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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北塔山草原故道

2017-07-31赵光鸣

新疆人文地理 2017年7期
关键词:故道塔山驼队

乌拉斯台一带的自然地理面貌,同我想象中的北塔山出奇的一致。这里的群山簇拥,绵延不绝,但是山与荒原互不纠缠,彼此相揖让,各自都以最荒蛮混沌的样貌横陈于苍天之下,万古寂然,而又肃穆庄严。所有的山都是焦黑色的,土壤附着非常浅薄,长不出树和灌木,只能长出一些稀疏的浅草,山石上结着焦黄色的痂,初以为是苔藓,实际上是大大的错觉,北塔山以干旱著称于世,即使在水草最丰沛的河谷地带,也难以见到苔类。这些焦黄的石斑,遍布于每座山上,加重了北塔山群山焦黑的底色,使之看上去更加苍凉,几近于狞厉。

但这些近看苍凉狞厉的山,到了远方却变成了柔和缥缈的幽蓝,站在每座山头,放眼远眺,旷野无垠,横无际涯,天地相交处,那些变成了幽蓝色的远山与迷濛的云烟融汇在一起,轻曼似纱,如梦如幻,让人心旷神怡。

我在乌拉斯台口岸群山的数次登临,极目远方,都有明确的目的:试图从眼前宏大的视野中,搜索到那条消失了将近百年的草原驼道。对于这条道路,我在想象中已经千百次地重复描绘过它的样貌,它在北塔山地区的走势,呈现的状态,不只在幻想中反复出现,还被我用文字直接地描写过。由于长篇小说《旱码头》的写作,我在精神上已经如醉如痴地亲近了这条漫漫长路,从搜集有关资料,采访有关人士,踏寻相关路段,到伏案写作,前后历时将近三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三年里,它没有一天离开过我的脑海。

这条草原驼道形成于清代后期,兴盛于清末民初,繁荣时期达数十年,东起直隶省张家口一带,西通镇西、古城子、迪化等,以旱码头古城子奇台为终端枢纽,全长有7~8千公里程途,途经乌兰察布、归化城、包头、杭盖、乌里雅苏台(前营)、科布多(后营)等城市或商埠,再南下北塔山,最终抵旱码头古城子。在那个时代,这条多草地、少税卡、少匪患,相别于官道的驼运线,万驼簇动,驼蹄杂踏,驼铃喧响,人声如潮,生气勃勃,是死气沉沉的北中国及西口外一道眩目的风景线,丰富多样的京津百货和苏杭丝绸、金银饰品、茶烟糖酒源源不断地流向西部,而西口外及沿途的皮毛、毡氆、香料、珠宝、乳品、畜产品等等,川流不息地运向内地城镇,强劲的东西商品大流通造就了沿途诸城和商埠的兴起,也传播了一种不畏艰难、勇往直前的开拓精神,以及互助互济、无信不立的商業道德和理念。

在长篇小说《旱码头》的写作过程中,我萌生过一个愿望,在我的有生之年,亲身踏访一次这条长路,把想象中的路落到现实的版图和景象中。它的起始地,我去过张家口、张北,还可算上多伦、太仆寺等附属地,归化城(呼和浩特)仅算路过,中间的大部分,如今多在蒙古国版图内,而这条路的尾闾部分,在此之前,我走得最远的地方是将军戈壁,而真正看到故道痕迹的地点,是驼队坐场地北道桥子和芨芨湖。

大约两年半以前,我第一次到达桥子,由奇台县文友马振国陪同。老马比我年长两三岁,是土生土长的桥子人。他先让我看了那座著名的破城子,一座破败的无人认真看管的破土围子,据说是唐朝的屯兵城,名叫郝遮镇。老马还大致指了一下坐场地的位置,大概描述了一下坐场地一百年前的盛况。那时候从张家口、归化城远道来的驼队,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已是人困驼乏,瘦骨嶙峋,到了桥子,卸驮下鞍,就地休养生息,从5月到8月,这水草丰茂的地方,数万峰驼形成一个个驼圈,阳光明媚,骆驼们安静地吃草,很快健壮起来,褪掉肮脏的旧毛,长出茸茸的新毛。而驼夫驼户们唯一的劳动,就是在草地上收集骆驼们掉下的旧毛,将其净化,搓结成绳和毛毡,此外就是修理鞍具驮架之类,这些轻松的活计干完,他们可以放开喝酒暄荒,也可以到临时的街市上玩,坐场地临时形成的街市非常红火热闹,有各类店铺、饭铺,甚至还有妓馆。

