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公主》:美善传真爱花开留余香
2017-08-09陈志音
陈志音
中国原创歌剧在题材和创作上,大多立足本土因地制宜。重庆市歌剧院堪称大西南歌剧艺术领域的重镇与主力,自1953年至今上演过80余部中外歌剧——上世纪80年代的《火把节》、90年代的《巫山神女》和2011年的《钓鱼城》,皆为最典型的本土化作品。
还记得,2011年10月赴渝现场聆赏《钓鱼城》之后,曾满怀好奇向剧作家冯柏铭打探,有没有与重庆市歌剧院继续合作的意向?会不会有下一部?经不住我穷追猛打刨根问底,冯老师面露难色闪烁其词,“嗯,有,下一部”。啥子题材?“我们还在商议,可能会写一个,唔,有关大足石刻的歌剧……”哇!太好了,大足石刻,太有故事了!我情不自禁欢呼雀跃。
如此说来,从那时起一个“新的生命”已然开始孕育,到现在已经翘首以盼整整五年了。2016年11月6日至8日,在重庆国泰艺术中心剧场,《辛夷公主》闪亮登场。郝维亚作曲,冯必烈、冯柏铭编剧;导演易立明,舞美设计阳舸,服装设计阿宽,灯光设计邓文,造型设计贾雷;刘新禹指挥重庆市歌剧院、重庆交响乐团演出。
重庆市歌剧院虽偏安西南一隅,但始终坚持“重庆特征、中国气魄、国际水准”的自身定位。《辛夷公主》艺术总监/出品人、重庆市歌剧院院长刘光宇认为,一部原创歌剧,如果能够将作品的典型性转变成社会的普遍性,这样的作品就有足够的感染力和吸引力。因此他们希望通过将人性中“利己和利他”“美善与丑恶”艺术化、人物化,用尖锐激烈的冲突和引人入胜的故事,将观众带入歌剧舞台的艺术环境,在审美历程中对其有所感受领悟。
11月6日首演之夜,这座城市雾霭迷蒙雨幕笼罩。国泰艺术中心华灯辉映人潮如织,《辛夷公主》大幅广告格外引人注目。在节目册上读到编剧的话:为写一部“人”的歌剧,世界文化遗产重庆大足石刻的精髓成为首选。果然,大足石刻!怀胎足月一朝分娩,可喜可贺。
然而,这却是一部正统的悲剧。莎士比亚经典《李尔王》如影随形若隐若现。歌剧《辛夷公主》撩开神秘面纱,“一个为拯救他人、牺牲自我”的传奇故事,本身不算复杂。但,用音乐表现戏剧,还要大家都听得明白却并不容易。
“辛夷,取自一味药,可治病。”(編剧语)开场,粟特国因遭遇瘟疫国破人亡,王子帕米特带领幸存者一众,长途跋涉前往尼雅国求索灵药;尼雅国师孛无忌恶意阻挠,老国王断然拒绝;大公主紫苏面冷心硬,小公主辛夷仁慈善良;后者偷取灵药赠予王子,同时悄然传播爱的种子;国王昏聩将小女儿放逐异乡,国师孛无忌毒害先主篡位夺权;因顾忌辛夷返回尼雅重振复兴,便制造可怕的瘟疫,还设下毒计声言辛夷手眼才是唯一解药;辛夷为解救百姓,甘愿献出自己的双手和双眼;百姓感化觉醒共讨奸佞,孛无忌葬身火海自取灭亡。终场,感恩戴德的民众百姓,满怀虔敬为美丽善良的辛夷公主重塑再造“千眼千手”之像并奉若神明。
神来之笔点睛之妙
一座石雕镀金神像,世间信徒顶礼膜拜;一个舞台艺术形象,现场观众感心动耳。可以说,全剧90%在表现“神的人化”,仅只10%在强调“人的神化”。无论90%还是10%,音乐都不由分说地带有一定的神剧特征。从头至尾,人化的公主盘踞着最大的篇幅;归根结底,神化的辛夷彰显出最重的分量。在最后的尾声处,代表黑暗邪恶势力的国师孛无忌葬身火海之后,作曲家郝维亚倾注最真挚浓厚的情感、挥洒最精妙华彩的笔墨,又为女主角谱写了一段长达十分钟的心灵之歌。这首咏叹调可谓全剧的点睛之笔,它成功地深化与升华了全剧“美善相随”的核心主题。
辛夷舍弃一切自我牺牲,众生平等相待清浊自辨。音乐体现的艺术追求同题材选择的初衷动意,感应契合灵犀相通。“神的人化”引动共鸣,“人的神化”发人深省。
