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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媒体时代中整理者的崛起

2017-08-18彭庆禹

中国图书评论 2017年8期
关键词:整理用户信息

彭庆禹

自媒体时代的到来,以不可逆转之势将现代社会的大众抛掷于信息的洪流中。在今天,可以说信息流所呈现出的数量景观已经不足为奇,真正亟待解决的问题,是如何便捷、及时地找寻并获取所需信息。在这一背景下,“整理者”的角色应运而生。

目前,学术界尚未归纳出“整理者”一词的普泛化定义。但是一般说来,它的通行概念中往往涵盖着某些约定俗成的理解,即对已获取信息进行接受、加工和发布的人。这里,我们可以从不同层面出发,通过几组平行概念间的对比来尝试着进行某种定位。首先,与“创作者”进行内容的原初性生产不同,“整理者”的价值在于整理他人已创作产生的作品。也就是说,接受作为“整理者”获取信息的方式,是进行后期整合的先决条件。因此,就这个意义而言,“整理者”首先必须是“接受者”。但是,又不完全等同于“转载者”对于信息的机械照搬,“整理者”还肩负着重要使命,即在信息吸聚的过程中,针对原文本信息进行系统化的加工以实现其意义增值。

从古至今,“整理者”一词的文化内涵不仅从未消失,反而因其整理职能的多样化而得到了更大扩展。一方面,“整理者”可以充当既有文化内容的发掘者和捍卫者:为了保证古籍便于现代印刷与阅读利用,就需要相关专家学者通过对古籍的种种点校、补遗使之成为可靠的出版读物。于是,“整理者”此时的重任在于恢复原貌,而不能对内容进行随意修改、增补,甚至融入自我风格,擅自改变其意义及表达方式。但是,“整理者”更广泛的职能,则体现在通过对既有文化内容的重组并使之产生新的意义上。关于《诗经》的编选者问题,影响最大的说法之一就是孔子根据礼义标准从原有的3000篇中摘取了305篇;20世纪80年代,一份名为《报刊文摘》的综合性文摘报,就是通过对摘编的其他刊物上的内容进行后期加工,再归类到不同板块,最后组成一份可以满足不同读者需求的全新刊物。

由此可见,这两个意义上的“整理者”与过去的编辑十分相似:不仅有着明确的职责与目的,并且与信息接收主体之间泾渭分明,拥有着绝对的信息接收决定权。所不同的是,前者一切以原有内容为准,主要开展审查、校对和订正的工作;后者则在信息的大众传播环节中更具有决定性作用。例如,在传统的经典大众传播学领域,库尔特·卢因就首先提出了“把关”模式。在此基础上,巴斯在他的“双重行为把关理论”中进一步将编辑、翻译等划归为新闻加工环节的“把关人”:传统媒体人———“编辑”,通过发挥其专业素质,直接决定了那些只有符合群体规范或某些价值标准的信息才能进入传播渠道,进而被读者所接受。

近年,自媒体时代的传播优势宣告了“人人时代”的到来。在保留部分原有特征的基础上,“整理者”不仅被赋予了鲜明的时代特征,也拥有了更加强健的生命力。以极具普众草根性的微博为例。首先,传播内容完全由微博用户自主编写,人人都是作家。同时,发布内容基本上打破了由专业媒体机构所决定的特权。因此,“把关人”角色销声匿迹,专业素养不足为奇,人人都是编辑;就传播主体而言,对于关注你的用户来说,你是信息的创造者、传播者;对于你关注的用户来说,你则成了信息的接受者。这种多重身份的交替导致了以个人为中心的传播模式,模糊了传、受界限,人人都将随时成为“整理者”大军中的一员。目前,微博上存在着大量以“转发”为主的个人用户,正是构成我们所说的信息“整理者”群体的重要来源。

2016年下半年,一组关于雍正皇帝批阅奏章的微博走红网络。10月19日,名为“中国新闻周刊”的官方账号发布了一条转载自“豆瓣说”的微博。除了保留原标题《你们都看过雍正批的折子吗?萌死了》,“中国新闻周刊”还通过个性化解读的方式对原创信息进行了加工:不仅摘取了一条雍正皇帝“喜也凭你、笑也任你、气也随你、愧也由你、感也在你、恼也从你”的批语,还引用了网友“他要是活在现代,一定爱逛哔哩哔哩”的评论,使得信息量在原有基础上不断扩张。但是追根溯源却可以发现,微博“中国新闻周刊”所做的仅仅是对“整理”的整理。实质上,“豆瓣说”所发布的,也是对一位普通豆瓣用户日常发帖内容的汇总,并通过长微博图文的形式,在发挥“整理者”功能的基础上完成了转载。

