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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朴的欢愉在阿尔卑斯之夏

2017-08-21

海峡旅游 2017年8期
关键词:阿尔卑斯奶酪牧场

人世间的欢愉有很多种,莎士比亚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里写:“这残暴的欢愉,终将以残暴终结”,它被美剧《西部世界》引用,强调人类对物质的贪得无厌终将自噬其身。然而在瑞士的这个夏季假期,尽管旅行的主题是“美食、美酒、享乐”,但却毫无过头的“腐败”,这里有最好的欢愉:质朴、純粹,物质跟灵魂,人与自然,水到渠成地平衡协调,在这样一个昂贵的国家,打动人的原来都是最简单的东西。

乘火车旅行

漫长的三段联程航班(厦门-香港-苏黎世-日内瓦)后,我在日内瓦机场行李提取区焦急等待从厦门一站托运过来的红色软壳箱,并不是机场出行李慢,而是我的火车将在12分钟后发车,我有些担心。

当然我多虑了。转盘吐第三拨行李时,我的箱子出现了。拎起来一路小跑,眼睛迅速辨认着指示牌,左拐、下扶梯、4号月台,暗光里,火车稳稳候在那儿,我小出一口气,确认了下电子显示牌上的车次信息,上车、坐好,两分钟后,火车缓缓开动,它将沿日内瓦湖区一路北上,把我们从旖旎的南部带入阿尔卑斯山的深腹。

日内瓦湖像一张拉开的弓,弓口朝向法国一侧。沿着弓背,也就是湖北岸,便是日内瓦到蒙特勒的铁路线。这一段的景色,一边是一面湖水湛蓝深碧,一边是山坡深切,有滚滚而下之势,让人感叹毕竟是阿尔卑斯,即便沿湖沿坡早已是大城小镇、繁华熟地,挺拔的山形仍自带庄重肃穆,宣示这里是山的国度。

绕湖半圈,就到蒙特勒。在蒙特勒换乘Golden Pass,继续往东,格施塔德小镇在群山之间等着我们。

渐次深入,全视野观景车厢望出去,山势更壮大高峻。火车尽量绕着山爬,不是工程技术先进自信的当代里,尽量截弯取直、钻山而过的逻辑,有紧要处,冷杉青黑色的枝条,怀疑就擦窗而过,身下铁轨,危临悬崖般的山谷,常有大弯,在车腰部就能看到车头或车尾,钢蛇般蜷起发力。伴随级级降低的气温,我们确实相信自己正向阿尔卑斯之心挺进,山外的世界被隔绝得有如大门在身后关上,眼前这里,视线顺陡峭山谷中极为高直的针叶林望下去,一片幽暗阴翳在其更深处,那一刻的感受有点魔幻,仿佛空间不动声色地抹去了时间,就像托马斯·曼的小说《魔山》,在瑞士的高山里,时间以及被时间标注的外部世界,似乎都失去了真实感。

山中夏季凉爽干燥,相比冬天,反倒显得清净无争。冬天是High Season,度滑雪假的人涌进来,到处都是雪板、笨重的雪鞋,雪服色块鲜艳,UV太阳镜里明晃晃倒映着对面人,人们在缆车或穿梭巴士上相遇,小心躲闪器材的同时,有点儿晒伤的下半张脸露一个大大微笑,到处都是明火执仗般热烈的运动精力,白雪山谷是沸反盈天的。而现在、眼前,明亮的光线底下,整个山区似乎都在巨大的宁静里永恒着:绿毯一般的高山牧场,青烟色的冷杉林,浑不起眼的小站——通常只是一座典型的阿尔卑斯小木屋,站长也没有的,列车停下一两分钟,跳下来两个大人、三个孩子,都穿着快干衣、越野鞋,背半人高的背包,沿站台旁一条向山谷蜿蜒下去的沙石小径,渐行渐远。看来是一个远足和露营的森林假期,在自然中言传身教的“家庭价值”。 “反倒夏天这样安静,简直不加掩饰对远离尘嚣的不以为意”,我心里想,大概是自然的声音太丰富了吧,风声草动虫鸣牛铃,树冠沙沙摇摆,既细腻丰富,也清简随意,人们需要足够的低调和安静,不那么目标明确,才能让自己也融入进这生机意趣里。

