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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个转变

2017-08-09梁增红

江苏教育 2017年54期
关键词:语文课程课堂

梁增红

我的三个转变

梁增红

·人物档案·

梁增红,江苏省特级教师,常州市优秀教育工作者,常州市学科带头人,常州市教科院初中语文兼职教研员。常州市首届名师工作室“优秀成员”,常州市“831高层次创新创业人才培养工程”首批中青年骨干人才。多次在省、市级优质课比赛中获奖,应邀赴全国各地做讲座或执教公开课30多场次。先后有近百篇教育教学论文发表于《人民教育》《江苏教育》《中学语文教学》等期刊,有6篇文章被人大报刊复印资料《初中语文教与学》全文转载。主持省、市级课题3项,出版个人专著《追寻教育的本真》《简洁语文教学的守望与探寻》。近年来,致力于语文“文本的教学解读与教学设计”实践与研究,以“回到常识教语文”的观念倡导“简洁语文”的教学主张。现任教于江苏省常州市第二十四中学。

教师的专业成长,一般离不开三个关键词:阅读、写作、研究。回首自己走过的路,这三个方面像河流一样深深浅浅,顺势而变。变化的是走势,不变的是初心。

一、阅读:从碎片化到整本书

我十分敬佩在文章中能够旁征博引教育名家名言的人,在我看来,拥有这些“理论论据”,是作者阅读广博的体现,对比之下,映照出我阅读史的浅薄。工作后我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自惭形秽,开始恶补阅读的残缺,名人名言摘录了整整五本。在一些文章中也煞有介事地引用了诸如朱熹、蔡元培、亚里士多德、夸美纽斯、裴斯泰洛齐、赫尔巴特等人的言论。但很老实地说,自己以前从未读过这些人的原著,文章中引用的只言片语,纯粹是“贩卖”而来,道听途说。至于真实与虚假,完整与否,我无从考证,因为那时教育教学类的书籍还比较稀有。

在江苏教育学院(2013年更名为江苏第二师范学院)读本科时,一位舍友炫耀说,他有一本已经发黄了的苏霍姆林斯基的《给教师的一百条建议》。我马上和他套近乎,借来反反复复读了几遍,爱不释手。久而久之,就想据为己有。从暗示到明索,这家伙就是不肯送给我。我发动宿舍里的同学轮番游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最终,以我请全体舍友在小餐馆里“撮一顿”为代价,将这本渴望已久的书收入囊中。其实,吃饭花去的人民币是这本书的价钱的几十倍,但我觉得物有所值。尽管后来我买了一套教育科学出版社的《苏霍姆林斯基全集》(五卷本),我仍然觉得当年花代价换来的这本书更值得珍藏。

这是对我影响最大的一部书,是我第一次整本阅读的教育类著作,对苏氏的教育教学思想,我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后来,我果断地抛弃了碎片化的“摘录本”,在书橱里添加了一本本名著,杜威、叶圣陶、夏丏尊、孙绍振、王荣生……漫步在大师的语言丛林里,我感觉底气油然而生。

读整本书,不仅弥补了自己的理论空白,也对我养成严谨的写作习惯有很大影响。有时为了查找一句话,竟不经意间把一本书耐心读完。有一次,读到小学语文特级教师王崧舟先生引用了一句歌德的话:“内容人人看得见,含义只有有心人得之,形式对于大多数人是一秘密。”我觉得很好地论述了语文教学关键在于语言形式的问题,遂追根溯源,并向几位爱读书勤写作的朋友打听出处,亦是无人知晓。后来,终于在一篇文章的索引中发现了蛛丝马迹,原来是宗白华先生转引的。于是,我又按图索骥,特意在当当网上买来《宗白华全集》,终于找到了这句话的出处:《宗白华全集②》,安徽教育出版社,2008年版,第314页。虽然我已经无法查询到歌德的原著,但我至少会踏实地说,我引用的文字有来源而不是虚构的。

