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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支簪

2017-08-07尾羽著魈尧

南风 2017年16期
关键词:秦安阿爹性子

尾羽著 图/魈尧

七支簪

尾羽著 图/魈尧

前情提要:若漪生产之期恰逢莫懿归来,可二人又产争执。莫小少爷满月之期莫老太太离世,尔后莫懿决意离开秦安,撇下了若漪与莫小少爷。若漪不忍莫小少爷被风言风语所扰,将莫家产业与小少爷托付予叔公,自己却与阿诺搬离已是凋敝的莫宅,二人相依度过了余生……

第五集 (一簪 孤灯清夜芙蕖寐)

莫懿几乎什么都没有留给她,除了那支簪子,也是你要寻的簪子。她岁岁年年都戴在头上。我没有问她还记不记得莫懿,还恨不恨他,爱不爱他。

拾叁

静夜,油灯的火花在夜风中左右摇摆,夏天燥热的气息一潮接着一潮地向我吹来。我听着知了死性不改的鸣叫,觉得一夜过得竟这么快。打更人的声音悠悠飘进来,竟已是后半夜了。

我握着早已冷去的浓茶,问诺婶:“这二十年,就是如此?莫懿,莫懿再没回来过?”

她微微向我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我却有了几分伤感。明明这不干我的事,我只要关心那只玉簪的下落便是,却偏偏还是卷入到这漩涡里,执意求一个过往。

我又接着问道:“那莫家的小少爷呢?他又在哪里?”

诺婶摇了摇头,叹息地说道:“十年前莫家早已迁出去做生意了,逢年过节也少有来访亲问友的。想必,那小少爷也不晓得还有这么一桩往事。”

忽明忽暗的灯火里,我仿佛看见那白墙上浅灰色流动的浮影正是阿婆的剪影,在我的梦里,渐行渐远。

“这就要上路了?”诺婶扶着门框问着我,脸上有些不舍。

“哎,”我攀着她的肩说,“等到得空了,诺婶,我会回来的。你是真不愿回秦安了?”

“都二十年了,再回去,也不是那个秦安了。”她的黑发中已经掺了几丝白发,显得比实际年龄大得多。

我向她道了声珍重,才转身走了没几步,她在后面急急地唤我:“阿语!”

我连忙停下了脚步,转头去望她。

在熹微的光芒里,她站在柴扉小门前对我认真地说:“小姐曾跟我提过,秦家的五少爷若浮,一向跟你阿爹最交好,你可晓得?”

“我晓得,”我拿着她给我的温热的梅花糕,嗅着梅花糕的香味说,“七支簪子,他就买了三支,阿爹跟我提过,说他十二年前在霭安买了间屋子安顿下来了。我正打算去霭安问问他。”

“是,但是我三日前接到了信,说他去扫墓了。这会儿,估计没有心思见你,等过一月,你再上门去见他。”

“多谢诺婶的提点。”

“梅花糕还是热着的吃的香,可别忙着赶路忘了吃!”她摸了摸我的头,像姆妈一样嘱咐我,“早些上路罢!”

我走过来时行路,转眸一望,当时的茶铺居然人去楼空,只剩一个人在木桌上兀自喝着茶。茶铺的招牌颓废地倒在一旁,我走近扶起它,却听见有人在背后笑我:“痴丫头,都是没人要的东西,还扶起来作什么。”

我抬起头,看着那把熟悉不过的折扇又在我眼前浮现,真不晓得是该喜还是忧。我抽开木凳坐下来,对着埋着头喝茶的莫之耹说:“这里的阿婶呢?她去哪里了?”