这种宁静与遗世感,也让我们乘坐的这趟列车——严谨、恪守职责、不辱使命——染上一层古典骑士般忠贞可信赖的感情色彩。在山中跋涉足够久后,骑士终于把我们送达格施塔德。

Golden Pass是瑞士最有名的两条观光铁路线路之一,另一条是冰川专列。它不是一列列车,而是从蒙特勒到卢塞恩区间,数段路线的总称,主线是Montreux(蒙特勒)-Zweisimmen(双西蒙)-Interlaken(因特拉肯)-Luzern(卢塞恩),还有复杂的支线。其中风光最好的一段公认是从因特拉肯到卢塞恩、“金色山口快车”,我们此行是在格施塔德便下车,虽然小有遗憾,但哪怕是最普通的阿尔卑斯山区,风光已经好到可以诱发沉思那种程度。Golden Pass的列车也有多种:经典列车,还原贵族壮游时代里火车车厢的样式;全景观列车,缆车轿厢一般的视野宽度,在最大程度上让视野不受车厢结构限制;奶酪列车与巧克力列车,听名字就很有瑞士特色,结合了奶酪或巧克力工厂的观光行程,列车上也提供奶酪火锅或巧克力餐食,费用包含在票价当中。

在瑞士旅行,火车是最好用的城际/国内交通方式。一来可以一心看景、二心遐思,是情绪与思维的双重满足。二来可以领教瑞铁系统如何高效便捷:不设进站检票,直接月台上车;铁路与公交、TRAM(有轨电车)、飞机等不同交通方式间接驳超级便利流畅;人性化:自行车可用车厢,大城市末班车时间最晚可到一两点钟,这也让很多瑞士人选择异地通勤,住日内瓦,在蒙特勒上班,住巴塞尔,在苏黎世上班,单程通勤时间基本可保证在一个小时左右。有时我甚至觉得,一些旅行目的地社会生活的各种技术化运作系统,也是不输于风光、历史、文化的旅行看点,留心观察,各种心得很耐咀嚼,旅行打开视野,助益人生,很大程度上正来自这部分。三是最好购买瑞士通票,一定旅行时间内不限次乘坐,这种通票也包含了大部分城市的市内公共交通,甚至游船、缆索车等。

三顿饭,见识最本真的阿尔卑斯精神

四年前,我在雪季造访过格施塔德。银装素裹的小镇,欢腾得好像日日都是节日。滑雪客们从全世界涌来;“Glacier 3000”上,缆车川流不息,名师马里奥·博塔设计的山顶餐厅,一杯又一杯的热巧克传递给排队的人们,全地形冰川越野车比一百辆悍马加在一起还要拉风,最高的雪橇滑道上尖叫声此起彼伏,绑着巨大的板子做雪地徒步穿越的队伍,在半山腰躲避着呼啸而下、滑越野道的高手……而从下午开始,小镇主街上鳞次栉比的奢侈品店次第亮起招牌与灯带,穿着皮草的女人携整装严肃的保镖,面容如冰……那一次,对格施塔德收获两个印象:如果不是冰雪运动熟手,不太必要非在大旺的冬天来这里,毕竟面对豪放的雪道,想滑又不是很有把握滑,算是旅行中最让人遗憾的“放弃”;第二个是,果然格施塔德是传统的上流社会度假地,我很怀疑世界上还有什么地方,能一次性聚集这么多穿着皮草拎着昂贵手包的骄矜夫人了。

确实对我来说,格施塔德的夏季,虽不像冬天那么极致,但清宁怡人很多。它是那种欧洲传统里,“每年都会有一次”的夏季山区假期的感觉,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群山是可以深入亲近的,牧场上摇晃着巨大牛铃吃草的奶牛们让人有种踏踏实实的放松。它不是“旅行目的地” 的概念,它褪去铅华,充满着生活的质朴与生动,像一个旧日的乌托邦。

