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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的恐慌来源于失控感

2017-09-06周沫

祝你幸福·最家长 2017年8期
关键词:家长孩子

周沫

手机、电脑、网络,明明很好啊

很多年前的某天,我这个老土的70后瞥见刚入职的80后同事,边吃午饭打网络游戏,我的内心是拒绝的。

很多年后的今天,我和我的80后同事小刘、小周,因为一项视频播放的任务拍档上阵。面对电脑,我恰似睁眼瞎,多亏小周利用网络思维提供了播放海报的完美方案;小刘在各种复杂的情形中手指上下翻飞控制各种按键,解决各种问题。我的内心是感慨的。因为我们那一代,听到了太多关于网络的“污名”;80后之后,是玩着网络长大的,确实“与时俱进”,不服不行。

很多年前的某天,二姨的女儿英子去留学,英子教五十多岁的妈妈用MSN聊天,连拼音都没学过的二姨学会了打字、视频。

很多年后的今天,MSN消失了,微信交流更及時更顺畅。英子在美国结婚生子,回国探亲时,她手把手教已经快70岁的二姨从网上购物、充话费、订外卖、订票、订酒店、预约挂号……她说:我身在国外,我妈以后就得靠手机生活。

女友9岁的儿子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屠夫”;女儿让我给她申请了一个QQ号,与幼儿园的同学彼此想念时,对着摄像头做鬼脸吐舌头。

门口炸臭豆腐的卖菜的都扫码收款了;药店开辟了新业务,网上下单送药上门;宅女闺蜜网购了一个尤克里里,调音、拨弦、按弦、试奏,全部依靠尤克里里自带的APP完成,一个月之后就可以又弹又唱,不用再上培训班拜师了。

亲戚家孩子报考志愿,不停地追问我这个当年考过大学的过来人,我一开始还装懂,后来发现信我还不如信网络。输入大学名字、考分、所在地,能否报考一目了然。想当年(90年代初)我报考志愿,确实需要求爷爷告奶奶打探别人的经验,但现在只要会上网——当然,苦恼在于,亲戚家的孩子学习虽然不错,但平时很少上网,还得由我这个网络三脚猫费力查找。

入职媒体15年,深刻地体会到,对于“网络”,人们经历了从惶恐、接受到利用——从我们刊登的文章就可以看出来,一开始,我们接到的是大量的“如何帮孩子戒掉网瘾”的读者来信,甚至有读者大声疾呼,要求将全天下的网吧全部关闭,因为他们觉得是网吧害了孩子,也因此,我们刊登的文章多以“如何戒掉网瘾”的成功案例为主;后来,我们的文章从“预防”抓起,编辑了大量家长如何以身作则让孩子远离网络的好办法;再后来,我们做的是如何与孩子有商有量制定合理的上网契约;近几年,我们的文章已经是一些家长意识到“电脑、网络不仅是生活的工具,而且恰如人体的器官”,不仅不拒绝电脑而且有意识地引导孩子玩电脑,玩出了效果、玩出了精彩的故事。

“网瘾”一词本来只是个玩笑,却被大家以讹传讹

1995年,有位叫Ivan的医生为了让晦涩难懂的精神疾病科普小册子变得活色生香一点,将喜欢上网这件事戏说成了“网瘾”。没想到,这个类似于玩笑的词汇不断发酵,一种人与科技的互动行为,在大众媒体、商业机构与各路专家的共同塑造之下,令家长朋友们谈“网”色变。

台湾淡江大学心理学博士杨明磊撰文指出,为何不用“孜孜不倦、乐此不疲”代替“沉迷、上瘾”?说到底,是因为话语权在成人世界。比如,我们从不说一个孩子“学习成瘾”,即便像上网一样,喜欢学习的孩子影响了吃喝拉撒睡,影响了真实生活的社交。不听话=叛逆,喜欢上网=网络成瘾,如果换个词汇,不听话=有个性,网络成瘾=高度热衷网络……听起来还那么刺耳吗?调查数据表明,大人使用网络的频次明明高于孩子,但 “网瘾”一词只冠在孩子头上。

上上网让自己开心一点,何乐不为

身为成年人都有这样的体会:不开心时,有想找朋友诉说的欲望,但安全又贴心的朋友又有几个?身处家庭、学校、社会压力多重压力之下的孩子,不能抽烟不能喝酒甚至不能走神、不能发呆,想要缓解这些不开心,比起大人来说,更是无路可寻,更何况青春期孩子的特点就是:心门不愿向任何人敞开。

在没有网络的时代,我记得还是孩子的我们,用读小说、写诗、交笔友、听摇滚的方式来发泄,现在的孩子有了网络,打开手机就可以上网聊天、看电影、交朋友、打游戏,替代品无非是与时俱进了而已,为什么就不行了呢?

