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尼玛：假装不正经

丁保祥

一切要从一款打架神器说起。2015年，“滴滴打人”App在暴走大事件第三季上线。“只要您拿起手机登录‘滴滴打人，我们会自动帮您联系附近的打手……有健身教练、退伍军人、资深小混混、在逃通缉犯等”。用户可以预订“打手”，以不同的价格將自己的敌人送进医院。

这段由暴走漫画出品的视频，在半天内微博转发量突破百万次。后来，他们又上线手游“滴滴打人”，据某手游网数据显示，该游戏首周下载量破百万次，次日留存率达65.10%。

拍视频、出手游，手法很恶搞，反响很强烈。

长在互联网上

如果你还记得姚明的“囧”字笑脸，你肯定看过暴走漫画。寥寥数笔，线条简洁，画功看似粗糙，却“触及灵魂”。QQ表情中的暴走表情系列，都来自于暴走漫画团队。

2008年网站“暴走漫画”诞生，包含漫画内容和漫画制作工具，网友可以随意创作属于自己的“暴漫”。一系列暴走漫画就此出现，成为网络表情与娱乐吐槽的常见元素。

漫画、动画、游戏，还有视频脱口秀《暴走大事件》，暴走漫画的内容产品变得系统化、生态化，也借助互联网的多元化平台宣发，逐渐积累起粉丝。

这些内容产品，都有一个灵魂人物王尼玛：头戴大头面具，腰缠卫生卷纸，声线因尖而显独特，是互联网上某一类夸张人设的典型。

该如何形容王尼玛的明星地位？微博上，有1 400万人关注。在大事件节目中总有粉丝给他发来各种互动，求安慰、求鼓励。一部分在“宅、腐、萌”的二次元文化中长大的粉丝，已经习惯了他用恶搞的方式，消解生活中的痛快和不痛快。他们在欢乐的氛围里吐槽，在调侃社会与自黑中互动着、打量着、思索着。

节目中，王尼玛用夸张、对比等方式去重新加工社会中的新奇特。在脱口秀上，他的一些句子，往往会在网上掀起一阵潮流。“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注定孤独一生”“为何放弃治疗”……

尽管如此，王尼玛的形象却不是刻意设定，暴走漫画的用户也不能用年龄限定。电脑屏幕背后、现实世界的粉丝中，有学生、白领、公务员等各行各业的工作者。他们倾向于这种表达方式，用犀利的点评去解读社会新闻，用比较“污”的话去调侃网络热点，用脑洞大开的内容引发大家的笑声。在每个笑点背后，再去感受这个时代的鲜活。

王尼玛和他的城

一直以来，杨永信的“电击疗法”饱受社会各界批判。家长把有“网瘾”的少年送到一家治疗中心，让他们接受电击治疗，摧残肉体和精神，只为让他们乖乖听话。暴走大事件拍了个短片，换了个剧情：少年将有麻将瘾的父母送进了一个治疗中心，接受电击治疗。荒唐的对比之下，让事情的是是非非，跃然纸上。施虐治疗者有原罪，又是谁在配合施虐者呢？

像这样的对比演绎，在暴走大事件节目中不止一次出现。其中的对话像周星驰一样无厘头，又多了很多正经的探讨。

罗振宇是青年人群体中的知名人物，他提供碎片化的知识，提供理性，为人群提供包装或提升自己的素材。与之相比，王尼玛则提供内容的消费，他像是一个说书人，讲诉着包公与陈世美的故事，暗含褒贬与同情。

其实，暴走漫画是西安摩摩信息技术有限公司的一个动漫产品。这座动漫城堡由王尼玛和他的朋友们建造。城堡里除了平面漫画，还有视频、电影、手游等。但新产品出现总伴随质疑的声音，不同思维带来新的思路。王尼玛说，在做新的尝试时，会用最小的代价去给每个可行性的意见以实现的空间。“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2017年6月1日，“六一红鼻子节”网络晚会在优酷直播，张全蛋、段奕宏、杨子珊、王力宏等艺人参与其中，和大家互动。当然，少不了王尼玛。这个由英国发起的儿童公益节日“红鼻子节”，首次登陆中国。作为主办方，暴走漫画将其与“6·1国际儿童节”结合，邀请众多国内一线明星参与其中，同时和UC头条、迅雷等合作，用娱乐的方式实践公益。

这不是一个产品，而是暴漫通过公益传递善意和社会主流价值观的方式，让很多从未听说过这个公益项目的人，开始注意到“红鼻子节”和它背后的含义。

尽管这是暴漫第一次主办这样大规模的项目，很多人从未听说过它，所以社会配合度有限，整个过程也有待改进。“但积累了经验，明年的活动一定会比想象中顺利很多。我们还是会提前筹备，多方联系，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资金，让我们的准备更加充分。”

长在互联网上，看似娱乐过了头的王尼玛和暴漫一直是主流，只是表达方式不同罢了。

平衡商业和内容的价值

在电视时代，最有影响力的人是奥普拉·温弗瑞。其在巅峰时期，有16亿美元身家，被称作是美国最富有的黑人。从脱口秀开始，内容产品逐步涉及到书籍、电影、杂志。她是上一个传媒时代的内容创业典型。

暴走漫画的创业经历又是怎样？某创业杂志用第三方视角讲述了这个故事：“‘大事件的名字是王尼玛的妹妹王尼美取的，第一季的台词由王尼玛自己写出……暴走有社区、App、微博、微信等平台的热搜内容，它在2013年拿了投资，接着是几轮融资，冲着IPO前进。而造梗就像造血，系统化运作是筋骨，它的员工们是不可替代的大脑……”

当时，“暴走漫画”移动客户端装机量达上千万次，网站日活近2 000万人，自媒体粉丝覆盖近6千万人，视频播放量超50亿次。这些是内容创业最直观的数字。如果单纯地通过盈利评价，暴漫还有待加强。“暴漫不一定对得起他的员工，但是，暴漫对得起所有观众。”从暴漫离职的前员工在知乎上这样说，《暴走大事件》基本没什么盈利。

但从内容上说，以暴走大事件为例，这档每季点击率超千万次的视频节目，很少见到植入的软广，大多是在片头片尾的广告位置进行广告宣传，数量也不多。团队一直对广告收入很小心，原因是“怕用户哪怕有一点点不喜欢”。暴漫还无法放下所有对内容的严谨去做商业化。

“暴走漫画在严峻的商业市场中，生存长久且仍然立于这个地位，这也是值得的。”王尼玛如此看待商业目的与内容目的的关系。“到最后服务的不是业内的人，服务的不是平台方，服务的永远是消费者。第三方也许会给你钱、广告主给你钱，但是到最后你的东西不好你怎么办？”

盈利可期，暴漫的未来也存在诸多尝试。它不该是一个特定的样子，但一定是内容为王。

正义青年

或许，王尼玛不是一个具体的人，而是个“产品”，一个迎合用户思维与兴趣点的产品，一个说话看似没节操，实际“三观很正”的人设形象。可能，有些话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但话是从他嘴里说出。黑泽明在自传《蛤蟆的油》结尾处，说了这样一句话，“最能够说明作者特点的东西，是他的作品”。因为人不会老老实实地说自己是怎样一个人，常常是假托别人才能老老实实地谈自己。

王尼玛的形象代表了玩世不恭中传递正能量的一类新青年，假装不正经。就像“滴滴打人”App，它的设计初衷是，制止不文明行为，消灭邪恶大叔，教训街头小流氓。只要打开软件，救星立马赶到。恶搞中藏着一点点“单纯正义”的诉求。

“爱看不看！荆轲刺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