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小托尼历险记

贾尼·罗大里

过完生日的第二天，小托尼在上学路上苦恼地想：

“谁也不能强迫一个可怜的孩子在他10岁生日那天做作业，还要看5页历史书。事实上，也没有人强迫我。问题是现在我该怎么向老师交代呢？他根本就不想让我提起我的生日。他会先送给我一大堆祝福然后就让我交作业的。”

说实话，妈妈已经提醒过小托尼，说生活中不仅仅有快乐的事情，比如说生日、命名日、蛋糕，还有礼物等等。

“作业呢？”

“没有作业，妈妈。”

小托尼想都没有来得及想，谎言就匆忙地说出了口——它是自动说出口的，它隐藏在某个角落，在某个特定的时刻（也就是要和爸爸一起去电影院的时刻）就蹦了出来——还鞠了个躬：没有作业，也没有功课。

看电影的整个过程中，小托尼忘记了作业，也忘记了谎言，有了屏幕上的《雷之鹰》，这些东西都不太需要了。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小托尼跨过学校门槛的时候再次想到。

走在台阶上的时候，他还在想同一个问题：“可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是如此忧心忡忡，甚至没和同学们打招呼，也没有和黑白说上两句话，就坐到了他的座位上。黑白的名字叫罗贝尔托·卡斯特里，他之所以得了这么一个绰号，是因为他长了一头黑色的卷发，就好像黑种人一样。

罗贝尔托，也就是黑白，他之所以没主动跑到小托尼跟前把自己遇到的奇闻怪事告诉他，是因为他也正担忧自己交不上作业的问题。小托尼看到他那长着满头卷发的脑袋趴在历史书上忙着温习功课呢。

就在这个时候，老师走了进来，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严肃，几乎接近严厉了。小托尼绝望地看着关着的门，还有那些紧锁着的窗户——那是为了把11月的雾气堵在窗外。啊，要是能被浓雾掩护着，悄悄逃到外面去该多好呀！哪怕就做一天的隐身人！

“托尼·德·罗萨。”老师开始在班里点名，叫到了他的名字。

“到。”小托尼回答道。

“德·罗萨，”老师又喊了一遍，问，“德·罗萨怎么不在？”

“我在这里，老师。”

“没有人见到过德·罗萨吗？”

“没有，老师。”这一回，是黑白的声音。班里有一半的人都盯着小托尼的桌子，就好像是看着一张空桌子一样。小托尼忍不住笑了出来，虽然脑子里还想着那些烦心事。

“我在这里，就在这里。你们看不见吗？”

没有人听他说话，相反，老师向黑白嘱咐道：

“卡斯特里，下午你去一趟托尼家，看看他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他继续点名。

小托尼猛然明白了：正如他所期望的，他隐身了！

真是心想事成呀。谁也看不见他，也听不见他的声音。

“这样挺不错！”小托尼满心惊喜地想到。他很快舒了一口气，“幸好如此，他们总不能向一个看不见的人提问吧。”

他想立刻试验一下。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了黑板前。没有人朝他看，就好像他不存在似的。

他蹑手蹑脚地在座位间走来走去。太神奇了！没有一个人抬头，也没有人转身。小托尼又笑了出来，就站在罗贝尔托的面前，而黑白则继续挠着他的卷发，心里想着历史课的事情。

很多次，小托尼都会幻想如果自己能隐身的话能干出什么样的好事。而此刻，当这种奇特的运气真的降临的时候，他想不出比拉扯黑白的头发更好的主意了——他把手插进了朋友那蓬松的发冠里，不轻不重地猛摇了一阵。

黑白愤怒地转过身去，看着那个坐在后排的同学。他叫莫塔，可以算是地球上最爱好和平的人了。他的口袋和嘴里总是塞满了糖块，薄荷糖、茴香糖和其他便宜的甜点。

“你的脑子进水了吗？”黑白厉声问道。

“脑子？”莫塔惊愕地重复了一遍。不过他很快就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是想要一颗薄荷糖 。”

“拿好你的薄荷糖，别来烦我。”

“可我没有招惹你呀！”

“听着，别装蒜了。”

听到说自己是“装蒜”，这个和事佬儿莫塔把嚼了将近一小时的半盒美国口香糖一股脑儿地吞了下去。

小托尼笑了起来，为了更好地欣赏这一幕，他甚至坐在了这个糖果嗜好者的课桌上，反正谁也看不见他，谁也不能指责他那个不太规矩的姿势。可虽然看不见他，老师还是发觉在那一行的第一桌和第二桌之间已经激战了一分多钟了。

“发生什么事了？”老师严厉地问道。

“没有事，老师。”黑白迅速否认。

“不是的，他说我说谎！”莫塔抱怨着。

“可是他扯了我的头发。”