因此可以看到,自媒体时代的“整理者”首先也必须完成对信息的接受。在此基础上,才能延续传统意义上的职能,即对已获取信息进行加工、处理,使其以焕然一新的面貌重新出现。最后通过发布环节,将被整理的信息纳入传播渠道,开始新一级的传播。在这个过程中,“整理者”融信息的接受者、发布者和传播者为一体。

同时,自媒体时代还打破了信息的单向流动。“整理者”的“加工”作为不可或缺的一环,可以被视为一种反馈机制,不断完善信息传播链的循环。但有时由于多个“整理者”的参与,也可能会改变原信息的传播内容,背离原作者的传播意图,对文本构建产生相反的作用,并对下一级的接受者带来一定影响。

微博上所热议的对于雍正皇帝所批阅奏章的整理,大多来源于《雍正朝满文朱批奏全译》与《雍正朝汉文朱批奏折汇编》两书,均为珍贵史料,自出版以来,主要用于历史研究中破解雍正王朝谜团以及再现清朝前期的历史真相。而与自媒体时代的相遇,首先,不论是不再受到字符限制的微博,还是随时随地推介文化生活的豆瓣,都被视为现代快餐文化的代表,加之广泛分布于浏览器、手机等移动终端,可读、可写性特征使它们成为一种“生产者式文本”,并且能在观点市场中得到自由传播;日趋成熟的网络技术应用还可以利用图片、视频、音频的形式将受众的个性化解读予以保留,实现了自我呈现的可能性。凡此种种,皆与新的交错的社群关系一起,鼓励大众结合自己主导的意识形态与如此庞大的文化符码进行对接,拓展信息解读的维度,从中获取自身意义、创建与众不同的文化,从而展示出更多的能动性与创造力。

在费斯克所描述的“文化经济”生产过程中,受众作为意义的主动生产者对内容进行有选择的解读,主导着信息的传播过程。也就是说,豆瓣楼主首先通过对既有信息的加工,整理、筛选出一套雍正皇帝的批奏语录,从而使原文本产生出了更多新的、符合现代大众审美的意义。进而与微博的自媒体优势相结合,使得这条微博最终在广泛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地被整理。这恰恰也说明了“文化生产主体”存在的另一种可能性:以前的文化生产主要是局限在以作家、艺术家为代表的原创者,而现在则得到了更大范围的拓展。通过生产各种意义,又能带来作为大众文化内部驱动力量的快感———尤其是得到社会认可,以及对霸权力量的编码进行某种行之有效的抵抗。因此,從当前“整理者”类型来说,大致可以分为“人工整理”和“机器整合”两种形态。前者可以国内著名网络问答社区软件知乎为例。在知乎手机客户端的“更多”功能区中,第一栏显示为“我的关注”。在这里,使用者既可以关注用户,也可以关注由不同用户所创设的收藏、专栏、问题和话题,即允许使用者收集任意信息,并通过自主命名的方式予以加工整合,方便查看。如名为“知乎5000斩!”的收藏夹中就包含着知乎中获得5000赞以上的全部回答。第二栏为“我的收藏”。若点击开来,则赫然可见“创建收藏夹”一项。也就是说,用户可以依据喜好选择相关讯息,自行建立起一个收藏列表,在整理过程中实现内容的重构与再生。

就以上提及的整理终端而言,此时的两个整理主体都是使用者自身。但是,“人工整理”有时候会带来“信息茧房”问题。信息茧房概念由凯斯·桑斯坦所提出,就是指整理者纯粹依照兴趣来构建自身的信息领域,像蚕蛹一样将自己禁锢在蚕茧中。这种单单以个人喜好为中心、忽略其他人所观所想的做法,不仅容易造成个人与社会的脱节,社会也将因其整体性范疇的削弱而变成一个单纯的简单聚合。此时,“机器整合”的出现则很好地弥补了这一缺陷。