他闻言没回答,而是狂傲地说:“你管她作什么?要讨茶就问我拿,我才是这里的老板。”

我好声好气地敛着性子说:“我还有事问她,你就帮帮忙。”

他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看得我极想打落那一排整齐的牙齿。他故意慢悠悠地说:“是想问你阿婆的事罢?你想问的事我都晓得,不仅是那些你晓得的,还有那些你不晓得的。”

“这些也算是秘辛了,你如何晓得?”我顺手拿过他手中的碗,顺便说道:“不用喝茶了,老板,你倒是好好给我说说。”

“既然我姓莫,这些我都晓得。”他乌溜溜的眼珠盯得我发毛,我把只得茶碗放到他面前。他甚是得意地端起茶碗,说:“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等我说完这些事之后,你就必须同意。”他伸出了手:“并且击掌为誓。”

我思考了一两秒,伸出手来与他击了掌,没好气地说:“依你,都依你。”

他看着我的样子,就好像我这只猎物终于掉到他的陷阱里去了,笑得愈发意气风发。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包袱,丢在我面前:“成了,看了这些东西,你都会明白了!我先去别处转转,你乖乖呆在这里。记住,你要是乱跑了,你保准会后悔的!今日除了我的船,可没人带你回秦安!”

“喂……”我急忙去拽他的袖子,没想到这兔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他一声,揭开了包袱。一个不留神,风吹得里面层层的宣纸四处飘散开,张张飘落在石板路上和木桌上。我忙弯腰去捡,待看到那些宣纸时,我愣住了。我以为终结的这一桩往事,才开始罢了。

拾肆

每个人都说,我莫懿是天生顽劣的性子,全安乡最有名的败家子。所以甩掉阿浓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觉得,我又有什么错?反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是奶奶该操的心,操心她没本事的丫鬟又把她的命根子——本少爷我跟丢了。

我被老鸨理所应当地请上了花楼最好的位置,她看着我赔笑的眼神好不矫情,让我有点恶心。还好位置不错,就在二层楼上,不高不低,望出去,正好能望见我们莫家的茗记。

老鸨问我:“莫少爷可要几个姑娘作陪?今日头等的花魁都有空呢?”

我懒得搭理她,只是说:“成了罢,我何时要过姑娘了?那些歌姬去哪里了?”

她也不嫌脂粉擦得厚,一笑起来满是皱:“被洪老爷请去洪宅了。要不,还是来几个姑娘,换换口味?”

“再多一句嘴,小心我把这里砸了。”我喝了口花雕,风轻云淡地跟她笑着吐出这些话。

她果然没了影子。真没骨气,从来不跟秦若漪一样敢跟我顶嘴。天不怕地不怕的秦若漪成天找我麻烦,跟我想象里完全两个样子。想着想着,我居然看见她就站在茗记门口。我偷偷笑了一声,果然她还没能踏进茗记的门就被水浇成了落汤鸡。阿力果真还是听我话的,这样想着,我心情又大好了起来。

我还以为这女人肯定打道回府去换衣服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是踏进茗记的门去算账了。我狠命地摔了杯子,骂了声娘。

秦若漪就好像池安的牛皮糖怎么赶都赶不走,非要黏在我们莫宅。奶奶写信来的时候,我还跟菀笙在看她画的西洋婚纱。在外留学这么久了,只有菀笙让我觉得快乐。她笑起来有一对酒窝,浅浅地酒窝,戳戳她糯米一般的脸,酒窝就缩回去了。每一个夜里,在洋人们觥筹交错的舞池里,我都牵着她跳舞。她可真笨啊,每次都踩到我打蜡的黑皮鞋。可是她笑得真甜啊,让我忍不住低下头吻她。法国的街这么宽,法国的梧桐叶在皓月的照耀下,每一片都闪烁着莹亮的光芒,只不过终究在秋天落下。我驮着菀笙,在灯红酒绿的光芒里,用大皮鞋踩着黄叶嘎吱嘎吱作响,一路飞奔。她的笑声和着电车的呼啸声,让我着了迷一样地喜欢上法国,和她。

可是秦若漪呢?她懂我的什么呢?她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秦安人,永远也不晓得我的油画其实很漂亮,舞池的灯光多耀眼,我的黑皮鞋多大尺码,法国的街走几步才到头,法国的梧桐比池安的多不一样,法国的电车会带着她走,不需要再叫什么轿夫,以及,我多爱孟菀笙。