我们的行程舒适懒散。虽然入住的是小镇上最古老也最昂贵的家族酒店:Gstaad Palace(格施塔德皇宫酒店),但却有一种浓浓的探友做客的亲切感,说起来,大概是因为我们在这里最棒的体验,全跟吃饭有关。

格施塔德的夏季,白天漫长,到晚上九点,天色还是淡金一般。7点钟,我们开车从小镇往山上走,目的地是Walig Hut,我们将在那里用晚饭。在阿尔卑斯山区,通常有两种小木屋,一种叫Chalet,是常规的住家型木质农舍,整个格施塔德以及萨嫩平原上的连串小镇,都是这种样式的建筑;一种叫Hut,它是季节性使用的,通常建于高山牧场,供农民夏季放牧制作奶酪时居住,既用于生活,也用于生产。Walig Hut便属于后者,它始建于1786年,保留了最传统、地道的牧场小屋的味道。被皇宫酒店买下经营后,这里便成了酒店最富阿尔卑斯风味的一项特色服务,你可以预定一顿小屋晚餐,也可以选择在这里过夜,小屋仅有一间客房,曾在这里过夜的名人中有拉夫劳伦,据说他初到格施塔德很不以为意,在Walig Hut住过一晚后便赞不绝口。

尽管看了不少介绍,初见Walig Hut,它还是跳出我的想象。“还真是一个够简单够原汁原味的小木屋啊!”我心里想,作为宣传册上最big surprise的一项在地卖点,酒店几乎没有对它动任何多余的美化的手脚,光这就很不简单了。

Maurizio先生早就在门口候着我们,一脸遗憾:“就是在昨天!这里才举办了一个派对,我们当地牧民的‘赶牛上山节,大家唱歌跳舞喝酒吃奶酪,可惜你们来晚一天。” 阿尔卑斯的高山牧场只在夏季使用,夏天到来,大家赶牛上山,牧民与牲畜一起,在山上度过一整个夏天。从我脚下被踩的坑坑洼洼的草地看得出来,昨天的派对大家玩的有多尽兴。

Walig Hut景致一流。它位于1800米高的半山腰,不远处一片草坡上,邻居牧场体型壮硕的牛埋头吃草,牛铃声声被风吹得在山谷中飘散。观景台远望,群山延绵,不动也有动的声势,整个萨嫩平原尽收眼底:浅绿如油的是牧草,浓绿而有墨色的是针叶林,山脉是青灰色,天空湛蓝青碧,深吸一口气,人也被这一片纯净通透里外。皇宫酒店的主厨Franze在屋前草地准备好了前菜,风干牛肉及奶酪、简单的水果蔬菜,搭配瓦莱州产的白葡萄酒。大家站着,边聊天边直接用手拿着吃。我好奇小屋里Franze怎么去忙碌这顿十来号人的晚饭,低头弓腰进去,一入门的小厅房兼做厨房,笨重的铸铁炉子也可为整个屋子供热,两三个杉木打造的橱柜一看就知道是传统形制——单纯就物质来说,一切确确实实都是古老乡村牧场的样子,拙朴简陋,够用即止,你一下子就分辨得出来,既不是刻意的装腔拿调的做旧复古,也没有任何能跟接待过无数名流的皇宫酒店应有的奢华感相匹配的东西——酒店对这套小木屋“原真性”的自然而然、毫不势利的呈现中,有一种坦诚真挚的价值态度,他们非常清楚,什么东西更宝贵,传统的牧民如何謹守这极为有限的物质条件,经营好生活,经营好他们与大山的依存关系,最为奢华的除了自然所馈赠的让奶牛丰产的营养、风景——山脉之美直入人的灵魂与道德,还有这传统的生活方式,是传统将他们一代代守护至今天,他们看重它作为一种源头性的营养。