有一句人们耳熟能详的话,传说是雅思贝尔斯所说:“教育的本质意味着: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为了求证其说法的真实出处,我反反复复把《什么是教育》这本书看了几遍,就是没有找到这句话。我在几个高端的QQ群求助,很多人也言之凿凿地说是出自《什么是教育》,当我追问在哪一个版本、哪一页时,再也无人能说得清道得明了。不久,微信圈里有一位专家专门就此事撰写了一篇长文予以考证澄清,确定这是一个以讹传讹的美丽传说。尽管这句话说得非常漂亮,但我不敢把标签贴在雅思贝尔斯身上。

后来,大凡需要引用有关文献资料,我绝不道听途说,都慎重地读原著,一定要找到真实的出处才敢拿来。这也让我认真地啃读了不少天书般的理论书籍。

二、写作:从“写手”到提炼“主张”

网络的兴起,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神奇的窗,我看到了围墙之外的学校,领略到了教育的五彩缤纷,嗅到了不一样的空气。教育的各种新鲜事儿,语文教学的百家争鸣、百花齐放,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令人目不暇接。我有时乐观其变,有时也参与其中,乐而忘忧,感叹不已: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教育的天地真广阔!不是我不明白,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得太快!

我开始关注一些教育网站。K12是我印象中第一个试水的网站,最初怯生生浏览别人的文字,继而也大胆地注册,在BBS上发言。在这个新生事物面前,我仿佛地下工作者找到了组织。值得一提的是,我从一开始就以实名注册,而不用网名。后来,我又转战到了“教育在线”网站。网站建设初期的注册会员不过50来人,像后来驰骋教育界的李镇西、窦桂梅、韩军……都是在“教育在线”上未曾谋面的“大虾”,我厕身其间,低调潜水,偶尔也会小心翼翼地跟几句不痛不痒的帖子,随声附和几句,刷一下存在感。在网络氛围的刺激和调动之下,我也时不时大胆地浮出水面,不揣浅陋表达自己对教育、对语文教学的各种想法。过了一些时日,我“晋升”为“师生同写随笔”的版主,在网络上也算是博得了一些名声。当然,我不只是沉醉于虚拟世界做一个坐而论道的人,而是线上线下同步发展,因为我坚信“要想写得好,必须做得好”。我戏称自己的生活方式是“教书,读书,写书”。浪迹网络江湖几年,围绕“教育”和“语文”两大主题,边实践,边思考,边写作。我真正意识到:原来,教育还可以这样做!

在网络中自由驰骋,我不满足于零星散乱的发帖和众声喧哗的跟帖,遂从流浪式的“游击战”转为拥有专属自己的“阵地战”,另立门户,自建了博客,再后来又从“教育在线”搬家到新浪门户网站上建立博客,而今又拥有了自己的微信公众平台(公众号:梁增红)。积累了几年后,我把“自己家园”里的博文结集出版,第一本个人专著《追寻教育的本真》于2011年1月新鲜出炉。虽不敢说影响深远,价值非凡,却是自己从教以来的一次思考与实践的系统整理,也算是一段个人教育史吧。

福建特级教师王木春老师在他的《一个特级教师的忏悔》(《新校长传媒》,2015年第3期)中这样写道:

每月,在博客里挂出几篇文章,抒写对人生与教育的感受。一段时间后,重温这些文字,我感到过去的生活不再是破碎的、漂浮的、毫无意义的,虽然其间纠缠着苦乐与成败,迷茫与挣扎。而每天经历过的大小事件,无论美的、丑的,真实的、虚假的,都自动转化为思考和写作的源泉。所有这一切,在昔日,完全是我所熟视无睹、感受不到的。两三年的写作后,我发现自己面对教育的立场、注视学生的目光、对待生活的态度,都不知不觉地发生了改变,准确地说,是获得了“改善”。

王老师的话,与我心有戚戚焉。有人赞扬我:你能坚持下来,真不简单。我总是回答,没有“坚持”,只是喜欢而已。在我看来,所谓坚持,隐含着不得已而为之的意思,我却是沉醉其中,当作一件休闲的事情,遇到教育上、语文教学上的事儿,总有一吐为快的欲望。至于诸如评职称、评特级之类的事情,不过是一个个副产品。