可是现在呢,我这个落魄的少爷却坐在池安的花楼里看着她,看着这个从来不肯跟我低头的女人走进了茗记。我有时候讨厌我自己太不成器,要是我有钱而不是忙着在外面寻欢作乐,也许现在我就能留在法国和菀笙过我欢喜过的生活。奶奶平常看起来挺好的,但只有两件事永远不会依我:婚姻,以及我的自由。可这是我最爱的两件事。我想秦若漪也不懂,其实我不恨她,只是恨我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他们都觉得秦若漪很委屈,人人都觉得我一肚子的坏水。我承认我脾气差,没地方乱撒只能撒在秦若漪身上,是我没本事。但我也从来没觉得我叫她回秦安是多么羞辱她的事情,国外都能离婚了,大家过不了好聚好散就是了,怎么就到跌脸面抬不起头的地步了呢?我一路走来,就听见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我弄砸了拜堂的事情。这都一个半月了,我觉得就算是再能议论的事情,这些长舌妇都应该咀嚼得没味道了,味同嚼蜡了,但她们还有劲聊。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回池安了,这是池安!不是那个婚姻自由,没有封建迷信的法国。可想在大多数人的眼里,被勒令回娘家是多么丢脸的事。

所以我回来了。有人觉得我太不知足了,大有人缺衣少食,过得惨要卖儿子女儿的也大有人在,比我莫少爷要惨的人多去了。我只不过娶了一个我不爱的人,过了一种我不喜欢的生活,偶尔还能出来找找乐子,有什么好抱怨的?无病呻吟罢了!

那是因为他们不懂,当把你曾经拥有的东西突然夺走时,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会觉得你身体里少了什么,很疼很疼,欲哭无泪。但你不能喊,不能叫,就拿着剪子往你身上戳啊戳,戳到血流光了,麻木了,你就不会再觉得疼了。

他们把我关在了笼子里,给了一个我不要的秦若漪,谁稀罕呢?这样想着,我又多喝了几杯酒,心想还是醉倒了省事儿,否则想着就心烦。

拾伍

我被秦若漪整得在茅厕关顾了好几日,一杯荷叶茶而已,却几日肚子疼。最可恨的是阿浓这个丫鬟,偏偏还在我面前不停地夸她:“我觉得少奶奶没什么不好,长得漂亮,性子好,从没对下人发过火,还会做莲子羹,可好吃了!”我一边仇视地望着她,一边总算明白了这蠢丫头怎么永远能把我跟丢——她根本就不晓得主子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她长得是漂亮。揭下喜帕的时候,其实我有一瞬的晃神,翦水双瞳,白净的皮肤,清淡的长相,是个标准的江南美人。但我想起菀笙的酒窝时,我就理直气壮地讽刺她的脚,讽刺她不过是抵债才嫁来莫家的女人。我以为好性子的她应该只会柔柔弱弱泪水汪汪地哭一哭,像她的名字一样软,没承想这个女人倒是踩了我一脚!好性子,好性子,也不过是对除我以外的人好性子,对我的狠劲儿,没法提。做莲子羹她倒是喜欢,从来都没给我喝上过一口,倒是一倒杯茶就叫我叫苦连天。总而言之,她还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她请我去喝茶,我本来不想去的,心里却又有一丝期待,她会跟我说什么呢?于是我去了,去西厢找她。

却没想到秦若漪什么都懂,她说,那里是金发碧眼的美人儿,数不尽的玛瑙鸽子血,纸醉金迷,花钱如流水,但也花的爽快!我这个榆木脑袋有了喜欢的人,那就该带着她躲得远远的,走到天涯海角也莫要回头。

在这一刻,我才懂了,我喝了两年的洋墨水,还没有她看得明白。人心不足蛇吞象,做人,总是有舍有得。我舍不得放弃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才放下了法国的一切一切,我才回来。没有人逼过我,没有人能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说到底,我爱我自己胜过孟菀笙。一往情深的谎言,只是个笑话,笑我是个没胆子还要怪人家的懦夫。

秦若漪跟我不一样,她晓得她放弃了什么,选择了什么。她不会后悔,我却后悔。

如果我当时能放下我的荣华富贵,放下我的衣食无忧,是不是我们的结局,都不一样?是不是我们过得,都会更好一些?

