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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江怀抱的人文村庄

2017-08-31彭愫英,毛豆

中国西部 2017年7期
关键词:木棉树傈僳族木棉花

怒江怀抱的人文村庄

文·图彭愫英

从怒江州府所在地六库城西半城出发,顺着怒江水流而下,经上江乡到潞江坝,一路欣赏怒江风景。木棉花燃烧春天,就像大地举着无数火把。春风吟咏香料烟花诗句,一江碧水羞红点点,一改心急火燎的步伐,缓缓地向南流。高黎贡山默而坚,忠实而又坚贞,一路伴随守护怒江。

落红满地,一座孤坟突兀坡地上。一树树红花由山坡开向谷底,怒江抱着村庄洒脱地转了一个弯。木棉花枝在空中轻触,搭起一座花桥,为阴阳相隔的思念铺设通道。一树又一树花开热烈,与一座坟墓的孤寂和谐共度。我想,安然躺在地下的魂灵,定然不负木棉花盛情,在凡人肉眼看不到的时空里走上花桥,向着牵挂的地方飘去。夜鸟唱起赞美诗。我想,或许花桥上已经没有了行走的魂灵,轮回转生中灵魂不知去了何处。轮回转生是谁也不可知的理念,这是前世今生修持的因果,善缘也好,孽缘也好,皆是后人对逝去的亲人念想中的自我安慰。肉身化成尘土,成为大地的一分子,坟墓里空空又空空。

孤坟,落红满地。坐看,心不知不觉填满泪水。时光深处,我总是追随老鹰的叫声,灵魂栖息在依恋的地盘上,思想禅定在一棵五加树下,人生如尘,死安然,生安然。这份安然,顺着怒江水的柔软,顺着高黎贡山的硬朗,一路品读一路领悟。人生态度就在读与悟中坦然,感动在怒江人的人文情怀里。

转来转去,情思转不出百花岭的鸟鸣。

①百花岭 摄影/罗金合

木棉树上的鸟屋

徜徉在潞江镇木棉花海中行行摄色,不知不觉到了丙闷村龙井小组。沉醉木棉花开,蓦然回头,但见村庄边,一片木棉树林燃烧向怒江。一棵高大的木棉树上栖息一间鸟屋,悬空铁梯从鸟屋通向一户农家。不觉被吸引,叩门进入农家。水泥院坝宽阔整洁,别墅型楼房房门洞开,一位老汉坐在厨房门口鼓捣什么。我们指了指鸟屋,希望老人允许我们上去看看,老人爽快答应。走上悬空楼梯,扶着护栏,小心翼翼地向着鸟屋走去。

鸟屋主人叫闫正强,我们的突然造访打扰了正忙碌的他。闫家房屋建盖在村边,围墙与木棉树林间隔着一条土路。土路边伫立一棵古木棉树,树冠如伞般撑开,正对闫家大院。十年前,闫正强向村里人买下这棵木棉树,在上面盖起了鸟屋。鸟屋三面开窗,有前后门。前门开向悬空铁梯,通向自家院坝。后门开向走廊。走廊有铁栏杆围着,可凭栏观赏木棉树林。向北开的窗子面向田野。鸟屋南面正对着村庄,没有窗。走廊上放着一张小桌,可供三两人围桌品茗赏花。鸟屋内有一张床,床头边有电脑桌,电脑开着,桌面显示没有填完内容的表格。床尾边有一把躺椅。

“鸟人”闫正强与一位朋友合资开办了龙陵河冲电站,两人各持50%股份。两个老板轮流到电站值班,说是值班,一个月里去电站的天数不超过一星期。他的手机、鸟屋中的电脑与电站里的电脑等设施联网。这个生活在鸟屋里成了“鸟人”的电老板,足不出户就能遥控电站事务,对电站业务一清二楚,对大同世界不陌生。我们打扰“鸟人”前,他坐在电脑桌前,在电脑上处理电站业务。