我们的正餐,新鲜、丰富、有当地特色,但一点都不复杂,没有任何“过头”之处。简单的蔬菜用油醋汁一调作为沙拉,土豆饼加一点牛肉与蘑菇炖的topping就是主菜,新鲜浆果配用料十足的农家奶油是收尾甜点。瑞士不缺美食,但我总觉得瑞士人对食物的态度相当“正念”,在吃上无所不用其极的事情不太容易在这里发生。虽然交界三国,拥有四种语区,法国菜、意大利菜都很常见,但是他们对于食材是否新鲜有机、在什么样的景色与情境里吃的重视,远高过用多少花巧来烹饪。就像瑞士的国菜奶酪火锅,其实相当简单,一锅奶酪,一盘面包丁,叉子叉着面包丁,在液态奶酪里打个滚,就这么一口一口,寒冷的冬天里,也能吃的兴致盎然,我清楚记得一位中国游客吐槽:他们也不会涮点别的!想想咱们的火锅!

饭后出来,遇到隔壁牧场的年轻人正要进牛棚整理工具,他身材高大,一身工装,腿上还沾着泥巴草料,简要地跟Maurizio打着招呼,交流一天下来牧场上的情况。身后的小木屋里,专供住宿的那间房间同样低矮、狭小,床上铺着厚厚的兽皮以抵御夜间山区的寒冷。我在想,在这样的地方住一晚确实可以让人看清楚一些事情,关于我们要拥有多少物质,何为真挚,如何诚恳地生活。这大概也是打动拉夫劳伦的地方。拥有皇宫酒店的Scherz家族,他们买下并这样经营这里,在一个奢华的世界中内心十分清楚生活的价值所在,这可能正是自然——阿尔卑斯的群山带给他们的教养,这是真的,想象一下,同样的事情在巴黎就不太可能发生。

Gstaad Palace

皇宫酒店始建于1913年,位于小镇中心的一处山坡上,家族酒店、古堡样式,俯瞰小镇山谷,远眺群峰,是当之无愧的格施塔德下榻的王牌体验,当然前提也是钱包够鼓,这家服务过无数皇室、明星的酒店,价格也相当坚挺,一晚住宿八九千人民币还只是普通房型。酒店拥有100个房间,包括15间高级套房、4间视野最为雄壮的角楼房间。住在这里本身就是在体验历史,以及瑞士悠久的贵族式旅游服务格调。可贵的是,尽管定位与定价都令人咋舌地奢华,酒店经营者仍旧拥有一种朴素的价值观,这一点从Walig Hut小木屋的原汁原味可以体会,从酒店的一间餐厅竟然以一位为家族服务了四十多年的老员工命名一事中可以体会,从酒店曾经存放过金条、如今改造为专吃奶酪火锅的地下室餐厅可以体会,这间餐厅狭小而朴素,地下室也作为奶酪储藏室,气味浓郁,体验却绝对会印象深刻。另一点特别的是,为修整维护、给到客人最佳体验,酒店一年只营业六个月,分别是从12月中旬到3月中旬、6月中旬到9月中旬。

第二天中午,在一趟马车小镇巡游后,我们乘缆车上山——还是上山吃饭,这顿饭让我更加领教瑞士人对“吃景” 和大山的狂热。这其实是一个本地“富豪”俱乐部的爵士午餐会,餐厅在Wasserngrat 2000米高的山头上,仍旧是传统的Chalet木屋,但拥有面朝山谷百平左右的户外平台,缆车专为这顿饭开放。我们到时,一切就位,氛围像一堆篝火,燃的正旺。沿山坡向熙攘处走,心里的惊叹是十个感叹号级别的:阿尔卑斯群山环开,草场野花摇曳,蓝天白云下、冷杉林旁,白色户外伞与深色小木屋格外有调,爵士乐音符充满弹性,与干燥的高山紫外线一起,在皮肤上撩拨跳跃,人手一杯香槟,谈兴浓烈,这可是周二工作日的下午,这样的生活!