老马还带我看了两三处驼道的遗迹,是一些长了稀薄植被的荒地,有几段模糊的路痕,他说是过去的驼道,从北塔山方向来,向古城子方向伸去。在一大片黄沙丘前,他指着前方,说驼队是从这片黄沙中开过来的,有沙子的地方,是不会留下故道的痕迹的。

马振国关于草原驼道的知识,是从北道桥子的老辈人那里听来的,可惜,这样知道驼道的老人现在都相继离开了人世。我在奇台的三次采访,最想见到的人,就是在世的老驼夫和老驼户,这些人,我最终一个也没有见到,他们在我想到要见他们时,仿佛相约好了似的,全都去世了。他们的后人对其先辈的事迹,能说出所以然的不多,有,也被整理成文字刊在县政协办的《奇台文史》上了。7年前我在乌鲁木齐种苗场一个度假村邂逅过一位真正的驼夫,老汉时年87岁,是度假村老板的岳父,从巴里坤颤颤巍巍地远道赶来看女儿一家的,我同这位老态龙钟的老驼夫有过简短的交谈。那时没有想到将来要写驼道故事,放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这是我为自己的迟钝和疏忽付出的代价,到我想起要弥补这个损失,专程到巴里坤访问这位姓马的老人时,得知他已离世3年了。

坚硬的,布满砾石的将军戈壁上,找不到驼道的痕迹,早在意料之中,我寄希望于从未到过的北塔山,想当然地认为,它的群山和沙质土地上,应当有草原商道清晰的路痕和逶迤的方向。但是多次登临远望,没有看到这样的情景。绵延千里的,由铝白色铁蒺藜连成的国境线的另一边,是混沌辽阔的蒙古国荒原,如同死海,沙土地泛着微红,看不到一棵树,连泛青的草色也没有,更没有屋舍人烟,自然也没有路,更不要说故道痕迹了。对蒙古国的远望,唯一让人悦目的,还是它的蓝色远方,那也是山,它能让我想象到比那些远山更远的北套草原和杭爱山山脉。我对铁蒺藜以北难以到达的疆土失去了兴趣,心里想,我的踏寻还是以面前的群山为主吧,这里是我们自己的疆域,那条前人走过的路,是一定可以找到的。

乌拉斯台口岸比我想象的要小很多,缩在一个山窝子里,连同通关大厅、管委会办公处、警卫队营房、正在建设中的海关楼在内,再算上无人居住的破损的空房,所有的建筑物全加在一起,超不过30栋。与口岸相距约5到6公里的两处人烟,一是边防连,在口岸可以看到高高的白色瞭望塔,部队漂亮的营房就在瞭望塔所在的小山下不远处,这里还有气派的会晤楼,及绿色浓郁的营区生活区。另一处人烟是定居的哈萨克牧业三连,红色的屋顶连成一片,全连400多人,清一色的哈萨克人,连长就是从边防连转业的军人。除了这两处人烟外,口岸四周,很难再见到人迹。

我向年轻的边防连官兵们打听草原故道,大多都语焉不详,故道是失去的事物,他们太年轻了,好多人都没有听说过这回事。在163界碑那儿,那天邂逅了几位边防连官兵的家人,他们是来探望亲人的,抽空来参观界碑。其中有一位70余岁的老者,认真地告诉我,草原驼道应该就在乌拉斯台沟里,因为驼队一般都要选择有水的路线走,在北塔山这样干旱的地方,骆驼一定要逐水草而行,这是常识。我觉得老者的说法有道理,并没有追问他断定故道在河沟的结论的来历。