②怒江

③鸟巢

日子惬意莫过于“鸟人”。白昼浮游在花海上,鸟啁啾作邻。夜晚躺在床上,风吹树摇,床就像摇篮,人不知不觉沉入梦乡。下雨时,“淅淅沥沥”落在铁皮瓦上,雨声就像敲打键盘时的心情。出鸟屋后门,站在走廊上,观赏烟雨飘扬的木棉花林,别有一番情趣。“鸟人”还自制了降雨设施,遇到天气异常闷热且无雨的时候,打开床边的开关,水就从树顶喷洒在鸟屋的铁皮上,在鸟屋内听来,就像老天在下雨。“鸟人”是新型农民,身份除了电老板外,还盘弄土地,土地情结深深。他家土地上种着咖啡,有二十亩左右,另外,还种了一些核桃。悠然生活在鸟屋里,“鸟人”回归自然的心态展露无遗。

村民唱响天籁之音

潞江镇属于保山市隆阳区,上江镇属于怒江州泸水市。两个相邻乡镇居住着傣族、傈僳族、汉族同胞。攀枝花(当地人如此称呼木棉花)节、泼水节等节日令人感受两地相似风俗。木棉花团锦簇,两地间大美景致非百花岭莫属。这个百花岭,不是指地处高黎贡山自然保护区内的百花岭,更不是指百花岭南段东坡的保山百花岭观鸟基地,而是指泸水县上江镇百花岭村。

百花岭村民委员会办公地点在子坝组,三两棵芒果在村委会院子里自成一景。百花岭村有个农民合唱团,专门给游客演唱傈僳族无伴奏四声部合唱。天籁之音唱响怒江大峡谷,唱进大江南北游客心里。如果说,泸水市是怒江花谷“南大门”,那么,上江镇就是“南大门迎客厅”,百花岭农民合唱团的无伴奏四声部合唱是“迎客厅”名片。随意走在村里,改造过的傈僳族村子流淌喜悦。在怒江世界级旅游目的地发展战略中,百花岭村大手笔抒写“临听天籁、闲居乡野、体验民俗”独具特色旅游村建设。置身百花岭演唱厅,慕名倾听农民合唱团演唱,耳朵捕捉天籁之音,听傈僳族语言演唱宗教音乐和红歌,听得懂听不懂不重要,天籁歌声令人感受信仰的力量,感动在素朴里,共鸣在仁爱里。

百花岭农民合唱团组建于1999年,由最初的几十人发展壮大到现今的一百多人。在旅游主管部门组织下,百花岭农民合唱团多次赴省城、北京、上海、广州等地演出,从怒江唱到省城,唱到皇城根下。四声部无伴奏合唱令人领略怒江大峡谷的神秘,领略傈僳族人民的淳朴厚道。来自怒江大峡谷的天籁之音,所到之处无不令人动容。百花岭农民合唱团组建之初,配合旅游部门打造怒江品牌,无偿地给游客演唱。2010年,百花岭农民合唱团开始正规运作。接受接待任务时,一场演出费一千元,平时,游客要听百花岭农民合唱团演唱,每人进入演唱厅的门票是十元。参加演唱的农民每天有五十元左右的收入。百花岭村有四个小组,有演出任务时,农民合唱团以小组为单位轮流演唱。没有演出任务时,合唱团成员分散到地里劳动,他们种咖啡、香蕉、花田,另外还从事养殖业。从建团至今,百花岭农民合唱团演出一千多场次,接待国内外游客十多万人次。

①渡口

②一地落红

四声部无伴奏演唱是百花岭特色旅游村的品牌,是村民有保障收入的主要产业。这个信奉基督教充满博爱的村落,在上帝面前人人平等。百花岭农民合唱团成员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一部分人是残疾人。合唱团的团长李文忠是个朴实憨厚的中年男子,这个腿有残疾的傈僳族汉子憨厚地告诉我,合唱团没有特殊,人人平等,上至团长、元老级团员及新进入合唱团的成员,只要参加演出,每人的报酬都一样。