坐下来才了解来龙去脉。俱乐部成员有酒庄庄主,有酒店、餐厅业者,定期聚会交流——另一种圈层达成生意的方式。主厨还是皇宫酒店的Franze,他穿着笔挺的白色制服,一脸严肃,这场百来人的午餐会,对他来说还是需要稍稍严阵以待。皇宫酒店的第三代掌门人Andrea Scherz也在宴会上,提到酒店的家族传承,他说:父亲给了我不少教诲,其中一条是,永远只和对的人做朋友,他指了指在场所有人,“你看,我贯彻得很好”。

这顿一吃就是三个多小时的饭,让大家的皮肤都晒成了红彤彤,有点像伍迪艾伦电影里那种悠扬轻快的喜剧感。食物的处理颇花了心思,但并不是过度烹饪,而是角度出奇,比如辛辣口感的鳕鱼、香菜冰淇淋,配餐的红酒、白酒都是瑞士本地生产。瑞士的人均饮酒量在全球排名前十,但葡萄酒产量只占全球的不到1%,本国葡萄酒极少出口,几乎都自产自销,这也造成瑞士葡萄酒非常本地化的小众口味:清淡、果香突出,几乎没有什么单宁的涩感与紧度。

第三顿饭最特别,也是我们最翘首期盼的行程,在礼拜三早上,我们驱车前往Wehren家的高山牧场,参观奶酪制作,并在那里吃早饭。我们在酒店经营的牧场小屋里吃过晚饭,在Chalet风格的高山餐厅吃过中饭,但这次是真正做客牧场农户家,见识真实的夏牧场劳作与生活。

Wehren家的牧场占据了一整片山头,在夏季,从五月到七月,他与他的妻子、女儿、孙子孙女,以及18头牛,一起在这里生活,这也是一年中唯一可以制作真正的阿尔卑斯奶酪的时间。你很难想象,在高度发达的今天、瑞士这样的高福利国家、格施塔德这种上流社会度假地,仍旧有牧民安于大山深处,除了农舍旁停着的几台农机、一台丰田陆地巡洋舰、一台路虎,他们跟几百年前没什么两样。

230年前,Wehren家族便拥有这片牧场,建起了今天这座Hut农舍,开始制作奶酪,方法到今天也还在使用。客串导游的托马斯先生,曾经在巴基斯坦与中国都做过生意,阅历与精明全在那双狡黠的眼睛里,他头戴一顶巴基斯坦小花帽,显得有点深谙世事,玩世不恭。但讲到牧场时,他严肃起来,“这里薄薄一层岩石,充满各种矿物质,这些矿物质转化成各种颜色的野花、牧草,养育奶牛,所以这里牛奶的味道,是来自大自然的丰富。” 奶牛终日吃草,牧民一天挤两次奶,晚上收集起来,降温到7-10度,第二天一早就要开始制作。清晨天不亮就要生火,一口硕大铜锅,250升鲜奶,加热到32度,他们用传统方法发酵,用传统配方——一种来自于牛胃里的物质使牛奶凝固,不做任何非自然物质的添加。制作奶酪需要耐心,整个过程持续大半天,静置,搅拌,再静置,取出入模,完全固化后储藏至少六个月,阿尔卑斯的高山牧草、阿尔卑斯传统的做法,这样才能算阿尔卑斯奶酪。夏季的三个月,Wehren一家可以制作1800公斤奶酪。

就像每一个格施塔德人都会说的:牧民的生活很辛苦,钱并不好赚,他们夏季放牧制作奶酪,冬天就做一些为游客服务的工作,比如当滑雪教练。体力劳动就是体力劳动,即便田园牧歌式的农牧,真实的生活也充满城市人难以适应的强度。Wehren家的农舍,看起来两百多年也没有任何变化,十分简陋:进门类似客厅的空间就是制作奶酪的地方,一家三代六口人睡在阁楼上,奶牛与人同住,它们在客厅后面有一间自己的牛棚。托马斯先生捡起牛棚里的半干的牧草,递给我,“你闻闻,非常香”。

