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多了解一点老海沧
2017-08-21吴颖雯张舒羽
吴颖雯+张舒羽
历史上,海沧曾因偏居一隅,
行政归属复杂等原因而不为人所熟知。
而实际上,早在明末,
作为月港外港的海沧,即交出了一份漂亮的成绩单,
甚至在月港衰败后,厦门港崛起,
海沧有了更大的发展空间。
海沧曾经的辉煌隐藏在红砖古厝里,
流传于南洋故事中,刻印在渡口遗迹中。
行于海沧前,多了解一点老海沧,
让海沧之旅更为立体与生动。
海沧蛮励志
同安的一点山,再加上漳州的一点海滨盐碱地构成了今日海沧人的生存空间。然而生存空间的紧迫并没有阻挡住海沧人,相反,海洋给予了海沧巨大的商机与财富。
在厦门市辖区中,唯有海沧名字与海结缘。相比起县治同安的政教厚重感,有别于集美创意新城与大学城的定位,海沧似乎生来就带着浓郁的海洋贸易气息。当然这与它的先天条件密不可分,从地图上看,海沧具有较为良好的山海比例,北部天竺山的最高峰天柱峰,作为厦门与长泰的界山,南宋时就因山势奇峻被誉为“临漳第一胜处”,海沧半岛深深地扎入浩瀚大洋,马銮湾拥有着得天独厚的海运交通条件,在这里生活的先辈们频繁往来于家乡与南洋间,创业经商于海外,又带回大量的钱财参与到故乡的建设中,这就是新垵一带至今仍旧保留下大量精美的红砖厝群的缘故。同样,南部海岸线悠长曲折,造就了不少深水良港。海沧旧镇在明代中叶已发展成为繁华的工商集市,从月港经过的船舶,都要经过海沧进行补给,可谓盛极一时。
历史上这里并不是一片有统一归属的政区,它北部的东孚镇隶属于同安县,马銮湾南岸的新垵、霞阳两村与九龙江出海口北岸隶属于漳州府海澄县三都,也就是说,同安的一点山,再加上漳州的一点盐碱地构成了今日海沧人的生存空间。然而生存空间的紧迫并没有阻挡住海沧人,相反,海洋给予了海沧巨大的商机与财富。这里是著名的侨乡,百年来从这里扬帆启航的海商在世界各地印下了海沧人的足迹。
如今,海沧作为福建省南部拓海贸易的重要港口与对台贸易先锋,有着厦门岛外最为成熟的生活社区,从城市上空俯瞰,整洁开阔的街道,如茵的草地,让海沧看起来像是一座明媚宜居的花园。
月港衰落
海沧港还繁华
海沧的起步源于宋元时期,形成海边聚落,隶属漳州府龙溪县永宁乡新恩里第一、二、三都,其行政中心处于海沧村(明清属于漳州府海澄县)。海沧有曲折漫长的海岸线,有数个深水良港,在海港经济崛起、各种海洋工业与贸易发展的年代,其地理位置决定它的发展潜质。但在重农抑商的古代中国,海沧的境地有点尴尬:西边为连绵的蔡尖尾山、文圃山与东孚相背,山脉阻断了半岛与内陆的联系,狭小的生活空间,似乎海上才是唯一出路。加上漳州开始大治,平原土地肥沃,不会考量海沧这个滩涂遍野的不毛之地。这样的情况随着海上贸易的兴盛,随着月港的开放而得到了质的改变。
明朝隆庆元年(1567年),政府在月港开放“洋市”,成为当时中国唯一合法的商人出海贸易港口。月港的核心区在今龙海市海澄镇,包括海沧、石码、角美等地区,往内延伸至整个闽南地区,又辐射到闽西、粤东,如此广袤的腹地,支撑着世界性贸易体量。因码头成群、商船鳞集、商市繁华,月港被称为“天子之南库”。