“今日头条”作为国内移动互联网领域内一款基于数据挖掘的推荐引擎产品,通过分析用户的社交行为、阅读行为、地理位置、职业、年龄等,号称5秒钟便可计算出用户兴趣,10秒钟就能更新用户模型。通常而言,使用“今日头条”的时间越长,它就越“了解”你的个人喜好,能够越准确地为你奉上精心烹制的信息大餐。

但是,由后台所推送的“个人偏好”真的是你的偏好吗?毫无疑问,在初次使用“今日头条”手机App、没有键入任何个人化信息的情况下,该软件首页所呈现的“推荐”内容必然是随机的。此时,既有花边新闻如“心理测试:你的心理压力是怎样的?”,也有某些具有参考价值的探讨如“家长如何对待孩子做作业”对全球政治形势评论等诸多信息。一般而言,在时间宽裕、头脑放松的情况下,大多数人会倾向于首先浏览那些轻松的内容。于是,你可能随意点开一道看起来比较有趣的标题,还可能在阅读结束后,又点击了几条页面底端所提供的与文章内容相关的链接。但这一微不足道的任意行为,却极有可能被机械的后台数据分析系统视为个人喜好,并且在使用者下一次登录的推荐页面中,继续增加同类信息的比重并加以推送,用户则很有可能顺势继续点击浏览。于是,这个始于偶然、持续强化,最终被锁定的路径得到了确定。此时,在享受新的智能化信息推送带来的便捷时,我们的“真实偏好”也因而变成了“被塑造的偏好”。

今天,刷着“今日头条”的低头族们关注并浸淫在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头条快感中,却忽视了许多相伴而来的负面效应。作为时代宠儿,自媒体与进入大众传媒领域的消费主义相结合,共同哺育了畸形的“传媒消费主义”,造就了快节奏、无深度的社会现状。消费主义的意义本就在于引导大众共同从事享乐性的消费,而在自媒体的参与下,消费主义隐藏在人们感兴趣的“两性”“星座”“旅游”等热门话题的背后,不仅降低了传媒的公信力,还导致了大众独立、严谨的辨别能力的衰退。

而如今,伴随着需求的细化以及对精确度的追求,“人工整理”和“机器整合”的合流成了绝对趋势。同为网易旗下的图片社交App“网易LOFTER”,长期以来将打造有品质的时尚生活社区视为营销核心。在下载并进入该手机应用软件时,大部分用户习惯性地忽略掉了“手机注册”,而是出于方便缘由,直接将微博、QQ或者微信账号作为登录中介,赋予服务器获得使用者公开信息———包括“基础资料”“好友信息”的权限。接着,用户被提示进一步完善个人信息。系统弹出相关推荐页面,如“音乐”“旅行”“美食”等专题以供选择。而这些自动推送的专题板块,则是机器对“人工整理”进行加工整合,再一一归类的结果。一旦按下“确认”按钮,LOFTER后台便开始对使用者进行高速追踪分析。于是,用户在打开LOFTER之门的同时,将会收到大量依据兴趣所自动匹配的他人整理物。

那么,“整理者”在整理过程中所遵循的是怎样一种标准呢?其一,依据某种固定的客观标准。在知乎App中,有整理者专门罗列出赞同数最多的“一字答”“二字答”排行榜,即只能用一个字或两个字来回答问题。如在某整理者总结的《知乎之最·非主流排行》之《一字答·TOP30》中的问题“吃什么最补脑”,排行首位的答案为“亏”,获得了1927个赞;《二字答·TOP30》里,如“Android上能提高学习、工作效率的应用有哪些”,答曰“关机”,斩获808个赞同,热度排行第七。用简单明了的话语来回答问题,虽言简意赅,却不乏一针见血。然而,自媒体时代汹涌的信息流让人难以应对,于是更多标准就仅仅源自于整理者的主观划分。同样以知乎收藏夹为例。在知乎2016年11月19日自动推荐的收藏夹中,数据显示,由用户“秦言之”所创建的《言我所不能言》拥有572个关注者。而该收藏夹中所包含的问题涉及方方面面,具有极强的主观化色彩,如“特朗普的当选和希拉里的落败是否能代表美国精英价值观的失败”“为什么毕业三四年之后,同学之间的差距会这么大”“中年妇女都在想些什么”等讨论范畴彼此并列呈现。为什么整理者会收集这些而不是另外的呢?原因很简单,无非是他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进行梳理与筛选的结果。