乌拉斯台河沟是荒蛮山野中唯一有着和悦的生命亮色和声响的地方,溪河清澈蜿蜒,兩岸杂树和灌木繁盛茂旺,碧绿的草地时断时续,满耳都是鸟啼虫鸣,聒噪不息。大树的腐殖根部,很容易就能采到巴掌大的蘑菇,小溪不断地被铁丝网分割开,原来这也是界河。好风景属于两国共有。在河谷纵深几里的地段,出现了几块标示牌,其中一块上有“卓勒萨依”的字样,随行的一个哈萨克小伙子说是路沟的意思。这是一条岔路口,从路口北望,看到的山像走廊一样,让出一条宽敞的路,与乌拉斯台河沟相交。私下揣度,这条卓勒萨依的山间路,应该就是自北而下的草原驼道,它与乌拉斯台河沟的融合,后来从何处上岸,继续南下的呢?我的问题在乌拉斯台河谷找不到答案,因为我很快就弄清楚了,界河不久就流向蒙古国,与国界分道扬镳,也就是说乌拉斯台河向北流去,而草原故道是向南而去的。乌拉斯台河沟即使是当年驼队经过的路段,也只是很短的一段。

草原驼道从群山中穿过的路线,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我的求索没有终止,仍在固执地打听,我相信一定有人知道它的确切踪迹,被千万驼蹄踩踏过的道路,沉寂不过百年,怎么可能一点痕印和信息都没留下呢?那轰轰烈烈、气壮山河的行进,难道真会被沧桑的岁月稀释得无声无息、无踪无影吗?

很庆幸,我最后还是找到了一个知情人,这个人明确地告诉我,草原驼道在北塔山乱山中的位置和走向。

河南信阳人老简,50多岁,中等个,略瘦,他是乌拉斯台口岸小商店的店主。整个口岸,只有他这一家小商店,叫小卖部也行,因为店子实在很小。店址在一排破败平房的第三间,其余的房间都被钉死,或完全敞开,里面长着杂草,堆满杂物,满地野猫粪便。老简勉为其难地撑着这个小小的门面,从上世纪的1983年来到这里,一直坚持到现在。十几平方米面积的小店内,分成两块空间,里面的空间有一张木床,有案板、铁炉子和锅碗瓢盆,这是他的起居室。他的家在乌鲁木齐米东区,为了生计,他长期在500多公里外的北塔山打理这个小店。就我的观察,他的生意非常冷清,全部顾客,除口岸有数的工作人员外,偶尔来一下的牧民,剩下的就是施工队的那些民工。施工队是甘肃武威来的,约有30人,两年前来到乌拉斯台,盖海关楼和接待餐厅,现在工程接近竣工。施工队的年轻人在漆黑的长夜里没有任何消遣的场所和渠道,就买老简店的烧酒浇愁,不时发出狼嚎般的怪叫。

老简商店的货品五花八门,琳琅满目,摆置堆放在货架和板台上,比较显眼的是各色香烟,外烟居多,有万宝路、骆驼、老船长、日本黑猫、老鹰、俄烟杜卡特等,烟客们都说是假烟,老简一口咬定是真货。还有沃特卡,也有很多品种,最便宜的一种也得90多元人民币,远高于俄罗斯国内沃特卡价格。他的沃特卡还有箱装的,板台上摆了几十箱,全都销不出去,更糟糕的是他还有上千箱压在乌鲁木齐的红雁池电厂库房里。这些沃特卡是苏联解体时,电厂为抢商机特意上马突击生产的,他以为口岸好向蒙古国和俄罗斯销售,盲目订货,结果由于中国出口的沃特卡在蒙古国喝死了人,蒙古国不再进口中国沃特卡,他的存货从此积压下来,一件也销不出去。