百花岭农民合唱团中有对兄妹,引起我极大兴趣。2017年仲春,记忆长河沉淀对百花岭村农民的印象,定格在一对兄妹身上。

哥哥桑才富,现年五十六岁,是一级残疾人。他于2005年参加合唱团,在四声部合唱中,他唱第三声、第四声。他曾随合唱团到过北京、香港等地演唱。2015年6月,一天夜里,桑才富突发脑溢血。虽然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但导致他半身瘫痪,右手无法抬起来。经治疗,他可以勉强走动,可以演唱。他深深热爱着无伴奏四声部演唱,这是伴随灵魂的音乐。他在演唱团所得,前年收入五千元,去年收入六千元。说起北京行,桑才富脸上的笑容就像盛开的一朵木棉花,他开心地说,站在天安门上演唱时,心里激动万分。小时唱着“我爱北京天安门”,向往着有一天登上天安门,如今他终于登上天安门城楼了。站在天安门上唱响无伴奏四声部,作为傈僳人,他感到无比自豪。他想,这辈子我有机会到天安门城楼上唱歌,作为百花岭农民合唱团中的一员,今后即使再没有机会来,死也值得了。桑才富的妻子也是合唱团中的一员,没有演唱任务时,就在百花岭附近打短工。除此外,他家还种着水田及旱田。水田的稻谷收入足够全家一年口粮。旱田全部种苞谷,主要用来喂养猪。他们喂养的是高黎贡山猪,这是怒江的一种老品种猪。为保持老品种猪的肉纯香,他们自制猪饲料,以苞谷为主。他家每年出栏十五六头猪。

妹妹桑才妹四十五岁,于2016年3月参加农民合唱团。之前,她到浙江等地打工,做过袜子做过内衣,每月工资两千多元。厂家为打工仔提供住处,但没解决伙食,一个月下来,扣除生活费后,她的打工工资只有一千多元。强负荷劳作,使得打工多年的她落下毛病,不想再外出打工了。参加农民合唱团以后,收入有保障,她觉得内心活得充实,精神面貌也好多了。桑才妹除参加合唱团演唱外,盘弄地里的农活,做好家里的内务。

③排练

④迎客

子坝组背依大金山,高出大金山一头的山峦,白雪熠熠发光。两条茶马古道从百花岭村通往雪峰,翻越雪峰后,一条茶马古道进入腾冲,一条茶马古道进入缅甸。百花岭沉淀厚重的茶马古道文化,抒写不尽怒江人走夷方的故事。除茶马古道历史外,百花岭沉淀厚重的二战文化,怒江抗战遗迹难以被时光抹去。国家危难时,怒江各土司积极响应六库土司段浩的号召抗日,未曾忘怀保疆守土职责。练地土司救助归国远征军,带领乡勇杀敌。曾有一伙远征军官兵误入三面悬崖一面临江的绝地里,练地土司闻讯,带领乡勇前往援救远征军……二战期间,怒江西岸是战争重灾区,百花岭村自然不能幸免。大金山见证日本侵略军罪行。大金山的肚子里有金矿,日军侵占灰坡等地后,在大金山掏山洞取黄金。新中国成立后,曾有日本人来百花岭村买大金山,想挖黄金,遭到村民拒绝。练地土司府旧址与百花岭村紧邻。

春风吹拂,“叭,叭”,怒江畔此起彼落木棉花落地声。不时有人背着背箩到田野捡木棉花。木棉花是傣家风味中一道特色菜,他们把木棉花卖给傣味小吃店或者农家乐,一斤木棉花一元。若去掉花瓣,只留花蕊,每斤能卖两元。

迎着木棉花笑脸走向栗柴坝渡口,耳听怒江花谷栽种火罗果趣事,头脑里突然冒出傈僳族民谚:“栽着菜,不要连根拔,一叶一叶掐着吃。”(责任编辑/吕文锦 设计/毛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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