“不是的，不是的！”莫塔带着心中所有的真诚大喊着，他那颗心已经被糖酒、草莓和凤梨浸甜了。

小托尼闪身跳下了地，跑到了教室后面，去扯保罗·巴尔比的头发。他的头发是班里最乱的，绰号叫二毛。

“老师，他们也扯了我的头发！”二毛一边尖叫，一边指着正在专心用手指挖鼻孔的利维里。

“我？”这个可怜的无辜者震惊地抗议道，他暂停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把手指从鼻孔里抽出来。

几秒钟之内，隐身的小托尼就在班里轉了一圈，四处扯人家的头发，激起了一阵抱怨、抗议、指责和尖叫，就好像一场大风暴。

“够了！够了！”老师大喊着，在讲台上敲打着教鞭，发出了一串干响，“这玩笑也开得太久了！”

小托尼捧腹大笑。他笑得太厉害，结果滚到了黑板后面，一只手插到了做废纸篓的柳条箱里。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乐过。

“我要是告诉黑白这一切都是我的杰作，”他心想，“我们一定会笑上好一阵子的！”

他从黑板下方探出了身子，看了一眼黑白。这个孩子已经恢复了平静，在认真地听老师讲解逻辑分析。而在他身后，莫塔那张大圆脸则是一幅又惊又恼的画像——他惊讶不已，以至于找不到要塞进嘴巴的糖果，只是不停地在大大小小的口袋里摸索着。endprint

“他好像在抓什么，”小托尼心想，“难道他身上有虱子吗？啊，这真是个不错的玩笑。我很满足。”

不過当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重复的时候，便感到越来越不满足了。说到底，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玩笑。扯头发，多小儿科呀！做这种事情需要隐身吗？要找一些其他的东西，更加有特色的、具有划时代的意义的事情。而且，不能这么快就结束。

小托尼蹲在黑板后面，他想啊想啊，终于有了一个比其他想法都更有意思的主意。他轻轻地推着黑板，让它在两根支架之间慢慢地翻动。然后，他加大了力度。

一秒钟以后，那个带有老师板书和算术练习的黑板便开始旋转起来，来回展示着两个面。

老师是个非常严肃而要面子的人，当他发现所有的学生都睁大眼睛朝似乎是窗户的那个方向看过去的时候，他摘下了眼镜，趴在讲台上，就好像是一个正在调枪的士兵。

“我看你们和往常一样，又觉得窗外发生的事情比老师讲的课程要有趣了吧？这回是什么呢？有火星人吗？”

“黑板——老师。”黑白吓得站了起来，回答道。

黑板如同被旋风吹动的风车叶片一样旋转着，必须承认，这个景观足以解释同学们为什么会集体走神。的确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一块黑板如此来回飞转，结果两个面都彼此分不清了，却不见有人在推它。

老师决定向那个被禁止的方向看一眼，而看到的一切让他迅速又把头转了回来，甚至比黑板旋转的速度还要快。他像堂吉诃德一样纵身跃下讲台，向那架风车发起进攻。在两三次徒劳的尝试之后，他终于用力扳住了黑板的木制框架让它停了下来，而隐身的小托尼的下巴则被狠狠击中，被弹到了废纸篓里。

“是妖怪！”

“是精灵！”

“地震了！”

“安静！各位同学，安静！”

你们一定听出来了，最后这句话是老师说的。在最危机的时刻，他的嘴里说出了一句“各位同学”，如此庄严，如此愤慨，让安静像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在瞬间吞没了一切最细小的噪音，甚至让人感到窒息。

“各位同学，我不能容忍这样的愚昧。妖怪、火星人和其他的精灵都没有权利进入学校。这里只允许那些有理智的人进入。”

之后是片刻的安静，连蜷缩在柳条筐里的小托尼也感觉到心脏像机关枪一样怦怦地跳个不停。当然老师看不见他，但他——隐身的小托尼——却满怀愧疚，自己已经被当成一个妖怪，从有理智的人群中排除出去了。

“那块黑板的事情，”老师继续说道，“是一个愚蠢的玩笑。各位同学请在中午前告诉我是谁干的，不然就不能走出教室。一直到那个犯错的人承认为止。现在我们继续上课。”

这个犯错的孩子慢慢地站起身，从遮掩物后面走了出来，他踮着脚穿过了整个教室，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穿过了40双眼睛（如果算上老师，那就是41双），走到了门边，把它拉开……

“老师，门，它自己开了。”

小托尼没有留在门口看看这次事情会怎么样，听听老师又会说些什么，他如闪电一般溜出了教室，飞速下了楼梯。小托尼来到了大街上，跳上了一辆正要开动的电车。

自然，他没有买票，没有哪一位售票员会发现有一个隐身的乘客。看到这里，你一定会感叹：啊，多么美妙呀！隐身可以免费旅行，不仅是在电车上，还可以在火车上，飞机上……

慢着，冷静一点儿。隐身小托尼的历险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你们先等一等，然后再决定应不应该羡慕他。

（未完待续）

（选自《隐身小托尼历险记》，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稍有改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