我是个讨厌说如果,说假如的人。发生了的事情,再想当初也是掴自己的巴掌,想了又不会变成真的。反正那一刻,我怕的就是秦若漪当着我的面哭。

结果还是虚惊一场,她说,我不会哭的。

想想也是,这么倔的丫头,怎么会向我服软呢?这么倔的丫头,天生肯定就不招人疼,自己像只小兽,就用舌头把伤口舔干净了,别人的安慰就是个笑话。

那天阿诺提起秦安的时候,我才晓得她其实没有我想的这么坚强。她饱含伤痛的眼神不是什么能掩盖的住的,一眼就看清了——这么清浅的痛。我本以为我很快就能忘记她的眼神,这么浅的伤痛的眼神,但是我又错了。

那天我从账房回来,坐在轿子上,反反复复,脑子里却只有她的眼神——带着零星的期许,却又容易随时破碎,恰似刚出窑的白瓷,不堪一击。又像小时候的我渴望姆妈来给我擦汗的眼神,触手可及,却又遥不可及。

于是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吩咐阿浓去跟船埠的人订一艘船,去秦安的船。

我跟她说起去秦安的时候,她明显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那双杏眼瞪得我透不过气,让我手心甚至微微渗汗。但是我唯一做的就是更凶神恶煞地瞪着她,理直气壮地说:“是奶奶让我陪你去的!你这样瞪着我干什么?”

天晓得奶奶怎么会逼我去秦安,但这是我唯一能扯的谎。我不想在秦若漪面前示弱,也不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我的性子就是这么怪,有什么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秦若漪,也不是我对不住你。

我们坐上那条船的时候,她看着河里一片澄澈的水唉声叹气的,让我窝了一肚子的火,我凶恶地对她说:“都遂了你的愿,你叹什么气啊?本少爷本来还不想来的呢!安安生生呆在池安过中秋多好啊,还要陪你回家!”

她看了我一眼,径直走到了船舱里面,像是不屑与我坐在船头跌脸面。

我火气更大了,盯着船舱絮絮叨叨地骂道:“真不识抬举!”

船头摇桨的阿本却乐了,嘿嘿地看着我笑个不停,搞得我火气更大,我随手抔了一抔河水向他洒去,把他头发全淋湿了。他只好把乐呵劲收起来,对我温温柔柔地赔礼道:“少爷,我不笑你了还不成吗?你这样淋我,我也没有气力赶路了!”

我哼了一声,问他道:“有什么好笑的?你现在还这么开心,看戏看得舒坦罢?”

“不是啊,少爷,”他透着几分憨傻说,“我觉着啊,你得好言好语地和少奶奶说说话,你这么凶,活像她欠你几辈子的债。”

“她欠我,”我嗤之以鼻了一声,“是我欠她还差不多。”

我那时候想,我的温柔,是给菀笙的。我的恶毒,是给秦若漪的。

我第一次走进秦宅,才体会到大家所说的“大户人家”,其实没有说错,曲折迂回的连廊已经把我绕晕了,而主厅陈设的家具也颇有讲究,看得出是上好的紫檀木做成的。若不是之前时运不济,我想秦家断然不会把秦若漪嫁给我这种草包的,他们一定会给她选给门当户对的夫婿,像她的大哥二哥一样知书达理,谦谦有礼。

秦老爷上下打量着我,用那种咄咄逼人的看贼的眼光,让我觉得我应该不是他的女婿,而是他的敌人似的。我只能乖乖地说:“阿爹好,阿懿来拜见您了。”

我觉着要不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秦老爷应该会把一口茶全喷在我身上,因为那声硬生生的“阿爹”。场面有些尴尬,秦若漪突然向下握住了我的手,向她爹笑道:“阿爹,你别这样看阿懿,看得他怪不好意思的。”那声阿懿,能比我那声阿爹更僵硬几分。

她第一次对我这样亲昵,我有些不习惯。她的手很软,柔若无骨,握着很暖很舒服,但又却感觉,随时都握不住。我没有放开她的手,而是更紧地握了握。

至此之后,我便允自己在她的手心里,一点点沉溺。

拾陆

秦老爷并着他大哥并未刁难我,说些若是敢欺负秦若漪,你就等着的话。也许也是碍于我们送的那些聘金,他们只得客客气气地对着我。我们彼此怀揣着自己的心思,装模作样地吃了顿饭,我冠冕堂皇地和她演着相亲相爱的戏,叫他们欢喜。但是我怀疑,这出戏太拙劣,只是谁都不好意思拆穿。