除了分类标准的个性化,自媒体时代背景下整理者的信息组织方式也出现了新的特征。面对网络信息数量的爆炸式增长,学界从网络信息的储存方式、网络信息的加工程度以及组织对象的范围角度出发,对网络信息资源组织方式进行了比较深入的研究。但是,相对于互联网发展前期对信息的重视,“整理者”的崛起则呈现出网络用户与信息之间的重大关联,意味着信息组织的权利被重新移交给了用户。微内容———碎片化的个人信息、小群体信息,是当前信息组织中最重要的元素。与这种边缘化的信息现状相适应,Tag(某种意义上可译为“标签”)这种大众化分类方式就成了当前主要的技术应用。正如博客大巴网站(BlogBus)CEO窦毅曾断言,Tag的出现将是分类方式“革命性”的改变。

目前,Tag在中国并没有统一的名称,可被称之为“分类”“开放分类”以及“标签”,等等。它的优点在于分类过程中,可以暂时忽略内容的目录结构而将各个Tag平行并置,同时又可以通过相关性分析,将经常一起出现的Tag相互关联,以达到细化分类过程的最优状态。前文中所提到的网易LOFTER中的“萌宠”“男神”“女神”标签如此,早年博客大巴选择由Tag分类全面替代传统分类,也正是看重Tag的通俗性、任意性与博客平民化的同质点所在。Tag使所有的微茫信息都有了被重新发现的可能,让用户能够最便捷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尽管“整理者”不曾隐匿,但似乎仍然很难找到某一具体的时刻,为他们在自媒体时代中日益鲜活的背影做注脚。但显然,“整理者”的崛起并不是所谓的异军突起,而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然后爆发式地攻城略地,奔腾而来。

一份数据报告显示,“全球互联网在2014年新增了4.1ZB的数据总量,如果将它们等同于音频文件,足以连续播放80亿年的时间,已经超出了地球在理论上能够存在的最长时限”[1]。21世纪是信息的世纪,尽管巨大的信息量为人们生活提供了很大便利,但仍然带来了不少棘手的问题。

首先,信息的井喷导致了其极端过剩与质量上的良莠不齐,给信息匹配造成了很大难度。当我们打开日常搜索引擎“百度”,输入查询内容后,不仅可以看到平均多达1亿条的相关搜寻结果,就连标题栏下“网页”“新闻”“知道”等搜索范畴似乎也变成了唾沫横飞、充满激情的煽动者,鼓励使用者展开更进一步的搜索。这些供过于求的资源表面上拓宽了人们的选择面,却掩盖不了单个信息价值的巨大悬殊,还大大分散了用户的注意力。信息的多重选择导致了大众的无从选择。在这种情况下,搜索者对网络整理功能的消极性依赖骤增。甚至,如此丰富信息数量和智能的信息传播方式看似赋予了接受者平等的信息获取权,实际上,新型的“数字鸿沟”正在暗流涌动。当我们被那些缺乏价值的信息所淹没,实质上就是在经历着一种对有效信息占有上的不平等。于是,有效信息的价值越来越高,微博、知乎上对于针对性提问的收费式回答就成了新的趋势。

另一方面,自媒体时代下的互联网不再是一个单纯的信息发布场所,更像一个全民个性化参与的平台。数据显示,“平均每天有330人通过Google搜索‘如何治愈一颗受伤的心”[2],而事实上,却很难想象Google能够回答这个极具主观化的个人问题。因此,概而言之,信息冗余和信息需求间的不对称性是催生“整理者”产生的巨大动力之一。

