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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见岁月

2017-08-28

党员干部之友 2017年8期
关键词:旧居洞见二老

□ 小 咩

洞见岁月

□ 小 咩

因为旧居拆迁,爷爷和奶奶10年后又将面临一次搬迁。虽然新居离旧居不太远,但他们习惯了这个巴掌大的小院,以后去不了了,心里便锁上了一扇门。

搬家前的几天,我和耄耋之年的爷爷开玩笑,问他是否舍得离开。爷爷羸羸一笑:在老家住了70年,不终究搬到县城来了么?再换一个地方,已经习惯了,跟着孩子住就好。

我却从爷爷的淡然中品出几丝无奈和凄惶。爷爷在农村生活了70载,2006年,父亲为方便照顾二老,提出让二老搬到县城,被爷爷断然拒绝。我理解爷爷,因为我经历过一辈辈生活在老家的人们,从幼到老,从春到秋,渐渐卸去生活的装饰,安详离去,落叶归根。爷爷也在这方水土中根深蒂固,也曾丰满了枝叶、粗壮了躯干,也会像一代代老人,风烛残年,却心甘情愿皈依到祖辈的荒草之中。爷爷难以撼动的根便生在那间破旧的老屋里,虽然是土墙凉炕,却承载了爷爷一辈子的喜怒哀乐!

父亲再三说情,爷爷终究向岁月屈服低头。

搬家后,老屋便贱卖他人,换了名姓。10年里,爷爷未曾返乡一次,但我却能体会出,爷爷从未停止对老屋的思念,无影无形地印在他闲暇时的脸面上,留在他拄拐时的踌躇上,布满他略带呻吟的沉沉梦境之中。与老屋作别的那一刻,爷爷失去了根,老家土地便不再暖脚;老屋丢弃了魂,也便断了常青的命脉。屋门关闭,铁锁“啷”,一段历史谢幕了,一串呼吸停止了,老屋埋葬了几十年来的鲜活悲喜,也变了模样,不再是那个家人熟悉的老屋了。

以老屋洞见岁月,岁月剥离如风中墙皮,老屋便是岁月流逝的潸潸明证。如说岁月无情,老屋亦不卑不亢,将一屋子的年景化作过往云烟,落一地冰凉的尘屑,教人心死。

10年间,我曾多次返乡,却未敢接近老屋。于我而言,它破旧的外在下长眠着我的童真和无邪,走近,我怕心事如水沸溢开而不能自抑,只能远远侧视,或视而不见。

爷爷呢,哪怕再平静如水的表面下,是否抵挡得住那寂静中一路走来的召唤呢?10年里,爷爷迅速老去,成为其根脉断裂的无情反映。

因此,于这又一次搬家,我便格外在意爷爷的情感。于县城这10年,爷爷又认识了一批老友,适应了另一种生活。10年里,一些老友相继离世,爷爷的生活也从初来时的热闹渐渐还原为清冷的暮年。若爷爷又重新在这座小院根源密布,那这次离去又是一次根殇的迁徙。搬家那天,爷爷离开得淡定异常,仿佛锁上屋门只是一次长途旅行,累了便再回来,小院会热闹依旧。

外地工作的我便常常梦想能尽快回家,趁小院未拆之前走到院门口,摸着院门,静静听它心跳,问一句:果真是这样么?

小院亦埋藏着我的青春和理想,离别之刻,青春未死,理想未灭,我更不愿离开。但生活终究没给我喘息机会。就在几天前,妹妹给我发来小院拆迁后的照片,曾经的绿树红墙已化作残砖破瓦,心便凉了。听说爷爷无忧无虑地在新居生活,我便让心凉伏在最热的心头上。

但我情感的博弈,终究抵挡不住回小院的心,回到故乡老屋的心,这份情感非但未因小院的拆落而泯灭,反而更加炙热。哪怕在它们已存在或已不在的残景前站上一会儿,低头感受秋风秋凉,再回去了,我能高声告诉爷爷我来过:爷爷,你的心里,会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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