月港并不是一个深水良港,没有直接的出海口,商船出海,需要数条小船牵引,先至海沧圭屿,再经厦门岛出外海。作为月港附属港的海沧港,在这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在海禁未开之时,明政府即在海沧设立安边馆,相当于巡海道镇抚司在海沧的一个派出机构。包括月港、龙溪在内的漳州九个港澳,只在海沧设立了安边馆,就是因为海沧的特殊位置。海沧村刚好处在沧江和九龙江的交汇地,在交通区位上有其他港澳无法相比的优势,被视为要害之地,故设立安边馆。而隆庆开海之后,这个与西南方向海澄的月港互为犄角,与东面厦门岛的曾家澳(今曾厝垵)一衣带水的海沧村,成为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商埠。月港兴盛之时,洋舶进出要经过海沧再转至曾家澳,更有许多船舶云集于海沧进行补给、添载,海沧的繁荣盛极一时。除此之外,海沧的圭屿处在九龙江的入海口中心的月港前哨,是全漳门户。隆庆开海后,圭嶼与钱屿、木屿互为左右翼,成为水上要寨,盘验过往船只,在海上丝绸之路管理机制的探索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厦门港兴起后,取代了月港的海上贸易地位,但海沧并未随着月港的衰落而抹灭了价值。20世纪初期,英国“亚细亚”和“美国美孚”两大国际财团,就曾把海沧作为输送石油的中转站和船舶的加油基地。海沧港由东向西,从贞庵社、后井社、海沧社,再至青礁一线,拥有大小、功能不尽相同的数十个渡口、码头,如此一来,一个“粗放”的海沧港,出现在九龙江出海口北岸,完成了从古月港到新海沧港的转移。现在,海沧港已成为福建省集装箱吞吐量第一的大港,远洋航线30余条,是海丝与陆丝交汇的重要战略支点。
海沧出海商,『开台王』颜思齐是一个代表
在海沧的历史上,海商文化占据了重要的一部分。这些人带来了财富与繁荣,又用冒险与开拓精神创造了一个个小奇迹,诚如海沧的崛起,台湾的开辟。
明朝实行海禁,但海上贸易巨大的利益依旧让大批人铤而走险。这些海商违令出海,船上又配有武装力量,成了政府打压对象,被列为“海盗”。海沧偏居一隅,陆地交通不便,远离行政干扰,倒成了这些“海盗”的私人营造船械要塞。月港开放后,这群人得以名正言顺地做生意。在大月港片区(月港辐射范围),港口繁荣,海商云集,不少海商做出不凡成就,诚如颜思齐。
颜思齐是漳州府海澄县青礁村人(今属海沧),因故受官府缉捕,搭上了月港前往日本长崎的商船。当时的长崎是日本唯一可以和中国月港开展海上贸易的港口,聚集了一批闽商。颜思齐逐渐积累财富,又与在长崎经商的闽商,如晋江的杨天生、南安的郑芝龙等私交甚好,在长崎华侨华人中威望较高,被日本当局任命为“甲螺”(汉人头目)。后因组织策划闽人参与日本“倒幕”运动失败,率众分乘13艘大船逃亡至台湾笨港(今嘉义县新港)。
在笨港,颜思齐带领众人伐木辟土,构筑寮寨,形成了最早的汉人村落;与当地原住民谈判,妥善处理关系,各居其所,互不侵犯,还教他们学习农业生产技术;派人乘船至漳州、泉州,招收了三千移民至台湾开拓,这是最早有计划有规模地从漳泉来台开发的移民;在笨港东南建“井”字形街道,分九区成为集镇,是台湾地区最早汉族集镇、城市的雏形。除此之外,颜思齐利用原有大船,凭借海上交通的便利进行海上贸易,获得巨大财富,以作为台湾开发的资金支持。由此,颜思齐被尊为“开台王”,受到后世的感念。
在海沧的历史上,海商文化占据了重要的一部分。这些人带来了财富与繁荣,又用冒险与开拓精神创造了一个个小奇迹,诚如海沧的崛起与台湾的开辟。
『小三都』:
槟城的海沧望族
这些来自三都的几大姓氏移民,在槟城发展成福建帮的望族,于19世纪中下叶,在社会经济上主导了槟城福建帮华人社会,也主导了槟城的福建方言,这时候的槟城乔治市及其南郊部分地区被称作『小三都』。
闽南的海上贸易从在原地等候外国船只与商人来临为主,到逐步走向闽南海商外出贸易。海沧亦是如此,外出的并不局限于财产殷实的商人,更有谋求更多生存空间与财富的平民。海沧在明末成为漳州月港的外港,被纳入世界海外贸易的体系之后,开始有大规模的人口下南洋谋生。尤其十八世纪末槟城开埠,政府鼓励华人移居槟城,更吸引了大量海澄三都人涌向槟城。
