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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少年隔云端

2017-08-10沧海玥明

传奇故事(上旬) 2017年8期
关键词:神女长生师父

沧海玥明

汗水早已浸透衣衫,双腿灌了铅似的不听使唤,黄沙漫漫中的女孩仍紧咬牙关,小心翼翼地护着背上的人,如同背负着世间最贵重的珍宝,哪怕昏迷中的他始终念着另一个女子的名。

落落是妖族唯一的公主,她的人生本该顺遂无忧,然而身为天之骄女的她与那个素衣少年狭路相逢,自此万难千苦尝遍,却还笑着说:“今生相逢,来世不忘。”

初涉尘世的陈长生不过是世人眼中的乡野村夫,落落却察觉到他与众不同的兰泽气息,如小动物般凑到他身上东闻西嗅。身为虎族女子,落落还保留着依靠气味寻找配偶的些许兽性,初见陈长生,落落便喜欢他的气味,自千万人中认定了他。

众人都以陈长生的出身与穿着评定他,而落落是自他踏上神都后第一个问他姓甚名谁的人。白衣少年入凡尘,与懵懂少女初相遇,两人为躲避尾随而来的人,于神都大街小巷穿梭奔跑,轻盈若羽的阳光在两人不知不觉牵起的双手上跃动翻转,照亮两人美好的初识。

再次相遇,落落被魔族杀手盯上。千钧一发之际,陈长生从天而降,力挽狂澜。落落朦胧的视野中,陈长生白衣翩然,长身玉立,分明是温润如玉的文雅男子,却为了保护她而手执利剑、直破苍穹。

“原来天塌的时候,会有人替我挡着。”昏迷之前,落落暗自呢喃。春日第一场桃花雪,夏天最后一只金龟子,竹签上的半个糖葫芦,在落落心中,陈长生渐渐成了比这些事物更美好的存在,他于危难中为她撑起了整片天,从此,他成了她的天。

此后落落千方百计地拜陈长生为师,陈长生自知天命受损,如不能逆天改命,将命不久矣,权当落落此举是孩子心性,对她的撒娇、利诱通通视而不见。最终还是“苦肉计”起了作用。落落为救朋友被魔族偷袭,重伤昏迷之际,陈长生终被落落的单纯与执着打动,不但收她为徒,还以自身血液再次救了她。

醒来的落落不似往日活泼,周身萦绕着小女儿特有的柔情。听到陈长生肯收他为徒的那一刻,她小心翼翼地拉过陈长生的衣角,脸上绽放出受宠若惊的微笑,宛如一枝朝阳盛开的向日葵。

跟隨陈长生在国教学院学习的日子,是落落此生最快乐的时光。白天她和师父及伙伴们一起练功、嬉闹,傍晚则如一只乖巧的小猫,静静守在师父身边。融融灯光下,陈长生手执书卷,气质沉静,即使沉浸于三千道藏,蔚然深秀的眉宇间仍藏着一股淡淡的惆怅。自小顺风顺水的落落不懂陈长生命格天定的沉重感,在一旁佯装读书,却想伸出小手抚平师父眉心的褶皱。

听到陈长生想要拿到大朝试的榜首,众人皆大惊,唯独落落认为理所应当;有人想要伤害陈长生时,落落手挥落雨鞭,以瘦弱的身体挡在他前面;青藤宴上有人用出身奚落陈长生,落落当众宣布,陈长生是足以让妖族公主白落蘅尊为师父的人。

落落理所应当地守护着陈长生,直到她撞见陈长生望向圣女徐有容的深情眼神,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对师父并不是她自以为的无关风月。或许是他第一次救她于危难的刹那,或许是他宠溺地轻点她额头的瞬间,落落的心早已为他沦陷,然而陈长生的真心早就许给了那个与他幼年相识、再见倾心的天凤。

陈长生会尽心尽力地帮她解决妖族经脉问题,也会颇花心思为她收集稀奇古怪的生日礼物,可落落知道,在师父眼里,她终究只是惹人疼爱、不谙世事的小徒弟罢了。

知道陈长生心有所属,落落将情感深埋心底,一如既往地陪在陈长生身边,成为他逆天改命途中不可或缺的伙伴。喜欢便喜欢了,不求回报,不问缘劫,落落的爱直接且勇敢。

陈长生遭魔族陷害五感尽失,落落背着他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妖族神庙,求神女救他。神女直言可以救陈长生,但要落落替代她成为新任神女,成为神女后,落落将失去七魄中的一魄,那时她不但会忘记对陈长生的情感,而且今生今世都会失去爱一个人的感觉,终其一生要独守妖族圣地。

为让落落知难而退,神女给落落展示了陈长生心中的未来。在幻境中,最终与陈长生相携终老的当然不是她。然而场景变幻,在两人最初相逢的街市,他蹲下身,温柔轻点自己小女儿的额头,而后轻唤她的闺名“思落”。

思落,思念落落。或许这独有的怀念便是这份单恋最好的归宿,倘若我爱的人能够幸福,我情愿忘却这份感情。

“如果落落真把你忘了,你可一定要记得落落,落落真的很喜欢你。”望着陈长生即将苏醒的睡颜,落落泪如雨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倾吐了满腔爱意,即使尚未清醒的陈长生根本听不见她的告白,甚至最后都不知道落落为救他做出了巨大牺牲。

众人都在为陈长生的康复欢欣鼓舞,落落在一旁微笑着流泪,她弯腰摘了一朵蒲公英,用力吹了一口气,小伞般的花种纷纷散落于风中,犹如她即将消弭的记忆和情感。

很多年后,红河岸边的神庙中,已成为神女的落落无悲亦无喜,随风而至的蒲公英荡起她记忆的涟漪,即使她最终忘却,往事却不会不留痕迹。这世上曾有一个小女孩,她的爱如随风而逝的蒲公英,纵然无法停留,却将爱意散播于她行经的过往和她爱的人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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