口岸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通商货运车辆过往了,这样的冷清局面,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但在5至 6年前,从90年代起,乌拉斯台口岸有十几年的繁荣期,繁荣到了疯狂的程度,主要是羊绒的走热。羊绒在中国的高价市场需求,让蒙古国的羊绒贩子受到莫大的鼓舞,潮水般地拥向乌拉斯台,中国内地的收购商也纷至沓来,尤以回商居多,个个都提着钱箱子,带着保镖前来。老简说那时的乌拉斯台口岸漫山遍野都是帐篷和人,小饭馆有几十家,所有的房子里都住满了想要发财的人,由于大家都有了钱,物价飞涨,一瓶啤酒,一个面包,可以卖到100元人民币。老简有点怀念那个热昏的年代,所有的人都为钱狂,钱也真是好赚,他的小卖部生意爆好,可惜这样的好时光永不再来了。

老简对口岸的萧条,直接的解释是羊绒风光不再,蒙古国的好东西本来就不多,现在更不稀罕了。再就是两国关系紧张,国与国关系不好,肯定要影响到对外贸易。后面这个原因,早成公开的秘密。

在乌拉斯台的几座山上,我们确实看到了几十年前,上百年前的战壕和碉堡,弹痕累累的岩石和生锈的弹头,这些战争遗址,提醒今天的我们,国家利益至上,祖国的神圣领土,寸土必争,绝不可侵犯。这钢铁般的意志,我在边防连看到了具体的体现。我们的边防连队,装备先进,纪律严明,作风硬朗,雷厉风行,任何来犯之敌敢有犯境之举,必将被击得粉碎。在连史馆参观和与官兵交谈,我们又看到一种大国风范和浩然大气。我们的连队和蒙古国边防部队,一直保持着较友好的往来,除定期会晤,每年年节,还有联欢活动。边境是比较安宁的。在牧业三连,我看到的是哈萨克牧民的满满的自豪感。这里的牧民配合边防连,担负90公里国境线的巡逻任务,守土有责深入人心。他们无一例外地都喜欢穿军装,与边防连亲如一家,保家卫国的信念根深蒂固。

草原驼道故道,是老简闲谈之中告诉我的。

我在小商店买了两次零食,和他聊了起来,说起了故道,他说:“那条道好找得很,就在东边山间,几公里路,不远。”

他朝东面的群山指了指,我便相信了他的话,他是一个小商人,知道百年前的驼运商道,应该是情理中的事。

我决定踏访老简说的那条故道。老简看我的态度认真,便劝我放弃,说那地方说近不近,还有狼窝,很危险。昌吉州外事办的沙副主任告诉我,山里有狼的确是真的,某年,附近的山野里有7头野放的牛被狼咬死,牛的皮毛骨骼都在,横卧草丛,外表上看好像睡着了一样,但肚子所有脏器和肉都被掏空,足见北塔山狼的狡猾和凶残。但是我的决心已定,老简看阻拦不行,便让我结伴而行,还要带着棍子和打火机,以便应急之用。

我找了四个人同行,都持了打狼棍,沿沟进入东面群山,很快就体验到山路的艰难,还有乱山带给人的迷惘和困惑。山沟蜿蜒曲折,互不连结,形不成长驱的通道,随时在前路上出现陡壁形成的屏障,愈发增添地形的错综复杂。大半天过去了,我们的脚步还在山的迷阵中盘桓,同伴们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认为印证一条早已不存在的故道没有多少意义。我的信心也在一点一点地丧失,怀疑走到天黑也不一定能找到老简说的那个地方。

后来,我突然觉得我们可能迷路了,在犹豫不决之中,我想起了驼夫赵发,一个我在精神世界里相逢过很多次的人。在这狰狞荒蛮野山中再次想到赵发,我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也是一位迷路者。

