽 不行，我做不到。

陈继辉 那好，那我就帮你下这个决心。（逼近魏丽）

魏 丽 你要干什么？

陈继辉 听说女强人都是外表冷艳，内心热情似火，这个我从视频上就看出来了。不過现在嘛，我想亲自尝一尝，亲身感受一下（伸手欲解开魏丽衣扣）

魏 丽 你敢，小心我告你。

陈继辉 我有什么不敢。有本事你就去告？那段视频最能说明问题，你想想看，如果那样的话，人们更会相信谁？

魏 丽 继辉，看在我和高爽是好姐妹的份儿上，求你别这样，好吗？

陈继辉 不错，你是高爽的姐妹。但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女人。我只不过是想知道，像你这样的女人与别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同。

魏 丽 继辉，你想一想高爽，她是那么的爱你，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陈继辉 别在这儿跟我假装清高了，这样的话还是问问你自己吧。你在床上跟人偷情的时候，你想过李翰墨吗？你考虑过他的感受吗？

魏 丽 （羞愧地）我……

陈继辉 别在这儿装得像圣女似的，和那个秃顶的家伙在我这儿开房的时候怎么不装啊。好啊，我叫你装……（边说边把魏丽推倒在沙发上，歇斯底里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魏丽浑身瘫软，掩面哭泣。

[室内表演区光渐暗。天幕上有一只大眼睛。

[室外表演区光启。

高 爽 （疑惑地上）她怎么到这儿来了？我，我这不会是引狼入室吧。（从门缝往里看）

[室内，昏暗的灯光里陈继辉拥抱着、狂吻着木然的魏丽。

[高爽掏出钥匙打开房门闯了进去。一声尖叫打破了场上的宁静。

[有顷，只裹了件外衣，手里还攥着文胸的魏丽和手提裤子、上身裸露的陈继辉狼狈地退出门来。

[高爽手握拖把，怒目逼上。

高 爽 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背着我干这种事儿，你们还要不要脸了。魏丽，你居然勾引我老公，你还是人吗？

魏 丽 高爽，你听我说，不是我……

高 爽 住口！你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举起拖把欲打）

陈继辉 高爽，你要干什么！

[在高爽一愣之际，陈继辉乘机抓住拖把。

陈继辉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走，快走哇。

魏 丽 不，我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陈继辉 她疯了，你和她有什么好说的。

高 爽（一把抓住魏丽手里的文胸）你还想跑。

[魏丽松开文胸，高爽摔倒在地。魏丽欲上去搀扶。

陈继辉 你还有心思扶她，快走哇你。

高 爽 你别走。（大哭）

[陈继辉点着一支烟。

高 爽 你个没良心的，你找别的女人我也没啥说的。你怎么能找她，她是我多年的姐妹，你就这样和她搞在一起了，你叫我怎么做人呢，呜……

[陈继辉不动声色地抽着烟，吐出的烟雾在面前缭绕。

高 爽 她是长得比我漂亮那么一点点。可她脱了衣服身上不也是女人这点东西吗？你说，她比我多啥？我又比她少了哪样儿啊？

陈继辉（欲开口说话）……

高 爽（制止）不用说了，你拍拍良心，对得起我、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这个家吗？