因为带有“神剧”的标志,《辛夷公主》的音乐语言和创作风格,从头至尾听不出巴渝地域色彩,自始至终辨不清民族节律音韵。好像作曲家压根儿就没想要借用、套用、搬用、化用重庆的任何一种传统音乐素材及任何一首乡土民间音调。郝维亚似乎凭借自己对于历史远古宇宙长空的个体记忆,还调集他所能寻找到的储存过的关于异域他乡遥远国度的文化印迹。
全剧音乐,在音色、旋律、和声、织体上动用所有的技术技巧章法笔法,写出无明确时代指向、无明确民族风格、无明确疆域特色的音乐,这音乐完全服从、服务于戏剧,在人物和故事中发挥着黏合剂与润滑剂的作用。可以说,这音乐突出了强烈的表现主义的音乐特征。表现主义的理论主张和美学特征,正是在于艺术“否认现实而重在精神”,是“表现而非再现”。表现主义特别强调,艺术作品应该表现创作者的本体视野、内在体验、心灵激情,而排斥拒绝浮浅虚假的所谓真实。这就是说,可能平常人只看到了一只眼睛,而表现派艺术家却重点捕捉表现的是特殊的一种眼神。引申到《辛夷公主》的音乐,可能其他人喜欢写出一段非常“重庆”的调调,而郝维亚更愿意写出一个非常“歌剧”的作品。他希望让这部戏,“音乐能清晰地讲述故事内容,音乐能精准地传达故事氛围”,还有,精妙地塑造人物性格与艺术形象。
因此,在《辛夷公主》音乐“三无”的前提下,有一点可以明确的是,郝维亚在歌剧音乐创作中又勇敢地登上了一座新的高峰。这些年,从《山村女教师》到《那时花开》,从《大汉苏武》到《一江春水》,再到《辛夷公主》,郝维亚的歌剧,笔者基本是“一网打尽”。感觉他每写一部新作都有一步超越。
非常了解所有地方歌剧院团,他们的决策人与执行者对本土历史和地域文化,无不负有自觉自为的责任感与道义感。这方面,他们对创作者不会不提出非常明确的具体要求。我想,无论陕西还是上海,无出左右概莫能外。这也是中国原创歌剧普遍遵循的创作规律——写什么、写哪里就用什么、用哪里的音乐素材,而且,越是现成的、越是明确的素材,越讨巧、越轻巧。因为,它一听就知道,是什么、在哪里。一般创作者大多会审时度势顺势而为,争取尽可能满足地方院团的合理诉求。
我不知道这一次,委约双方在幕后,究竟如何交流沟通,究竟如何达成共识。总之,可能他们彼此都有妥协与退让。否则,怎么会有《辛夷公主》今天的模样?因为,从开场的合唱就可以听得出来,作曲家大量采用了不协和音程与和声。粟特古国位于何方?尼雅古国是何种族?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确定。但感觉音乐穿越时空年代久远,仿佛来自他国或天际,肯定不在大足宝顶也不在巴渝重庆,而是另外一个世界?从异域风格为出发点,一路且行且发展。怎么听也是灵活随机变化合理。如此一来,因为张弛有度合情合理,所以音乐自身已然成立。
听完该剧,深思沉吟。歌剧《辛夷公主》成功首演,其意义恐怕还不仅限于重庆又诞生了一部新作,而在于它让我们可以去想象,中国歌剧的本土化,是否必须一律强调所谓的地域特色、突出所谓的民族风格?中国的歌剧创作者,可不可以再多做一些有意思、有意义,有意味、有意趣的尝试,还能不能为歌剧作品带来某些自己的独特的理解和本真表现?无论如何,郝维亚与其合作者,在这部歌剧中,还是走了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突破了传统、常规、普遍的地方歌剧的写法样式与表达方式,更多是靠音乐本身的创造力与说服力,形成累积复合的表现力与震撼力。
穿越时空超脱疆界
因为在《辛夷公主》剧中,无论是“命运主题”“辛夷公主主题”,还是“粟特国王子主题~尼雅国王主题”,或是“紫苏公主主题”“孛无忌与巫师主题”,音乐都带有强烈的表现主义特征。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一切无不基于文本提供的意象与指向,更是题材本身的表现需要。