写作不仅是积累经验的一种方式,更是自己勤于阅读和思考的强劲动力。因懂得这些,虽工作辛劳,文笔粗浅,但我仍坚持用文字记录自己的教育生活,让忙碌的我不断与宁静的我进行对话,让冲动的我不断接受理智的我的批判,让实践的我不断接受理论的我的提升。

2012年,《江苏教育》编辑部的朱从卫老师在与我交流时说,梁老师,这么些年来,你写了几百万字的论文、随笔,发表了近百篇文章,大至宏观教育,小至微观课堂,你有一个系统的教学主张吗?闻听此言,我不禁心头一惊!蓦然回首,我发现发表的近百篇教育教学的随笔、论文,林林总总,可以说是“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自己充其量算个脸熟的写手。

我不再为有文章“散见于全国几十家报纸杂志”的写手身份而自豪。一个人所能做的事情是有限的,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与其遍地开花,不如一心一意走最适合自己的路。提炼自己的教学主张,是我个人教育史上的一次重要的里程碑。

“提出一个教学主张,至少要有‘十’个教学案例作为支撑。”在陷入困顿的时候,我读到了著名特级教师黄厚江老师的这句话(黄厚江《教学主张的“来”与“去”》,中国教育报,2015年11月25日),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于是,我梳理了自己近几年近20节省、市级公开课课例,以及作为教科院兼职教研员时的观课议课感受,从中归纳出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一条贯穿始终的脉络渐渐明朗,我针对当时语文教育的一些浮躁、喧嚣的状况,提出了“简洁语文”的教学主张,在2013年第12期《江苏教育》上发表,算是我亮出自己“说法”的一篇文章。至此,我确立了“简洁语文”的研究方向。2014年,我到北大参加“国培”,有幸聆听北大中文系原主任、北大语文研究所所长温儒敏先生的教诲,其间我把关于语文教育从想法到做法再到说法的一系列思考,向温先生作了汇报。几番书信来往,温先生在看了我的书稿之后,慎重而欣然为我撰写了3000字的序言。2014年9月,我的系统阐述自己语文教学主张的专著《简洁语文教学的守望与探寻》出版了。

我从教学实践中总结出了“回到常识教语文”“文本的教学解读”“教学设计的一线串珠式”等一系列“简洁语文”的教学主张之后,我发现自己的课堂品质有了显著提高,自己的教学追求更加清晰,特色更加鲜明,路数更加清楚,课堂教学活动的设计更容易入手了,课堂教学的质量也更加稳定。

由此,我想到了帕斯卡尔说的一句话:“人是一根有思想的芦苇。”在提倡教出专业自尊和自信的当下,我感受到了“我思故我在”和“我思故我乐”的魅力。

三、研究:从课堂到课程

我曾经宣称,学校能给我搭多高的梯子,我就能爬多高。于是,只要有上公开课的机会,我总是不遗余力地去争取,我尤其享受在公开课上的那种感觉。当然一路也是伴随着失败而走来的。记得有一次参加省优质课比赛,我执教《思,在百草园》,是纪念鲁迅的文字。我自己曾完整地读过《鲁迅全集》,于是在课堂上旁征博引,各种关于鲁迅先生的故事、名言信手拈来,课上得顺风顺水,自己也颇为得意。没想到评委专家给我这一节课的评价是“放逐语文”。课堂上引用大量的课外资源,冲淡了学生对文本的深耕细读,是“种了别人的田,荒了自家的地”。看似热闹,实则虚脱。一盆冷水如同当头棒喝,把我打回原形,我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课堂,还只是在技术上玩玩花样,喧闹的形式下掩盖不住教学内容的苍白。

痛定思痛。我逐渐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找到自己的课堂教学的症结,思考语文教学的真实问题,开始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在课堂上实践。如,教学内容的确定、关键能力的培养、深度阅读的实施。我先后在江苏教育新时空名师课堂、江苏省阅读教学研讨会,以及全国二十多个地方执教公开课,收到了与会教师的好评。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语文课堂。