秦若漪坚持吃完饭就走,她大娘急急地问:“怎的这么急,多住几天再走也可以。”

她看了看我,在饭桌上踢了踢我的脚,随口说:“阿懿赶着中秋回去看奶奶,就怕误了船期,遇上暴风暴雨也未可知。还是早点动身好。”

我望了望她,却没有附和她:“我也觉得不急,阿漪若是喜欢,我们过了中秋再走也无妨。”说着还很温善地给她夹了一对鸡翅。

秦老爷突然夸了句我:“对啊,阿漪,阿懿都不急,你们就再待些日子再走。”

秦若漪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第二次踩了我的脚一下,我痛得脸色惨白,还吃茴香豆吃噎着了,好不狼狈。

晚上我在天井转悠时,她的二哥正好在那里。我同这位大舅子不晓得该说什么,只能两眼一抹黑跟他胡乱聊天:“二哥也在这呢?”

“莫懿,你倒是蛮能演戏的。”他笑着看着我,有几丝不怀好意,随手捻了身旁的树叶,开始吹曲子。不得不承认,他吹得很好,而且有些耳熟。我想起,这是秦若漪弹过的虞美人。

但这并不能平息我的愤怒,我质问他:“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就仗着你是她哥哥?”

“我常年在池安秦安两处做生意,池安发生了什么我不会不晓得。”

“先前是我混账,秦安的人也晓得,但是我现在,对她很好。”我说得有些心虚,非常非常心虚。

“阿懿,”他的语气突然缓和了下来,却有怜悯我的意思,“秦家上下都晓得,阿漪最不爱吃的东西,就是鸡翅。”

所以我是个最可笑的人,以为我把这出戏演得天衣无缝,却其实,秦家人的演技比我好上千倍万倍。

我默声不说话。

良久,他动了动唇,有好闻的辛香从他身上传来,在这个银辉照耀的地方显得分外美妙。他说:“所有人都说,我很疼我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可是,我却亲手把她推向了你。你不要反驳,听我说。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再清楚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阿懿,我从不渴望你怎样地对她好,因为这不是你的责任,你不爱她,对她不好,对她撒气也没有什么。”他叹了叹气,说:“可是,我还是要求求你,对她好一点,因为她不是你心尖上的人,却是我们想放在手里好好疼的人。等到秦家一切正常了,我就会把以前的聘金加一倍还给你,只求那时,你能把一个完完整整的阿漪还给我们。”

在苍茫而又凄凉的月色里,我用尽我一生的力气狠狠地笑,笑够了,我对他说:“秦若潮,你对她不好,你们秦家都对不起她。”我捡起他的扔下的那片叶子,说:“我终于晓得,她在你们心里的价码,区区两份聘金而已。既然她对你们这么重要,为何还丢下她,丢给我这个混账?只为了你们秦家的生意?”

秦若潮只是说:“我们还能怎么做?难道要看她到时候被卖到那些老头子的宅里做小妾?”

“狗屁!”我毫不留情地骂他,“你们难道不晓得能带着她逃出秦安吗?分明就是你们堂而皇之的借口!说到底,你们舍不得秦家的家业,其实这没什么,因为我也舍不得我的荣华富贵,所以才回来了。但是,不要口口声声地说我是如何地对不起她的小人,而你们是不得已为之的君子。”

最后,我还是学着他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温和地说道:“不过你放心,你不要这片叶子,我要了。我会好好地守着它,一直一直不会抛弃它。”

这是我第一次想要,对这个死心眼的傻丫头稍微好一点。

下集预告:莫懿剖露心迹,记述他曾为若漪所做的点点滴滴。然而当年二人都因羞于表露心迹,产生诸多误会。莫懿离开秦安之前,决定亲手为若漪种下一河芙蕖。直至二十年之后,莫懿重遇若漪,方才知道二人实则都惦记彼此,然而已是为时已晚……

责编:凉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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