从听闻将由易立明导演该剧起,我就特别期待且自由想象,想象不出他导的“神剧”会有何等的“神力”。他会不会也像那些表现主义艺术家,采用某种神幻玄奥的方式为作品注入自身内在的深层情感?大幕开启,只见一片“锅盖式”呈半球体幅面如泥土砂砾凹凸不平的大地,背景为半圆弧形如浩瀚星空的天宇。天与地都充满了神秘莫测的暗物质与暗能量,现场观众瞬间被带入易导及其搭档精心设计的特定场景、特殊环境中。毫无疑问,这样的地形地貌,绝对不像身在重庆,而像是在大漠荒野或是某个星球。总的感觉,有点像在月球的表面。如果相比《俄狄浦斯王》《骆驼祥子》《茶花女》《佩利亚斯与梅丽桑德》等,在视觉上,《辛夷公主》大概是其歌剧作品中最空灵最简约的一部。
舞美灯光也不乏生花妙笔。如,序曲结束即将开场,满台铺展的巨大红毯“嗖”的一下收束消失在空中,粗粝仿真的地面裸露出来,似乎要告诉人们即将看到隐藏的真相;第二场王宫内院,一挂从天垂落的巨幅帷帐,正面看得见国王病榻,转过去就是屏风宫墙。正如某位学者在谈论表现主义时称,“这一意象必定是单纯的、真实的,因而也是美的”(卡·埃德施密特《论文学创作中的表现主义》)。
但同时我们也发现了文本中的某些无法自圆其说或难以掩盖自愈的“硬伤”。如,既然尼雅公主深夜送灵药,因城门紧闭深锁而困窘不安无计可施,接下来,既未见她有何言行,也不见王子有何作为,两人就相见恨晚,药,已然成功交接;另,辛夷流落他乡,国民与其交往过从甚密,而王子竟是浑然不知四处寻觅;再后来湖畔偶遇互诉衷肠;紫苏是否登基大成?孛无忌是否篡位专权?似乎交待有误语焉不详;关键是,最重要的一环有点扣不上——已经放逐出境且远在天边的辛夷,还能对紫苏和孛无忌登上王位构成障碍与威胁?有什么必要逼其回国斩草除根?紫苏公主的正邪两分也缺乏心理依据,似乎没有充分的想象力与足够的说服力。其实,再加一两句文辞或一两个行为,即可合情合理妥善熨帖了。何必让观众边看边想百思不解呢?
再说服饰与造型,尼雅国王、粟特王子及其百姓民众,还有紫苏公主与夫君国师孛无忌,看上去很有历史感和人物感。四小巫师则带有漫画式的意味,虽说乌鸦代表不祥之鸟,但其头饰与翅膀,太像童话剧造型了。而辛夷的服装,有点李玉刚或霍尊在大晚会上的扮相,从第一场到最后一场,总感觉有哪一点不够满足我们对女一号的全部想象。好像不该是色彩上的问题,而是款式与质感上,可以更“像”辛夷吗?
还有,在歌声中,辛夷公主脱离凡间人世,灵魂飞升羽化成仙。这里所有合唱队员舒展双臂,从中间“唰”的一下分作两边,组成全剧最后一个画面。这肯定是对重庆大足宝顶石刻干手千眼观音造像的模拟,想象中应当更美妙更震撼,因为我们的记忆中,既有大足石刻的范本,又有经典舞蹈的模板。真心期待如千手观音的千姿百态神形妙相,似孔雀开屏般的奇异绚丽的画面。易导,您能再拿出一个更接近理想的方案吗?
本地头牌挑梁担纲
这一段应该是我最想说的内容。因为,《辛夷公主》本身对于重庆市歌剧院来说,实在过于繁难、过于遥远。很大程度的“难”与“远”集中体现在一度创作给二度创作设置的整体风格与艺术理念下的音乐语言和技术层面。刘光宇院长及其团队,面对这种很特别、很个性、带有强烈表现主义艺术特征的新作品,真的能够理解并接受吗?难道演员和乐队就不会产生抗拒排斥对立的情绪?
从首演现场效果看,音乐和戏剧,只要能够合情合理、有序有度地拼贴使其糅合并融为一体,演员、乐队和观众完全有可能理解并接受。实际上,这种理解接受绝不仅限于技术层面,重点还是概念、理念、观念的转变与趋同、认同。想来对于一度和二度的创作者,双方都需要经历这个漫长甚至痛苦的过程。
真不知道,旅澳指挥家刘新禹和重庆交响乐团是怎样进行合作的。他既肯定“可敬的是作曲家、编剧、导演的罕见才华赋予了这部歌剧高尚美丽的气质”,更赞赏“可爱的全剧院(重庆市歌剧院)演职人员齐心协力,领导和管理团队坚守岗位,坚忍不拔地逐渐接近和掌握了这部难度很大的作品”。是啊,如果缺失了坚忍不拔坚持到底的艺术精神,如何接近和走进《辛夷公主》的心灵世界?