我们就在木屋前的草地上吃饭,Wehren先生的女儿,绑带背着她最小的一个孩子,操持我们的食物。牛奶、奶酪、风干肉、面包、浆果。阿尔卑斯山风荡漾,牛奶醇厚香甜,我们在喝的时候默默想着托马斯说的那种高山营养的转换。5歲大的男孩西蒙跟他的妹妹,结实得像小肉弹,精力充沛,光着脚奔跑在高山牧场的草地上,一会儿的功夫,便跑上了山坡,叫喊声在山谷中回荡。这就是阿尔卑斯的孩子啊,我心里想,在群山间这样嬉戏。Wehren先生71岁,牧场会传到他女儿手中,小男孩西蒙,已经习惯了清早醒来,吵嚷着要帮爷爷生火做奶酪。这一代一代的生活,简朴、自然、坚定,让人动容。在这一点上,见多识广的托马斯说的太好:“他们生活简单,内心纯净,头脑清晰,因为与自然很近,所以对于生活与未来的看法往往比城里人更切中本质。”这也是一种阿尔卑斯精神,与现代世界咫尺之隔却纯粹本真。难得的既是这样一种生活方式,也是瑞士人普遍的对于这种牧民价值观尊重与推崇的共识。在这样一个有着昂贵与奢侈的标签的国家,恰恰是这样一种共识协调着日益精致的物质生活,令他们的人生态度,总体上朴实、新鲜、充满活力。这确实是格施塔德最打动我的地方。

如何在Gstaad旅行

Gstaad-Saanen小镇马车巡游

格施塔德小镇不大,仅有一条主街,从头走到尾,大概花不了半个小时。但伯尔尼高地、萨嫩(Saanen)平原上,这样的小镇散布成片。从格施塔德,可以租一架马车,一边看景一边溜达到萨嫩,整个行程大约一个半小时,是很特别的慢游体验。

马车不是花架子,车夫就是当地的农民,出格施塔德,奔跑在乡间小路上,路一侧是高山融雪汇成的小溪,另一侧缓坡也是草场,牧民的小屋房前装饰以鲜花,房后便是农具牛棚。萨嫩小镇是萨嫩平原历史上的中心,与格施塔德一样,都是Chalet风格小镇,这意味着,小镇上所有民用建筑,必须严格按照传统Chalet木屋样式修建,以保持风貌统一。我们在镇上遇到一户人家起新屋,起重机、围栏挡板,看起来大动干戈的工程,其实也只是修建一座小木屋而已。16世纪小镇毁于大火后重建,现存建筑中有不少历史可以追溯到那时,年岁越久的木屋颜色越深,通常大门也越低矮。木屋的装饰很有特色,通常山墙木板上会绘有房屋修建的年代、家族徽章,前廊一整条花带,这样的传统木屋建筑小镇在这一带一共有9座。

镇中心小广场上有一座小提琴家梅纽因的胸像,1977年他在本地创建了国际音乐学院,并开始举办一年一度的梅纽因音乐节,音乐节通常也是在夏季举办。

夏季与冬季都很值得到格施塔德地区。夏季气候凉爽,日照时间长,山区一派典型的阿尔卑斯牧歌生活,拜会高山牧场,了解奶酪的制作,在被称作Hut的牧场小屋吃一顿饭,是非常原真的阿尔卑斯体验。夏季也适合各种运动,徒步远足、骑自行车,甚至飞滑翔伞。冬季的主题就是冰雪,这是格施塔德最旺的季节,在酒店预订上适宜提早确认。滑雪之外,坐缆车到“冰川3000”一览雪山群峰、雪地徒步、雪橇等,技术门槛都很低,适合大部分游客。

不管冬季夏季,在格施塔德度假,两晚起住可能是最基本的体验保证,牢记这里两大吸引力关键字:运动、原真的阿尔卑斯生活体验,尽量为自己安排相关的行程与食宿。登陆格施塔德官网http://gstaad.ch,很多的体验需要在官网查询,邮件预定,或者到当地后,前往旅游中心(Information)亲自沟通预定。