杨明磊博士说:手游虽然充斥着打打杀杀,但不会让孩子真正受伤,而且手游的游戏规则比现实社会的游戏规则更容易掌控;一个在现实中受了委屈的孩子,在虚拟世界里赢上几局,也许就会心情大好,扔下手机仍可以回到饭桌默默地去吃妈妈做的晚饭;一个学习成绩很差的孩子,上了QQ就可以自由而且低成本地扮演一个阳光男生;一个在现实中学习不好但篮球打得不错的孩子,或许就去搜索迈克尔·乔丹的励志故事暗暗激励自己。从网络中,孩子们的确能够获得书本不教、考试用不到却足以拓展视野及心胸的各种资讯。

脑神经科学研究教授洪兰,将玩手游称之为与下棋相媲美的心智游戏。在手游中,事情发生的非常快,敌人、障碍物猝不及防地冒出来,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训练周边视觉的敏感度。打游戏时,注意力一刻也不能放松,快速的手眼训练、刹那间做决定的需求都会不断修改脑神经元的回路。很多研究发现,打电脑游戏的孩子在视知觉以及认知上比没有打电脑游戏的孩子优越很多。非暴力非色情的电脑游戏,会增加孩子的认知力、记忆力、工作计划能力、空间能力以及动机、情绪和社交技术。最近五年,更有商业公司及科研单位开始用网络游戏来治疗老年失智、学习障碍,甚至电脑游戏运用在军事训练上,因为军人在战场上需要比一般人反应更快、更精准。

网络游戏玩输了可以重来,所以输掉之后反而有更高的动机再去尝试,这种正向的学习态度,可以转化到学校和工作的情境上。有学者就认为:打游戏并不是完全浪费时间,它可以培养孩子的毅力及乐观。

研究表明,在玩自己最喜欢的游戏时,孩子的情绪很好,这是因为这个时候的孩子大脑产生多巴胺的浓度跟吸食安非他命(一种兴奋中枢神经的药物)一样多。适当玩一些非暴力游戏,可以使孩子产生正向情绪,可以赶走焦虑,使孩子放松。

杨明磊博士说,网上比现实世界其实更安全,比如即使在聊天中遇到不顺眼或图谋不轨的人,“拉黑”就可以断交。很多孩子觉得上网使他们的和朋友更好了,也有孩子说他们能从网上交到许多志同道合的新朋友。

只可惜,大人对“正常孩子”的定义,是学习努力、懂事听话,而不是借由网络获得暂时的快乐。而且,家长最不能掌控孩子的地方,就是网络。70后的孩子写的日记可以被偷看,笔友寄过来的信家长可以拦截,但80后之后的孩子上网时用的密码家长都破解不了——给3岁的孩子一个iPad,十几分钟后就玩得很溜,但把这个iPad给孩子的家长,捣鼓一整天也可能手足无措,最后恨得只想砸掉它。

我们总说网络世界是虚拟的,但网络中的互动却使得人们必须以自身的谈吐、思想及表达能力示人,反而能摆脱现实中以貌取人、以成绩取人的虚伪,孩子们能不喜欢吗?

说到底,前浪怕被拍倒在沙滩上

杨明磊博士尖锐地指出:当这个社会有了网络,“我走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这样的经验之谈,再也说不出口了。

学历、年龄不再有优势,家长不再有权威的地位保证,如果一个家长没有表现出比网络更尊重孩子,或者压根没有或很少拥有从网上搜不到的东西,比如更真实的关爱、更主动的求知精神、更深切的反省与思考能力,那么孩子对于这样的家长,可能是鄙视的,即便孩子在家长面前扮乖,也许只是出于道德压力或者惧怕家长对他们惩罚,如揍屁股、辱骂、不给零花钱……

火星文,家长们看不懂;傲娇、我去、染鹅这样的网络用语家长觉得恶心;孩子们建立了自己的语言系统,如果家长不用心学习这种“次文化”语言、思考与互动方式,则将无法进入孩子的世界——这种失控感必定是抓狂的。

说了这么多,家长除了解除“上网=网瘾”、“玩手机=完了”的刻板印象,不要谈网色变,不要上纲上线,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与其想当然地害怕孩子一上网就被骗,不如言传身教,让孩子学会如何甄别骗子不去上当;与其对一个这个世界本来就存在的东西抗拒,不如教会孩子如何从上网这件事上学会遵守规则、管理时间、控制欲望。

在这个时代,做家长必须更真诚、更努力,也更需要脑子。这的确很劳心费神,但,这就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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