所以,最可贵的就是重庆市歌剧院上下对这部作品一致的理解与接受、接近与掌握,这定是需要高远的视野和宽广的胸怀,高强的能力和足够的实力。
“我们是沙漠中绿洲里粟特的子民……”真想不到,合唱队,竟然全部是重庆本地非职业的群众合唱团队。全剧合唱的篇幅与分量都很足实,混声合唱《你是尼雅的希望》《我的双手也是你的双手/我的双眼也是你的双眼》、女声合唱《我们祝福她》等都取得人声艺术应有的效果。郭修武擔任合唱排练指挥,对合唱队调教有方不负众望。
再看主演阵容:辛夷公主(女高音)一车璐/赵丹妮,孛无忌(男中音)一刘广/李宏,帕米特(男高音)一张伟/于子恒,国王(男低音)一戴佳志/杨绍辉,紫苏公主(女中音).崔京海/许多多/马岚,杨易、陈虹颖、黄淑芳、安娜扮演四巫师。所有十五位演员中,仅有A组紫苏公主一位是来自北京的“外援”。1:14,这个比例,在全国地方院团中可能是一个特例。重庆市歌剧院不仅有了自己的当家花旦,而且,歌剧中男女高低声部也接近齐全。最难得的是,在《钓鱼城》之后,他们“梧桐引凤凰”,终于有了自己的挑梁担纲的头牌男高音。
青年男高音歌唱家张伟,穿透严实密集的乐队与歌队“屏障”,我们听到全剧清越嘹亮的第一声,“突然瘟疫降临……”帕米特王子形象英武、歌喉出众。他演出了人物“领袖”的王者风范与正义感。但,第三幕也是唯一在栗特国的戏,栗特王子向辛夷公主告白,这段爱情二重唱,在情感抒发与技术运用上,两者的成熟度与稳定感,前者显然不及后者。如果张伟此处能够再自然松弛些,表演出王子温存多情的一面,这个人物应该就会更为丰富丰满了。
尼雅国王,老态龙钟,而戴佳志却非常年轻。他试图在声音造型上贴近人物,“我是风中残烛即将熄灭……”演唱对于他可能并不困难,深沉而浓重的音色,非常适合演唱《图兰朵》中老国王这类角色。可喜的是,第三幕已离开龙椅和病榻,在大漠荒野形单影只的尼雅国王,形体动态相当到位,神似莎翁笔下落魄漂泊的李爾王。他的表演无形中为人物和气氛,平添几许悲剧的色彩和意味。
尼雅国师孛无忌,一副丑恶嘴脸,一个反派形象。青年男中音歌唱家刘广,嗓音条件优越,音色浑厚结实漂亮。第二幕“我的心分两半……一半是鬼,一半是仙”,他将人物奸诈阴暗变态扭曲的内心世界揭示得相当充分,这个“穿上驸马的红袍,登上富贵的顶点”的伪善之徒,疯狂幻想着“尼雅将被我重新改变”。这个卑鄙弄臣的性格与心理,在刘广歌声中活灵活现。“夜幕降临/灵魂归附/卸下戏子的装扮,垂泪声声叹……”这是一个好演员,他的“委曲求全”“苦不堪言”可恨又可怜。他对紫苏的厌倦,对辛夷的垂涎,简直刻画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但,既然有这“十年的谦卑”,却为何谦卑不足强势有余?毕竟还得俯首称臣,这些情节、某些细节,如果再多些琢磨精益求精,一定更令人信服。
国师身边的四个女巫,唱功个个得行,表演人人精彩。“天神地煞,来咄”原生态的唱法,美声范的功力,载歌载舞头头是道,在舞台的动态感、色彩感、画面感上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可有时也显得过于闹腾,有些抢戏。“突然一片阴霾袭来”,崔京海饰演的紫苏,从形象到声音都很贴切。“女王的锦袍,夜夜装扮我的梦境”,一个在江山与亲情之间难以抉择迷失本性的矛盾综合体,女中音歌唱家在歌声中表情达意,突出了角色阴鸷沉郁的本质。
辛夷,美丽善良的化身,开始温柔和顺,中间激情洋溢,最后果敢刚毅。青年女高音歌唱家车璐形神兼备,她的音色极富魅力,演唱技巧相当纯熟,塑造人物声情并茂入耳走心。“父王的拒绝如此冰凉,羞耻的泪水涌上我的眼眶”,第一幕咏叹调《让慈悲光芒把尼雅上空重新照亮》忧伤情思先声夺人;“大漠寂静让我的思绪飘向千万里”,第三幕咏叹调《我思念我的故乡我的亲人》深情款款渐入佳境;“我在清凉的世界/自由自在如来如往”,最后一段的感怀,催人泪下感人肺腑。如果,在父亲死亡与恋人死亡的处理上,多一些变化,深一些体验,可能就不会显得单薄、单调、单一。辛夷公主应是“平等无私普度众生”“慈悲和智慧的化身”。她慈悲的一面,有戏;而智慧的一面,无份。这应该是编剧而非演员的问题,有点遗憾。
刘光宇院长说,“辛夷”本身是一味治病救人的中药,这不仅契合《辛夷公主》自我牺牲、拯救他人的主题,更是一次对人性中美与丑、善与恶的揭示和讨论。如果首演现场普通观众在一夜之间能够因此有所触动、感悟、共鸣,这部歌剧也就有了好的开端,更获得了新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