住宿上,除了酒店,当地牧民的小木屋也有以短租的形式向游客开放的,如果能够订到,一定是非常精彩的在地体验,只是大部分木屋并未登入Airbnb平台,仍旧需要通过旅游服务中心征询。因为是相当上流社会的度假地,格施塔德的高级餐厅、名品店比比皆是。传统的奶酪火锅、风干马肉、土豆饼都是常见的瑞士国菜,意式、法式大餐也都有地道的可选。伴手礼就更加丰富,奶酪、巧克力、缩小版的牛铃纪念品,以及当地传统的剪纸作品都足以满足购买当地的欲望。

关于阿尔卑斯,你可以做这些延伸了解

阿尔卑斯对于欧洲人来说,不仅是一个地理上的存在,确实有因风景之壮美而生发的“阿尔卑斯精神”,或者说“山地文化”。19世纪初期开始,进入工业化的欧洲也在形成着他们的中产阶级,城市、商业、金融的发达,一方面使得人们与自然的关系割裂,另一方面,也促使自然成为现代人眼中“审美”的对象。与这一进程一致,欧洲大陆上勃发的浪漫主义,策动诗人、作家、艺术家,纷纷前往阿尔卑斯地区寻找与发现“伟大”。拜伦、雪莱在1816年来到阿尔卑斯,雪莱写道:“浩瀚的顶峰是如此令人激动,当它出现在我的眼前,一阵狂喜涌现,简直令我发狂。” 他还写下长诗《致勃朗峰》, “它试图描述这样的事物:令人激动,瞬间就令人处于窒息和强烈冲击相交织的感觉之中;思绪像泛滥的洪流,我试图去描摹它们不能驯服的野性和不可亲近的庄严,这样灵魂才能得到宁静。”拜伦也有类似的感动:“在那雄伟,在那笼罩我的力量与光辉面前,我丢下自己可怜卑微的身份。”他在蒙特勒的西庸城堡留下了诗作《西庸的囚徒》。而瓦格纳则在其乐谱中使用了山笛,“当我看见美丽的、金光照耀下的群山,瑞士的平静与光辉促我构思”。

对于浪漫主义者来说,阿尔卑斯是身心获得自由、进行沉思和获得快乐的地方;是人与自然以最朴实的方式进行交流的地方;是给神圣的野性输送文明的地方;最重要的,是个人主义。诗人、作家、艺术家带动着中产阶层,而运动与探险又在稍后加入,最终塑造了阿尔卑斯成为整个欧洲的灵魂寻根目的地以及巨大的运动场。

法国艺术家与作家Thophile Gautier曾对这种“高山审美观”进行了简洁的分析:一座山峰,与一道深渊一样,能造就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高山可以加速人类对奇观的感知,而这感知又反过来促进人们对于自我向内的探索与认知。

关于阿尔卑斯的延伸阅读或体会,私人性、不全面地推荐一本书和一部电影:诺奖获得者托马斯·曼的代表作、小说《魔山》,讲的是二战前瑞士一家疗养院中发生的故事,青年人对于生活的迷茫、二战前资本主义欧洲的症结,与瑞士高山壮观的自然奇特结合催化,这也是一本适合于旅途的书。朱麗叶·比诺什与克里斯汀·斯图尔特主演的电影《锡尔斯玛利亚》,故事发生在瑞士阿尔卑斯山区锡尔斯玛利亚一带,电影中的剧作家居住于此,终日于山中散步,而更有趣的是,电影中有叠套另一部拍摄于1924年的时长仅10分钟的黑白电影《马洛亚的云》,记录的是马洛亚山口流云如蛇一般通过的奇观,这会令你对阿尔卑斯促动人精神层面思考的神奇力量有所体会。

在这些之外,对音乐有兴趣的,不妨找一点约德尔小调(Yodeling),这是山地牧民们十分独特的一种歌谣唱法,真假声交替,高音夸张,十分有乡野节日气息。这种小调伴随欧洲移民传到美国,在阿巴拉契亚山脉,也常被白人民谣采用。此外,山地特有的山号(Horn)体型巨大,高可及人,逢节日时,当地的居民组成的乐队会列队演奏,场面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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