距今100多年前,年轻的赵发是归化城大商号“大盛魁”商运驼队的一个普通驼夫,靠吃苦耐劳、忠厚守信赢得大掌柜的信任,让他当了领驼人,赵发经过几年的苦干,有了一百多峰驼的资本,完全可以自己独立单干,但他感念大掌柜的栽培,不离商行,还把自己的驼只全部入了“大盛魁”的股,继续为商行打拼。后来大掌柜决定派他带领一支驼队进军西口外,开辟新的商路和商机,他接受了这个重要任务,率领一支近两百峰驼的大驼队,驮着京津百货等货品从归化城出发,历经千难万险,逶迤到了北套草原,在科布多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境,驼队俄商挑拨产生分裂,同时还遭遇狼灾、火灾、病患、瘟疫、盗贼等磨难,赵发不愿让商号受损,将自己的全部股份赔付商号,令返回的驼夫向大掌柜交割清楚,在科布多干了两年零活后,继续西去,因迷路走错了方向,本该奔古城子和北庭方向去的,却走到了青河。他只好留下来,在青河一带务农养畜,几年后再南下,经北塔山到达奇台县破城子,重新开始新的创业。不久,归化城“大盛魁”商行驼队抵达古城子,和他接上了头。大掌柜不忘他当年的贡献和劳苦,请他重回商行,先前股份依然保留,仍让他当领驮人,赵发婉拒,大掌柜知道他态度坚决,不再勉强他归队,赠他健驼30峰,重驮数架,赵发虽然没有归队,却一直在为商行的事业服务,无偿提供货栈,多次为商行驼队带路,还经常把自己的畜力借给驼队和商行使用。大掌柜感其忠诚信义,至死视赵发为兄弟至交。

趙发在破城子发家,家业兴隆,蒸蒸日上,至今赵氏家族已繁衍到300余人。人们说,这是赵氏先人打下的善基,好人最终得好报。

赵发的故事至今还在民间传播,颂扬了一种义薄云天的情怀,同时还传扬了那个时代积极进取、不畏劳苦的探索精神,无信不立的商业道德观,在我阅读奇台县有关文史资料的过程中,类似的故事在八大帮商人中经常发生,那个时代的商人看重人品节操、高风亮节、磊落光明,鄙视唯利是图、见利忘义、不择手段的行为,视诚信如生命,他们才是真正大写的人。今天的从商者,应当好好听听他们的故事,认真想想他们的成功之道,会对自己的事业有所裨益。

我没有找到老简说的草原故道,但在迷途中想到了赵发的故事,仍觉不虚此行。

回到下榻的寓所,意外看到砖墙上商店的商字,里面的八字少写了,只有口在里面,我猜这字一定是老简写的,少了两个笔划的商字代表了老简空落的心情,商人们面临生意挫折时常常会有这样颓丧的情绪。这情绪在我住的客房也留下了例证,一位客商在门上用钢笔写了两行字,“阳光照不到乌拉斯台,没有希望,商人到此是走绝路”,心情之坏,精神之低落,从字迹的扭曲和烦躁中可以看得出来。我觉得这些容易颓丧的人,应当多到山顶上去看看,让自己的视野开阔起来,胸襟宽广起来,好好想想,商道先驱者们是如何排除万难,勇往直前的吧!

在离开乌拉斯台的这天,我再次登上了口岸旁边的那座高峰,举目四望,依然没有看到那条穿过群山的草原故道,但我觉得找到找不到故道已经不重要,在莽莽苍苍的大地,它留下的痕印永远不会抹去,无论怎样的曲折坎坷,它都成为大地历史的一个部分,只有对辽阔大地满怀深情的人们,才能从它的丰厚蕴藏中获取营养。

□作者简介

赵光鸣 湖南浏阳北盛仓人。1958年随父进疆。北京大学哲学系毕业,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作家,曾任新疆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六届全国委员。现居乌鲁木齐市。已出版长篇小说《青氓》、《迁客骚人》、《乱营街》、《金牌楼》、《赤谷城》、《莎车》,《旱码头》等9部,小说集《远巢》、《绝活》、《死城之旅》、《郎库山那个鬼地方》等8 部,电影两部。代表作有《石坂屋》、《西边的太阳》、《穴居之城》、《绝活》、《汉留营》,《帕米尔远山的雪》等。为西部有代表性的重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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