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瑶集团法务总监裴学龙：优秀的法务也是行业专家

文 《法人》特约记者 马丽

人物

均瑶集团法务总监裴学龙：优秀的法务也是行业专家

文 《法人》特约记者 马丽

只有与行业结合的律师，才能达到专业上的成功，而要进一步达到职业上的成功，则要在做人上下功夫

“我这个人做事有一个特点，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专家级。”裴学龙音色圆润清亮，尽管发音标准，依然能听出淡淡的江南腔调。

自1992年从中国人民大学法律系毕业至今，裴学龙已经工作整整25年。这中间只有一年的时间做了外部律师，其余的24年他都在企业从事法律工作，且只服务过两个东家，一个是位于老家安徽的铜陵有色金属集团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铜陵有色”），另一个是现在的东家均瑶集团。

公司法务是一个流动性比较大的职业，很多法务人的轨迹三五年就要变动一下，换一个东家，甚至换一种职业；裴学龙显然不是这种类型，他仅有的一次换东家，也是因为女儿的缘故。为了能够让女儿到教育条件更好的上海就读小学，他于2000年离开铜陵有色，入职均瑶集团，并一手打造了均瑶集团的法务部。

如今，裴学龙不仅仅是均瑶集团的法务总监，还担任赣商联合股份有限公司（联创光电等上市公司管理平台）执行总裁、上海华瑞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董事等职。他的经验表明，只有与行业结合的律师，才能达到专业上的成功，而要进一步达到职业上的成功，则要在做人上下功夫。裴学龙在业界的地位和成就莫不得益于此。

律师的生命力在于与行业结合

一年的外部律师工作经历，让裴学龙明确了一件事情：“外部律师不是我想要的工作。”这缘于他很早就形成的判断，法律是一种思维、意识，只有与行业结合才能成为专家律师。

所以在企业从事法律工作，成为裴学龙自然的选择，经过20多年在企业的实践，他更加坚定自己最初的判断。

2000年，他从国有企业铜陵有色跳槽到民营企业，虽然企业性质、文化和所属行业都发生了变化，裴学龙却没有感到不适应。相反，他觉得在两家企业的工作本质上是相似的。“深入了解企业所处的行业，这是在企业做好法律工作的根本。唯有如此，你才能清楚风险点在哪里，如何去控制。”

裴学龙有一个经典案例很能说明问题。均瑶集团早期从事包机业务，清欠账款时，发现一家分销代理商有200多万欠款未结清，该代理商为美籍华人。财务人员问怎么要债？裴学龙答说要跟着送票员走一圈，“只有了解送票、打欠条的流程，才知道怎么把钱要回来”。搞清楚流程后，通过整理对方留下的没有填写日期的支票，裴学龙要求对方在支票上填写一个月的日期。一个月后，对方还是没有钱，这相当于开了空头支票，涉嫌金融票据诈骗罪。裴学龙于是向公安经侦部门报案，一旦立案对方就无法回到美国，在这种形势下，对方主动把欠了两年多的欠款还上。

在这个问题的解决上，裴学龙并没有创新，只是把风险防范的策略嵌入原有的流程里，避免了耗时耗力，结果又有不确定性的诉讼。这也是他从业20多年来，一以贯之的思路：“尽量避免诉讼，将问题解决于‘无形’。”

这些年来最让裴学龙感到自豪的是，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主观原因出现过问题。如果你为集团企业服务过，会懂得这并不容易。仅仅服务过两家集团企业，裴学龙努力钻研过的行业两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从有色金属、乳业、航空业，再到金融业、国际贸易和投融资等。

对这些行业相关知识裴学龙可以掌握到什么程度？以在铜陵有色时为例，他曾经获得过有色金属行业知识竞赛三等奖，还曾入选铜陵市国际谈判专家人才库。

悟性很重要，学习也很重要

在裴学龙看来，粗浅地了解一个行业需要一个月，而要成为这个行业的法律专家，对该行业的了解至少需要一年，若想成为这个行业的顶尖人才，则要花费几年甚至数十年的实践和摸索。裴学龙今天的地位与影响力，正是其20多年在行业中摸爬滚打的结果。