陈继辉 行了，别嚎了。

高 爽 陈继辉啊陈继辉，摸摸你的胸脯，你那儿跳的还是人心吗？

陈继辉 （心生一计佯装气愤地）都是你这倒霉娘们儿催的，这回我可真要倒大霉了，整不好我就栽在你的手里了。

高 爽 陈继辉，是你出去招猫逗狗的，出了事儿也是你惹的祸，少怨我。

陈继辉 你一出现，事情也许真闹大了。要是传出去，我犯的可是强奸罪呀。你就等着我蹲大狱吧。（下）

高 爽 你别走，你回来……（惊恐地）强奸罪？！（咬牙切齿地）魏丽呀魏丽，你不顾姐妹情分，勾引我的老公，害得他犯了强奸罪，我不会放过你的。

[高爽拎着文胸，气势汹汹地下，与李翰墨撞了个满怀。

李翰墨 （玩笑地）哎呦，看看你，急三火四的，也不看是谁就往人怀里钻？我可不是你家陈继辉。

高 爽 （惊讶地）李翰墨？你咋来了？难道你也发现了？

李翰墨 （疑惑地）发现？发现什么？

高 爽 （掩饰地）哦……发现我家陈继辉……他背着我与别的女人勾搭。

李翰墨 （劝慰地）高爽啊，你是不是又望风扑影儿了？别老是疑神疑鬼的，两口子在一起过日子，要相互尊重、相互信任才对。你整天想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那对他是不公平的。endprint

高 爽 什么？我望风扑影儿？我对他不公平？哎呦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真怕你受到伤害，你看不出来呀？

李翰墨 受伤害？我？谁伤害我呀？我又没招惹谁，谁伤害我呀？

高 爽 我问你，你到这儿来干啥？

李翰墨 魏丽特别喜欢我们在野外考古时戴的那块专用腕表，最近也没有外出任务，就给她戴了。

高 爽 你咋知道她在这儿？

李翰墨 这个容易，我那块腕表上有很多功能，其中就有定位和跌倒报警。刚才我的手機接到腕表发出的跌倒报警提示，可我几次打电话给她都没接，我担心她出问题，所以就按照锁定的位置找到这儿来了。

高 爽 那块表有这多功能？哎服了又。

李翰墨 怎么，魏丽她出事了？

高 爽 （掩饰地）没……没有。

李翰墨 不对，你的脸色不太好。告诉我，她出什么事了？

高 爽 别问了，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你。

李翰墨 她一定出事了。高爽，请你告诉我好吗？

高 爽 （爆发地）好，魏丽给你戴了顶大帽子。

李翰墨 大帽子？

高 爽 对，是绿色的。

李翰墨 绿色的，大帽子（醒悟地）啊，你是说……

高 爽 对，就这个意思，她给你戴了一顶绿色的大盖儿帽。我说你是不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呢？就她这样儿的你还找她干啥？啊？没错，我告诉你，你老婆魏丽在外面偷汉子了。都说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可她……

李翰墨 高爽，你冷静点儿，不能这样说她呀。

高 爽 怎么不能说？亏我像个傻子似的帮她打掩护，帮她撒谎骗你，可我做梦也没想到，她勾引的竟是我老公。你说说我算个啥？我拿她当朋友、当亲人，可她拿我呢？把我卖了，我还一心一意帮她数钱呢。

李翰墨 高爽，你冷静点儿，别听人胡说。

高 爽 哼哼，要是听说的就好了。可这是我亲手抓住的，你叫我怎么冷静？（举起文胸）认得这个吧？我不信你没见过。

李翰墨 这不是你们女人用的东西吗，你拿他干啥。

高 爽 好好看看清楚，这不是其他女人的，是你家那个烂货的，看看，还没来得及穿上呢，两个人就跑了。

[李翰墨的手机发出提示信号声。他迅速地看着手机。

李翰墨（紧张地）不好，魏丽她……

高 爽（急切地）她怎么了？

李翰墨 她摔倒了。（大声地）丽丽，丽丽（下）

[高爽也紧张地跟下。

[切光。

[天幕上有一只大眼睛注视着生活中发生的一切。

[光复明。魏丽的家。憔悴的魏丽无力地斜躺在沙发上。

高 爽 （内疚地）丽丽呀，你倒是开口说话呀。这一晃都快三个月了，你张张嘴好不好，哎，就算你开口骂我一顿，我也能好受一些呀。是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李翰墨 高爽，你别自责了，更不能为了这个事伤害了你们多年建立的感情。

高 爽 都怪那个姓施的老杂毛儿，把咱们两家坑苦了。

李翰墨 也不能都怪罪于他，我们自身也存在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贪欲。（感慨地）还是老话说得好啊……