大数据时期这一历史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也为“整理者”的崛起创造了必要条件。针对信息供需方面的种种问题,“推荐系统”———作为“整理者”在大数据环境下的具体表征出现了。拥有中国B2C市场和市场绝大部分份额的淘宝网,目前正致力于通过发现大数据中的相关性来创造更大的商业价值。对于任何一个拥有淘宝经验的人来说,一定不会对淘宝网页中“猜你喜欢———实时推荐最适合你的宝贝”一栏感到陌生,并且偶尔讶异于自己费尽心思搜寻的商品竟来得这样轻而易举。淘宝网的推荐功能为何如此深得人心?这一恰似读心术般的体验正是大数据战略布局生效的印证。此时,淘宝网的个性化推荐系统通过收集用户在网络购物过程中的搜索与浏览记录,获取了用户的真实行为。随后,便以一个“整理者”的角色进行二度整合并做出相关性预测,以“推荐系统”的方式对客户所需信息做出回应,终极目的则是让用户产生商品购买行为。

更让人觉察到无孔不入的地方在于,除了自身所拥有的庞大数据网,资料显示,2013年阿里巴巴已收购了新浪微博18%的股份。电商帝国和自媒体社交平台的联手打通了数据资源平台,无疑将进一步增强“整理者”整理内容的针对性与多样化、整理过程的主动性与时效性,同时将带来新一波的海量成交额。

实质上,后现代反中心、反理性的叙事特征和审美风格,与自媒体时代所具有的草根性、个人性气质不谋而合,也为“整理者”的崛起提供了条件。首先,后现代主义最主要的特征就在于对现代性、即元叙事的解构。元叙事作为一种形而上学的话语形式,其目的被视为利用一种普遍原则来形成某种普遍的思想意识和价值规范。后现代则力图冲击已有体系,打破这种久经推崇的宏大叙事。在后现代社会中,世界不再具有整体性和连续性,而始终处于未完成中的零散状态。因此,“整理者”不再尊重和顾及内容的连贯性,只需要单纯关注自己所截取的关键信息,对于细节的重视远远超过了整体;同时,由于意义是由差异所决定的,所以任何意义都可以随意更改。因此,极具主观化的“整理”过程也正是对二元对立的拆解,通过否认某一固定意义权威性的方式消解“中心论”,通过倡导多元的价值取向来获取审美自由感。

而“整理者”的“加工”更是具有浓厚的后现代主义美学特征。面对后现代社会中“影响的焦虑”,后现代艺术家不得不再次转向文化艺术经典。通过采取“戏仿”的方式,对历史文本、日常生活进行某种扭曲、嘲弄的模仿,从而达到对权威的嘲笑;通过采取“互文”的方式,达到对文本的破坏、意蕴的散播;通过采取“致敬”的方式,将传统以某种形式复活、蕴含在未来艺术中。

自媒體时代中的“整理者”同样如此。虽然被迫意识到前辈在以往事业的地位,虽然面对着眼前井喷的信息量,但是前辈的优先权所具有的压倒性和摧毁性却让后来的“整理者”们无所适从:他们难以再生产出新的文化内容与之前的形式和影响相抗衡。无奈之下,只好佩戴着同一个风格的面具,向已死的语言说话。后来者将目光投向了既有的文化内容,通过打破过去的种种界线来创造一种全新的艺术整合方式,以“拼凑”的方式逃避“艺术的枯竭”。这样,每一个单独的文本都与其他文本产生了联结。面对开放的组合,“创作者”在文本生成后就将面临衰落,而作为“接受者”的“整理者”则走向核心地位,开始了对于文本意义的改造与重写。在强调全民娱乐的时代,很多“整理者”往往对于信息不加挑选,一味采用蓄意夸张、恶搞的手段博人眼球,使这些经过整理之后的内容不仅表现出强烈的无规则性,往往也淡化了沉重的道德反思与价值判断,呈现出平面化特征,达到了对意义世界的深度消解。自媒体场域又起到了加速传播的作用,使这种迎合大众的通俗审美愉悦飘浮在每一寸空气中。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媒体时代的“整理者”是整理的倒退。

于是,不可避免地被时代洪流所席卷,越来越多的“整理者”将会蜂拥而至。在未来,也许随着科技进步,我们会使用更高效的工具实现对信息的重新筛选和梳理。但是,碎片化的信息将永恒沉积在后现代社会的上空,“整理者”终将也会成为被批量整理的对象,陷入无穷无尽的整理的循环。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欧美左翼文论中的中国问题”(15AZW001)的阶段性成果。]

注释

[1]《整理者:明日互联网的枢纽角色》,http://www.poluoluo.com/jzxy/201501/335603. html,2015年1月24日。

[2]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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