这些移民以亲属移民,链条式的移民模式为主,即先有人探得移入地的情况,再招揽亲友前往。为了安全和互助,以及适应异国他乡新环境的需求,他们常常聚族而居,建立宗亲会以联络感情和照顾宗亲的利益。由此,三都人在槟城形成了五大公司。所谓的“公司”,实际是指宗祠家庙,其中的四大姓氏是来自三都的新江邱氏、霞阳杨氏、石塘谢氏、鳌冠林氏,另一个则是跨地域的同姓联盟颍川陈氏。他们是槟城福建帮的望族,19世纪中下叶,在社会经济上主导了槟城福建帮华人社会,也主导了槟城的福建方言。如此强大的实力,加上他们多来自三都,这时候的槟城乔治市及其南郊部分地区被称作“小三都”。
除此之外,几大姓氏在组建同姓宗族组织之外,还组建同乡不同姓的联合组织,比如三都联络局。三都联络局最早于1986年成立于海澄县,1900年在槟城成立分局(后因公认海澄三都联络局是槟城三都人出力,将槟城的三都联络局定为总局)。其建立之初是以抵抗盗匪为契机,而后在海内外乡亲互助的基础上,三都联络局的部分资金又用于海澄三都的建设。许多华侨回到家乡投资兴产置业,赞助家乡各项事业,直接或间接地导致了海沧侨乡生活方式、城市建设等的变化。直至今日,三都联络局的资金仍在支持海沧沧江小学等多所学校。
福建第一条铁路在海沧
华侨文化的影响在侨乡海沧的建设中尤为明显。嵩屿曾筹建『华侨自治区』,而华侨的资金支持也是漳厦铁路的重要来源。
华侨的力量在中国的解放与近现代的建设中起到不小作用,包括资金、技术、知识等方面的的支持。这种华侨文化的影响在海沧的建设中尤为明显。
嵩屿就曾被期许建立“华侨自治区”。嵩屿自古以来便是“泉漳孔道”,内接大陆,外扼九龙江出口。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漳州与厦门岛之间的通行,坐船从嵩屿中转是最为便捷的。经由嵩屿走出的华侨众多,他们关注着海沧的发展。1915年,华侨林崧磐即提出议案,希望将嵩屿建成一个华侨新商埠,吸引在外经商的华侨归国投资。在孙中山的《建国方略》中,计划在海沧、嵩屿一带建设现代商埠,发挥陆海联运的优势,使闽赣两地的矿产资源得到开发。在这基础上,1931年政府组建“嵩屿建设委员会”,刊发《嵩屿商埠计划商榷书》,以嵩屿为兴建新商埠和连接全国铁路的首选地。开发案落地执行,厦门著名华侨林文庆、黄奕住、许春草等都参与其中。最后嵩屿商埠因时局动荡而夭折。
华侨对于海沧现代化建设的关注早已有所落实。早在1907年兴建的漳厦铁路,其资金即主要来源于旅居南洋的华侨。漳厦铁路分别以嵩屿及漳州江东桥东侧为起点、终点,兴建全由国人自己设计与施工。由于资金的总体募集情况未达预期,在漳州地处平原,修路难度较小等因素的综合考量下,漳厦铁路从福厦线等几条备案中脱颖而出,成为福建第一条修筑的铁路。在这个过程中,本为岛屿的嵩屿被填平,与海沧的岬角连成一体,形成半岛。最终漳厦铁路于1910年开始营业,总计有九站,共28公里,因“前不過海,后不过江” ,被人们称作“盲肠铁路”。为了方便旅客在起始站和终点站的接驳,厦门至嵩屿间备有大小船只各一艘,并拖带了三艘帆船,每天按时接载客货;而江东桥到漳州这一段,也安排了电船拖带帆船,按车行时刻转运客货。最终,由于经营不善,漳州至嵩屿公路建成等诸多因素,1930年漳厦铁路停运,而后又于抗战期间毁于战火中,今海沧界内仅在贞庵村剩下约200米长荒废的路基以及3个1.5米的涵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