高 爽 对，苍蝇不叮无缝儿的蛋嘛。

李翰墨 呵呵……

高 爽 你笑啥？

李翰墨 老祖宗智慧呀，说辞不同，但理儿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想说的是。邪不侵正。别忘了，人间正道是沧桑啊。

高 爽 你们文化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受听。你看那个老秃驴，表面看像个人儿似的，其实背地里竟不干人事儿。当官儿的要都跟他一样，那非黄摊儿不可。

魏 丽 （羸弱地）想不到哇，我们没心没肺的高爽同学也开始关心国家大事了。

高 爽 哎呀丽丽，你可开口说话了，都急死我了。

李翰墨 丽丽，你感觉好些了吗？

[李翰墨与高爽扶丽丽坐。

高 爽 丽丽，你到底原不原谅我呀？

魏 丽 我没有理由怪你，真的。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老话说得好，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谁也怪不着啊。

李翰墨 是呀，经一事长一智嘛，人总是要经历点儿什么才能成长啊。

高 爽 这也是老辈人说的吧？

李翰墨 对，生活中到处都充满了我们祖先的智慧，只是并没有得到我们足够的重视。

高 爽 这些话我都听过，就是没往心里去呀。

魏 丽 你要是听进去，就不是今天的你了。

高 爽 瞎说，不是今天的我，还能是别的人吗？

魏 丽 那可不一样。假如当时我们都能听进去老辈人的话，不左耳听右耳冒，也不就饭吃，而是认真地照着去做……

高 爽 那可好了，那样的话咱们就都像你家老李似的，说话办事彬彬有礼、接人待物客客气气。真要是那样了，那咱们的家庭该多幸福哇，咱们的社会别说小康了，共产主义没准儿都实现了。

李翰墨 说得好，等到所有的人都追逐信仰、都遵守道德，到了那个时候，我认为咱们人类就进入高级社会阶段了。

高 爽 可惜呀，估计我是见不到那样的社会了，这都怪姓施的那小子耽误了咱们。放心吧，那个老秃驴不会有好下场的。

魏 丽 高爽，知道吗，我就是喜欢你的嫉恶如仇、喜欢你的爱憎分明和你的真诚开朗。

李翰墨 正因为人类还有施鑫玉这样的人，才需要我们去改造、去建设。我希望这个改造的路程越短越好。为了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和改造，我已经把你们提供的材料交给有关部门了。高爽，有关部门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家庭。说白了吧，可能会牵扯到陈继辉，在这儿我得跟你说声抱歉，对不起了。我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endprint

高 爽 已经有了，只是我没好意思和你俩说。

魏 丽 高爽，你快说，是不是陈继辉有消息了？

高 爽 继辉他……判了，受贿罪三年、强奸未遂罪三年。由于认罪态度好，两罪并罚决定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魏 丽 不对，不对了高爽。我没有起诉陈继辉，我没有起诉他强奸罪呀。

高 爽 （抽泣着）是我，是我告他的。

魏 丽 高爽，你……（昏倒在沙发上）

李翰墨 魏丽，魏丽……

高 爽 （大喊）丽丽！

[暗转。

[急救车的呼啸声。

[黑暗中，一束光打在高爽的身上。

高 爽 （泪流满面地）丽丽，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为我们这个家好。可是一个人，要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切光。

[天幕上有一只大眼睛。

[光复明。

[空旷的、黑洞洞的舞台上相对有两把椅子。一把是监狱特有的铁质椅，另一把是普通的木质椅。

[一束惨淡的光打在施鑫玉身上。他穿着灰色的囚衣，垂首坐在那把铁质的椅子上。他的目光显得有些呆滞，他现在惊恐万状，所有的举动都异常小心、异常紧张、异常谨慎。是的，他的精神出了毛病。所以，说话办事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