律师是一个需要悟性的职业。每个人的悟性不同，不同的人花同样的时间去了解行业，他的收获是不一样的。裴学龙向记者表示：“每一个环节存在什么风险，责任主体是谁，这些人可以落实吗？头脑中没有几个问号，法律悟性就不强。”

除了先天的悟性，后天的学习也很重要。裴学龙指出，法律人容易出现的两个问题，一个是急于下结论，另一个是知识匮乏。作为公司法务人员，你所服务的企业往往是跨行业发展，即使是集中于某一个行业，也会面临技术更新带来的很多新问题，同时法律本身也会随着社会变迁和经济进步不断修订和完善。在这种形势下，只要停止学习，你的知识储备随时会面临匮乏。

这么多需要学习的知识，你可能会担心不知道从哪里入手。其实很简单，裴学龙遵循两个原则——“因事而发”和“因兴趣而发”。“因事而发”是根据工作需要学习，均瑶集团业务涉及乳业、航空业、银行业、投融资等领域，这些都是需要裴学龙在工作中迅速掌握的知识领域。“因兴趣而发”，顾名思义，是基于兴趣的学习，比如近期通过的《民法总则》，裴学龙抽时间专门学习了一遍。

学习的途径不外乎自学和请教他人。裴学龙非常看重来自同行的经验分享，私下定向的请教或者小型的交流研讨会，都是他很喜欢的形式。从业20多年，裴学龙坦言自己还是会经常遇到不是很懂的问题，这个时候他就会建议请外部专家到公司答疑。他告诉记者，均瑶集团的外部顾问一直很多，既有法律专家，也有行业专家，他们与均瑶集团一直保持长期合作的关系。

裴学龙还非常重视法务团队的学习和培训。均瑶集团全部法务人员有20多人，总部只保留3～4名，其余的下沉到各个行业中，虽然不同行业的法务隶属于相应的子公司，但是总部会组织他们进行统一培训、学习，而且还会制订有针对性的阅读计划。

站位准确，才能处理好各种关系

裴学龙一直认为，任何企业的核心都是生产经营和销售，法务起到的是保驾护航的辅助作用。

“但辅助地位并不意味着你在企业中得不到尊重，同样地，强势的地位也不表示你在企业中一定会受到尊重。一个人在企业中受到大家的尊重一定源于他在自身岗位上的能力和表现。”从铜陵有色到均瑶集团，裴学龙一直很受尊重，这番感悟也是他20多年经验所得。

在他看来，做好法务工作，有三方面的关系必须处理好——与公司领导、业务部门以及部下的关系。

不论是在铜陵有色还是均瑶集团，裴学龙与集团领导都建立了良好的互信关系。他和铜陵有色曾经的一任董事长可以“称兄道弟”，和均瑶集团的领导经过十几年的共事，也变得像家人一样。你以为这些是裴学龙情商高的结果，那就错了。他很清楚领导是“唯结果论”的，他们所关心的问题，你能否帮助解决，这是你被信任认可的最终标准。

在企业里裴学龙是有名的会“顶撞”领导说不的人，“我说话从来不唯领导是从，这件事我基于专业判断觉得不能做，就一定不能做”。裴学龙表示，通常情况下，领导都会尊重他的意见。前提是把事情的利害关系、逻辑清晰地跟领导讲清楚。记住，领导往往比你想象的还要聪明。

与业务部门的关系经常让很多法务头疼，似乎业务和法务之间是一对矛盾的关系。裴学龙认为，这是错误的。在维护企业利益上，业务和法务的目标是一致的。如果法务和业务部门在具体问题上出现了分歧，那么一定要厘清哪一些是原则性问题，哪一些是利益问题，如果是利益多寡问题，交由业务部门决定；如果是原则问题，则交由法务来处理。

在处理与部下的关系上，裴学龙是一个可以放开手让他们去独当一面的部门领导。“在企业工作切忌画地为牢，觉得这个位置就是你的，企业里职责不是因你而设，而是因岗位设。”裴学龙表示，作为法务部门的负责人，对于法务同人要做到两点，一是尊重他的人格，二是尊重他的业务水平。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法务人员的表现仍然不符合岗位要求，就要反思机制问题，或者要调整岗位。

“我现在40多岁，一些道理也是逐渐领悟到的。30多岁的时候，我跟你讲话，可能就不是这个语气。”裴学龙坦言。经过20多年的淬炼，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有的只是笃定和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