然而,语文学习局限于三尺讲台,显然是不够的。“我即语文”,这是福建著名特级教师陈日亮所说。当我看到这四个字时,内心产生一种强烈的震撼!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多么足够的底气!这不仅仅是一个站立课堂的姿态,更是一位教师在用整个身心给学生诠释语文的样子。我也时常叩问自己:我的语文是什么?我想,时代在发展,学生的语文学习不仅仅是在课堂,课程应成为学生学习的更大的平台和舞台。我的语文教学,不能仅仅局限于三尺讲台,而要从课堂走向课程。

近几年来,我先后研发了以下代表性课程:

1.“唐诗宋词素描”:每学完一则课本上的唐诗宋词,我的学生都会来一次“诗词素描”,将诗词改写为优美的散文,在变式中学习诗词,加深理解,学会运用。

2.“小小唐诗百家讲坛”:我经常在班级里举行小小唐诗百家讲坛活动,让学生走上讲台,讲一则自己喜欢的唐诗。拓宽了阅读面,锻炼了能力,学生受益颇丰。这项实践在常州市第三届“学校主动发展”优秀项目评选中荣获二等奖。

3.“红梅公园里的语文课”:七年级,春暖花开时节,我把学生带到红梅公园里去观梅赏梅写梅;八年级是第二季,是“红梅公园里赏楹联”,我把学生的作品发送在我的公众号和博客上,向家长、朋友推送,反响很好。

4.“班级史记”:本人担任班主任和语文老师时,把班级日记改为“班级史记”形式,每天一个学生轮流写,并且要求标题为对仗形式。我把文章发在班级博客上,学生写起来兴趣盎然。

5.“跟着课本去旅游”:2013年的暑假,我组织本班全体学生,在家长的支持和协助下,进行了一场“跟着课本游绍兴”的语文实践活动,根据活动情况,我撰写了文章发表于《教育研究与评论》2014年第4期。

6.“微作文”课程:我先后开发了“舌尖上的常州”“我为自己代言”“参差百态对你说”等微作文课程,深受学生喜爱,很多学生觉得作文不再面目可憎,而是可亲可感。

7.文史哲阅读课程:我先后给学生挑选了近20本文史哲方面的著作,进行“课内大阅读”尝试,请学生阅读并撰写和分享心得,通过我的个人博客和微信公众号与家长分享。

“课”就是主题,“程”就是有序。这是我一个普通教师的粗浅认识。重建课程意识、投身课程创新,这是教师智慧生存的方式。从课堂到课程,我让自己从“工匠”转变为一个具有课程意识的教学活动“设计师”,改变自己的教学姿态,避免把日常的课堂教学活动做成一个“孤岛”,而是以一个学科教学活动的设计者、参与者、评判者引导和组织学生,系统地参与整个学段的学习活动之中。课程,让我们的教学活动具有了系统性和合理性。

2012年底,我校成立了名师工作室,我的研究不再是自娱自乐。我和二十四中集团校的13位教师,一起把“简洁语文”作为我们的研究主题。2014年,教育部印发的《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首次提出“核心素养体系”概念,专家指出,所谓“学生发展核心素养”,是指学生应具备的,能够适应终身发展和社会发展需要的必备品格和关键能力。我们的研究与时俱进,进入了“2.0版”。

2015年,我成功申报了江苏省教育规划办的普教重点资助课题“初中语文阅读关键能力研究”。我的想法是,“简洁”不是研究的终极目标,引领学生穿行在语言文字中,促进学生的精神成长,才是语文教育的方向。核心素养的达成,在学科教学中如何落小、落细、落实,我们在学习理论、课堂实践、走近名师,没有轰轰烈烈,却踏踏实实。目前,围绕语文学科关键能力,已经开发了记叙类、说明类、散文类等不同文体的课例近10个。同时,我校语文组还承担了国家教育部课程中心的“深度学习”和江苏省语文课程基地等一系列的研究项目,目前正在进行中。

这两年,作为教研组长的我和二十四中教育集团的语文人一起南下北上,东奔西走,我们追求“立言立人,做有品质的语文教育”。我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一群人在结伴而行。坚守语文教学的常识,倡导本真的语文教学,力主多读多写,实施课堂对话,拓展语文课程,努力培育学生的语文素养。这不是“乌托邦”,而是完全可以实现的语文教学的“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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