施鑫玉 （在两把椅子中间）牛秘书，马秘书。采访我的记者到了没有？你们记住了，待会儿记者来了要好好招待。据说她可是咱们省电视台最漂亮的女主持人。我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耽误了这次采访，看我以后怎么给你小鞋穿。（走到木质椅子前面坐下，换了一种记者的口吻）你是施鑫玉？（坐回铁质椅子上）是。（又坐到木质椅子上）我们是来专门采访你的。（在两把椅子中间）欢迎啊。哎呀记者同志（招呼）秘书，给记者同志倒茶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对了，我现在是囚犯（回到铁质椅子前，坐定）对不起呀，记者同志，我忘了自己的身份了，我坦白。是这样，我感谢政府给我这个机会，用我犯罪的经过和事实告诫人们要知法懂法，千万不要犯法呀。（站到木质椅子前面）很好，我们非常需要你这种反面教材来现身说法。各部门准备好，现在开始采访了。（来到两把椅子中间）不行，告诉我说采访我是个女记者呀。那应该是谁呢？就范冰冰了。（站到木质椅子一側，做女状、学女音）你是施鑫玉吗？《说法懂法》栏目的记者，专门来采访你。我叫……（坐回铁质椅子上）你别说，让我告诉说。你是范冰冰，范大记者，对不对？我最喜欢看你主持的节目了，每期必看。范大记者呀，你可是我的偶像啊。请你给我签个名吧。（摸遍了身上也没找到纸张）签在哪儿呢，对了，就签在衣服上吧。（意识到自己有点儿放肆，马上收敛）对不起，对不起，我又得意忘形了。（走到木质椅子前，做女状、学女音）没关系施局长，你可以放松点儿，不用那么紧张。（回到铁质椅）是。（来到木质椅）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你犯了什么罪？法院又是怎么判决的？（回到铁质椅）受贿罪，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来到木质椅）你对所犯的罪行有什么要说的吗？（回到铁质椅）有，我后悔，我很后悔，我肠子都悔青了。（来到木质椅）能跟大家讲一讲你是怎么走上犯罪道路的吗？（回到铁质椅）想当初，我一没有靠山、二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我能有今天的工作成绩，实在是仰仗党的关怀和组织的培养。当然，这与我个人的努力和奋斗也是分不开的。事实上到了我这个位置，生活上真的没有什么负担。不算家里人，就凭我个人的收入，完全可以支付整个家庭的生活开支。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看到很多人，采取很多办法往自己手里大把地捞钱、捞利益，而我却在那儿廉洁奉公。真的，当时我真的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因此，我感觉和他们的距离越来越大，自己的心里也就越来越不平衡。心想，你们能做的我也能做，而且做得比你们更好。这样，从我接到第一笔赃款开始，我每天都在看报纸电视上的法制节目，关心的就是那些贪官落马的消息，好从中去吸取经验和教训。然后对照自己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没有。行动上也是处处小心，我活得也真是个累，但心里却在找平衡。每每事情办得妥帖，总是羡慕自己的智商高。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总想着等到了一定时候，我就收手不做了，找个闲职等着退休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去了。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收手，并一再给自己找到继续贪赃枉法的借口，这样，我才一步步越走越远，越陷越深。这都是人的贪欲，是人的贪欲在作怪呀！我真的机关算尽，但最终还是走到这儿来了。我绞尽脑汁，自认为所做之事真的天衣无缝，可还是玩火自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哇。我本来可以早晨去江边打打太极拳，晚上和老朋友们喝茶聊天儿的。现在却自己把自己送到这种地方来了。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呢？现在我明白了，不管你干什么（用手指着不同的观众）你们都小心点儿，有只眼睛在看着你呀。那只眼睛无处不在，并且时刻都在看着你。这叫什么来着？对了，这又让我想起老辈人说的话了，叫抬头三尺有神灵，人在做天在看，人在做天在看呐……

[光渐暗。

[天幕上一只大眼睛在注视着生活中的一切。

[切光。

——剧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